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修)慈悲濟世之心:05
第54章 (修)慈悲濟世之心:05
甘拭塵“三秒鐘”的話音一落,侯華明瞬間沖上去擋在趙享載面前,拔出佩刀。
黑狗将身體壓低,目光瞄準侯華明的脖子。
一陣細微的手機震動聲響穿透了空氣中的緊繃感,又響了三秒,甘拭塵單手掏出電話,而趙享載笑嘻嘻地拿手撥開侯華明,一邊看甘拭塵的臉一邊享受鹵菜黃酒。
看到來電名稱,甘拭塵反複深呼吸兩次才接起來,看表情似乎竟然在做心理建設。“喂”字剛出口,就從聽筒裏傳出一連串怒吼,吼得他把電話丢給了黑狗:“你接。”
趙享載放慢咀嚼速度,瞪大了眼睛仿佛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一個勁兒地捅侯華明讓他看甘拭塵笑話:“哎呦喂這是誰?讓淨火吃癟啊!”
黑狗默默地聽了兩分鐘,等對方罵完把電話還給甘拭塵:“白助理說,要你——過去一趟。”
他中間停了一下,把“滾”字去掉了。
甘拭塵牙疼似的“啧”,點一點趙享載:“我們家‘親愛的星漠’救了你一命。”他把“親愛的”講得咬牙切齒。
“胡說,你本來就舍不得殺我。”
“跟你交易能有什麽好處?說點我感興趣的。”甘拭塵給自己和黑狗倒杯白水,把盤子裏趙享載沒碰過的鹵菜分出一點到碟子裏,擦幹淨筷子給了黑狗。“上一次合作你的表現已經讓我很失望了。”
黑狗夾起一塊聞一聞,放在嘴裏品嘗,小聲跟甘拭塵說:“甜哥,好吃!”
甘拭塵微微皺眉:“少吃點,鹽分太多了。”
趙享載放下筷子,手肘支在桌面上:“我知道你想要的都能手到擒來,所以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致,所以我也不給你虛無缥缈的承諾——我以趙享載所有身份答應你一個要求,任何內容。”
“世界上還有比這更虛無缥缈的承諾嗎?”
“如果你要我幫你查出淨火小隊的背叛者,也完全可以。”趙享載說道,“你對這件事并不執着,可能煩躁的時候會想幹脆把所有疑似者斬盡殺絕吧?所以我可以代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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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塵靠在椅背上:“那也不必。你想要交換什麽?幫你殺掉沙天奧坐上市長的位置?”
趙享載搖搖頭:“沙天奧可以殺我,但我不能殺他。我死了有利于他穩固地位,但他死了,于我而言我卻要換一個更難對付的對手,所以我必須要打敗作為市長的他,然後坐上這個位置。”
“比如?”
“比如你親愛未婚妻領導下的福友會。”
同福友會合作還是對抗,趙享載選擇前者。然而他也很清楚,沒有誰和誰之間的合作是永遠不變的,他們能夠取得同盟是因為目标暫時相同——誰也不知道這個“暫時”會在何時何地、以何種契機突然結束。
趙享載、沙天奧、福友會,目前呈現出一個虛假的三足鼎立。
實際上沙天奧背後有大能天佛會,福友會又一直聯手曲家,唯獨趙享載孤身一人。袁岷山坐鎮菱山,但于全久安卻作用有限。要想增加自己的勝率,趙享載必須掌握更多的底牌。
淨火,是最有效的那一張。
甘拭塵的安全貨運掌控着久安八成的交通,但以趙享載對他的了解,他背地裏還會藏着更重要的手段以保證自己能夠在久安立足。
然而淨火也是最無法掌控的隐患。
趙享載當年遠征南半球,帶領特種小隊為當地政府提供國際協助,以對抗雇傭“淨火小隊”的反政府組織。然而他付出不少代價以某個人質作為交換,最終卻只是以切掉淨火無名指作為結束。
事後憤怒的淨火孤身一人追擊幾天幾夜,目的卻不是報複被切掉一根手指。
你永遠無法理解淨火在意的點到底是什麽。為什麽能夠淡定地接受被切手指,卻因為對方一句“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初戀了”而被點燃怒火。
理由是“你好惡心”。
雖然趙享載活到這麽大被很多人說過惡心,但以實際行動證明并且差點把趙享載淨身的人,淨火是唯一一個——比起殺趙享載,他覺得把黃色廢料制造機從根本上切除但還活着,會更有懲罰力度。
“我以為你跟福友會是盟友。”
“現在是,但不一定永遠是。所以像你這樣的王牌,比起要你做什麽,我更希望你什麽都不做。”他所謂的“什麽都不做”當然不是字面意義上,而是“不要成為我的敵人”。
“這就夠了?”
