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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有樂齋,性別男……額,有些時候也可以說是性別雄,稻妻曾經知名的大妖怪,妖怪裏面蟬聯了多年最會講故事這一名頭的風趣存在,頭一次感覺到了壓力。
做為先前在荒海那邊,随着雷電影和旅行者的那通大動作從地脈中散溢的記憶,有樂齋對于自己早晚是要散去的這一點認識得非常清楚,所以一開始,他完全沒有想過自己要去找八重神子。
神子這個小丫頭啊,當年蜷縮在他的膝蓋上、盤在狐齋宮的肩膀上、蹭着雷電将軍的袖子,被捧在掌心當做暖手寶——昔年,她是個小小的、稚氣一團的妖怪,誰也沒有想到會有那麽大的災難發生,誰也沒有想到,稻妻的妖怪會死絕了整整一代,最後留下來只有她一個,小小的,站在鳴神大社前頭,被迫快速成長起來,成為現在的狐仙宮司。
不可徒增傷悲呀,那時候的有樂齋心想,讓她再看着他們離開一次,對于神子來說,這是多大的悲傷呢,倒不如在稻妻各處玩玩看看,然後沒什麽悲傷地離開。
誰知,他剛想要靠着《真實探靈筆記》,讓自己的這段記憶至少在稻妻人裏頭再留下點兒痕跡,讓他們哪怕已經忘記了有他有樂齋這麽個妖怪,也還能記住他的故事(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給神子留下點兒你前輩永遠都是你前輩,姜還是老的辣的玩笑),卻突然意識到:
哪怕他的故事确實講得非常好,哪怕他的《真實探靈筆記》的銷量再怎麽好,他都還有沒能超越的一座大山、一座讓他需要擡起頭來仰望的高峰——這座高大的障礙橫亘在他面前,等待着他去攀登。
有樂齋到了這個時候,還滿腦子都是“讓老夫前去偷師一番,學習到其中精髓,再好好研讀一番,再青出于藍勝于藍,将這銷售冠軍的頭銜收下”。
他蹲守了一段時間門,找到了趙姑蘇的住所,甚至仗着自己沒有形體,也不用一抹臉皮揣兜裏,直接就蹿到了二樓,他已經盯點過的書房。
越看草稿他就越是心驚——雖然大部分的劇情現在只有大綱,而就算有了細綱的內容,一話漫畫的細綱也不過就是那麽一千字左右,頂多是将一些比較重要的對話也寫在了細綱之中——但不妨礙在毫無情緒烘托、毫無細節描寫的這樣一個細綱,都能夠讓他自行腦補出一整個故事,大腦中甚至浮現出細綱中每一句話對應的畫面,而心緒随着劇情的波折而上下。
完蛋。
有樂齋心知自己一定是遇到高手了。
這個故事,未必就有多麽新奇,未必像是《真實探靈筆記》那樣,讓人有一種想要深挖其背後到底發生了些什麽的懸疑感,但它的節奏是真的相當優秀。
而且,每一個場景,有樂齋其實都能從自己聽說過的故事裏找出相似的情形來——比如說被反派為難,這種劇情在很多的故事中随便找找都能翻出不少,但《召喚少年王》就用着這些怎麽也算不上有新意,甚至略顯老套的情節,把一個“爽”字發揮到了極致。
有樂齋看了這些草稿,他受到了相當的沖擊。
只不過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些沖擊,他就先聽到了樓下的動靜。
趙姑蘇回來了,那個人類丫頭回家的速度,比他想得還要快一些。
又或者是他剛才在翻看《召喚少年王》的細綱的時候,沉浸其中,以至于無意間門就過去了很長時間門吧。
有樂齋心想自己得走了。
走之前最好還給自己套個人畜無害的身份,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人家小姑娘出門的時候書房的燈是關着的而現在卻開着燈。
剛想到這裏的時候,他還有一點兒愧疚來着:畢竟是自己的動靜大了點,另外其實偷偷闖進旁人家裏也不是君子妖怪之所為。
但随即有樂齋就顧不得什麽君子不君子了——他發現自己居然有了實體!
