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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許玖玖知道，她已經被腐蝕了。

她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勤儉節約的小朋友了。

她竟然敢吃兩百星幣一盒的草莓，竟然住上了有自己獨立房間的大房子。她感覺到星幣在燃燒，她感覺自己的心在滴血。

可問題是，她很快樂，她果然已經在罪惡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了。

許小黑竟然還試圖繼續對她的思想進行腐蝕，“錢不花出去，就賺不回來。玖玖，花錢的感覺很美好吧？要不要再花一點？”

玖玖不知道是該捂耳朵而是捂光腦，“不聽不聽，小黑念經。”

經過家人的同意後，玖玖就可以請小夥伴們來家裏做客了，說起來，這也是玖玖的朋友們第一次見到路德的“真面目”。

是的，路德整容完成，不用繼續戴着面罩了。

就是一開始，玖玖看到他的新臉時，差點無法接受。

之前她就知道路德要換一張新臉，但她心裏對此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就覺得爸爸好神奇，可以像換衣服一樣換臉。

結果回家一看，帥氣的爸爸變成了普通的爸爸，玖玖可難過了。

她眼巴巴地問：“不可以換回來嗎？”

路德隐隐有種感覺，這臉一換，玖玖對他的愛就散去了不少（雖然可能本來就沒有多少）。原來自己一直在靠臉吃飯？

換回來是不可能換回來的，路德微笑着對玖玖說：“玖玖之前不是還說過嗎？不可以以貌取人。而且換臉要花不少星幣哦，越帥的臉越費錢。”

換臉要錢是真的，但換越帥的臉要越多的錢是假的，只是路德知道玖玖的命門在哪，所以故意這麽說。

玖玖的臉上果然露出了掙紮的表情，然後她像是下定了決心，小手一揮，說：“爸爸，雖然我們不能浪費錢，但小黑哥哥說了，有些錢咱們不能省。我多撿一點垃圾，咱們還是換回來吧。”

生命誠可貴，金錢價更高。若為顏值故，兩者皆可抛。

許小黑：我可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別讓我背這個鍋啊！

路德：這閨女沒救了，下一個。

專注看好戲的陳琳笑得很開心，笑完了還安慰路德說：“你應該感到高興，這是玖玖願意在你身上花錢的标志，如果是不重要的人，她才不會浪費錢呢。”

玖玖煞有介事的點頭，果然還是媽媽最懂她啊！

“對哦。爸爸缺乏自信的話，就會喪失活下去的勇氣。長得好看就可以讓爸爸有自信。”

玖玖一直有着一套自己完整的邏輯：這才不是因為我顏控，還不是為了這個家！

陳琳和許小黑兩個又開始忍不住憋笑了。

路·沒有自信·德：之前我是真的不太想活，現在想活了，卻十分社死，還是公開處刑的那種。

路德倒沒有将自己之前心存死意的事情藏着掖着，就是反複被玖玖拉出來鞭屍，有點尴尬。

但他也不能怪小孩，因為這些話都是他自己跟玖玖以前談論過的。只是小孩的記憶力很好，直到現在，還在怕他想不開，主動為他尋找“活下去的意義”。

路德自己都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可以在普通的生活中過得這麽好，他以為自己絕對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的。

好在陳琳笑了一會兒之後，就出面給他解圍了，“玖玖，你就別擔心他了，他現在吃嘛嘛香，絕對死不了。還有，雖然他變普通了，但你仔細看看他，是不是跟你長得更像了？”

陳琳在建模時參考的就是玖玖的長相，這樣捏臉比較方便，爹随女兒不是很正常嘛。

玖玖照了照鏡子，又看了看路德，得出結論：還真的是诶！

玖玖對這張新臉的接納度就蹭蹭蹭地往上漲了，不再揪着換臉問題不放了。

就是後遺症有點尴尬：

玖玖的朋友們來做客時，她還特意跟第一次看清路德的臉的朋友們強調，“你們看，我爸爸長得随我。”

寸頭他們的年紀比較大一些，感覺玖玖的邏輯不太對，就糾正她說：“玖玖，一般都是兒女長得随爸爸媽媽哦。”

