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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裴晉洲本能接住了紀西知。青年雙手摟住他的腰背，臉貼着他的胸口。那柔軟的烏發撫過他的喉結，帶來了酥酥癢癢的麻意。裴晉洲聽見紀西知的聲音傳來，小小聲軟軟的，仿佛自言自語的嘟囔：“哇……裴總你比我高這麽多啊。”那雙箍住他的手還在他腰間緊了緊，羨慕贊嘆：“還很結實！”

這可真是毫無顧忌。裴晉洲勾唇，也将手搭在了紀西知肩上。紀西知适時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喟嘆，仿佛一只得到了滿足的小貓咪。那聲音被悶在胸膛與手臂間，愈發顯得甜膩溫軟，尾調仿佛帶着小鈎子般。

裴晉洲喉結動了動，忽然很想看看紀西知此時的表情：他的面頰是不是又泛着靡靡的紅，容顏秾麗仿佛動了情？那雙一向清透動人的眼，會不會蒙上水汽？

懷中的人卻松開了一只手，窸窸窣窣動作起來。裴晉洲低頭，便見紀西知從兜裏掏出了手機。這個角度，他能清楚看見手機屏幕。紀西知解鎖，戳開了“易曼姐”剛發來的微信：【知知，劉叔說你一個人逛商場去了，要姐姐來接嗎？】

紀西知就着偏頭擁抱的姿勢，單手嗖嗖打字：【不用啦！我已經回到醫院了，一會見啊。】

回完微信，他還不收起手機。因為微博跳出了自動推送：#知名藝人發文譴責紀錄傳媒行徑#。紀西知沒有猶豫點開了推送，去微博一探究竟。所幸，詞條是昨晚的，紀西知明顯松了一口氣。

旁觀了全程的裴晉洲：“……”

蒙上水汽是不可能的。他對紀西知來說，大概就是個吸收魔力的工具人，類似貓的逗貓棒、狗的磨牙棒，十分親密，但不會投入感情。

一心兩用的紀西知絲毫不知自己被觀察了。他總算将手機熄屏，卻想到了什麽，再次打開，調出了微信添加朋友界面：“裴總，我和你加個微信吧？這樣聯系起來也方便。”

裴晉洲：“……你可真是，毫不耽誤啊。”

紀西知在他懷中仰頭，終于将注意力放回了他身上：“啊？”

裴晉洲與他對望。不可否認，紀西知是漂亮的，他就仿佛一件上帝精雕細琢的藝術品，美麗極致盛放着，誘惑着所有人的視線為他停留。可同樣不可否認，紀西知又是懵懂的。他就像童話中走出的精貴小王子，對自己的美貌誘惑毫無所知，舉手投足間都帶着種不谙世事的天真與驕憨。此時此刻，他仰頭的模樣很像索吻，精致的眉眼動人，飽滿嫩色的唇微微張着。可他的神色茫然，又的确只是在真心疑惑裴晉洲的話。

裴晉洲垂眸，推開了紀西知，一聲輕笑：“沒什麽，我誇你厲害，擅長一心兩用。”

紀西知有些懷疑看裴晉洲，覺得這誇獎來得莫名其妙的——抱一個吸收魔力而已，又不費腦子，他刷個手機怎麽就厲害了。但裴晉洲又笑得特別好看……所以應該是發自真心？

紀西知于是客氣道：“哪裏哪裏，我這汲取魔力都是身體的本能，一心兩用不算什麽。”他真誠回以誇獎：“裴總你才是厲害呢，老是能猜到我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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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晉洲笑嘆着搖了搖頭。他摸出了手機：“來加吧。”

紀西知點開自己的二維碼，兩人添加為好友。裴晉洲收起手機，到底說了句：“你這腦袋的傷，回去記得找醫生做檢查。”

他轉身就要離開，紀西知卻“哎”了一聲，抓住了他的手。紀西知一臉訝異：“裴總，你就走了？這才只抱了兩分鐘呢。”

裴晉洲：“……”

這人還嫌時間短了。裴晉洲抽手：“不抱了，下次。”