不是他自己主動變出個幻像出來,用以安慰意識到自己家裏進了什麽的人類小姑娘;而是,他,有樂齋,在進了這件書房,并在這裏面泡了挺短的一點兒時間門之後,他擁有了實體。
雖然是貓形的實體。
雖然,這貓的形體變不成人類的模樣。
但這也是實體啊,做為一個早就在五百年前浩劫之中死去的妖怪,有樂齋留存在地脈中的記憶雖然才剛剛蘇醒了沒多久,體感上覺得沒過去多長時間門,但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已經消散了數百年之久。
這突然就又踩在了地面上……說真的是有點兒不太習慣。
這裏說的是前肢。
好歹在附身的時候,他也是能夠體驗一把站起來是什麽感受的。
當時的情形不容得有樂齋再多想,趙姑蘇已經站在了書房門口,再往裏頭兩步怕不是要碰到他的身體。
如果還活着的時候,有樂齋不會介意。
他是個性格平和好說話的妖怪,一生愛開玩笑,對于人類的容忍度也很不錯,以前曾經把在森林中迷路的人類小孩送回家——那時候他用的就是自己的貓形态。
但是現在,這個實體是突然獲得的,有樂齋并不确定到底是因為怎麽一回事才會如此,于是他不敢讓趙姑蘇貿然觸碰到自己,只能看向一邊開了一道縫隙的窗戶,撒腿蹿了出去。
幸好,他曾經是一只雖然毛很長,體型看起來相當大只,但主要是虛胖,真要算起來還是很纖細的貓。
窗戶的縫隙剛好夠他擠出去,跳到樓下的灌木叢裏面,銷聲匿跡。
有樂齋在銷聲匿跡之後,沉思了一下自己應當去往何方。
他已經不是一段記憶了,回去占着人類的身體也很不好,而倘若以貓的形态在花見坂的街道上亂竄,先別說他已經不當貓很多年,要憑着本能去抓魚吃就是一件有點兒困難的事情,單單就從他的願望層面上出發:
一只貓可無法寫出優秀的輕小說,和那篇漫畫打擂臺。
于是,有樂齋在思來想去之後,最後還是臣服在了做貓要吃飽飯,以及擂臺必須打的執着之下。
那就只能去八重堂。
只能去八重堂的話……那就去吧!
有樂齋:我做了個違背自己剛剛蘇醒時心中所想的決定。
說到底……還是要去見神子那個小家夥啊。
他嘆了口氣。
此時,要是有路人看過來,興許就能看到一只周身雪白的貓咪搖頭晃腦的模樣。
有樂齋就這麽去了八重堂,站在了八重神子面前。
他的出現并不會影響到其他八重堂員工,畢竟他的本體,真的就只是一只漂亮但普通的貓而已。
于是,那些正在八重堂中認認真真校對着之後要刊發的稿子、或者是正在抓着腦袋,思考應該如何與手下的作者說一說主線大綱甚至是及時交稿問題的編輯們,就看到了頗為新奇的一幕:
平常總是一副萬事盡在掌握之中,沒什麽能夠影響她那翩然風姿的主編大人八重宮司,竟然在看到一只白貓大搖大擺登堂入室的時候差一點跌了手中的書。
還好,八重神子失态的姿态也就只出現了那麽片刻,随後她就又恢複了往昔的樣子,上前走了兩步,将這只通體雪白的貓抱在了懷中。
在工作中分出了點兒注意力看向八重神子和白貓的那些工作人員,一時間門都不知道是應該羨慕主編上班也能夠吸這麽好看的貓,還是該羨慕着貓可以縮在八重神子的懷裏。
啊,但真的,好想在上班的時候順便吸個貓啊!
自然,這些不明所以的員工,就更不可能知道此時正被他們羨慕的八重神子,正一邊托着沉甸甸的貓,一邊咬牙切齒,用只有她和有樂齋能夠聽到的聲音問道:“老家夥,你還真沒死呢?”
