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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或許是最近思慮太重,一直都沒有胃口好好吃飯,一回到家,許緣凡就覺得頭重腳輕的。她用手背摸了摸額頭,果然很燙。

換好鞋子進去,她立刻打開櫃子找到退燒藥。

在廚房裏倒了杯溫開水,服藥前随意地看了眼盒子上的日期。

過期了……

許緣凡愣怔幾秒,微微擰眉,過期了還能有藥效嗎?

她嘆口氣。

還沒決定好吃不吃,已經聽見了玄關處的動靜。她條件反射地把藥塞了回去,拿白色塑料袋裹住後扔進垃圾桶裏。

若無其事地出去,笑着問:“昭昭,你這次能休息多久?”

默契地沒有再提之前發生的事。

“不一定,”裴昭華瞥了眼玄關處的行李箱,語氣淡淡,“我看你現在比我還忙了。”

許緣凡順着她的目光看了眼,忙解釋說:“不是,這是之前的行李箱,還沒來得及整理而已。”

這個箱子是裝物品的。放在門口,一時也忘了收。

她說着,走過去,想順手把東西收拾好。

沉甸甸的行李箱放倒在地上。

許緣凡蹲在旁邊整理東西,裴昭華路過看了眼,立刻笑了:“還要帶着娃娃?別人看見了會不會笑你。”

“怎麽會笑,”許緣凡不滿地回頭,瞪她一眼,“而且這個醜娃娃還是你買給我的。”

這娃娃長得确實不同凡響,完全說不出這是個什麽東西。一只耳朵長長垂搭像兔子,可另外一只耳朵是短圓的,黑溜溜的眼睛,圓鼓鼓的臉頰。

身體倒跟常見的泰迪熊公仔一樣。

可它竟然是鮮豔的梅粉色。

組合成了個略顯怪異的樣子,确實挺醜的。

可能看得久了,怪異裏才有幾分可愛。

裴昭華聞言含笑,歪着臉打量了一會兒這個巴掌大的粉色公仔,忽然感嘆:“好像确實是個醜娃娃。怎麽回事,當時看看竟然還覺得挺可愛的。”

“是嗎?”許緣凡回憶起什麽,笑了聲說,“我當時可喜歡另外一個娃娃了,結果你給我買了這個,是整個架子上最難看的一個。我還以為你讨厭我。”

裴昭華眉心蹙起,有點委屈地說:“你喜歡別的怎麽不說?你自己不說,我怎麽知道呢。”

許緣凡沒吭聲,只是微微笑了下。

她拿起這個梅粉色的怪娃娃,拇指輕蹭過它的眼睛,擦掉一點點的細灰。

小時候哪裏敢開口呢。

以為被讨厭了,當然會更加戰戰兢兢地表現懂事。心裏再難受也得對她的禮物裝出萬分寶貝的樣子。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許緣凡早已不記得當初自己喜歡的那個玩偶是什麽樣的,甚至到底是個兔子還是熊都不記得。

滿心滿眼只有這個醜醜的小怪物了。

許緣凡很快整理好東西,拿起自己的粉色娃娃準備回房間:“姐姐,我午睡一會兒。”

“先吃點東西,”裴昭華正在廚房裏忙,看眼時間道,“這都快晚上了,怎麽現在去午睡?”

許緣凡燒得身上實在沒力氣,又不想讓她發現。

只是軟軟地笑說:“中午要工作,現在才有時間睡覺呀。”

聞見隐約飄散來的飯菜香氣,許緣凡被生病弄得一點胃口都沒有,還是瞬間笑起來,期待地進廚房問:“今天心情很好嗎?自己做菜。”

“沒,”裴昭華擡起長睫,漆黑的眼眸斜她一眼,“就是答應了一個不聽話的小東西,等她回家要給她做飯。”

許緣凡這才想起來。

她“喔”了一聲,眉開眼笑地過來想要抱住她:“昭昭,你最好了。”

裴昭華身子往旁邊去,避開道:“幾歲了還動不動就抱,長不大麽。”

她手上端起兩盤菜,往前走幾步,又回頭看了眼沉默的許緣凡。小姑娘眉毛快要擰在一起了,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瞪着她,顯得又氣又可憐。

裴昭華揚唇笑起來,聲音忍不住軟下來:“姐姐在端菜呢。”

許緣凡還是沒有說話。

看着她把菜放下。剛放下,她就從後面撲過去環住裴昭華的腰,勒得緊緊的,嘴裏嘀咕道:“就要抱,就算變成八十歲的老太太了,我也要天天抱着你。”

“真是孩子氣。”

裴昭華只是嘴上嫌棄,心裏其實并不讨厭被她抱着。相反還很喜歡。

飯桌上是簡單的家常菜,依舊全是許緣凡喜歡吃的東西。糖醋小排骨炒得糖色均勻發亮,泛着光澤,看起來就讓人有食欲。

“你不準備進舞團,也不去國外,”裴昭華忽然說,“陶媛罵你沒有?”