紀西知的訝異便轉換成了愕然。他看着裴晉洲，那神态，仿佛剛發現一個短斤少兩的奸商：“裴總裴總，”紀西知再次抓住裴晉洲的手，緊緊握住，據理力争：“那可不行！兩分鐘太短了，你這給我抱‘一次’，少說得讓我抱十分鐘！否則不能算數的！咱們這可是交易，你不能唬弄我啊！”

裴晉洲：“……好的，那這次就不算數，”他扭頭朝紀西知露出了個标準微笑：“算我送你的，行不行？”

紀西知眨眨眼，手這才松開了：“哎呀，這多不好意思……”他嘴上說着不好意思，卻是甜甜笑了開來：“裴總你真好。那多謝了，裴總好走。”

裴晉洲好笑搖頭。卻是此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個女聲：“知知？真是你？”

紀西知循聲望去，便見一個長發微卷畫着淡妝的女人拎着外賣行了過來。竟然是徐易曼！紀西知心中警鈴大作：別過來啊！反派BOSS在這裏！

他們站的兩車間距離不寬，本來只能容一人站立。可危急關頭，紀西知爆發出潛力，硬生生從裴晉洲身旁擠了過去！裴晉洲被迫貼上車門。身體後仰：“……你又幹嗎？”

紀西知擋在裴晉洲身前，一把挽住裴晉洲的手，親親熱熱就将人朝車門推：“沒啥沒啥，就是太感動了，想送裴總上車。”

裴晉洲挑眉。青年是真在用力推他，十分努力以至于眼尾都紅了……就差把“我很着急”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裴晉洲嘴角翹起，本來都要繞去上車了，此時腳卻如生根了一般一動不動，只看向那個走近的女人。

紀西知推了半天沒推動，擡頭一看，便見到裴晉洲正盯着他的準嫂子。這歷史性的初見，還是在他眼皮底下發生了！紀西知真恨不能把裴晉洲的眼神從他嫂子身上撕下來，心中又急又惱：“裴總你快上車啊！”

裴晉洲這才收回目光，慢吞吞望向紀西知，慢吞吞發問：“那位是誰？不介紹一下嗎？”

紀西知：“哈哈哈無關緊要的人啦裴總你該上車了！”

裴晉洲慢吞吞“哦”了一聲，慢吞吞疑惑：“你是在趕我走嗎？”

真是十分故意拖延時間了！紀西知不敢說實話，咬着唇半響，才算擠出了一個笑：“哪能呢？裴總如果不走，那我就先走了啊。”

他松開裴晉洲的手，大步朝徐易曼奔去：“易曼姐，我回來啦！你點了什麽外賣？我還沒吃飯呢，有我的份嗎？王姨來醫院了嗎，我哥怎樣了……”

他趕不走反派，還不能帶走他嫂子嗎！紀西知按住徐易曼的肩，拖着一臉懵逼的徐易曼，飛快離開了停車場。

徒留裴晉洲立在那，目送兩人離開，慢吞吞上了車，慢吞吞關上車門。雙手握住方向盤的那一刻，裴晉洲還是低低笑了出聲。

這邊，紀西知幾番扭頭，總算将裴晉洲那癡癡守望的身影甩在了身後。他這才放慢了腳步，而徐易曼臉色複雜：“知知你……幹嗎這麽推我走？”

紀西知裝傻：“我沒有啊。”

徐易曼措辭：“我聽見你喊那人裴總……他不會是裴晉洲吧？”

紀西知含糊應是。徐易曼站定：“那你應該讓姐姐去打個招呼啊，就這麽跑了，也太不禮貌了。”

紀西知擋住她，堅定拒絕：“不行！裴總他人很內向，不想見太多人。”

徐易曼：“……”

徐易曼覺得這話也太扯了，可紀西知顯然不願意，她便也不勉強。她轉了話題：“你回來也好，趕緊去勸勸你哥哥，讓他好好休息，別工作了。劉叔他們在，我也不好說他。”

紀西知震驚：“他肋骨都斷了還工作？！”

紀西知氣呼呼沖回病房，果然見到了劉叔幾人。紀宇成臉色還是慘白的，一身繃帶穿着病號服躺在床上，十分虛弱的模樣。偏偏他還維持着沉穩神态，說話雖有氣無力，卻有條不紊：“……在之前談好的基礎上，再給他們加價30%。如果他們還是不肯簽，那就另找其他藝人。”