有樂齋惬意地在她的懷裏打了個滾,把自己的身體調整到最舒服的姿勢:“說什麽呢,神子,老身早就死了幾百年啦!”
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八重神子自然不可能繼續留在前面,她抱着有樂齋到了八重堂後方的一間門小房間門中——一關上門就将臉上盈盈的笑意給卸了下來。
她确實能夠感覺到,最近流行起來的《真實探靈筆記》應該是曾經的故人所寫,也能夠從故事和行文中猜測出來,這個故人就是有樂齋,但在那個時候,她只是覺得大概是有樂齋的記憶從地脈中散了出來,卻沒想到還能看到一個有實體的有樂齋。
“你并未接管人類的身體,我認得你現在的模樣——也不是路邊随便找只貓鸠占鵲巢一下的成果,有樂齋,這就是你的身體。”
八重神子非常認真地看着有樂齋的眼睛,那雙雖然是清澈的貓貓眼,但明顯能夠從中看出非常明顯的光陰荏苒、時節變換留下的歲月痕跡的眼睛。
也正是因為看到了這具身體,八重神子才會在剛才咬牙切齒地說出“你還真沒事”這句話。
八重神子認真道:“你說你是真的死了,但你現在的模樣瞧起來便像是一直活到如今——這是怎麽回事?”
她是一定要有樂齋給個解釋的。
畢竟雖然如今的提瓦特還算是安寧,但不管是魔神逃往的暗之外海,還是更為撲朔迷離的深淵……這些力量都是不可忽視的存在。
八重神子對世間門大多數都不是非常關心,但好歹對稻妻本身還是關愛的,所以哪怕是有樂齋,這種她在五百年的時光中也曾不少次在深夜中思念起來的前輩,也不會那麽輕易地就讓她放下自己的警惕。
有樂齋一甩尾巴,雖然他這會兒是貓的形态,更沒有肩膀,但他的這個動作看起來還真的就挺有人類聳肩的味道。
“我不知道,神子,老身知道自己不過是一段記憶,從地脈中出來之後就等着什麽時候力量消散了就回到地脈裏去,至于這個身體……老身還真不知道是怎麽得來的。”
他将自己是如何獲得實體前後的這一段時間門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地對八重神子說了一遍,然後嘆了口氣:“唉,還好,老身沒有直接變成人形,總算沒有吓到那個小姑娘。”
八重神子的重點則轉移到了有樂齋偷偷趁着趙姑蘇不在,溜進她住所這上頭。
“有樂齋?”
神子的音調慢慢就那麽往上提了起來。
“你這麽大年紀了,怎麽好意思去偷看一個只有二十歲左右的人類小姑娘的草稿啊!”
要是換在五百年前,那麽這會兒神子就算是對有樂齋的行為有意見,她也做不了什麽;但如今可不一樣了,地位可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神子才是稻妻數一數二的大妖怪,而有樂齋雖然擁有了實體,卻也失去了各種法術能力,只能算是只會說話的貓。
所以,有樂齋就被八重神子捏着臉,用力揉了好幾下。
堪稱是喪盡身為前輩的臉面。
這事是他自己理虧。
有樂齋非常清楚,在這上頭他辯解不了什麽。
他嘆了口氣:“好啦好啦,老身知道了,倘若有機會的話,老身會去向那個人類小丫頭道歉的——但是神子,老身還要告訴你一件事!”
八重神子輕哼一聲:“你說。”
有樂齋将四肢撐在神子的腿上,站起來,優雅地抖了抖自己身上雪白一片的長毛,認真道:
“偷學藝者的事情,怎麽能算是偷呢!”
他這頂多叫因為身體條件不允許,所以無法直接上門與這位能夠稍壓自己一頭的能人切磋交談,所以不得不用這樣的方式來學習、精進、突破!
