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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在伊芙麗亞說完這句話後，那雙金色的豎瞳幾乎是下一秒便動了動，它張開的翅膀刮過少女耳側的金發，只是一瞬，黃金龍便從她的肩膀上飛離。

伊芙麗亞微微揚起臉，擡起眸子疑惑地看向在自己頭頂上盤旋着、似乎是在打探着什麽的黃金龍。

“不可能——！”它大叫道，語氣恢複了它一如既往的有些氣人的高傲。

黃金龍撲騰着翅膀飛回了它的肩膀，帶起的一陣微風使得伊芙麗亞的臉頰有些微微發癢。

“你身上有我的咒語。”黃金龍的爪子挪動了幾下，高高揚起的腦袋似乎是在嘲笑着伊芙麗亞的異想天開，“我才不會給魔王下龍之咒語。”

那是偉大又有先見之明的它，為了防止自己的寶藏丢失，而在自己的所有珍貴寶物上下的定位咒。

這種咒語既可以使它追蹤到自己寶貴的收藏品的所在，又可以對它的收藏品起到類似于庇護魔法之類的作用。

黃金龍将這視為是對自己的所有物的标記。

雖然它收集喜愛之物的時候的确不會去考量對方的身份，但它對魔王可沒有興趣。

它天生便厭惡“魔王”這個詞的存在。

和另外兩頭龍不同，它誕生的比魔王的現世還要晚一些。在黃金龍僅存的沒什麽用的遙遠的記憶裏，它記得其中一個自稱魔王的，叫什麽雷斯卡的家夥就總是來挑釁它身為龍的尊嚴。

那時的它還年幼，雖然氣憤，不過也無可奈何。

後來……咦，後來發生了什麽來着？

黃金龍對于自己斷片的記憶有幾分懊惱。

總之，它是不會耗費它寶貴的魔力，在“魔王”那種讨厭又麻煩的生物下龍高貴的咒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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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想弄死他們還來不及，怎麽可能還會下咒語庇護他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想到這裏的黃金龍不禁為自己嚴謹的思路而點了點頭，

它看向自己面前這個長得還不錯的收藏品的眼神甚至還帶了點憐憫。

都怪那群偷了它的寶物還不好好呵護的、簡直比矮人還要沒用的生物，它的收藏品現在腦子似乎出了點問題。

伊芙麗亞自然是接收到了黃金龍同情般的眼神的，她在心裏微微嘆了口氣，自知大概是說服不了面前這頭龍的她也沒打算解釋。

不過它說的咒語是什麽意思？

伊芙麗亞輕輕皺了皺眉頭，連帶着臉原本微微上揚的唇角也漸漸地抿成一條線。

她并沒有關于此的記憶，也不覺得曾經親手封印、幾乎是差點了結這頭龍性命的“魔王伊芙麗亞”，在那之前會與黃金龍有所關聯。

雖然她不明白龍之咒語有什麽作用，但是從這頭龍剛才的語氣看來，那應該是不會随便下在本應是“它的敵人”身上的咒語。

——難道伊芙麗亞曾經真的是這頭龍的收藏品？

——一個魔王？

越想越不對勁的伊芙麗亞，連帶着原本平穩的腳步也變得淩亂了起來。

“不準再往前走了，收藏品！”看到自己熟悉的景色越來越遠的黃金龍不免有些焦急起來。

而這種焦急與憤怒，也毫無遺漏地從它的叫聲裏表達了出來。

它可不傻。

雖然它看不起除了龍以外的任何生物，也不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模樣影響了它的威風。

但是它對于前不久才和自己剛動過招的“弱小生物”的實力也十分清楚。

……哼，還沒到那群生物可以見證它黃金龍的威懾力的時候呢。

這頭龍在伊芙麗亞內心的定位，開始越來越偏離她在原來的世界裏玩過的所有游戲裏的龍的定位了。

于是她決定用對待她曾撿來的那只野貓的方式對待它。

毫不費力地就能猜測出這頭完全不知道怎麽掩飾的黃金龍的心理活動的伊芙麗亞停下了腳步，她側過臉，正巧瞥見了這頭龍臉上還沒收起的糾結的表情。

她因找不出答案而變得略微煩躁的心情一下子便消失不見了。伊芙麗亞忍不住揚起唇角逗弄它道，“可是你也不知道你想要去哪裏啊。”

一時間沒想出怎麽反駁伊芙麗亞的黃金龍，沉默了好一會才簡單地回了一句“閉嘴”。

可惡。

沒有人能挑釁它龍的尊嚴！

此時的黃金龍并沒有發現自己對于伊芙麗亞超乎尋常的容忍度。它只是在內心盤算着，什麽時候等到它的魔力恢複，一定要好好地把它的收藏品被那群魔族帶壞的腦子給打回來。

看在她是自己第一個找回來的寶藏的份上，要是她好好認錯，臣服于它偉大的黃金龍，它可以勉為其難地從自己的寶藏裏扔一塊寶石給她。

黃金龍下意識地就覺得伊芙麗亞似乎很适合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白寶石，她的金發會因此而更加明媚又閃耀。

