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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魔王維金所據守的魔王城內，常年冰雪覆蓋，地勢險要。不論是魔王城內的各個種族，還是魔王城外的部落裏的子民，幾乎都未曾見過這位黑魔王。關于魔王維金的一切，皆由城中流出的傳聞來知曉。

據年長的魔族所言，魔王維金生性暴戾，當年與巨龍一戰時敵我不分殺死了一衆士兵。至于這魔王城，原本只是無人靠近的荒蕪之地，是維金誕生之初，削平了山峰，引出了河流，才建立而成的。

關于這些書中未提及的內容，伊芙麗亞都秉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不過菲尼克斯倒是的确和她說過——在冰雪之中長出谷物，這要依賴于維金的黑魔法。

“所以，我應當将他們殺了嗎？”在聽完伊芙麗亞的話後，黑發魔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沉思了半晌，最終只得出這麽一個簡單粗暴又駭人聽聞的結論。

維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面色平靜，除了眉間略帶的幾分困惑以外，那雙猩紅的眼眸之中便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情緒波瀾了。

伊芙麗亞意識到，這位傳聞中的黑魔王的可怕或許并不在于他實力的強大，而在于他對于生命這種事根本毫不在乎。

盡管對象只是還未成年的幼小的魔族。

“但是，他們大概已經将這件事傳出去了。”

眼神變了。

——他想要将自己的子民屠盡。

這下即便是不依靠原身的力量，伊芙麗亞也能感受到從面前這位魔族身上散發出的沛然的冷意了。

他的瞳孔驟然縮小，紅色的虹膜中蔓開一層薄薄的金。

伊芙麗亞對于此時的自己若是與他打起來會被殺死這件事毫不意外，畢竟從剛才的對話來看，這位黑魔王似乎只對強者施以敬意。

這樣的家夥，大概只要一交手，就能發現自己是冒牌貨了。

“知道了也無妨。”

伊芙麗亞搭在黑發魔族肩膀上的手緩緩收緊，她的聲音冷冽，卻又帶着與生俱來的玫瑰般的傲慢。

“沒有人會拒絕一位能庇佑他們生存的魔王。”

維金蒼白的指尖一顫，他擰緊的眉頭松開，似乎在等待伊芙麗亞的下一句話。

機會來了！

只要能将面前這位黑魔王拉入讨伐墨格拉的陣營，那麽她生存的機會就又大了點。

于是伊芙麗亞清了清嗓子，将在阿爾福利亞與雷斯卡說的那套預言的說辭又與維金說了一遍。

然而令伊芙麗亞沒有想到的是，面前這位俊美的魔族只是緩慢地眨了眨眼，神色不顯凝重也不顯意外。

“如果您是指墨格拉會複活這件事的話，我知道。”

“你知……”

等等？！你知道還這麽淡定？

伊芙麗亞差一點就沒繃住臉驚叫出口。

“迪斯皮爾森林內黑魔法的氣息越來越濃重，只要稍微思索一下就能明白。”

若不是面前少年模樣的黑發魔王眼神過于澄澈無辜的話，伊芙麗亞甚至覺得這句話是在挖苦她精心編出來的“預言”這個東西。

“不過我很意外，老師您說的預言裏沒有雷斯卡。”

伊芙麗亞回憶了一下書中的劇情，在第五魔王墨格拉複活以後的那場大戰中，雷斯卡的确是不知所蹤。那時候的她推測雷斯卡不是被什麽事纏住了，就是單獨與投靠了墨格拉的魔王艾布特交戰去了。

但是，在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不管是菲尼克斯還是雷斯卡，似乎都非常瞧不起身為魔王的艾布特。

就算是交戰，也不應該拖了那麽久才對。

“但是，的确。”黑發魔族的長睫一揚，思索了幾秒後的維金自顧自地得出了結論，“雷斯卡最近越來越弱了，我聽說他最近還在迪斯皮爾森林中被黃金巨龍耍了一趟。”

伊芙麗亞：……雖然但是，在森林裏耍了他的好像是我。而且不管怎麽說那家夥和弱都沾不上邊吧！

“雖然我很想與老師您一同戰鬥，但是抱歉，我不能答應您的提議。”