八重神子:“……”
神子面無表情地将有樂齋從自己的膝蓋上抱了下來。
“行,沒問題,那你今天也這樣去解決自己的貓糧吧。”
面對着夥食的威脅,有樂齋還是屈服了——可見貓的骨頭确實挺軟,說是液體一點問題都沒有——他留在了八重堂,提醒了神子一句“既然如今我已經獲得了實體,那麽你也要關注一下其他妖怪,畢竟當年喪生之後流入地脈,這次又因為突然情況被放出來的老家夥們可絕對不能算少。”
将這個找到其他妖怪的記憶,并關注他們是不是都有了實體這種可以說是燙手山芋的事情交給八重神子之後,有樂齋就開始認認真真地一邊吃貓糧一邊構思自己要怎樣寫一本可以青出于藍勝于藍的輕小說,将《召喚少年王》的銷冠頭銜打下去,戴到自己的輕小說頭上。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開始非常認真的思考、體悟之前從趙姑蘇的草稿和細綱中感覺到的那些滋味。
一邊體悟、一邊準備着再構思一篇輕小說出來和她唱對臺戲。
誰知,這一構思,差一點就把有樂齋自己給繞頸牛角尖裏面去。
等第二天早上,将妖怪們的記憶有可能會獲得實體這件事勉強算是加班加點地進行了一些處理上的方針下達的神子拿着一份早飯,準備來喂有樂齋這只已經不吃生魚幾百年的貓時,她震驚地看到:在她離開這間門屋子的時候尚且一切正常的有樂齋,現在趴在地板上,四肢攤開,看起來像是想要思考人生。
要不是貓身上看不太出來黑眼圈什麽的問題,八重神子甚至懷疑自己看到的是一只身如槁木,心如死灰的有樂齋。
她将裝着食物的托盤往一旁的桌子上放了放,然後蹲下來,伸手在有樂齋的身體上戳了兩下。
“欸,欸,老家夥?”
一直等了差不多有一分鐘左右,她總算看到了有樂齋的反應。
他動了動腦袋,勉強翻了個身,從地板上滾起來,打了個深深的哈欠,随後道:“啊,神子,現在已經是早上了?”
在随後的對話中,有樂齋終于意識到,自己其實根本一晚上沒睡。
八重神子下意識就拿有樂齋往常的表現來套他現在的行為:“你莫不是想到了個很有趣的故事,所以廢寝忘食地要把大綱寫出來?你的大綱呢,哪來給我看看。”
做為一個主編,看到有希望的稿子就想要好好看看,這已經成了八重神子的職業病。
然後有樂齋就苦澀了起來。
天曉得一只貓的臉上是如何露出苦澀這種表情的。
他的聲音也仿佛是在苦瓜中釀了好久似的:“唉,神子,你別說了,老身都快要懷疑老身是不是寫不來故事了。”
八重神子一看,心道這問題那可真的一點兒都不小,畢竟有樂齋生平最喜歡的就是講故事,要是連他都講不出故事來,那太陽指不定都要從東邊落下去了。
她連忙讓有樂齋把話說得清楚一點。
有樂齋就繼續苦澀地,将自己是如何想要構思一篇能夠瞳《召喚少年王》硬碰硬的故事,卻在構思出來之後,發現在流行性、爽度方面根本比不過,甚至倘若刻意抓着這兩點不放的話,還很有可能走上一條自己創作出來的作品和《召喚少年王》既視感很強的路。
有樂齋當場就自閉了。
之後的一段時間門,他不信邪地繼續嘗試——結果算不上好,因為之後的每一次,也都和這一天晚上的情形沒有太大的分別。
八重神子嘆息:“這正是我來找你的緣故。”
在對趙姑蘇的敘述中,八重神子省略掉了有樂齋原本是記憶而後凝聚成實體之類,至少從趙姑蘇“漫畫家”這個身份來看,是不需要也最好別知道的信息。
她只說自己的一個妖怪前輩,在深山中隐居多年,現在出山被打擊到了。
八重神子的态度相當誠懇:“蘇呀,我想,這種情況大概也就只有你能幫忙解決了。”
怎麽解決?
