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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可能。

不可能啊。

無論他怎麽甩頭，這香味一直萦繞着他的鼻腔，甚至還越來越濃郁。

越來越，得寸進尺。

不是在做夢吧？

就算是夢……他也從來沒有做過這種離譜至極的夢啊。

而且還這麽真實……

他這迷離的表情讓劉之恒摸不着頭腦，“你是不是中暑了？還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好好休息一下再……”

更可怕的是，自己好像完全被這香味支配了似的，大腦一片空白。

那香味飄來的方向是……

黎陽不受控制地慢慢站起身，朝那個方向走。

“黎陽！你去哪？”劉之恒作勢就要跟上去。

黎陽撐着最後一絲理智對他擺了擺手。

“你去方便？那你快一點啊，我在這兒等你。”

到底是什麽？！

難道他有嗅覺了？

不可能。

怎麽可能呢？他一出生這扇門就是緊閉着的。

老天爺當真想捉弄他嗎？

這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笑。

他一直被那香味牽引着。

香味……香味……要快點找到香味的來源。

快點，再快點……

終于，他不知不覺讓自己置身于一片花海中。

微風還在吹着。

無數花朵随之而動。

黎陽覺得這可能是他此生見過最美，最夢幻的風景了。

那香味……

好像就從腳下傳來。

他緩緩蹲下身，垂眸一看——

那是一朵……

黑色玫瑰。

藏匿于無數鮮豔花朵中，一朵黑色玫瑰。

它所生長的地方，剛好被上方突出的岩石所遮蔽，光線無法直接照射它的花身。

更重要的是，它是一朵純色的黑玫瑰。

放眼偌大的花谷，似乎，僅此一朵。

黎陽定睛看了好久，非常确信一點——

是純色。

花瓣從外至裏，由淺至濃的黑色。

如漆，似墨。

黎陽從來不知道黑色也可以這麽美。

美中，透着幽幽的神秘感。

美得像無數花精靈中潛伏的魔鬼。

讓人忍不住想去探尋，它深處的秘密。

“你真美，”他又情不自禁向前傾了傾身，指腹在那花瓣上點了點，“那香味，是你發出來的吧。”

觸感十分冰涼。

香味……更濃了。

如果不是做夢的話……是在暗示他什麽嗎？

一陣微風又起，黑玫瑰的花身擺了擺。

“黎陽！原來你在這兒啊，吓死我了，”劉之恒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找你老半天了，不回片場嗎？”

黎陽回頭看了他一眼，“等我一下，馬上來。”

“哦哦，那你趕緊啊，都等你呢。我回去了啊。”

“嗯。”

等黎陽把頭扭回來的時候，那朵黑玫瑰竟然消失了。

再吸吸鼻子，那香味也不複存在了。

他扒了扒那片土，連根都消失不見了。

“什麽……”

怎麽回事？

難道剛剛看到的黑玫瑰只是幻覺嗎？！

香味呢？也是他想象出來的嗎？？

黎陽感覺心突突地跳。

快要跳出來了。

就像目睹了一場靈異事件。

身邊所有人都告訴他，自然界并沒有純色的黑玫瑰。

而且，他也不可能聞見任何氣味。

……是出現幻覺了吧。

一定是。

一定是幻覺。

一定是太累了。

他擦了擦額角的汗珠，站起來離開，回到片場。

回到片場的時候，他的精神是恍惚的。

“黎陽。”

黎陽呆呆地望着一處。

“黎陽，黎陽！”和他對戲的女演員顧穎近乎是扯着嗓子在叫他的名字。

黎陽這才回過神來，視線移到她的臉上，“嗯，怎怎麽了？”

顧穎很難為情地悄悄對他說：“那個……導演早喊卡了。而且……我都叫了你十次了……”

黎陽咽了口唾沫。

看劉之恒和孟卓的表情，他知道是自己發呆太久，影響了正常拍攝。

孟卓也比較通情達理，“那個，黎陽你要是身體不舒服的話，咱們今天就到這兒。反正明天把這場拍完我們就可以回國了，辛苦你再撐一陣子。”

“嗷……好，抱歉。”

劉之恒趕緊過去扶着他的胳膊，幫他扇扇風，“你說你是怎麽了？拍戲的時候也能走神？你以前拍戲從來不這樣啊。”

黎陽掐掐眉心，“可能天氣太熱了吧。”

“那你中暑早說啊，我帶你回賓館好好休息。”

“……嗯。”

這天晚上，黎陽異常的困，連澡都沒有洗就倒在床上。

困得連拿安眠藥的力氣都沒有。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麽快入睡了……

今夜是怎麽了呢……

夢裏，全是那朵黑玫瑰的樣子。

它的花瓣，它的香。

不知是不是夢裏又出現了奇怪的幻覺，黎陽覺得有人在解自己的襯衫扣子。

像是用兩根長指一挑。一顆一顆地，這樣解開。

每解一顆，那涼涼的指尖就會劃過他的皮膚，讓他的身子不覺一顫，“冷……”