“當然不夠,”趙享載說,“你最讨厭麻煩,所以我不會随便麻煩你。”
“比起麻煩,我更讨厭随便的承諾。”
人類太喜歡承諾了,那些本該鄭重的詞彙總是能随口吐露,變成用無名指想都不會實現的承諾,既輕易而廉價。甘拭塵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置可否:“走了。”黑狗立刻放下筷子。
“我的承諾至少可信,不是嗎?畢竟我們之間可是有一根無名指的交情。”趙享載笑眯眯地說。
“無名……指?”黑狗站住,重複了一遍。
甘拭塵腦海中響起“糟糕”兩個字的瞬間,黑狗已經打翻趙享載的酒杯握住他手腕按在桌面上,從腰後抽出甘拭塵送他的短刀,朝着手指刺下去。
侯華明的刀刃抵住黑狗的脖子,同時甘拭塵的匕首頂在侯華明喉嚨上——四個人圍成一圈,随時會有人送命的氣氛裏不知為何有點好笑。
黑狗根本不在乎銳利的刀鋒,盯着自己的刀尖問道:“甜哥,切哪一根?”哪怕切完他自己也會喪命。
只有趙享載紋絲不動甚至還十分愉快:“切吧,請一定要切無名指。”
淨火讨厭的“麻煩”裏面,最麻煩的一項就是人情。他們二人之間的過往已經清算完畢并且翻篇的時刻,黑狗在這裏切下他的手指,淨火反而成了那個欠債的。
甘拭塵滿臉嫌惡:“誰要那惡心玩意兒啊!”又勸黑狗,“小黑,刀放下。”
“他要還!”黑狗非常執拗,而他執拗得甘拭塵也沒辦法。
“他還完了,你再切一根下來我還要還!”一根兩根的,兩個人商量的東西仿佛不是手指頭而是胡蘿蔔。“小黑,我要生氣了!”
黑狗這才把視線轉向他,用眼神不甘心地追問:“為什麽不切?真的不切嗎?”
甘拭塵用匕首撥開對方抵住黑狗脖子的刀刃,同時伸手夾住黑狗的短刀,稍微拉扯一下才把短刀拿過來。趙享載不嫌事大地發出遺憾的“啧”,被侯華明和甘拭塵同時瞪了一眼。
用手臂圈住黑狗的脖子防止他搞突然襲擊,把短刀插進刀袋,甘拭塵看着把酒杯撿起來擦擦,重新倒上黃酒的趙享載問道:“我有點好奇你的最終目标是什麽。”
“我想要這座城市,想要‘久安’。”
對方毫不隐瞞,而甘拭塵也覺得相當無趣,皺眉問:“有什麽意義?”
“人類做任何事情都只對他自己有意義。怎麽,無欲無求的淨火開始尋找自己的意義了?”趙享載反問,不出意外地看到對方有些嫌惡的表情。
“意義對我而言沒有意義。”
說完,甘拭塵把仍死死盯着趙享載的黑狗拖出飯館。上車調整成自動駕駛,往座位上懶懶地一躺,看着仿佛還在生氣的黑狗的後腦勺。
他不明白黑狗為什麽執意要切,就像黑狗不明白他為什麽不切。
“小黑。”
黑狗轉過頭來看他,有點厚度的嘴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
“你的願望是什麽?”
“在甜哥身邊,當最有用的那個人,幫甜哥實現願望。”
甘拭塵嘆氣:“我沒有願望。那遇見我之前呢?”
“做武鬥拳王,拿冠軍!”
“為什麽?”
黑狗歪歪頭:“拿冠軍,就是最厲害的!”
“得了冠軍以後呢?”
黑狗想了想:“吃好飯,睡好床,一直拿冠軍。”說着湊近甘拭塵,掰着手指頭,“甜哥給好飯,給好床,都有了。而且甜哥身手比冠軍厲害,那我要做第二厲害。”
甘拭塵被他逗笑了,卻又閉上眼睛:“不要對誰太過執着,沒有必要。”
“不明白。”黑狗幹脆地回答。
“以後就明白了。”
“那以後再說。”
甘拭塵睜開眼睛,對上黑狗的視線,單純執拗,是最讓他頭疼的類型:“你可真鬧心。”
“為啥?”