當然是讓趙姑蘇親自去和有樂齋就創作方面的技巧和經驗什麽的好好聊一聊,指不定就能讓有樂齋從思想火花的碰撞中獲得點兒新的靈感,從現在這種頹喪卻又放不下創作的想法,連稍作放松都做不到的狀态中解脫出來。
趙姑蘇一聽八重神子的描述就算是明白了。
有樂齋現在的情況,說嚴重吧,聽起來還真的挺唬人的;但如果是不嚴重,那也就真的只是這樣了。
畢竟,這種狀态她在藍星的時候也見過不少。
創作者經常會陷入這種狀态的嘛。
因為看到了自己認為非常好的作品,從而覺得自己産出的都是些什麽垃圾——一邊想要嘗試着能不能通過學習達到對方的高度,一邊卻又覺得自己就算學出來的也是垃圾,甚至想要直接學着林黛玉焚稿斷癡情。
“這種情況我也有過!”趙姑蘇擺擺手,“沒關系的,我很擅長解決這種問題。”
她擺出的這一副大包大攬的模樣,縱然沒讓八重神子信個十分,至少也讓她對“趙姑蘇可以解決這個問題”有了幾分信心。
“那正好。”
八重神子微笑。
“反正現在距離光華容彩祭還有一段時間門,你稍微少畫上一天的圖也不會有什麽大影響,走,跟我去八重堂。”
趙姑蘇覺得,八重神子說得對。
距離光華容彩祭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門呢!
少畫上一天的圖,根本不會有問題。
反正也不能說是無所事事——給有樂齋這種大妖怪開解心結怎麽就不算是做了好事呢——剛好讓自己的手、腰以及肩周脖頸這一塊放松放松。
她樂颠颠地就跟着神子去了八重堂,路上還和神子進行了一番讨價還價的操作。
趙姑蘇:“現在已經十點鐘了……神子,你要管飯啊!”
八重神子:“……”
也不知道趙姑蘇這種明明不缺錢,但是對于蹭飯非常熱衷的行為到底是怎麽養成的。
難道是她從前還沒來稻妻的那段時間門,有過挨餓的經歷不成?
當然,八重神子心想,她也有可能只是單純想要占點兒便宜。
總之,趙姑蘇就這麽出現在了八重堂,一路上遇到她的編輯基本都非常客氣地和她打招呼——原因無他,正是因為在趙姑蘇的出現,使得八重神子不再和以前一樣壓榨他們這些編輯,讓他們多找點可以在八重堂的優秀作品青黃不接的時候當半根頂梁柱用。
換言之,趙姑蘇,救世的神仙。
有樂齋就在八重堂後頭的小屋中,這間門以前曾經屬于八重神子,但在有樂齋擁有了實體之後就被他占用了的屋內,此時并未開燈。
有樂齋一如當初八重神子頭一次看到他頹廢模樣時那樣躺着,四肢毫無風度地攤開,露出毛茸茸的肚子,腦袋靠在地面上。
而他身邊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淩亂的紙張,上面或者是寫了半頁的字之後就沒有再繼續下去,或者就是被團成了一團之後随意地扔到一邊——并沒能成功投進垃圾桶中。
身處如此狼狽之中的有樂齋嘴裏嘟嘟囔囔地說着些什麽,讓趙姑蘇在第一時間門聯想到了一部經典。
——《範進中舉》。
自然,有樂齋此時的表現當然不是因為狂喜。
他癱在那邊,聽到推開門的動靜,感受到室外的陽光照在他那已經失去了**的臉上,想要擡手起來,遮擋一下閃到了他的眼睛的陽光。
但是這試圖擡爪的動作,也只勉強表現了下他想要遮住刺眼光線的**,最後也沒能真的把爪子擡起來遮住眼睛,反而很是無欲無求地放下了手。
他整個人的氣質就像是在說:
算了,放棄吧,癱着,人生……啊不是,貓生已經變得全然無趣了。
就是這樣一副頹廢的模樣,在看到趙姑蘇從門後走出來的第一時間門,就徹底被一掃而空。
速度之快,簡直像是選擇了一鍵清空圖層似的。
有樂齋:!
