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通房

馬車徑直穿過短短的街區,來到一家客棧門前,陳慧撩開窗簾看見門內走出來一個瘦高個子,狹長臉盆,高顴骨的男人,一見到幾輛馬車的何家車隊,眉開眼笑,招呼說道:“客官,到得好早!打鋪嗎?”

只見顧朗的親随,拿出一塊牌子遞給他,那店老板立刻臉色些微變了一下,又回複的笑容道:“原來是顧先生到了!”

陳慧放下了簾子,聽得車外這個聲音道:“劉盛昌拜見先生!”此刻顧朗正在為世安裹上了防風的鬥篷。陳慧也從角落裏打開了自己的行李包裹,扯出一件天青色綢緞滾了毛邊的鬥篷來。顧朗這才推開了車門,從展開的階梯上走了下去。在車下,他伸手等着,世安搭着他的手走出了車子。最後陳慧将鬥篷上的帽子罩到了頭上,半遮着面,扭扭捏捏地低着頭,如鹌鹑一樣小步走出了車。含胸垂首,牽着世安的手,站在顧朗身後。顧朗回頭突然覺得很是怪異地看了她一眼,跟眼前這個瘦杆子老板說道:“不必多禮!某近日帶家眷回故土,準備幾間幹淨的房間即可!”

“先生請!”那人伸手請了顧朗,顧朗也不謙讓,領頭前行。只看那個店家,投來了目光看向世安,又看向陳慧,陳慧攬了攬風帽更擋了面孔。這樣貌,動作與當世那些大門不出的女子倒是有了七八分的相似。那人打量完,上前陪在顧朗身邊引路,世安牽着陳慧的手,跟在顧朗後面走,世安還在叽叽喳喳地問着故事的問題,陳慧輕聲的跟他說。顧朗還不時地回頭看兩人,提醒兩人當心腳下的臺階。

“顧先生的好福氣!小公子聰慧,夫人淑德!”那店家在顧朗再次回頭的時候,如此說道。

顧朗微微翹起嘴角,與有榮焉卻謙虛地說道:“犬子年幼,活潑好動。”陳慧以為他會謙虛客套地提她一句,誰想到半句沒有,可見剛才的回頭全部是為了看顧孩子,哪裏是瞧她,完全是她自作多情了。

等到了房門口,他又轉頭對她吩咐:“慧兒,你先帶公子進去!”

這個時候陳慧雖然覺得自己在顧朗面前腦子不太好使,但是也不會認為“慧兒”這個稱呼是對她的昵稱。她在考慮是該炸毛呢?還是該炸毛?深呼吸了幾次之後,她低聲領命道:“是!”說完拉着世安的手,世安還在那裏說:“姨姨,我餓!”

那掌櫃甚至尴尬地“嘿嘿!”兩聲傳來,更是讓陳慧恨不得原地爆炸。她幾輩子活過來了,什麽時候變成丫頭了?看情形,還是通房的丫頭!到了房間裏,她喊一聲:“來人!”

“慧姑娘!”何家的幾個跟随的仆婦走了進來,垂首聽吩咐,陳慧眉宇間顫了顫。

陳慧慢條斯理地将身上的鬥篷脫了下來,這家客棧真簡陋,連挂衣服的地方都沒有,就一張床加上一張板桌,還號稱是天字號的上等房,這是糊弄誰呢。将鬥篷折疊了放在床上,蹲下去幫娃兒的披風也解下下來放好之後,抖着嗓子道:“小少爺餓了!”

“爺已經吩咐了,爺會過來帶少爺去前廳用餐!姑娘的飯菜等下給您送進房裏。”那中年大媽,低着頭默默地說道,整個人态度嚴謹,不卑不亢,禮儀周全,一副就是對待通房丫頭的做派,絲毫沒有任何的心虛。好吧!何家沒做過多少年的皇帝,但是這個大媽一看就是宮廷嬷嬷出身。陳慧表面陽光內心郁卒,揮手讓大媽下去,小朋友在旁邊拿了個九連環拆解,陳慧托腮發呆看着世安。

顧朗進來,陳慧沒擡眼,他對着世安說道:“世安,吃飯去了!”

