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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謝如溪剛踏出浴室,就聽見妮妮的慘叫,下一秒,是顧勉嚴肅的聲音。

“妮妮,不要喊這麽大聲,會擾民的。”

謝如溪好奇地走過去,“妮妮怎麽了?”

妮妮圓臉變扁,蓬松的頭頂塌下一半,毛發濕漉漉的。

它像看到救星,委屈巴巴地湊到謝如溪腳邊。

顧勉盡收眼底,淡淡地說:“它嘴巴咬過死老鼠。”

謝如溪難以置信地俯下身,“妮妮!你怎麽還去吃這個?”

妮妮眨巴眼睛,黑溜溜的,卻絲毫沒引起謝如溪的不忍。

“不行,妮妮,明天我帶你去醫院看看,這死老鼠會吃出毛病。”

顧勉說:“沒吃下去,只是咬着,我剛剛沖洗了它的嘴巴。”

謝如溪微微松口氣,“那就好。”

“那死老鼠的屍體……”

“在我床上。”顧勉說着,眉頭不自覺擰起,“家裏還有新床單嗎?”

“有——”謝如溪心裏一動,“你要換床單?”

顧勉眼皮一跳,“難道不換?”

他是真膈應,甚至想把床單直接扔了。

“我不是這意思。”謝如溪眼神躲閃,臉頰本就被熱氣熏粉,如今連眼尾也沁紅,“我的房間……唔,是雙人床。”

除了那天表白的晚上,他們無意間同床共枕,之後的半個月再也沒有過。

顧勉聽懂他的意思,面色沒有波動,自然地應下:“那今晚我們一起睡。”

謝如溪抿唇,“只有今晚?”

顧勉擡眼,漆黑的瞳孔倒映客廳的燈影,仿佛一簇火芯。

“明天我把東西收拾過去。”他頓了頓,“可以嗎?”

謝如溪笑了,“原來你不是呆子啊。”

“呆子?”顧勉第一次聽,“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你……”謝如溪沒說下去,匆忙撇開頭,“你去洗澡吧,還有熱水。”

顧勉沒有阻攔,看着謝如溪慌亂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顧勉洗澡很快,十五分鐘就出了浴室。

他頭披着毛巾,發尾滴着水珠,準備去客廳吹頭發。

謝如溪趴在被褥,胸前抱着枕頭,時不時張望門口。

他握着的電子筆傾斜,在平板的畫布上胡亂戳畫,明顯心不在焉。

“小勉!”謝如溪視線捕捉人影的一瞬,嘴巴快過腦子地出聲。

顧勉轉頭,踱步到門口,“如溪哥,怎麽了?”

他高大的身影擋住門外一半的光線,面容些許模糊。

謝如溪倏然失聲,半晌,才輕聲說:“你去哪?”

顧勉示意手裏的吹風筒,“吹頭發。”

“哦。”謝如溪用被子悄悄掩着半張臉,聲音有點悶,“你、你過來,我給你吹。”

“你給我吹頭發?”

謝如溪點點頭,琥珀的眼珠閃爍着微光。

顧勉倒也沒不解風情地問為什麽,遲疑一下,道了聲謝,走進房間。

謝如溪立刻起身,“坐這裏!”

他拍了拍前面的床墊,自己讓出位置。

顧勉依言而坐,将手裏的吹風筒遞過去。

謝如溪悶不作聲,幾秒後,“嗚嗚”的風筒聲響起。

顧勉微微低垂頭,方便對方更好的動作。

耳邊嗡嗡的吵鬧,卻有種另類的寂靜。

他能清晰感受到後頸偶爾落下的水珠,指尖拂過頭皮的力度,脊背試探倚着的重量。

很奇妙的感覺。

風筒的熱氣在蔓延,刺激着神經末梢,顧勉聽見血液汩汩流動的聲音。

他無法用言語形容此刻的情緒,像氣泡一點點漲大,溢彩缤紛,卻無端恐懼它破裂,維持着微妙的平衡。

謝如溪看着指間逐漸幹燥的頭發,調小風速,最後按停。

“小勉……”他跪在床沿,手臂輕輕環住顧勉脖頸,攀附在他寬厚的後背。

顧勉搭在膝蓋的手動了動,視線落在被臺燈氤氲的櫃面,“嗯。”

聲音在骨骼裏震動,傳遞到耳膜的距離不過瞬息。

謝如溪吐出一口氣,下巴搭在他肩膀,“我心跳得好快……為什麽……”

顧勉思索,手臂動了動,轉身将人摟進懷裏,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兩種可能。”他說,“一,你身體提醒你該睡覺了,不要熬夜;二,你在緊張。”

謝如溪無心關注前者,只喃喃:“可能是緊張吧。”

顧勉垂眸,“我們今晚又不幹嘛,為什麽緊張?”

謝如溪脫口而出地抱怨:“ 你沒想過?你果然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想到自己曾經在這張床所做過的種種绮夢,臉頰隐隐發燙,那種腳趾蜷縮、渾身戰栗的感覺仿佛湧現,令他不能自已。

顧勉靜靜地說:“上星期你自己說進度太快,你……”

謝如溪立即捂他的嘴。

顧勉不吭聲了。

四目相對,謝如溪眼睫顫抖,低低說:“不是,我只是害怕……”

“害怕什麽?”

“害怕你看到男人的身體,就來不了感覺。”謝如溪輕聲說道。

顧勉無奈,“怎麽又是這個話題?”