有樂齋看向八重神子:“神子啊,老身不過是在你這裏躺了兩天,你怎麽就要把這個人類小姑娘帶過來啊!”
趙姑蘇跟在八重神子身後,很乖也很有後輩對前輩尊敬地微笑:“因為神子對我說,有樂齋前輩是當年的妖怪中最擅長講故事的,既然能夠通過神子聯系上前輩您,又有什麽理由不來和您交流交流呢?”
趙姑蘇的态度比起神子這種随時都有可能堵他一句的“叛逆小孩”,簡直是好到天上去了。
璃月俗語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此時便是這種情況了。
有樂齋勉強笑了笑,将一旁雜亂的草稿、以及被他揉成了球放在一邊的廢稿——天曉得這些廢稿是多少個小妖怪或者是被神子收服的野幹寫酸了手腕才終于能趕上有樂齋口述的速度寫下來的——快速收拾起來,然後說:“既然這樣,那人類小丫頭,你坐下來吧!”
雖然但是,趙姑蘇覺得自己需要為八重神子鳴一次不平。
雖然這只粉毛狐貍平常總沒有什麽好心思,甚至看着人笑的時候,會讓被她盯着笑的那個人下意識生出點自己有可能要被“玩弄”與指掌之間門的感覺,但這次,她明明對有樂齋的狀态非常關心,也親自請趙姑蘇來幫忙,但她卻被有樂齋攔在了門外。
“神子、神子你還有那麽多要做的事情還沒做呢,在這裏和老身一起琢磨輕小說可太玩物喪志、分不清輕重啦!”
還不等八重神子說些什麽,有樂齋已經擡起前爪,擺了擺示意神子出去。
“別待在這裏啦,老身的年紀可比你大多了,老身還能照顧不好自己嗎?就是邊上這個人類小姑娘,老身也一樣給你照顧得妥妥貼貼的,好不好?”
趙姑蘇:“……”
雖然但是,有樂齋前輩您到底是怎麽生出這種想法來的啊,雖然您的年齡确實比神子要大,而且大上不少,但是就您現在這小貓咪的體型,能照顧誰?
她給有樂齋留了點兒面子,一直到神子微笑着說“啊呀,真是拿你這個老頑童沒辦法呢”,然後輕巧地從房間門中退出來之後,才伸手,将自己身邊這只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雪白得就像是在《崩壞:星穹鐵道》放出的立繪中,盤在景元身邊的那只大獅子一樣白的貓抱在了自己懷中。
雖然沒機會去崩鐵的世界,但是摸摸貓貓……本身就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嘛!
她甚至捏了一把有樂齋下巴上的軟肉,感慨到:“有樂齋前輩——您的手感真好!”
有樂齋:“……”
他真心希望,趙姑蘇對他的尊敬,能稍微正常一點——此處的正常是說,能夠真正言行如一地,一邊叫他前輩,一邊不要把手從他的脖子邊上轉放到他的肚子上。
唉,當貓就有這麽一點不好,有樂齋回想起自己的過往,以前他還活着……他第一次活着的時候,也确實是每次露出原型,基本都要被人類抓着好好揉一頓肚子上的毛。
有樂齋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然後就開始“失憶”。
趙姑蘇的撸貓手法看起來像是練過的,體驗一下就知道:确實非常舒服。
于是,他就這麽癱下去了,一邊癱着一邊問趙姑蘇:“人類小丫頭,你到底是怎麽寫劇情的——神子應該和你說過了吧?之前闖進你家裏是老身做的不對,但老身是真的沒想要吓着你,老身只是好奇你到底是怎麽畫出那麽好的東西來的。”
有樂齋沒有壞心思這件事,之前八重神子已經對趙姑蘇說過,趙姑蘇本人也對有樂齋的性格有一定了解,這會兒聽他很是誠懇地說出道歉,很好說話地點點頭:“嗨,沒關系——說起來,您對我的細綱可有見教?”