“阿爹!姨姨呢?”世安擡頭看着顧朗,顧朗說道:“姨姨在房裏吃。”

“為什麽姨姨不跟我們一起?”

陳慧無奈嘆息到:“世安乖,跟阿爹去吃飯!姨姨有事情。”

“哦!那我走了!”世安聽見這話,才牽着顧朗的手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剛才的大媽就提了食盒過來,在桌上擺開一小碗炖魚,一小碗炖蘿蔔,外加一碗飯。看着寡淡的顏色,陳慧沒胃口,實在沒胃口,那大媽面無表情站在那裏,眼觀鼻鼻觀心。陳慧站起來,緩緩地走到大媽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下,目光停在她的臉上,須臾之間,大媽低下了頭。陳慧看向門外,這位嬷嬷順着陳慧的眼光,疾步走了出去。

她拿起筷子戳着魚,百無聊賴?真是讓人糾結。此刻門外又進來一個一身長随打扮的年輕男子,也提了個食盒進來,同時還拿了個包裹。在桌上放下了食盒,低頭叫了聲将軍,邊拿菜出來,一樣是魚,這條糖醋鯉魚就醬汁油亮,拿出來就噴香撲鼻,一碟子的鹵驢肉,果真應了天上龍肉低下驢肉的美名,還有一口木須肉,一個醋溜白菜,一碗芙蓉雞片湯,居然還是帶着碳窩子,可以保溫的。看見陳慧動了筷子,他就在旁邊說道:“此地的這個掌櫃是何嶒之前戰死的愛将劉昌榮的兄弟。劉昌榮死後,何嶒感念他的一片忠心,所以就在劉家老家開了這家客棧,交給這個劉昌盛經營。”

“經營盈利如何?”

“平原這裏南來北往的人多,但是這些年天下不太平,口碑也一般,算不得好,只能說薄有盈利。”

陳慧意味深長地答了一句:“哦!?”眼光放在了已經推到旁邊的炖魚和蘿蔔上。就特麽這一口飯,還要盈利,也太天真了吧?

那位兄弟,憨厚地一笑對着陳慧略有抱歉地說:“這是給下人吃的,如果是給主子吃的,還是能入口的。當然不可能跟您吃的這口兒比了。這是屬下集合了這個平原城裏最好廚子的特色菜。”陳慧斜着了他一眼道:“你不說沒人當你是啞巴!”瞎說什麽大實話,她被當成下人對待,她不知道要他提醒嗎?一群諜報人員,把自己專業素養用來探聽美食了,她真的懷疑,平時這一組人到底幹不幹正事兒?陳慧不耐煩地叫他快快滾蛋。在他離開前,他還從食盒裏拿出一小壺酒,綿長而溫潤的海外而來的葡萄酒。

陳慧喝着酒吃着菜,一手裏還拿着話本子,大小的腳步聲傳進來之後,那個小娃娃大聲叫到:“哇!好香啊!”噔噔地跑到了桌邊,他繼續說道:“阿爹果然沒有騙我,姨姨在屋裏有好吃的呢!阿爹,我們怎麽沒有吃到啊!”

“你阿爹藏着好吃的給姨姨啊!”陳慧挑了眉,還抛了個蘊含挑釁與挑什麽逗的媚眼給顧朗。顧朗倒是跟個瞎子似得無所覺。陳慧對着孩子說道:“讓嬷嬷添付碗筷過來,看看你的口水都流下來了!”

得了這句話的世安歡呼一聲跑出去讨要碗筷去了,陳慧繼續悠然自得地喝着酒,吃着菜,等那小子拿了碗筷過來,就幫他添了半碗湯,喂了它一片驢肉。看着他吃的歡快的樣子,陳慧不禁問:“你爹沒給你吃飽啊?”

“嗯,我沒吃飽!”

“行了啊!驢肉少吃點,不好克化。”陳慧制止小娃兒伸過來的筷子,不再允他吃東西。

顧朗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手裏拿了一本書,不知道是真看書還是假看書,但是陳慧停下手裏的碗筷之後,他說道:“我已經讓人清了間房出來,等下你搬過去吧!”

