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最終版本(5)
最終版本(5)
還未想出個所以然,邵沉夕又嘔出一口鮮血。
绮麗的面容被鮮紅映出一絲豔色,仿佛随時都會倒下。
冉固豪本來還因為剛才那爆發式的靈力而有些發怵,現在看到邵沉夕一副受了重傷的模樣,料想他已是強弩之末,哪還有什麽忌憚?
他尖利地笑了兩聲,将反派炮灰的特色發揮得淋漓盡致。
“真是天助我也。邵沉夕啊邵沉夕,你真是自負至極,受此重傷竟還敢找上門來送死。正好,我正要剜掉你這位好兄弟的雙目,膑去他的雙骨,你不如留下來,一起欣賞欣賞?”
突然躺槍的俞闌舟:?
關他什麽事,專注對付主角不好嗎?
真搞不明白這個反派炮灰的腦子裏都裝着什麽奇怪的東西,不管邵沉夕有沒有重生,現在在其他人眼裏,他都是殺害邵沉夕恩師的仇人,哪有抓着仇人來威脅本人的?
俞闌舟對冉固豪的邏輯無語至極,然而始料未及的是,他的這句話宛若觸動了某個致命的開關,讓邵沉夕對他現出極致的殺意,身上的氣息再次詭異攀升。
沒有多餘的回應,只一剎那爆發的恐怖靈力,就将冉固豪碾成肉糜。
真·肉糜的那種。
連帶着俞闌舟身上的琉璃仙索一起炸成齑粉。
作為現代修士的俞闌舟哪見過這陣仗,當即轉身,扶着牆幹嘔。
他尚來不及對邵沉夕的實力與手段感到恐懼,就被應該打碼的畫面惡心到。
好在他畢竟是金丹修士,意志堅定,只剎那便穩住心神,擡手輕抵腕部的劍型花紋,警戒地盯着邵沉夕。
自那一擊後,邵沉夕連站都站不住,拄着劍,單膝半跪,又是大口大口地嘔血。
俞闌舟卻絲毫不敢小瞧于他。
剛穿越的那一劍與剛才的那一擊,足以讓他對這個世界的男主有一個明顯的認識。
是個狼滅。
哪怕表現出一副随時都會暴斃的模樣,他也相信——對方會在死之前,帶走所有想要帶走的人。
俞闌舟的戒備隐藏得極好,卻仍被邵沉夕捕捉到了些許。
他按住喉頭的癢意,力竭地擡頭,抱歉地看向俞闌舟。
“我怕他對你不利……并非故意如此。”
邵沉夕拄着劍,搖搖晃晃地想要站起,卻一個踉跄,再次跌回原處。
俞闌舟沉默地看着,心硬如鐵。
他以前看那些滿屏狗血、虐身虐心的電視劇的時候,總覺得非常不解。
難道施加傷害的那一方忽然醒悟,開始為另一方付出,原先的那些傷害便能抵消?
又或者,施加傷害的那一方開始折磨自己,受害的那一方就要因此忘記自己曾經收到的折磨?
怎麽可能。
覆水難收,鏡子破了就是破了,不可能再拼回原來完好無損的樣子。
更何況邵沉夕對不起的是原主,而不是他。
哪怕邵沉夕當真是為了救俞闌舟,而把自己弄得一身是傷,他也毫無感覺。
邵沉夕怎麽做,跟他有什麽關系?
就算沒有邵沉夕,以他的實力,解決冉固豪也就是戳一劍的事。
長久的沉默使邵沉夕眼中的光芒逐漸沉寂。
他抿緊唇,艱難地拭去唇角的血。
“對不起,闌舟,我知道你不是殺害師尊的兇手……若非是因為我——”
他的喉口漸漸發緊,語至最後,千言萬語,皆被痛苦與悔恨覆滅。
俞闌舟無聲凝視他狼狽的模樣,全然無法和小說中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主聯系在一起。
心中亦有幾分感慨。
到底是這個世界的男主,傳說中的氣運之子。
他并非真正的白眼狼,喪盡天良的人渣。在得知真相後的自責與歉意都是真心的。
只可惜。
這份歉疚來得太遲。
邵沉夕想要彌補的那個人,早就死在了混沌域,魂飛魄散。
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毫無意義。
誰都無法代替死掉的原主,說一句原諒,或者不原諒。
“比起一邊說對不起一邊嘔血,你是不是應該先想辦法治療一下自己的傷勢?連內髒碎片都嘔出來,傷的不輕吧。”
他的回應過于平靜,垂眸看着邵沉夕,如無情的神祗俯視人間。
言語似是關切,卻令人感到疏遠與漠然,叫人清楚地意識到,他對他升不起任何情緒波瀾。
恨或者愛,通通沒有,唯有屬于陌生人的冷靜與理智。
邵沉夕指尖不由一顫。
即便被憎恨,被唾罵,被詛咒也好。
都不會讓他如此鈍疼。
仿佛他與眼前清雅隽秀的青年,早已是兩個世界的人。
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俞闌舟毫不在意。
自己不過是秉着人/道主義,随口提醒一句,至于對方要不要聽,那是他的事。
俞闌舟可沒忘記,眼前這人與他還有一劍之仇。
按照原計劃,他早該解決炮灰反派,趁着雙邱城的人都在為前宗主守靈,偷偷跑路。
如今出現邵沉夕這個變數,被多耽擱了一些時間,再加上邵沉夕過來的動靜太大,凡是長眼睛的都留意到了,想來要不了多久,就會有出竅期以上的長老找過來。若要成功逃跑,還是得趁早才行。
“算了,你随意。就此別過。”
邵沉夕尚沉浸在失魂落魄當中,俞闌舟就輕飄飄丢下這句話,行動力極強地跑了。
等俞闌舟跑出了十裏地,邵沉夕才從失落與呆滞中反應過來。
他踉跄地追去,用靈力傳聲。
“此處臨近混沌域,極為危險,你如今深受重傷,切莫疾行……”
俞闌舟倒是沒想到他被關的地牢竟然挨着混沌域。畢竟原着中根本沒說過這茬,只提到原主被反派炮灰從地牢帶走,綁到通往混沌域上方的懸崖上……
行了,他知道了。
俞闌舟無奈停下。
神行三百裏,前方是懸崖。
望着眼前雕刻“混沌崖”的石碑,俞闌舟扶額嘆息。
他随便找個方向逃亡,怎麽就這麽巧,逃到了劇情發生的地點。
難道,傳說中的劇情慣性真的存在?