思緒已經完全走偏了的黃金龍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它憤恨的表情不知不覺便消失了，甚至還心情頗好地豎起了尾巴。

伊芙麗亞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對于這條龍還挺有好感的。

說起來它倒也無辜。

要不是那次魔王間争奪領土的戰争爆發之際，它闖進了戰場，還“一不小心”就将戰場一瞬間變成了焦土的話，它也不會成為四位魔王聯手攻擊的對象。

伊芙麗亞想了想。

說不定它現在還能在金子和寶石堆起來的山裏打滾呢。

“我說。”伊芙麗亞笑了笑，揮去腦子裏想象出來的畫面，“你不能飛着走嗎？”

右肩長時間承受的重量使得肌肉開始漸漸出現了酸澀感，伊芙麗亞忍不住稍稍聳了聳肩。

被伊芙麗亞的一句話從自己的世界裏拉了出來的黃金龍顯露出了微微的不滿，不過它倒也沒說什麽，只是眼神裏表露着[既然能不花力氣為什麽要花力氣][能夠為我出一份力難道不是你作為我的收藏品的榮幸嗎]的意思。

“總之。”黃金龍扇了扇翅膀，出于對自己'腦子似乎出了問題'的收藏品，它大發慈悲地從伊芙麗亞右邊的肩膀飛到了少女左邊的肩膀上，“不許回到那個地方。”

——然而你倒是也攔不住我啊。

為了避免再次戳中這頭龍小小的自尊心，伊芙麗亞沒把這句話說出口。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肩上的黃金龍的氣勢突然變了變，它甩了甩尾巴，眼睛看向遠處被迷霧籠罩的森林的一角。

“你怎麽……”

伊芙麗亞的帶着些疑惑的話沒能說完，黃金龍打斷她的話的語氣裏帶着明顯的不悅。

“讨厭的家夥來了。”它這樣說道。

伊芙麗亞愈發疑惑：“讨厭的家夥？”

這個森林來有讨厭的家夥可不奇怪，畢竟這是奧斯羅尼克大陸上被黑暗所侵染的魔物最多的地方。

但這頭龍卻不會用“讨厭”這個詞來形容它們，它頂多用些“卑賤”“弱小”的形容詞來表示它的不屑一顧。

不過伊芙麗亞臉上的茫然也沒持續多久。

因為在下一秒，她的後背便倏地一涼，這具身體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嚣着危險的信息。

在伊芙麗亞順着黃金龍的扯動，向前撐着地翻了個身的同時，一道驚雷劈在了她原來的所在之地。

焦黑的顏色在這片本就幹涸的土地上蔓延開來，空氣中頓時染上了惱人的燒焦的味道。

站穩後的金發少女回過頭看了一眼，第一次對着黃金龍的話頗為肯定地點了點頭，“還真的挺讨厭的。”

“那是。”黃金龍又莫名地驕傲了起來，“龍族的話豈能質疑。”

黃金龍的聲音剛落下，迷霧中便傳來了一陣毫不掩飾的大笑聲。

“你怎麽比以前更沒用了——！伊芙！”

聽到自己的名字的伊芙麗亞一頓，她微微眯起了眼睛，重心不着痕跡地移到了後腿上，警惕地看向迷霧中逐漸顯露的人影。

這聲音聽上去明明是個小孩子。

——等等。

伊芙麗亞眸中的警惕淡了幾分。

——魔王雷斯卡似乎就是小孩子的樣貌。

“居然會被一頭剛剛沖破封印，連魔力都還沒恢複的龍捉走！”

這道身影從迷霧中嗖地穿出，聲音的主人在空中翻了個身，穩穩地落在了伊芙麗亞面前大樹的枝幹上。

伊芙麗亞這才看清了他的樣貌。

火紅色的短發顯得有些淩亂，他穿着一件深紫色的披風，袖口上用金絲繡着複雜的魔法圖紋。他的眸色與他的發色如出一轍，眉目清秀，臉頰上還帶着小小的嬰兒肥。

他跳下了高高的樹幹，落地時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魔王雷斯卡兩只手臂交疊在腦後，他的唇角帶着惡劣的幸災樂禍的笑容，而這一笑，便露出他那兩顆小小的尖牙。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伊芙麗亞總覺得待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黃金龍似乎往自己的頭發裏挪了挪，企圖掩藏自己的身形。

不過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這種想法。

畢竟這時候的她還不知道黃金巨龍與魔王雷斯卡之間的過節。

她只是聽見，不緊不慢地走到自己面前的小孩模樣的雷斯卡，用嫌棄的口吻說道。

“魔王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啊，伊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