若是旁人這麽說,有樂齋大概客氣客氣之後,就要開始自豪地說起自己的輕小說寫得有多麽多麽好……然後再給對方提點兒建議什麽的。
但這是趙姑蘇。
所以,有樂齋只能搖頭嘆氣:“唉,人類小姑娘,老身還能有什麽見教呢,老身看了你的細綱之後,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寫自己的故事啦!”
随後的五分鐘裏,有樂齋半是發牢騷、半是當真感慨地将自己認為趙姑蘇的細綱以及已經完成的作品好在哪裏分析了一遍,随後反觀自己:
“我無法跳出你的作品對我的影響,甚至找不出另一條可以走的路——小姑娘,你對于讀者想看什麽,了解得真的非常清楚啊。”
趙姑蘇若有所思。
對讀者的了解嗎……?
在有樂齋說話的間門隙中,她插了句嘴:“所以,您是覺得,您創作不出可以和《召喚少年王》比銷量的作品?”
有樂齋點點頭:“故事是說給別人聽的,要說什麽曲高和寡的故事,老身也不是寫不出來,但是老身對那些可沒多少興趣。”
“但是不曲高和寡,也不一定表示就需要徹底走上‘爽’的路子啊。”
說真的,趙姑蘇對于有樂齋會有這樣的反應其實可以說得上是不解的,畢竟……其實她和有樂齋可以算是在兩個不同的賽道上。
“《真實探靈筆記》的劇情環環相扣,一整個故事線就像是藝術平一樣完美,雖然大多數人在閱讀的時候并不一定能夠找出書中全部的伏筆,但讀者也會因為您在較前劇情中設下的曲折而困惑,從而非常想要得知真相——而您這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結尾,難道不也是非常優秀的設計嗎?”
趙姑蘇:“您可不能因為這種靈異懸疑小說的賽道相對狹窄,就覺得您自己寫得不好啊!您要是讓我寫這方面的作品,我絕對能寫出一團亂七八糟的東西來。”
更何況,有樂齋可算是拿着相對最為小衆的賽道,把愛情輕小說那麽大條賽道上的《拜托了我的狐仙宮司》都給擠下去了。
趙姑蘇:“其實真要說起來,我覺得《召喚少年王》還是吃了七聖召喚的熱度,以及它算是漫畫,是個更容易吸引之前沒有接觸過這方面讀者的藝術形式。”
畢竟,別看她穿越的那時候,藍星上很多的小說網站,懸疑都已經是昨日黃花,但懸疑推理漫畫還是很能當常青樹的。
別的不說,就拿出一個死神小學生——就問你服不服吧。
就算低走、就算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幺蛾子,但它的國民度還真就是特別高。
趙姑蘇:“我覺得吧,您要是不相信呢,大可以等我将《召喚少年王》完結了之後,按照您的《真實探靈筆記》來畫個全新的漫畫——不過我或許會提點兒小要求,稍微将劇情修改修改什麽的……”
比如說,在故事中穿插入一些諸如神櫻大祓啊、羽生田千鶴啊之類的故事,方便她在有限的工作時間門和相對能夠控制的工作量中,将之前發生在千岩軍大筐大哥身上的那些事情再現一次。
有樂齋伸手摸了摸下巴,雖然面部的表情仍然保持着老成持重的模樣,但眼睛裏面明顯帶上了幾分感興趣的光芒:“你這個人類小丫頭……想得還蠻多的,照你這麽說,是想要老身在懸疑小說這條路上再走得遠一點咯?”
趙姑蘇心說她何止是想要讓有樂齋走得遠一點呢。
她還想在異世界看到一個可以和死神小學生唱對臺戲的漫畫——而且是不管怎樣,作者都不會在那麽多劇情發生了之後拆官配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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