陶媛是許緣凡的舞蹈老師,著名舞蹈演員,同時也參加過一些影視和綜藝節目的錄制。她把許緣凡當得意弟子看待,因此格外兇狠。

許緣凡不由低垂下腦袋,語氣悶悶地道:“罵了,罵了我好久好久,餘音繞梁三日不絕于耳的那種。”

裴昭華“撲哧”笑出聲,說了句:“活該!”

許緣凡拿起筷子,覺得胃裏像裹了層厚厚的蠟。她努力調整着狀态,先吃了幾口沒什麽味道的米飯。

實在吃不進,所以咀嚼得很慢。

“怎麽了,”裴昭華察覺她模樣似乎跟平常不同,眉心一蹙,“最近瘦了那麽多……你們總不可能還被要求減肥吧?”

“沒,”許緣凡立刻搖搖腦袋,“沒有的事,我也沒瘦。就是之前零食吃多了,現在還不太餓。”

她趕忙夾了一筷子排骨,放進嘴裏。

加快速度地吃着。

裴昭華信了,轉而說:“今天的排骨放了點別的,嘗嘗看味道跟以前……”

話還沒有說完。就見許緣凡低垂着腦袋擡手捂住嘴巴,一副像是中了毒快要吐出來的模樣。

她氣若懸絲,勉勉強強地說了句:“我覺得……還是以前的那個版本比較好吃。”

裴昭華:“……”

至于那麽難吃嗎??

裴昭華立刻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酸酸甜甜的味道并不差。

她疑惑地望向許緣凡。

剛才吃得稍微快了點,東西就莫名咽不下去。許緣凡手往上撐着太陽穴,緩了半天,才沒有被噎死。

她深呼吸着,還沒來得及擡起臉。

一只微涼的手覆上她的額頭:“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

“怎麽那麽燙,”裴昭華臉色微變,問道,“什麽時候發燒的?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說一聲嗎?”

許緣凡暗暗嘆氣,有點可憐巴巴地道:“難得你在家,我想待在家裏,不想被你的助理帶去醫院挂一晚上的鹽水。”

“先量溫度,低燒就吃藥,高燒由不得你想不想,”裴昭華拿出手機發消息,語氣很淡,“我看你腦子夠糊塗了,不能再傻了。”

被教訓了。

許緣凡把臉趴在桌子上,嘆了口氣。本就白皙的小臉愈加紙白,只是臉頰透着不自然的血絲,眼神虛虛的。

發完消息,裴昭華看了眼她的可憐模樣。

不由擡起手,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臉頰,語氣柔和下來:“生了病很難受吧。”

許緣凡微微擡臉,迎合她。臉蛋碰到她微涼的手,舒服得眯起眼睛笑了下。

裴昭華:“還笑?真燒成了個傻姑娘麽。”

她正要抽回手,許緣凡立刻睜眼攥住她的手腕,繼續用臉頰貼着。也不說話,只是用小奶狗般黏糊糊的目光望着她。

裴昭華:“……”

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頓半天,裴昭華語氣無奈地道:“你要照顧好自己啊,蠻蠻。萬事都沒有你的身體健康重要。”

這話,許緣凡也聽慣了。

以前住宿那會兒,每周的通話,裴昭華基本都是拿這句話結尾。措辭會有不同的變化,意思完全相同。

拿到漂亮的分數當然很好。

但還是希望她健健康康,在學校裏天天開心就好了。

裴昭華給了她兩張卡,一張是用來應付大筆支出的信用卡,還有一張給她當零花錢的儲蓄卡。

無論是哪張卡,許緣凡都基本不花。

她在學校裏天天穿校服,吃食堂,實在沒有什麽支出。

後來打電話,裴昭華問她錢的事情:“怎麽賬戶裏的數字都不動的?你在外面不花錢,姐姐實在不安心。”

為了讓裴昭華安心,許緣凡只好把卡給朋友,讓她們周末出去玩的時候幫忙刷一下。因此還被迫套現出了一個小金庫。

回過神,許緣凡已經換好睡衣躺在了床上。

腦袋上頂着涼水浸過的毛巾。

門鈴響了,裴昭華走出去開門。很快拿回來溫度計給她:“量一下,不行還是要挂水的。去醫院或者請醫生到家裏來,你自己選。”

“哪個都不選,肯定只是低燒。”

許緣凡乖乖地量着體溫,過一會兒,拿出來看。她有點驚喜道:“37.4,這是根本沒發燒?”

“是有點低燒,”裴昭華接過來仔細看了看,“睡一覺再看看。”

許緣凡哼唧撒嬌:“那你陪我一起。”

“為什麽,”裴昭華好笑地看着她,“想傳染給我嗎?”