原來是在說《心動出發》嘉賓的事。播放平臺的問題解決了，嘉賓這邊又遇到了麻煩。《心動出發》戀綜官宣時，主打的就是“名人的戀愛”，本來已經确定了六名藝人，就差簽合同了。但紀錄傳媒敗訴後，這些人集體反悔，拒絕了合作。

劉叔坐在床邊，搖頭嘆氣：“難。紀錄傳媒現在口碑太差了，只要有心出頭的藝人，都不會來趟這趟渾水。再加上鐘英哲在娛樂圈關系深厚，若是暗中阻擾一二，咱們再想簽合适的明星，更是難上加難。”他懊惱一錘大腿：“唉！都怪我那周生病耽擱了，沒來得及和那幾人簽合同，不然現在他們想反悔也難。”

紀宇成沉聲道：“過去的事，多說無益。”他沉吟着道：“實在找不到合适嘉賓的話，可以适當降低标準，有争議的明星也可以考慮。”

劉叔一下就坐直了身：“這怎麽行！這可是咱們傳媒的第一檔綜藝，一定要拿個好口碑。那些亂七八糟的明星雖然有話題，但形象不好不夠積極向上，不符合咱們傳媒公司想走的路啊！”

紀宇成不說話了，顯然知曉自己方才所言是下下策。房中一時沉默。紀西知可不想再讓哥哥操勞了，他擠到病床邊：“哥，你就別管這些事啦！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黑眼圈這麽重，快點休息吧！”

紀宇成輕聲呵斥：“別鬧，哥哥談正事呢。”他頓了頓，又放緩了聲音：“吃午飯沒？王姨炖了烏魚湯，去喝點。”

徐易曼插嘴：“你也沒吃午飯沒喝魚湯啊。”

紀西知便圈住紀宇成的胳膊，開始撒嬌：“哥~你都沒喝！哥~我們這麽多人，有什麽事情會搞不定，哪能讓你一個病人操心呢！你好好養身體就可以啦！”

他輕輕晃着紀宇成的衣袖，紀宇成一聲輕咳：“胡鬧，這麽大的人還老撒嬌，像什麽樣。”可他掃視一圈，到底松了口：“那今天就先到這裏吧。易曼，這幾天辛苦你和劉叔多出去走動一二，看看有沒有合适的人選。”

其實不用紀宇成叮囑，徐易曼本來也很上心。節目的前期準備都定下了，紀家耗不起。她下午便出外，留下紀西知在醫院陪紀宇成。所幸紀家的駐家阿姨王姨今天來醫院了，有她照顧紀宇成，紀西知也不至于手忙腳亂。這麽到了晚上九點，徐易曼一臉疲憊回來了。

重新尋找嘉賓人選的事沒有進展，鐘英哲果然暗中阻擾了。徐易曼跑了幾家娛樂公司，都沒幾人願意見她。紀西知心裏也着急，卻是有心無力。他覺得他能做的就是盡快恢複魔力，治好紀宇成。他的哥哥是最棒的，他的哥哥如果身體康健，一定有辦法。

可如果按照裴晉洲和他達成的協議，一次換一次交易下去，他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徹底恢複魔力。看來還是得多想辦法。

時間已晚，紀西知和哥哥嫂嫂告別，去準備逗裴總開心項目。這麽回到家中已是晚上十點。紀西知與家人一起住在別墅，如今父母出國，哥哥嫂嫂王姨在醫院，家中只得他一人。紀西知歪在沙發中，終于點開了裴晉洲的微信。

裴晉洲的微信名是“裴”，頭像是一本泛黃的書，拍得還挺有懷舊感。紀西知戳進朋友圈，竟然一條動态都沒有。

他給裴晉洲發消息：【知知：裴總晚上好！想問你明天什麽時候方便呢？我已經準備好逗你開心了[可愛]】

他脫下西裝，手機便震了震。紀西知訝然，還以為裴晉洲秒回了。可并不是裴晉洲，而是一個長長備注的人發來了微信：【E大留學生公會認識的：西知，看到你家的熱搜了，你和家人還好嗎？】

