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最終版本(9)
最終版本(9)
被這麽一喝,青年沒有猶豫,騎着那根擀面杖俯沖而下,去接墜空的長劍。
俞闌舟借此功夫,審析對方的功法路數與境界,卻實在猜不透對方是什麽修為。
這只能說明一點,對方的修真境界遠高于他,并且能如呼吸一般,無意識地隐藏氣息,令人無法探知他的真實水平。
若非如此,他的神行之術也不會如此輕易地被阻斷。
權衡利弊,俞闌舟決定禦傘走人。
不料,他還沒來得及成功跑路,就被撿回劍的青年又一次攔住。
“劍已經給你了,你還攔着我做什麽?”
青年不說話,聚墨于瞳,一錯不錯地看着他。
俞闌舟換了個方向繼續跑,被對方再度跟上。
他已做好一決死戰的準備。大約是他的敵意太過明顯,那神魂盡失的青年終于開口:“補償。”
俞闌舟星眸圓睜:“你要我給你補償?”
青年似是無法理解他這句話的含義,遲疑了許久,搖頭。
“對你補償。”
松開悄然握緊準備打人的拳頭,俞闌舟果斷道:“我不需要,你走吧。”
青年沒有動靜,仍跟在他身後。
俞闌舟有些不耐:“不要跟了。如果你想補償我,不如将剛才那把劍還我,做不到,就請離開。”
青年終于停下。
俞闌舟不再關注他的動向,繼續禦傘而行,跨越了五個城池方才落下。
在一處隐蔽的山洞撤下狐貍幻容,俞闌舟将那顆承載幻化之術的紅色珠玉丢進空間,正準備進城,腳剛邁出一步就收了回來。
想了想,他還是從空間裏拿出另外一顆藍色的珠子,重新開始幻化之術。
他并非拘泥之人,既然如今修的功法很容易被人誤以為是魔修,而[幻靈珠]能幫他遮掩一二,為何不用?
況且,新幻化的面貌還能幫他随時換個身份,不至于被那些迫害原主的渣滓輕易找到。
只要這顆珠子幫他幻化的不是之前那個魅色傾城的狐妖,他都可以接……受……
對着水窪中突然出現的柔弱鲛人,俞闌舟沉默。
半眉道人,你……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癖好?(欲言又止)
藍光一閃一滅,被俞闌舟丢回空間。
手一翻,一顆金色的珠子躺在掌心。
這次是頭頂兩根亮閃閃金色龍角的小龍男。
……
幾次折騰後,俞闌舟心已麻木,哆嗦着取出最後一顆幻靈珠。
珠身整體呈黑色,零星地繞着銀白色的絲線。
宛若天體星球。
用靈力激發幻靈珠,水窪中的倒影漸漸改變。
烏雲結鬓發,白紗織成衣。
琵琶造玉骨,初雪作玉肌。
性別雖為男,姝麗勝甄姬。
俞闌舟抱着一把不知道從哪出現的箜篌,望着水潭裏含情脈脈的雙眸,整個人裂開。
這麽多個幻靈珠,竟然沒有一個低調正常的。
他一把揭下臉上的白紗,又飛速戴上。
不戴不行,他實在無法面對這麽一張和自己高度相似的聖潔美人臉。
嫌棄地對着水窪照了半天,他終于還是決定用這個形象進城。
眉目多情的清冷美人(男)總比妖媚妲己、含淚鲛人、慵懶貓妖這幾種形象好。
再說,他這一次進城也不是為了逛街。他要去幽城劍道場,争奪進入雲林書閣的名額。
前幾日他翻遍半眉道人的書庫,試圖找到五千年前天柱崩塌的真相,找到這個世界的修士無法修煉成仙的原因。
最終一無所獲。
他又把原着翻出來研究,沒找到答案,倒是找到一個藏書量更大的地方。
——雲林書閣,至今已有幾萬年歷史,是曾經的第一仙宗,[兩儀仙宗]的藏書閣。
天柱崩塌後,曾經最強的五大仙宗、十二天宗紛紛覆滅,幸存下來的修士建立了如今的六大宗門——三宗一谷二城。
原主拜入的千山宗,與邵晨曦所在的雙邱城,正屬于這六大宗門其中的一宗、一城。
雲林書閣珍典雲集,藏書之巨,浩如煙海,新建立的六大宗門誰都無法單獨吞下。
他們将雲林書閣鎖入秘境,共同組建拜典大會,每年以劍論長短,篩選進入雲林書閣的名額。
為了不引起其他小門派與散修的反感,他們把論劍的名額公開。凡是修為達标,且在論劍中勝出的其他修士,将與六大宗門的修士一樣擁有進入雲林書閣的資格。
同時,在劍道場表現優秀的修士還會得到六大宗門抛出的橄榄枝,有希望成為六大宗門的弟子。
俞闌舟對“成為六大宗門的弟子”這件事興趣不大,他只想進入雲林書閣,尋找有關天柱的書籍。就算不能找到,看看其他有關劍氣、法術的書籍,他這一趟也不算虧本。
不過在那之前,他還要先找一把趁手的利劍。
半眉道人送他的那把劍雖然可以用,但是與他并不非常合拍,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把劍輕易地讓給那個奇怪的妖修。
而原主的劍,早在原主靈根受損的時候就折成兩段,連劍身殘骸都不知道掉到哪個角落。
原主本也不是劍修,半眉道人的空間裏亦沒有多餘的劍,以至于他想找出一把稍微趁手些的劍都十分困難。
他打算進城看看,畢竟幽城人人好劍,是着名的劍修聚集地,更有整個東州最大的鑄劍坊,說不定能在裏面找到與他有緣的劍也說不定。
收斂氣息,悠悠進城,果不其然,踏過之處,回頭率無數。
俞闌舟沒有在意那些目光,按照昨天在邊城買的地圖,效率極高地找到鑄劍坊。
現在再找人鑄劍肯定來不及,他沒有去內室,只在最在外沿來回尋視,目光不離劍架。
時常有劍令他眼冒星光,可在短暫駐足後,他又遺憾搖頭,繼續往前走。
他的外貌氣質本就引人矚目,再加上不同尋常的行為,很快,坐堂的鑄劍師便已坐不住,走到他的身邊。
“這位……”鑄劍師一句仙子堵在喉中,他沉默地看了眼白紗下的喉結,又看了一眼對方秀美的外貌,幾度糾結,“這位……仙長,”
仔細觀察,見對方沒有多餘的反應,鑄劍師舒了口氣,
“以仙長的修為與劍息,若找不到合适的靈劍,可與在下到後堂,共同選材定制……”
“不必了。”俞闌舟如今還不想鍛煉本命劍,他只想找個暫時的夥伴,先拿下雲林書閣的通行證,“你這可有天外隕石鍛造的靈劍?”