許緣凡啞然幾秒,堅定說:“低燒不會傳染。”

裴昭華喂她吃過藥,把她腦袋上的毛巾拿下說,“行了,好好睡覺吧。如果餓了告訴我一聲,煮點什麽粥吃。”

見她轉身要走。

許緣凡忙從被子裏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衣服下擺,擺出楚楚可憐的模樣說:“昭昭,我一個人睡覺害怕?”

“害怕?”裴昭華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怕什麽。”

“我怕、怕……”許緣凡一下子也磕絆住了,眼珠轉轉,旋即面不改色地扯出一句,“我害怕會有鬼啊。”

裴昭華:“……”

她說:“那你抱着娃娃睡。”

“你怎麽那麽冷酷,”許緣凡不可置信地盯住她,真的有點委屈了,“我都生病了,陪我睡一覺都不肯嗎?”

“你生病是我害的嗎,”裴昭華聞言抱臂,俯視她說,“自己作出來的。乖一點什麽事情都沒有。”

話落,真的要走了。

許緣凡一急,坐直起身,抄起旁邊的梅粉色玩偶扔過去,砸到她的背上:“回來!”

裴昭華腳步頓住。

她好笑地彎腰撿起地上的娃娃,拍了拍灰後,直接扔了回去。

軟軟的玩偶旋轉着“啪叽”一下命中許緣凡的臉。

許緣凡被砸得往後倒去,什麽話也沒有,一下子就躺了回去:“……”

隐約聽見裴昭華笑了聲。

許緣凡氣極了,擡手掀起被子鑽進去,竟然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裴昭華臉上還沒消散的笑意一僵:“……”

她站定幾秒,有點猶豫要不要過去。

“哭什麽,不是你先扔的?”

許緣凡的身軀藏在被子底下傷心地扭動着,極其委屈:“嗚嗚嗚嗚你竟然打我!”

裴昭華深呼吸:“……”

她擡手按了按眉心,還是大步走回去,站在床頭邊看着她。

“好了。有沒有弄疼?”

話語輕柔,是那種專門哄她的語氣。聽得人心裏癢癢的。

連被子裏扭動的小作精都停了下。

裴昭華彎下腰,一手撐着床,另外一只手想掀開她的被子看一眼。卻發覺區區薄被,被她抓得緊繃得像是什麽硬殼的防護用具,根本沒辦法掀開。

裴昭華:“蠻蠻……”

許緣凡用力地抽抽鼻子:“你肯不肯陪我?”

沉默幾秒,裴昭華無可奈何地道:“好,陪你一起睡覺。”

下一秒,被子“唰”地掀開,像在變什麽魔術似的。

被子裏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的,笑容像裹着厚厚的糖霜。哪兒有半點淚意。

裴昭華絲毫不意外,只是伸手去掐她的臉蛋道:“躲在被子裏嗚嗚嗚半天,不覺得難為情嗎?”

這有什麽好難為情的?

許緣凡笑着,把身子扭過去,讓出半邊床道:“答應了可不能反悔。”

裴昭華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說:“我去換個睡衣。”

“好。”

許緣凡閉着眼睛等她,長睫在顫,實在難以平複激動的心情。多少年沒有理由跟她躺在一張床上了。

很快,裴昭華換好睡衣,跟她躺在了一起。

許緣凡側過臉,控制不住笑意地說:“昭昭,你怎麽不說話啊。”

裴昭華:“睡覺。”

許緣凡:“躺着就是休息,也不是非得睡覺吧。你那麽困嗎?”

裴昭華:“……”

許緣凡語氣天真地問:“為什麽皺着眉,你在想什麽?”

裴昭華頓也沒頓:“在想,十八歲的女孩子,還能不能打了。”

許緣凡:“……”

愣幾秒後,許緣凡非常不屑地“切”了聲說:“你打啊,我讓你打。”

裴昭華沒搭理她,又說了遍:“快點睡覺。”

“哼,”許緣凡嘴裏忍不住嘀咕着,“說又要說,打又不敢打,怎麽着,你是怕我以後會拔你的氧氣管嗎……”

話音未落。

裴昭華睜開眼睛,挑唇要笑不笑地看着她。

許緣凡隐約預感到大事不妙,閉起嘴巴。誰知道已經晚了,裴昭華側過身坐起來,掀開被子,擡手往她屁股上重重地打了幾下。

啪啪啪,下手幹脆利落。

許緣凡身上穿着的睡褲既短且薄,能清晰感受到她手掌揮下來的力度。

而且還被裴昭華按住了後腰,完全不能掙紮。

之前,哪怕很小的時候,裴昭華也沒有打過她。

許緣凡嘴巴頓時張成“O”形狀,理智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臉卻全紅了。

裴昭華松開她,神情清淡道:“可以安靜睡覺了嗎?”

許緣凡默默地把燙到不可思議的臉埋進枕頭裏,擡不起頭,半天說不出話來。心跳混合着羞恥有種微妙的異樣,臉頰上的粉意一直蔓延到耳垂。

要命,這下她是真的有點想哭了……

好好好,會付利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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