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講理

不講理

午休時,棠月意外接到葉迪的電話,葉迪邀請她參加晚上的生日宴。

棠月和樂隊成員們認識幾年了,成員們各自有生活和工作的圈子,除了演出,以及找琴房排練曲子時會聚在一起。

大家都将私生活與樂隊區分很開,平時幾乎沒有私下聚餐。

更遑論參加對方的生日宴了。

棠月從小朋友很少,能夠成為互送生日禮物的朋友更加少,五根手指頭數完還有剩。

不像陸卓衍,無論在什麽地方,都能像個吸光體一樣,身邊總是聚集着各種各樣的朋友。

那些朋友跟他相處都特別好,他們能無比自然的彼此叨擾,互道感謝,卻不需要客氣地說一聲“不用謝”。

二十幾年來,收到她禮物的人,統共不過三個人。

在這個世界上,還活着、并且記得她生日的人。

大概只有三個吧。

傅小鯉一個。

那天在酒吧裏,她挺吃驚陸卓衍竟然也記得她的生日。

是因為陸卓衍對她多少帶着一點難以釋懷的恨嗎?

至于第三個人。

——虞文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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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

只要給他一個機會,虞文升會殺了她吧。

用最殘忍的方式。

飯局定在六點半,棠月要去買生日禮物,不想遲到,跟薛羽說了一聲,準備提前下班。

薛羽穿着他的花襯衫,捧着碗藤椒泡面,一臉狐疑地打量着棠月,“小棠啊,我還從來沒見過你提早下班。”

棠月把記事簿和充電線裝進包裏,“我為公司勤懇賣命,今天我就享受一次提早下班的福利。”

“不對勁!小棠,你不對勁!”薛羽嘴裏包着泡面,含含糊糊地說。

棠月收拾好,拎着包,“你吃面的時候別說話,面湯會噴出來,很下頭。”

薛羽:“……”

-

飯局約在了網紅餐廳藍禾堂,途中會經過一個商場,棠月正好去商場選購禮物。

進地鐵站前,她給傅小鯉打了通電話。

不知道那邊是不是在忙,電話響了一會兒無人接聽,棠月只好挂了電話自己去選。

走出地鐵站,棠月看見一家烘焙室,想了一下,轉移路線,直接去了烘焙室,傅小鯉的電話剛好回複過來。

“棠月,我剛剛跟小師妹在開會,有什麽事麽?”傅小鯉說話永遠不疾不徐,慢慢悠悠,很有耐心。

棠月隔着櫥窗,不錯眼地盯着裏面各種款式的蛋糕,“傅小鯉,如果要送生日禮物給別人,你會送什麽?”

電話裏,有人在和傅小鯉打招呼,他回應了一下,接着走到了安靜的地方,他才說,“我生日可過了。”

在看見一款蛋糕時,棠月忽然眼睛一亮,“不是給你。”

傅小鯉戲谑道,“哦?很少見啊,你要送人生日禮物。”

棠月輕輕“嗯”了一聲。

“男生,還是女生?”傅小鯉慢悠悠地追問。

倏忽間,棠月直覺他是想問對方是不是陸卓衍,他的生日快到了。

那天晚上在酒吧的那通電話之後,傅小鯉對陸卓衍的事情只字未提。

他不問,這不合邏輯。

棠月挑好了一個蔚藍色地球形狀的蛋糕,對店員說,“麻煩幫我包一下。”

說完,才回答傅小鯉,“葉迪生日,請我去吃飯。”

“你知道的,我沒去過別人的生日宴。”

傅小鯉沉吟片刻,語氣有着不自覺的寵溺,“原來是她過生日。”

“我記得她之前不是嚷嚷着要學短笛,你把我上次帶回來的那根新的短笛送給她吧。”

聞言,棠月微微一愣,“你不是挺喜歡那根短笛的嗎?”

傅小鯉笑了一聲,真誠藏在不正經裏面,“可是我們棠月今天很高興呀。”

他停頓了兩秒,語調溫柔,“所以我也高興。”

“……”棠月嘆了一口氣,“傅小鯉,你別……”

然而傅小鯉卻打斷了她的話,“約定第十條,傅小鯉無論給棠月什麽,棠月都只管好好接受。”

“拒絕無效。”

電話忽然沉默下來,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良久過後,傅小鯉沉沉地吸了一口氣,似妥協了一般,裝出漫不經心的口吻,“我不是想補償你,你也不用有心理負擔。”

結束通話很久之後,傅小鯉仍舊維持着環抱雙臂的姿勢,背靠着牆,仰望着天空。

落地窗的門被人推開,金燦燦從門外探頭,眼睛四下搜索,看見傅小鯉,着急地喊了一聲。

“你躲這兒偷懶!”