這人是誰？紀西知困惑回憶，卻怎麽也想不起。對方再次發來消息：【E大留學生公會認識的：有什麽能幫上忙的嗎？我回國後這兩年都在娛樂圈發展，也算有些人脈，有需要盡管說。】

聊天記錄中空空蕩蕩，紀西知只得點開了這人的朋友圈。這倒是個愛拍照發朋友圈的，紀西知看着那張帥氣的笑臉，總算從記憶中翻出了這號人物：的确是他去法國留學時認識的，好像是個挺有錢的學長，他們一起參加過幾次留學生活動。

但是，這人叫啥啊？是不是真在娛樂圈有些人脈？

紀西知并不後悔自己當初沒有清楚備注姓名，因為……他當時肯定就想不起這人叫啥名！他翻着朋友圈圖片，很快發現了這人在品牌方宣發會上的照片：這人還是個明星。

紀西知連忙去品牌方微博裏翻找，終于成功破案了：這個“E大留學生公會認識的”，名叫程立軒，還是個小有名氣的流量明星。單身！形象佳！

紀西知精神一振：這還真能幫上忙！也不知道程立軒願不願意來參加戀綜？

紀西知随手将西裝甩去沙發上，就開始啪啪啪打字：【立軒哥，謝謝你[感動][流淚]】

【熱淚盈眶.jpg】

對方很快回複了：【朋友一場，說什麽謝。】

【明天有空嗎？不如見面說。】

紀西知覺得程立軒可太體貼了！他都還在醞釀該怎麽開口呢，人家就主動提出見面了。

【知知：好呀好呀，什麽時間呢？】

【E大留學生公會認識的：明晚6:30，一起吃個飯怎樣？】

【知知：沒問題.jpg】

【知知：期待.jpg】

見面敲定，紀西知鄭重将備注修改為“立軒哥”，開心抱住抱枕，在沙發上滾了滾。結果手機又震動起來。紀西知連忙點開，卻發現不是程立軒的，而是裴晉洲的。

【裴：明晚六點，來洲洋集團。】

紀西知：“……”

紀西知沒有多少猶豫，就決定了誰排第一：【不好意思啊裴總，我和朋友約了晚餐，能不能換一個時間呢？[賣萌]】

這回，裴晉洲很快回複了：【不能，其他時間我也有約。】

紀西知：“……”

這一定是故意的吧！一天時間那麽那麽長，怎麽可能都有約？今天是誰說他很空閑，還一定要自己開車送他回醫院啊！

紀西知繃着臉戳手機：【是要和很重要的朋友談很重要的事，不好改約。裴總，你看看什麽時候方便，能不能抽個十分鐘給我呢？[可憐]】

裴晉洲直接發來了一張圖片：【你抽吧。】

紀西知不明所以點開，原來是一張行程表。從早上八點開始到晚上十點，密密麻麻都是會議安排。中午吃飯竟然只預留了十分鐘，而晚餐只預留了半個小時……

紀西知震驚了！紀西知沒話說了。這大概才是裴總的日常吧……今日的悠閑或許只是特例。這真是比他哥還忙啊！果然總裁都不好做。說不定他明晚六點去洲洋集團，裴總大人還得一邊快速吃晚餐，一邊欣賞他表演呢。

這緊密行程，紀西知實在抽不動。他想了想，換了提議：【裴總好忙啊，辛苦了[捶腿]】

【那我明早七點來你家行不行呢？】

那廂，裴晉洲剛回到別墅，随手将秘書的行程表轉發給紀西知，然後回複秘書：【4、6、13。】

這就是他明日參與的三項會議了，并非行程表上的安排他都出席。管家上前接過他換下的西服，又端來了一個文件盒打開：“酒店今早收拾套房時，在沙發底下發現了這本牛皮本，派人送了過來。”

裴晉洲随手翻開，一眼掃過，看到了工整的字跡：“……成熟後進入漫長發晴期，初時一年一次，而後半年一次、三月一次……”

不是他的東西。裴晉洲稍一思索，心中了然，不甚在意合上牛皮本：“送去公司吧。”等什麽時候紀西知過去，就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