陳慧恍若未聞,伸手倒了杯水,也拿了話本子在手裏,順手還将剛才在馬車裏給孩子拿的一本書,遞給了世安。保證了人手一本書,不偏不倚。顧朗見陳慧未理睬再次發聲說道:“将軍,等下請移步!”

陳慧瞪了他一眼,聲音故意壓地嬌嬌柔柔地說道:“阿朗剛才還叫人家慧兒,這會子怎麽就這般生分了?”明明是有意貶低她,折辱她,居然讓她說出了打情罵俏的意味來,顧朗卻被她的一聲“阿朗”,瞬間滿臉通紅地低了頭,不自在地遮掩。

陳慧喝完了茶,招了那個嬷嬷進來,讓她收拾了桌上的狼藉,陳慧跟在宋嬷嬷的身後出了門,等她出門口的一瞬間,顧朗站了起來,來回在房間裏走動,他摸了摸正在看書的世安的頭,世安擡頭看向的顧朗疑惑地問道:“阿爹,為什麽說姨姨是通房丫頭啊?剛才姨姨故事裏說的小梅才是通房丫頭。”

“小孩子家家懂什麽?”

“我懂啊!姨姨說通房丫頭,就是一個下人,但是給少爺暖床,陪少爺睡覺。然後給少爺生孩子。生了孩子,那個還是不能叫她娘,要把她當下人的苦命人。姨姨不是苦命人!姨姨才不是苦命人!”小朋友說得義正言辭。

“姨姨不是苦命人,世安放心啊!”陳慧說着話,抱着被子從門外進來。

原本以為已經她已經離開去其他房間的顧朗看見她又進來了,身體不自覺地緊繃責問道:“怎麽又進來了?”

“這不是盡我這個做通房丫頭的責嗎?”抱着被子走到顧朗面前彎腰,将臉貼近顧朗,顧朗只能将椅背帶着往後靠,陳慧咬牙切齒道:“給少爺暖床,陪少爺睡覺!”,說完她直起了身子,顧朗卻是撲通一聲,跟着椅子往後倒了下去,摔了個仰面朝天。

陳慧皺着眉頭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看向顧朗說:“你怎麽這麽不小心!”邊說邊鋪着床,小世安跑過去扶起了他爹,實際上他是頂不上半點用。

站立起來的顧朗閉眼鎮定之後,睜開眼對着陳慧說:“你能不能要點廉恥?”

“又來這一句!我是來保護世安的,如果不貼身護着世安我心怎麽安?我以為你讓我扮作你的通房也是這個意思。行了,世安,你睡當中還是睡裏面?”

“我睡裏面!姨姨睡我邊上,阿爹睡外面!”世安安排起床鋪分配來。

“那行,你和世安睡吧!我出去!”顧朗說完,就摔門而出。

陳慧還追出去在門口喊道:“爺,讓人頂兩桶水來,擦洗!”顧朗頭也不回,陳慧一臉無奈地進房間。

世安對着陳慧說:“阿爹怎麽生氣了?”

“別管他!鬧個小別扭而已!”

“哦!打是親罵是愛嗎?”世安開心地問道。

“你個小人兒!誰教你這些的?”陳慧戳了戳世安的小腦袋。

“不是你剛才說的嗎?剛才的故事裏你說的,說小梅笑罵着強子,還踢了強子兩腳。”得了,這小東西記性真好。陳慧瞎掰的,他全記得了。

“姨姨,喜歡阿爹嗎?”在孩子問話的當口兒,顧朗的親随擡了兩桶水進來,陳慧拿了盆子,給孩子洗臉,洗腳,順便回答他如倒豆子一般的問題。

“你們會有小寶寶嗎?”

“這事兒以後再說,不是現在要考慮的啊!”

“如果有了小寶寶,是像小梅的孩子一樣,不能叫你娘嗎?”

“怎麽可能呢?我生的孩子,自然是叫我娘了。你瞎想什麽?姨姨不是真的通房丫頭啊!”陳慧将孩子抱到了床上。

“哦,那小寶寶就是有爹有娘的孩子!姨姨,我也想要娘!”說了這話了,孩子居然就還是哭了起來。

“別哭了!寶貝兒。”陳慧摟抱着世安,安慰他,安慰安慰,也不知道怎麽了,孩子就開始喊陳慧:“娘!”了。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