“衡衡要來看我,我得去機場,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師兄。”

傅小鯉摸了摸下巴,無聲地笑了笑,“行,你去吧。”

臨走前,金燦燦忽然轉過頭,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心情不好麽?”

想了想,她又問,“兩周後你的演出,棠月不來看麽?”

傅小鯉搖搖頭,什麽也沒說。

金燦燦定定地盯了他一會兒,“師兄,你不告訴她,她怎麽會知道你希望她來。”

傅小鯉無奈嘆了一口氣,“燦燦,你不明白,我們跟你和邬衡不一樣。”

金燦燦拍了拍傅小鯉的肩膀,“可憐的師兄,要是我阿公知道他的關門弟子這麽沒用,會不會氣得去你夢裏找你。”

傅小鯉:“……”

“你快點去接你男朋友!別管我!”

金燦燦大為不滿,“雖然你是我師兄,但請注意你的措辭,是未婚夫!”

-

棠月在商場裏逛了一圈,在網上搜索了很久網友們選擇生日禮物的經驗。

小時候,她在所有的游戲裏都是被挑選剩下的那個人,沒有機會被人邀請。

長大後,她行業特殊,身邊的人但凡知道她的職業,就不會邀請她去什麽有喜事的活動。

她早已習慣這種方式。

能得到葉迪的邀請,棠月心情挺不錯。

傅小鯉的短笛她是不可能會用來送人的,在網友的熱情指導下,棠月在花店挑了一束奶油向日葵,準備去專櫃挑一款香水送給葉迪。

導購小姐推薦了當季最受女孩子歡迎的香水類型,試聞過後,棠月覺得尼羅河花園的味道跟葉迪很搭,選擇了這一款。

付款後,導購小姐幫她裝入禮盒時,棠月忽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有沒有味道聞起來像白茶的香水。”

問完,棠月微微愣住,怎麽會想到這種味道。

導購小姐特別耐心地告訴她,他們專櫃沒有,但是另一個品牌有一款主打白茶香味的中性香水。

在經過導購說的那個專櫃時,她在門口停頓了片刻,有些猶豫。

門口的導購見到她,熱情招呼,她有些被動地被迎了進去。

聞到了這款白茶香水的味道。

和陸卓衍身上的不一樣。

他身上的白茶味道,有一種曠然的茶香,不是這個。

棠月謝過導購,匆匆離去,打車去了藍禾堂。

桐北路的藍禾堂,在桐城小有名氣,餐廳不知從哪兒挖回來一個大牛創意總監,憑一己之力挽救了這家在破産邊緣游走的餐廳。

來這裏吃飯得提前一個月預約,棠月沒想到葉迪這麽早就訂好了。

她踩着柔軟的地毯,由侍應生引着,視線透過落地玻璃窗看見了外面的楓林夾道。

秋高氣爽,那些紅色的楓葉,像燃燒的火焰,燦爛而熱烈。

棠月站在包廂門口,裏面的熱鬧聲音透過沒關嚴的門縫傳出來。

她下意識攥緊了手。

進到屋裏,迎面和笑鬧着朝門口跑來的葉迪打了個照面,葉迪朝着她揮揮手,“小棠,你來啦!”

“生日快樂。”棠月把禮物交給她,葉迪嘴裏說着來就來帶什麽禮物,但從她的表情來看,是很開心的。

棠月微微放下心來。

包廂裏的人很多,除了樂隊的杜子巍和老李這些,其他人棠月都不認識。

有個漂亮的女孩朝着棠月點點頭。

葉迪介紹說,“小棠,這是康寧,咱們酒吧老板的妹妹。”

康寧笑起來,“你好,我哥出差了,派我來給咱們的主唱大小姐過生日,之前看了你們好幾次演出,那天還聽見你唱歌了。”

趁着葉迪去招呼其他人,康寧低聲,悄悄跟她說,“你唱得超好聽。”

“謝謝。”棠月說完,康寧朝着她吐了吐舌頭,大概也知道這樣的話不能當着葉迪的面說。

兩個女孩相視一笑。

葉迪朋友多,在人堆裏飄來飄去,好不容易得空,抓着棠月去了包廂的小房間。

棠月不明所以,只見葉迪攤開她的化妝包,“你怎麽可以素面朝天的過來,一會兒咱們還有游戲,我給你化妝。”

棠月習慣性要拒絕,但想到葉迪今天是壽星,就笑了下,任由她擺布自己的臉。

葉迪很難得見棠月這麽配合,歡喜地比劃化妝刷,手指在她臉上碰了碰,“小棠,你皮膚真好,手感好Q彈,怎麽做到的?”

