34 信號
信號
沈滄瀾進入到了幾乎被炸成半邊廢墟的建築樓裏,一路上看見不少喪屍的斷肢殘骸,好像被燒焦了的屠宰場似的,令人作嘔。
她一邊踩着碎石向前走,一邊撚着手裏的狼骨串珠,心裏沒來由的煩躁。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殺掉前任局長的那一晚,也是這樣火光連天,辦公大樓在她按下按鈕的瞬間傾塌。
那時候她将局長的四肢砍斷,最後用刀割斷他的喉嚨,卻始終沒逼問出X針劑解藥的線索。
她還記得局長滿口鮮血,惡狠狠地警告她:“我是……雪烈的生父,你這無異于與他公開宣戰,他……他不會放過你的!”
“哦,是嗎?”她當時笑着回答,“但偏偏就是你的親生兒子,拜托我來了結你的。”
“他想奪你的權,想很久了。”
前任局長的表情,在聽到真相的一刻變得無比震驚而難以置信,他圓睜雙眼,好久才長出一口氣,仿佛終于想明白了什麽。
“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無論你還是我,都不過是他的棋子罷了!”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雪烈一直想做的事我不允許,所以他才恨了我這麽多年。”局長怨毒地笑着,死死盯住她的臉,“而你也不會例外,你會為今天錯誤的選擇付出代價。”
彼時沈滄瀾手起刀落,結束了他的生命,她尚來不及思考這句話的深意,就遭到程雪烈背叛,被關進了荒山牢獄。
後來在荒山牢獄裏,她有了大把的時間思考,這才慢慢開始梳理細節,想通了所謂“棋子”的含義。
程雪烈急于掌權,又執着于重啓裁決系統,收集滅神碎片,怕是要讓時空倒轉,再次見到某些人呢。
他藏了那麽久的秘密,才是他唯一在乎的東西。
沈滄瀾停住了腳步。
她看見了從廢墟中探出的一只手,以及熟悉的衣角。
是她的便宜哥哥。
她搬開了壓在沈滄海身上的沉重石塊,又拖開了他兩側血肉模糊的獸狀喪屍。
期間手被磨破了,她站在那,垂眸看着掌心的血滲進狼骨串珠,雪白的珠子化作一片殷紅。
然後她俯下身去,把珠子放進沈滄海嘴裏……
出乎意料的,沈滄海睜開了眼睛。
“……你甚至都不願意親自給我喂口血。”
沈滄瀾白他一眼:“這不是沒死嗎?能救你不錯了。”
“快死了。”他有氣無力指了指自己完全被砸斷的雙腿,下半身幾乎血肉模糊,要不是因為他是攜帶者居民,本身又有X針劑加持,估計必死無疑了,“所以你要不要稍微延續一下我的價值?”
“我确實還用得上你。”她俯下身去,重新将掌心正在愈合的傷口攥開,再把血喂給他,“很難想象你這廢物值得我這麽做。”
沈滄海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換作別人,誰說這話遲早要被他暗殺,但妹妹說這話,他無言以對。
只有她有資格這樣評價他。
廢墟之外,天色欲暮,夜又要來臨了。
事實上,前方始終都是漫無止境的暗夜。
突然收到來自管理局的信號時,喬栩正躺在一座廢棄工廠的集裝箱上,争分奪秒啃一只肉松面包——面包還是他剛從兩名玩家那裏搶的。
程雪烈不知道去哪了,而且是在中途好似回憶起了什麽,急急忙忙就走掉了。
對,就是那種直接把他丢在原地,瘋了一樣突破喪屍包圍圈的走掉。
程雪烈能扛能打,要殺那群升級過的喪屍,盡管費力,卻也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
但喬栩不行,喬栩瘸了一條腿,根本來不及跟上去,所以目前被困在了這座工廠裏,隔着一扇還算堅固的門,勉強抵擋了外面叫嚣的喪屍。
可它們什麽時候就會闖進來,他也不确定,子彈差不多要用光了,食水也所剩無幾,接下來要活下去全靠他頑強的生命力。
程雪烈到底想起了什麽呢?
他大致能猜到幾分,卻懶得過多分析了。
遙遠的愛恨糾葛都不屬于他,對于任何人來講,他都是個略顯多餘的局外人。
他叼着剩下的半塊面包,垂眸注視腕表界面,面色冷漠。
信號連接上了,盡管斷斷續續,至少能說明管理局內還有成員在試圖恢複運行,并不是所有人都進入了裁決游戲。
留下的成員,只有可能是提前知道一部分內情的成員。
換句話講,大概率是早就和祁陵聯合的,所謂內鬼。
——我從不開玩笑,所以你要懷疑,不如先懷疑自己手下是否出了叛徒。
那時候他只覺得祁陵在挑撥自己的猜疑心,現在看來,或許對方并沒有撒謊。
其他部門成員很難接觸到信息部的技術核心,能配合祁陵做到這程度的,只能是本部成員。
而現在,他們要有所行動了。
既然他的腕表能接收到信號,那麽程雪烈一定也能,但不清晰的信號不足以連接并開啓空間通道,他們依舊回不去管理局。
他懷疑留在局內的成員,故意制造了空間延遲,為的是先把祁陵傳送回去,一般這種不同步的延遲操作,能持續三天左右。
三天,足夠讓對方掌握主動權了。
算了,人各有命,無論誰輸誰贏都是他們應得的,相比之下,自己可能都來不及回到管理局,就要被喪屍咬死在這,還操什麽心呢?
“滄瀾啊。”他重新向後躺在集裝箱上,嘆息着閉上眼睛,“要是當年,我不同意跟你一起走就好了。”
當年如果他堅持留在孤兒院,沒有和她一起被前任局長帶走,也許後來就不會因為野心和執念,一步錯,步步錯,最後還要被她嫌惡和痛恨着,說不定還會被她偶爾懷念一下。
這人啊,不能貪得太多,什麽都想要,往往什麽都得不到。
這道理他懂,卻經常遺忘;沈滄海也懂,可惜越走越偏;至于程雪烈,那家夥自始至終就不想懂。
這樣一看,将這道理貫徹最深刻的,反而是他們全都看不起的祁陵。
這才是最大的諷刺。
不出意外的話快完結了,這本書只寫到瀾姐和程雪烈準備與對方開戰,開放式結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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