“那我家應該比較不一般。因為真的是爸爸随我。”玖玖也是一本正經地說。

玖玖的時間邏輯關系是很清晰的：

之前她先哭腫了臉，爸爸的臉也跟着腫了；

她先長這樣的，爸爸後來才換了臉，跟她越來越像了。

這不是爸爸随她是什麽？

寸頭他們看看玖玖，又看看不反駁的玖玖家人，不由陷入了沉思：連大人都表示了默認，是不是真的有這樣的遺傳方式啊？

要知道，他們一直都挺羨慕玖玖的家人來着，雖然她的家人一個兩個都比較怪，但會的東西挺多，懂的東西挺多。

所以，他們收回了自己的質疑，抓取了這個新知識點。

#今天也是老許一家為聯邦的反科學教育做貢獻的一天呢#

住進新家後，小孩們跟着路德學起了搏擊防身術，見識過他的身手有多好的小孩都學得特別認真。

哪怕他們不知道弱肉強食這個詞，他們的生活環境也早就将其中的道理告訴了他們。所以，變強幾乎是每個人的期望。

這對路德來說也是一件好事，因為無所事事的他也可以借此打發一下時間。

直到現在，玖玖的朋友們還是有點怕陳琳。

她不怎麽露面，但一露面，蒼白的臉色，直勾勾的眼神，沒有笑意的臉……感覺就是傳說中吃小孩的怪阿姨！

這種時候，大家總會下意識往玖玖身後躲：玖玖年紀最小，身上的肉最嫩，還是選她吧。

但他們挺喜歡路德的，他們跟路德相處的時間也更多。

他們知道他脾氣好，沒有什麽架子，而且可以跟大家玩到一塊兒去。不像有些大人，因為他們是小孩就對他們心存輕慢。

但路德在訓練時就沒那麽好說話了，他肅着臉，身上的氣勢一出來，大家就漸漸收住了他們的嬉皮笑臉。

就算對着的是一群小孩，路德的要求也依然十分嚴格，連玖玖都沒有任何優待。

“訓練不是兒戲，我可以教你們，但如果堅持不住就趁早退出。”

但沒有一個人退卻。

此時的小孩們還不知道路德給他們打開的是怎樣的一扇窗，但他們隐約有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誰都不想放棄。

跟那些起跑線更靠前的孩子相比，他們或許沒有其他優勢，唯有一點：他們夠堅韌。

訓練跟撿垃圾是不同的，不管是要求還是強度都比撿垃圾高多了。

這四個小孩本身就愛蹦跳，運動量不小，但開始訓練後，每天起床仍然會感覺肌肉酸痛。

可每天訓練，他們仍然按時過來報到。

體能消耗過大，身體營養跟不上也不行。

對此，路德也給出了解決辦法：猛灌營養液。

權貴人家給孩子補充營養，會有另外的營養套餐配方。市面上也有一些特殊營養液，幫助充能與恢複。

但很顯然，這種特殊營養液的價格很貴，不是他們負擔得起的。哪怕路德知道一些營養套餐配方，原材料也一樣很貴。

于是他只能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靠基礎營養液的量取勝。

這導致小孩們看到營養液都想吐了。

玖玖最喜歡的草莓味營養液同樣成為了噩夢。

她一想這樣下去不行，草莓那麽好吃，她不能失去對草莓的愛，趕緊把草莓味營養液都丢了，猛灌其他口味的營養液：如果一定要失去對某種口味的愛，那就犧牲別的口味吧。

“你們在實戰過程中可以借助各種工具，但永遠別忘記，身體才是你們最強的工具。”

“因為你們可能會有失去武器的時候，就只能靠身體力量一決勝負。而且有些武器，只有最好的身體，才能發揮出它最大的價值。”

路德不緊不慢地說着，順便欣賞一只只挂在單杠上的鹹魚，啊不，是小孩。

他們已經在這上面挂了一個小時了，一個個面白如紙，汗如雨下。

“我說的沒聽到嗎？聽到了得應聲。”路德說。

幾個小孩沒應聲是因為咬着牙，就怕松口之後這口氣會洩下去。

但路德都說話了，他們不能當沒聽見，他們齊聲大喊：“聽見了！”

然後，路德的教鞭拍了拍寸頭開始晃來晃去的腿，“沒記得我說的話嗎？要控制好自己的每一寸身體，哪怕是在極端條件下也一樣。你這晃的，有一點控制住了嗎？”

正說着，路德的教鞭就跟長了眼睛似的，突然往後拍向了玖玖挂在單杠上的手。

但小孩靈活地往旁邊一躲，避開了他的攻擊——不是玖玖厲害，而是已經被坑過好幾回長記性了。

開始她都會被結結實實地打到，或者是因為反應不夠快被打到。

然後她就開始冒眼淚花子：她不想哭的，可是爸爸以前從來沒打過她，眼淚她自己想要冒出來。

但她又癟着嘴不肯哭出來，然後咬牙堅持下去。

現在玖玖的進步已經很大了，她可以聽聲辨位，在快要精疲力竭時也會保持警惕，因為路德最喜歡在這段時間進行“随機抽查”。

但躲過了還不算，路德看着她的身體開始發飄，冷酷地表示：“不合格。”

許小黑路過，忍不住嘬了嘬牙花子，“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還好他沒有加入這樣的魔鬼訓練。

陳琳也駐足圍觀了一會兒，聞言打量了一下許小黑的體格，“你确定你不加入嗎？以你以後想做的事情的危險程度，還是給自己留點保命技能比較好吧。”

許小黑：“……你好像也是？”

“哦，我是靠腦子吃飯的。”

“好巧哦，我也是。”