“早睡早起,不愛吃糖。”棠月言簡意赅。

葉迪驚呼,“好家夥,我竟然一個都做不到,白天工作那麽辛苦,只有晚上屬于自己,不熬夜,一天就過完了,太虧本兒了。”

棠月笑了起來,葉迪皺眉喊她別動,“我喜歡喝奶茶,這個戒不了,看來我注定不能有好皮膚了,嗚嗚嗚。”

“我也挺喜歡喝奶茶。”棠月試圖轉移葉迪的注意力。

葉迪給她化眼線的時候,掰着她的眼角,棠月覺得眼睛不太舒服,不停地眨眼,但沒說什麽,等葉迪化好,棠月黝黑沉靜的雙眼就跟兔子一樣紅。

葉迪笑說,“小棠,你這樣真的太讓人想做壞事了。”

棠月眨了下眼睛,試圖緩解不适,“做什麽壞事?”

“欺負你,弄哭你,然後保護你。”葉迪收拾着化妝包。

沒注意到棠月微微僵住的身體。

這句話曾經也有人對她說過。

為什麽總有人想要弄哭她?

-

等她們化了妝出去,餐桌上剩下的位置都隔開了,杜子巍身邊的位置自然是給葉迪留的。

還剩下康寧身邊挨着的兩個位置,棠月主動走過去,正準備坐下,康寧卻雙手合十,“小棠月,抱歉,這個位置,我想給另一個人。”

“哦。”棠月點點頭,隔着康寧坐下,旁邊的人朝棠月打招呼,棠月想起對方是是杜子巍的朋友,叫林凱盛。

“棠月,久仰大名。”林凱盛側身,主動離棠月近點,似乎擔心她聽不清。

但這有點脫離安全距離了,棠月覺得不太舒服,身體下意識後仰。

後背忽然被溫熱的掌心撐着,她在專櫃找不到的白茶香味猝不及防地萦繞在鼻息,棠月悚然一驚,轉回頭去看。

陸卓衍眉目疏闊,桃花眼深邃,燈光下的淚痣平靜無瀾。

他的視線在她發紅的眼睛停留了兩秒,才慢悠悠地說,“棠小姐,小心。”

說完,後背的手掌,離開。

棠月坐直了身體,之前不就在派出所見過一次嗎?陸卓衍怎麽忽然就和葉迪這麽熟了?

陸卓衍這個人不用做什麽,只需要站在那裏,就會存在感十足。

他輕輕拉開棠月旁邊的椅子坐下。

葉迪看見他,歡呼了一聲,“陸老板!咱們不打不相識!你能來我的生日宴,真是蓬荜生輝呀!”

陸卓衍游刃有餘的和樂隊的人打招呼,他把黑襯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狹長小臂。

從棠月的視角,剛好能看見小臂上的青色血管。

陸卓衍的袖子被康寧扯了一下,“我還以為你不來。”

他皺了下眉,不動聲色地抽回自己的襯衫袖子,和康寧保持着安全距離。

-

吃飯過程中,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吹牛、喝酒。

葉迪酒量好,捧着酒到處找人喝,到棠月他們這邊時,陸卓衍說要開車,拒絕了喝酒。

今天格外好說話的棠月,陪着壽星喝了一點。

壽星喝了酒,說話嗓門兒大,絮絮叨叨地扯着棠月聊天。

酒意上頭,棠月聽得昏昏欲睡,葉迪還在不停給她倒酒。

一開始她小口小口的抿,後來為了防止打瞌睡,大口大口喝起來。

杯子再度空了,葉迪還要給棠月倒酒。

忽然,兩根清瘦的手指從旁邊伸過來,指腹貼着杯口,指背若有似無地蹭到了棠月的拇指。

勾起微妙的癢意。

棠月遲鈍地擡頭去看他。

葉迪也跟着一塊兒去看。

陸卓衍拖着調子,慢慢悠悠地說,“她不能喝了。”

說完,又朝着葉迪揚了揚下巴,“葉迪,杜子巍找你。”

“啊?”葉迪一聽杜子巍,擡起頭,視線慌忙去尋,剛巧碰上杜子巍沉着臉看着她。

葉迪被吓得一個激靈,捧着酒跑回去。

受酒精影響,棠月反應有些遲鈍,定定地盯着杯口冷白的指節。

但那指節小氣得很。

故意不給她看一般,快速收了回去,無事發生一般。

耳邊飄來一聲又輕又低的嗤笑,“酒鬼。”

-

今天給葉迪買生日蛋糕的人不少,她在一堆蛋糕裏,一眼相中了藍色地球。

驚呼,“哇,這個蛋糕好好看!是誰選的?”

一桌人面面相觑,紛紛說不知道。

棠月忍着胃裏的不适,舉了下手,“我。”

葉迪笑起來,“謝謝小棠,今晚就切它!”