來不及為自己的“幸運”感到自閉,身後的邵沉夕已追尋而至。
斜陽殘落,幽寂山崖,寥寥碑前,一道修長的身影伶俜而立,背影荒涼。
邵沉夕呼吸一窒,不由放低了聲嗓:
“我會做好安排,找人送你平安離去,你千萬不要……”
千萬別做傻事。
俞闌舟當然不會做傻事。
雖然按照傳統劇情,這種時候就該出現一個跳崖情節,讓曾經渣的那一方痛苦不已撕心裂肺。
但他和邵沉夕又不是情侶,再說跳崖這種事也太狗血了,他沒有心情跟一個男人上演這種戲碼。
退一萬步說,即便真的要演,也該是他踹邵沉夕下去。
俞闌舟整理好心情,就要從另一條方向逃跑。
可事實證明,“禍不單行”這個成語是非常富有教育意義的。
本來毫無人影的另一個方向,突然出現了三個人。
那三個人穿着同個宗門的衣服,一個叫他師兄,一個叫他師弟,還有一個成熟點的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俞闌舟的太陽穴開始疼痛。
把原主當成叛徒,撇清關系的師門竟然在這時候找上門來了。
這群人到底怎麽回事?
以前原主真心待他們,為他們付出的時候,把原主糟蹋得凄慘無比,棄若敝履,一個個吵着要割席;現在原主不知道魂歸何處,身體的擁有者成了他這個穿越者,又一窩蜂地跑回來,每個人眼中都藏着深情的戲,這是在膈應誰呢?
還有,這裏總共就兩條道,他們都把路堵死了,難道真得逼他上演跳崖的戲碼?
若是尋常的崖,跳也就跳了。可那是混沌域,跳下去就是個死。
哎,不對,好像還有個辦法。
突然想到一個關竅,俞闌舟烏眸一亮。
此時,三人組最前頭的那人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從雲袖中伸出瓊玉般的手:“聞思,來。”
聞思,這是原主的字。
會這麽叫原主的,應當是他的師尊——秦淮近。
知道這人的身份後,俞闌舟更不想搭理他了。
秦淮近動作未變,放柔聲調,像是在誘哄一個孩子。
“聞思,來這裏,我們已經知道了你的冤屈,決計不會再讓其他人動你分毫。”
邵沉夕還在那邊兢兢業業地嘔血,一邊吐一邊擦,顯出幾分焦炙。
“闌舟,你先下來,不管你想做什麽,都先離開混沌崖……不要靠近那裏……”
俞闌舟……
俞闌舟從來沒有這麽無語過。
他是不是拿錯了什麽奇怪的劇本?為什麽眼前的這一發展顯得那麽不對味?
千想萬想,不如跑路再想。
強行突圍是不可能的,一邊是出竅高手和兩個金丹期,另外一邊是薛定谔的合體期大佬。
他這個崖真的“跳”定了。
俞闌舟做好打算,決定借跳崖的功夫,躲進獨立空間內——
他有半眉道人留下的傳承,擁有洞虛大能開辟的洞府,一個獨立的異次元空間,可以借他藏身。
只要以跳崖做掩護,藏入異次元空間裏,這些人就沒法再糾纏他。
當然,演戲還是應該演全的,不然容易引起他們的懷疑。
俞闌舟用靈力逼迫眼眶,在眼白中擠出兩團紅血絲,零落地笑了兩聲,嘶啞凄烈。
“你們還要戲弄我到什麽時候?”
另外兩方同時驚怔。
“不是的……”
“并非如此……”
“既然你們千方百計的想抓我回去,甚至不惜用這種謊言……那便如你們所願。”
俞闌舟将不存在的淚逼回眼眶,不給他們反應的時間,自顧自演完自己的那場戲,比逃債還快地跳下了混沌崖。
崖頂上方傳來撕心力竭的呼喊。
“闌舟(聞思)———!”
“師兄(師弟)——!”
早在跳崖的瞬間就已躲到獨立空間的俞闌舟當然聽不到這些呼喚。
他松了口氣,跳進一塊靈池泡澡壓驚。
這崖總算是跳完了。
終于不用聽那些令他發毛的話了。
計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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