“我以為我當時的反應給了很好的證明。”

謝如溪往前挪動,将自己貼着顧勉,嵌進他的懷抱,“我們當時親親抱抱,我——”

他閉上眼,“我在你懷裏亂動,有意挑逗你,男人都是感官動物,會有反應不是很正常?說不定做到一半,你就……”

“就不行了?”顧勉搞不懂謝如溪的纖細神經,嘆氣,“我們真刀實槍來一場不就知道答案?為什麽你要自己在那裏想?”

謝如溪不聽,還是繼續說:“而且我挑起的和你自己來感覺,還是不一樣。”

顧勉:“……”

他茫然不解,“都是因為你,區別在哪?”

“你果然不懂。”謝如溪抱怨,但下一秒,他又說,“我很矯情,是吧?抱歉,我知道這不好,但我控制不住,我……”

顧勉手臂收緊,輕拍肩膀,習以為常地哄道:“好了,我知道。”

“你說的意思,我都懂,你總覺得我對你不是真的喜歡,連帶着沒有……”顧勉喟嘆一聲,與其說對方希望他怎麽樣,不如說是因為沒有安全感,所以患得患失。

他有點後悔半個月前的沖動表白。

他明明應該再等等,等完全體會到那玄之又玄的愛情時,再去行動。

——謝如溪值得一份完美的愛情。

他或許是能給的,顧勉想道。

土壤好似在松動,某個念頭即将破土而出,只缺點雨水和陽光。

顧勉用額頭抵住他的額頭,鼻尖輕輕磨蹭,低聲喚:“如溪哥……”

他不是第一天認識謝如溪,某種意義上來說,對方很好懂。

——同時打破了上輩子的印象,觸碰到更加鮮活的內裏。

謝如溪的底色并非如他外表那般,雅致如蘭,是溫潤的青綠色,反而熱烈得像火,埋藏着滾燙灼灼的岩漿。

每一次情緒的波動,必然是大起大落,仿佛耗盡一切生機,但其中又時不時摻雜着敏感、多疑、自怨自艾。

矛盾得要命。

顧勉輕輕吻上對方,刺探緊閉的唇,得到允許的信號,才撬開齒關,舌尖掃蕩腔壁,肆意吮咬,随後壓着上颚處舔舐,力度很輕,掌心的腰卻不斷地在抖。

他牢牢攥住,不允許對方躲避。

謝如溪仰着頭,眼睫高頻率地眨動,脖頸一點點染上緋色,青筋鼓起,蜿蜒曲折。

他小腿亂動,蹬開被子,勾着顧勉的腳踝,慢慢朝上滑動。

顧勉靠在床頭,一只手禁锢住他的腰,另一只空出來,直接抓住那條胡亂撥弄的腿。

他輕啧一聲,“謝如溪,你要我自己來感覺,又非要來弄我,你矛盾不矛盾?”

“最後再來一句——這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你扪心自問,這合理嗎?”

謝如溪一條腿跪在被褥上,上半身前傾,紅着眼眶,呼吸急促。

他啞聲說:“不合理,是我矯情。”

“小勉,你老實告訴我,你晚上對我做過夢嗎?”

顧勉:“……”還真做過。

上星期被人撩撥得要命,緊要關頭還喊停。

他最後回房間躺下的時候,莫名夢到了那一次回家撞見的場景——

隔着一道門,謝如溪只露出光潔的脊背,兩瓣蝴蝶骨聳動,伴随着若有似無的呼喚,尾音黏膩幽長。

“做過。”

“是什麽?”謝如溪問。

顧勉不說話了。

“真關于我的?”謝如溪追問,“是春夢嗎?”

顧勉說:“算也不算,但确實是你。”

謝如溪定定地看他幾眼,“小勉,你好狡猾,我根本看不透你的心。”

顧勉扯了扯嘴角,我自己都不大看得透,何況是你?

為什麽沒人給“愛情”下定義?

起碼考這門功課時,能動筆,寫出點可供參考的答案。

他摟着人翻身,齊齊倒在床鋪上,随後自己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

“如溪哥,咱們別鬧了,真這麽玩下去,我們通宵不用睡。”

“我還好,但第二天你心髒肯定不舒服。”

謝如溪被扔到柔被上,呼吸微微急促,喉結幅度極小地滑動。

他撇開臉,擡起腿,白皙的腳尖繃緊,指甲蓋透着健康的粉,慢吞吞地搭上顧勉肩膀。

“你這話說得……”謝如溪懶洋洋地說,“你可以霸王硬上弓啊,我挺喜歡你強勢的。”

他的腿又細又長,天生毛發稀少,暖黃的燈光下,光滑如緞,瑩潤着一片光澤。

顧勉抓住他的小腿,指腹輕輕摩挲。

在腳踝處,系着一圈祈福的紅繩——這是小時候外婆親手給他戴上的。

顧勉眼簾低垂,手往後,摸到那細細的紅繩時,動作一頓。

“喜歡強勢?”他揚了揚眉,“确定是你的真心話,不是氣話?”

“……”謝如溪不吭聲。

他臉皮薄,有些話還是玩笑說出來才敢。

顧勉懂了,評價道:“如溪哥,你真是別扭又嘴硬。”

謝如溪用枕頭蓋住臉,悶悶說:“哦,你現在才知道,晚了。”

“我已經賴上你了,你後悔也沒用。”

“沒後悔。”顧勉把肩膀的腿放下,又拽了一把,掀開他的枕頭移開。

他淡淡地說:“現在我不受着嘛,一點怨言也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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