唱完生日歌,棠月分到了地球一角,後面的游戲她沒什麽興趣參加,這會兒靠在沙發裏,用叉子裹着奶油,慢慢地朝嘴裏送。

嘴裏甜蜜漾開,她好像更醉了。

燈光切換成紫色時,室內跟着變得晦暗,燈光搖曳,暧昧滋生。

這群人湊在一起玩狼人殺,她強撐着清醒,玩了一輪。

在第五個被投死。

之後實在有心無力,她收拾了包,準備過去找葉迪和杜子巍說一聲自己要先離開。

但這會兒葉迪正主持着嘴對嘴傳遞紙巾游戲,完全無暇顧及她。

“小棠,這麽早就要走了,在場這麽多單身帥哥,你不挑個玩游戲?”杜子巍打趣她。

老李點了根煙,站起身拿車鑰匙,“別理他,我送你。”

棠月擺擺手,“不用,你們玩吧。”

“我沒喝酒,這麽晚了你一個漂亮小姑娘在外面,萬一出什麽事情,我們可是你見過的最後一群人。”老李吐出一口煙。

老李這個人也挺堅持,但棠月不喜歡給人添麻煩,面不改色地扯了個謊,“不用,傅小鯉一會兒過來接我。”

老李和杜子巍都有些驚訝,“他怎麽忽然回來了,不是跟他那個小學神小師妹在外地籌備演出麽?”

“嗯。”棠月不欲多說。

老李笑着搖搖頭,“行,這小子怕見到我們,我們也不太想見到他。”

杜子巍笑得前仰後合,“這麽久了,你還過不去呢,老李。”

老李放下車鑰匙,靠坐回沙發,“你過得去,傅小鯉這個沒良心的,一手組建了咱們樂隊,結果轉頭抛棄咱們,投身回到他的管弦樂團,繼續去當他的小提琴大首席。”

“行,讓他好好幹,不做出點成績,不許來見我們。”

“好,我轉告他。”棠月笑着說。

跟葉迪說了一聲,棠月背着包,先去了一趟洗手間,洗手要出來時,離開必經的走廊上站着一對男女。

男人很高,從背影看,肩膀平直寬闊,腰細腿長。

他斜靠着牆壁,就跟沒骨頭似的。

看着不太正經。

女人被他的身影全部擋住,只能看得見對方的高跟鞋。

女人有些生氣,“陸卓衍,剛剛玩游戲你為什麽拒絕我?”

棠月愣住了,她有些尴尬,慌忙邁步跑回廁所。

但外面的聲音就跟魔音貫耳一般,揮之不去。

剛剛的狼人殺游戲,淘汰順序決定了傳遞紙巾游戲的順序。

棠月是第五個被淘汰的人。

她記得陸卓衍玩狼人殺一直很厲害,以他當時的程度,可以走到最後。

但後來他是第幾個被淘汰的來着,棠月腦子裏一團亂麻,怎麽也想不起來。

然後她聽清了女人說的話。

——陸卓衍是第四個被淘汰。

但是聽那個女生的意思,好像是約定了和陸卓衍要走到最後兩位。

甚至陸卓衍還為了确保自己第四個被淘汰,把一直為他說話的林凱盛給投死了。

實在是太嚣張了。

他怎麽還是這麽任性,不管他人冤不冤,只管自己心情爽不爽。

陸卓衍笑聲很無情,“抱歉,康寧,我從未答應過你,你也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康寧咬牙切齒,“你都沒試過,怎麽知道不會喜歡我?”

陸卓衍混球得理直氣壯,“……你想睡我,但我不想被睡,何況我不行。”

棠月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只想求他們快走開,不要再走廊呆着了。

康寧氣得罵人,“你特麽為了拒絕我,說自己石更不起來?”

“陸卓衍,你混蛋!”

高跟鞋“噠噠”跑起來,很快消失在走廊上。

棠月松了一口氣,腳有些麻了,慢慢地從衛生間走出去,準備去坐電梯。

然而。

剛剛出來,就看見陸卓衍仍舊斜靠着牆壁,只不過從背對着她的姿勢,變為面向她。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棠月。

棠月腦袋跟灌了鉛似的,昏昏沉沉,她晃晃腦袋,試圖清醒一下,被抓包的尴尬感覺慢慢攀上心頭,她想裝作無事發生,快速離開。

經過陸卓衍時,包包帶子被扯住了,“我以為你掉廁所了,準備喊人去撈你。”

棠月的呼吸變慢,她慢慢地轉過身。

陸卓衍俯身靠近她,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

但棠月的腳固定在原處,動彈不得。

任由他的呼吸噴灑在耳邊,一路沿着她的頭發向上聞了聞。

聽見他懶洋洋地嗔怪,“酒鬼,喝這麽多酒,臭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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