伊芙麗亞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盡力保持冷靜，想要聽聽面前的這位魔王拒絕她的理由。

“我不太擅長與其他種族一同戰鬥，尤其是精靈。”

伊芙麗亞還是第一次聽到精靈這樣最美麗的生物被當成拒絕別人的理由的。畢竟精靈這個種族既有大自然的庇護，又會強大的光魔法，作為戰鬥時的盟友來說無疑是個可靠的選擇。

然而……

面前的維金在提到“精靈”兩個字的時候，眉間的皺痕都能夾死蒼蠅了。

黑發魔族的唇角微微下垂，精致的眉眼間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了嫌棄之意。

“他們在晚上的時候會發光，很礙眼。”

伊芙麗亞：……

“靠近的時候身上也有奇怪的臭味，那會阻礙我默念咒語。”

伊芙麗亞：……精靈的身上有奇怪的味道嗎？

伊芙麗亞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靠近勞西安時他身上的味道。

那明明就是漿果、綠葉、陽光混雜在一起的味道，帶着安神的香氣，就同他們的金發一般下意識地讓人稱贊。

維金該不會是嗅覺有問題吧？

因為過度沉迷黑魔法，研究草藥的時候弄壞了鼻子？

啊，等等，黑魔法……她記得亞德裏恩看到勞西安時也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

所以是因為精靈的光魔法先天與黑魔法相克，繼而造成了黑魔法師對精靈這個種族的抗拒？

那等勞西安教會她光魔法後，亞德裏恩和維金靠近她的時候豈不是也會聞見難聞的味道？

伊芙麗亞頓時覺得心情有些微妙，并開始擔心自己好不容易從阿爾福利亞弄回來的亞德裏恩會因此而跑路。

她在心中小小地嘆了口氣，正打算說些什麽改變維金的主意的時候，就看見面前的黑發魔族神色冷了下來，他微微側過臉看向大廳右側的窗戶。

“來了。”

伊芙麗亞：什麽來了？

就在伊芙麗亞好奇地順着維金的目光看向那扇落地窗時，飛濺的玻璃卻使她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而罪魁禍首雷斯卡正蹲在窗外陽臺的欄杆上，單手攥着個繩子，另一只手撐着下巴。

他的語氣就像他那頭耀眼的紅發一樣張揚又嚣張，“呀，這不是一百年都見不到一面的維金嘛！你看上去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更白了點，怎麽，終于快被你的黑魔法弄死了？”

維金擡手，他僅是虛虛一握，雷斯卡原本站着的地方便化為了粉末。

伊芙麗亞一揚眸看他，就知道他現在又立即切換入了表演狀态。

比起他的魔王本職來說，簡直是敬職敬業。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吵。”黑發魔王的下颌線條冷峻，唇角若有若無的笑似是嘲弄又似是嫌惡，“連頭龍都打不過的無用的家夥。”

糟糕，踩雷了。

伊芙麗亞內心緊張地向雷斯卡看去。果不其然，這位脾氣出了名的暴躁的魔王已經原地跳了起來。

雷斯卡：“你才連頭龍都打不過！你全家合在一起都打不過一頭龍！”

維金冷哼了一聲：“我沒有家人。”

雷斯卡：“……你以為你裝可憐我就會手下留情了嗎？！”

維金立即熟練地擺出了“我不和弱者”說話的表情。

雷斯卡氣得當即擡起了手，電光在他的掌心會聚，他看上去是要在伊芙麗亞的魔王城和維金幹上一架才肯罷休。

與此同時，伊芙麗亞聽見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什麽東西？雷利又因為無聊而把櫃子頂到樓下去了嗎？

啊，不對，話說剛才雷斯卡手上是不是攥着一條繩子來着？所以是繩子上綁着的東西掉下去了？

那就應該不關她的事……再等等！雷斯卡綁着的該不會是亞德裏恩吧？！

就在伊芙麗亞臉色一變的同時，雷斯卡眨了眨眼，他掌心的電光還在噼裏啪啦地響着，腦袋卻是探出了陽臺。

他沉默了一下，轉過頭對着面無表情內心卻十分絕望的伊芙麗亞說道。

“抱歉，伊芙。”

“亞德裏恩那小子好像被我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