纖細的腰肢完全展露在外。

刺骨的涼意霎時蔓延到渾身的每個細胞。

他抖得叫不出聲。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又聞到了那種香。

香味……想要香味。

夢也好，幻覺也好，他想要聞。

近乎抓狂的渴望讓他猛地環住了那人的脖子。

仿佛對黎陽的反應很滿意，那人直接把他環抱在懷裏，開始肆/意地親吻。

黎陽想着既然是夢，那也沒必要保持什麽理智了，只顧努力回應。

那人在緩緩加重吻的力道。

黎陽已經快不能呼吸了，不禁攥緊了床單，手心直冒汗。

香味。

好聞的香味一直萦繞着他。

真是太好了。

能不要醒來就好了。

黎陽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

好像一夜沒合眼，又好像沉睡了一個世紀。

一縷陽光透進來的時候，他覺得眼皮很痛。再想從床上坐直，卻發現渾身酸疼。

他的手臂用力撐着床，好不容易才真正起來。

眼前的一切讓他愣住了。

昨天的衣服全都擺在地上。

昨晚回來明明連澡都沒有洗就睡下的，床單和被子為什麽這麽淩亂？

昨晚……空調沒開，加上天氣又這麽熱，估計是半夜熱得受不了自己把衣服脫掉的。

嗯，解釋得通。

等等。

現在空氣中還彌漫着那香香的味道。

他猛地抓起床單，湊近聞了聞。

味道是從這裏傳來的。

難不成昨晚經歷了鬼壓床？想來想去都只有這一種解釋。

那布料上的香味怎麽回事？

正逼迫自己回憶着，手機響了兩聲。

[劉之恒]：還好嗎？現在能正常來拍戲嗎？我們來一趟也不容易，再堅持一下吧。

[陽.]：還好。

[劉之恒]：今天就最後一幕，拍完馬上就收工走人。機票已經給你訂好了。

[陽.]：我知道，馬上就去片場。

雖然走路的時候身上還是很酸痛，黎陽還是堅持把在花谷的最後一個鏡頭拍完了。

走之前，他專門去昨天看見黑玫瑰的位置又瞥了一眼。

還是什麽都沒有。

味道也沒有。

他松了一口氣，徹底相信了那只是自己的幻覺。

**

“黎陽，黎陽？”

“啊？嗯，怎麽了？”

“你到底怎麽了啊，從花谷回來以後就心不在焉的。你看你剛剛那幾場戲演的，礙于你的咖位導演都沒好意思說什麽。”

不管怎麽說，黎陽雖然是個當紅流量，但絕對不是一個花瓶，對待演戲是絕對認真絕對敬業的。

劉之恒還從來沒見過他這樣。

黎陽也不想這樣的，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控制不了那朵黑色玫瑰的畫面占據他的大腦，侵入他的神經。

控制不了……想念那香味。

想念得快發瘋。

這種給點陽光就立馬把他扔進黑暗的滋味，還真他媽不好受。

與其這樣，還不如永遠別讓那縷陽光透進來。

不管怎麽問，人家就是不給回應，劉之恒也沒了法子。他搖搖頭，掏出口袋裏半瓶香水幫他到處噴了噴。

黎陽不小心看見了瓶身的圖案，頓時警覺了起來，猛地推開劉之恒的手。

劉之恒被他吓到了，差點以為是自己做錯什麽事惹黎陽生氣了，“黎陽，你……”

“沒什麽……我，我就是有點頭暈。”

“這樣吧，我幫你跟導演請幾天假，等你覺得狀态回來的時候再拍。”

“……也行吧。”

黎陽桌上軸開一瓶礦泉水，一個勁兒往胃裏灌，想把思緒完全拉回到現實中。

“對了，”劉之恒忽然想起來什麽，一邊掏出手機一邊對他說：“你有沒有看這兩天的微博熱搜？”

黎陽都感覺快神志不清了，哪還有精力去關注什麽微博熱搜，“是誰又買和我的營銷了？”

“不是，你的最新一條熱搜早就被壓下去了。你打開看看，熱搜第一條，壓着你好幾天了。”

能把他壓在下面好幾天的熱搜，這兩年內就沒出現過。

他抱着一絲好奇的心情打開了微博。

第一條：#天悅娛樂新簽藝人#[爆]

他還以為是什麽驚天的娛樂新聞，原來只是天悅新簽了個藝人？

本來娛樂圈俊男美女那麽多，不斷有新鮮血液注入明明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就這也能爆？真是奇怪，大衆都無聊到這種程度了嗎？

黎陽帶着一絲不屑點開那條熱搜，看見了一組他拍圖。

點開其中一張，不斷放大，再放大。直到看清人臉。

黎陽瞬間呆住了。

這種顏是真實存在的？

真的是一張……人類能長出來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