“有是有,只是,”鑄劍師觀察着俞闌舟的神色,謹慎地勸解道,“這天外隕石難以通靈,若非分神之能,怕是不好駕馭。”
鑄劍師說的委婉,其實就是天外隕石對使用者的要求極高,只有分神期的修士才能輕易駕馭。
俞闌舟也知道這點,可他就是要這天外隕石鑄就的劍。
比天外隕石更好的劍并非沒有,可要與他心性相通,如指臂使,那勢必可遇不可求,和在十三億人口中找到一位八國混血的姑娘一樣困難。
除非親手鍛造,再放入丹田溫養。可幽城論劍就在這幾日,他沒有這麽多的時間。
“我心中有數,只要那一把。”
鑄劍師無法,叫人拿來那柄劍,對俞闌舟道:“仙長應該知道我們這兒的規矩,若您不能用這把劍在試劍石上破出一道劍氣,那麽這把劍我們将不能賣與你,并且今後的一年都不會再接仙長的買賣。”
“那是自然。”
這條規矩在他看的那本《東州風情錄》上有過記載,這也是鑄劍坊的主人與鑄劍師們為了防止其他組織派人搜刮各種名劍,倒手販賣;或者某些人不自量力,使寶劍蒙塵而定下的規矩。
俞闌舟提劍走到試劍石前,還未拔劍,就聽到前方傳來一聲驚呼。
“劍體流光,渾若銀芒,這劍竟是由天外隕石所鑄!”
“竟然有人要買天隕之劍?此劍若非分神大能,怕是無法駕馭。”
“誰不知這五千年來,分神便已是修煉之頂。如今的分神,若非各峰主、長老,便只有那些早早修至巅峰,隐居不出的大能,又怎會身單影只地出現在鑄劍坊?”
“我觀此人只有金丹修為,怕是不妥……”
“真是不自量力,硬逞能,他莫非不知鑄劍坊的規矩?鑄劍師不可能沒有勸誡他,而他卻一意孤行買下此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倒也未必,若他擁有堪比分神的劍意……”
“你在說笑?金丹期修士怎麽可能擁有分神期的劍意,他若能在試劍石上劈一道劍痕,我就在鑄劍坊中央表演倒立吃屎。”
“唉,看如此美人落個沒臉,我竟有些于心不忍。”
……
俞闌舟并非不自量力,也非刻意高調裝逼。
他這次來,不但要拿到雲林書閣的“入場券”,還必須拿到最高級別的那種。
像天柱事件這種關乎整個修仙界的機密,肯定是普通區域看不到的,只有拿下最高權限,才有可能找到一鱗半爪。
他倒是能通過層層篩選,花一個月的時間拿到前三名,奪得最高權限。
但那樣時間太長,也太過麻煩,說不定還會與千山宗、雙邱城的弟子交手,在劍場上看到邵沉夕、秦淮近等人,容易影響心情。
倒不如劍走偏鋒,在鑄劍坊用絕對的高調,拿下那個名額。
至于什麽“只有分神期才能駕馭天隕之劍”,這純屬無稽之談。
天外隕石制成的靈劍确實對操縱者的要求較高,但它要求的是劍意深度,而不是修真者的境界。
俞闌舟确實是金丹期不假,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他的靈力,神魂都只有金丹程度。
但,唯獨劍意,遠超他的境界。
這還要歸功于前世,雷劫對劍修的狠厲與刁難。
末法時代,金丹劍修的渡劫難度堪比合體,而成功渡過金丹劍劫的俞闌舟,在生死的邊界經歷了合體期才能感受到的死意,也同時參悟了一道合體期的劍意。
危險與機遇,總歸是相互轉換的。比平常人高出無數倍的危險,帶來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機遇。
俞闌舟半合着眼,對周圍的嘲諷聲聽而不聞,寧神感受天隕靈劍的氣與場。
嘲諷聲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專注凝視着眼前的白衣修士,無法再說出一個刻薄的字眼。
他的神色寧和而安寂,哪怕隔了一層白紗,亦清隽雅致,玉竹松貌;渾身之息,如晨旭般明暖,又夜霧般捉摸不透。
倏然,烏眸泠然睜開,修長五指握上劍柄,拔劍出鞘。
雲屏鋪展,玉鈎倒懸。
劍如天傾之勢,狠狠地下壓。
堅硬無匹的試劍石,如豆腐般被切成兩截。
全場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在場的人紛紛一臉夢幻地轉頭,看向之前揚言要倒立吃屎的那位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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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