兩個人默契地握了握手，堅決不去加入這個特訓營。

許小黑是有自知之明的，他還挺崇拜路德的沒錯，但崇拜一個人不代表要成為這個人吧。

他根本就沒有那樣的天賦和條件，還是別折騰自己了。比起力量本身，他更擅長技巧或是槍械類武器的應用，反正夠用、必要時能逃命就行。

“好了，喝三管營養液後就可以休息。”路德終于放過了他們。

一個小孩就像挂着的面條一樣，吧嗒吧嗒掉在了地上，癱軟在地。

過了一會兒，小孩就像毛毛蟲一樣挪動着去夠營養液。而玖玖就癱在原地，從兜裏摸出早就放好的營養液就往嘴裏塞。

其他小孩見狀，趕緊說，“玖玖，我也不想動了，給我來一支。”

玖玖失去了友愛之心，木木地說：“兜着營養液訓練，我也是很累的。我只兜了我自己的份，你們自己帶。”

在魔鬼訓練中，感覺每增加一克的負重，都是生命的不可承受之重，這也是其他人沒想到要把營養液帶在身上的原因。

聽到她的話，寸頭馬上擺手，“我不行，還是爬過去拿吧。”

“嗚嗚嗚我也是。我真的一克重量的增加都扛不住了。”

玖玖其實也是一樣的，她之前為了盡可能減輕負重，還考慮過要不要光溜溜的參加訓練，被路德發現她的危險想法之後，當天他們就增加了負重訓練的內容。

所以，玖玖只能老老實實地打消了這個主意。

此時，訓練場地上，重新出現了安詳躺平、面目猙獰的“毛毛蟲”撲食的畫面。

許小黑：……

看着這畫面，他腦海裏竟然自動播放起了凄慘悲怆的背景音樂。

玖玖眼角的餘光瞄到了許小黑，就像是鹹魚眼睛突然亮起了光芒，“哥哥，過來……”

這還是玖玖第一次看到許小黑會露出這麽驚喜的表情。

許小黑頗有些受用，走過去，“幹嘛？”

玖玖把營養液往他手上一塞，然後徹底躺平，張開嘴巴，“啊——”

其他小孩也不掙紮了，學玖玖躺平，“玖玖哥哥，我們也要，啊——”

許小黑額頭的青筋跳了跳，這畫面太詭異了喂！就好像什麽詭異病毒人傳人現象似的……

但最後，他還是認命地給玖玖喂了營養液。

至于其他人，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他直接把營養液給他們丢過去拉倒。

喝完營養液後，小朋友們緩過來了一些。

“哥哥，你要跟我們一起訓練嗎？”玖玖說：“可以變得更強。”

許小黑懶散地說：“我已經很強了。”

衆小孩對他施以嫌棄的目光。

“哥哥，那你跟我們一起去撿垃圾吧。你之前還說要賺錢。”玖玖又提議。

是的，小孩們雖然要訓練，但撿垃圾同樣不能荒廢。對他們來說，撿垃圾才更像他們的事業。

許小黑搓了搓小孩的腦袋，語重心長地說：“小孩，你們的目光要放長遠一點。弱者只能被命運裹挾，強者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當拾荒者永遠只能成為最廉價的勞動力，咱們賺錢要靠腦子。”

“那你賺到錢了嗎？”

許小黑頓時一噎，這就問到關鍵了——他不知道該做什麽賺錢。

為了讓他之前的身份跟他不扯上關系，為了避免給這個家帶來麻煩，他不能幹以前的老行當了，甚至不方便展現出相關技能，唯恐讓人覺得熟悉，從而懷疑上他。

所以，他現在就處于游手好閑、無所事事的狀态中。

當然，按照他的說法，他不是啥事都不幹，是在思考。以他的本事，肯定能找到比撿垃圾來錢更快的“工作”的！

暫時沒有工作這種事情，怎麽能叫無業游民呢？

小孩們都懶得鄙視他了，大家憂心忡忡地埋頭在一起，商量道：“玖玖，你哥哥這樣下去不行啊，我聽他們說了，這種叫做啃老族，以後還會演變為啃小。”

“不不不，我聽說這是躺平族，啥都不想幹，只想混吃等死。我隔壁有個人就是這樣，然後交不上稅被帶走了，還覺得無所謂，大不了吃公家飯。可是聯邦才不會忍呢。後來我爸爸跟我說，那個人就被丢進星獸群裏，他覺得逃不掉，就懶得逃，就被咬成了碎片。”

衆小孩齊齊打了個冷戰，他們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有了個想法：許小黑身上的臭毛病，必須得改！

他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被撕成碎片！

許小黑打了個哈欠，“我先回去補個覺，你們自己玩兒去吧。”

就在這時，四個小孩突然朝他沖了過來，一人一只胳膊或腿，把他擡出去了。

“喂喂喂，放我下來！”

但經過特訓的玖玖等人知道怎麽拿捏人的關節更省力，被他們捏着，動一下都能感覺到鑽心的痛。

玖玖露出了一口小白牙，“哥哥，你要是跟爸爸好好學，就不會這麽菜啦。你現在就是被命運裹挾的弱者哦。”

她反過來用許小黑的大道理教育他。

許小黑差點吐出了一口老血：你們是命運嗎？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我的報應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