“閉嘴。”
黑狗便轉過臉去不做聲了。甘拭塵又看到那個渾圓的後腦勺,幾乎能想象到這小倔狗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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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如果殺了他,就不會這樣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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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塵當然并不是真正的無欲無求,他只是很難對什麽東西産生執念。
父母以及父母的上一代都出身幫派底層,窮困、麻木且無知,自己還是孩子的時候就有了孩子,每個下一代年幼時就要學會獨立生存,因此家族血緣與親子關系十分淡薄。
他亦如此,但又有不同。
他比父輩祖輩更加冷漠麻木,對善惡毫不在乎,然而卻天資非凡,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學習能力、身體條件以及戰鬥天賦。這讓他在暴力橫行、用武力說話的環境裏不但能夠自保,還能獲得更加優越的生存條件、崇拜與臣服。
因此他從不在乎他人的認同,同時也很難去體會旁人的平凡、掙紮、痛苦,和渴望慰藉、依賴強者的情感需求,完全不理解人為什麽需要群體行動。
淨火小隊的覆滅則更加印證了他的堅信——對自己以外的人産生情感和聯結,是完全沒有必要的事情。那些許信任、仁慈、心軟的瞬間,不但會影響自己的判斷,同時也孕育了背叛。
甚至在十年之後,因為那一點點回憶而沒有對黑狗下殺手。
越想越氣,甘拭塵翻身起來,停在路邊:“小黑,下車,你自己回家。”
黑狗默默地下了車,看着他沒有猶豫地遠走,不明白他甜哥又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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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拭塵很快就後悔了。
孤身一人去見“親愛的星漠”,被對方毫無顧忌夾槍帶棒訓得很慘——在曲章琮面前完全頂替了“甘拭塵”這個名號,讓白星漠身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偏偏正主還閑着沒事四處游玩,過去好幾天了也他媽的不來公司露面,非要自己三催四請才肯出現。
“是我要跟你彙報,還是你跟我彙報?!你幹脆等我死了再來吧!”別人口中強悍如斯的淨火,在自己的白助理面前只會靠着椅背玩手指,等對方把想罵的都罵完再說正事。白星漠走到他身後拍椅背,拍得甘拭塵一縮肩膀:“局勢已經越來越緊張,不允許你獨善其身了,我們不能在別人的逼迫下才走下一步!”
紅黛與福友會借舉龍頭之機走上臺前,對甘拭塵與安全貨運的影響比白星漠想象中來得更大。久安所有勢力都在虎視眈眈,容不得安全貨運置身事外了。
哪怕甘拭塵唯一的目标只是找出當年的背叛者,如今在這樣的波濤之中也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做壁上觀,閑來無事才伸一把手了。不主動去掌控局面,很快就會被暗流席卷吞噬。
甘拭塵何嘗不知呢?
這也是他在黑狗面前無故發脾氣的原因:本可以抽身而退棄置不顧也無妨,卻因為淨火小隊帶給自己的“後遺症”,讓他越讨厭麻煩事,越是不能擺脫麻煩事。
他仰着頭看向白星漠:“幹脆把他們都殺了吧,省事一點。”
白星漠給自己接了一杯咖啡,往椅子上一坐:“去吧,去之前把我的薪水和分紅結完。”甘拭塵走過去把他剛要送到嘴邊的咖啡杯拿過來,自己喝了,“你明天要休假吧?我記得是這個日子。”
白星漠淡淡地“嗯”。
“好幾年了吧。”
“八年,”白星漠轉頭望着他,“你想說什麽?”
甘拭塵搖搖頭:“突然想到剛見你的時候了。”
“你還會有‘懷念’這麽接近人類的情緒?”
“是啊,竟然有。”甘拭塵把杯子重新塞回白星漠手裏,起身走了。
白星漠不放心地追問道:“你到底幹什麽去?!”不是真的要去砍人吧?他實在很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咖啡難喝。”甘拭塵擺擺手,“你下次買好點的豆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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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特勞礦業醫院的婦産科非常忙碌,病房最近一直很緊張,連VIP房都住滿了。
來做孕前檢查的、産檢的、安胎保胎的、等待生産的,大廳裏幾乎全部都是女性,有新來的護士忙碌到腳不沾地。
但出奇地安靜,除了機械電子音,偶爾就只能聽到幾聲竊竊私語。
年輕的護士推開一間五人病房的門,為裏面的準媽媽們發放藥物。靠近窗邊的床位上剛換了人,還帶着一絲稚氣的臉蛋讓護士愣了一愣。
她看着對方仍平坦的小腹,反複确認腕帶上的年齡:十四歲。
“你……知道這是哪裏嗎……?”
少女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我已經嫁人了,我有老公,我可以生小孩。”
把藥品放在她手裏,看着她吃下去,護士回到護士站,低聲對護士長說道:“十四歲……是不是太小了?出事了怎麽辦?”
“她老公同意的,不關咱們的事。”
“治安局……會不會查啊?”
“查什麽,再過不久這就是合法的醫療生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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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綜合市場的婦保會,茉莉戴着耳機似乎在閉目養神,突然睜開了眼睛:“十四歲?合法?”停了半晌,她微微翕動嘴唇。
正在塗指甲油的晶晶擡頭看了一眼,認出那是一句“這些雜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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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些’全部都合法化以後,醫療行業可就是全久安繼武鬥生意之後最大的肥差了。”沙天奧戴着遮陽帽,面對綠油油的高爾夫草坪,一邊在太陽傘下喝茶一邊斜着眼睛對身邊的男人說道,“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潘院長。”
這是久安唯一的十八洞高爾夫俱樂部球場,會員邀請制,如果不是沙天奧,施特勞礦業醫院副院長潘正立恐怕一輩子都進不來這個門。
他聞言馬上點頭:“您放心,我必不辱使命!”
潘正立長相算得上周正,身材也保持得很好,拿起茶壺為沙天奧倒上茶,不無擔心地說道:“只是‘合法化’的程序,肯定要卡在衛生局滕永吉那裏吧?我跟他在同一家醫院待過,很清楚他的為人。”
沙天奧哈哈哈地笑:“潘院長,在久安呢,就得用久安的方式去解決問題,你的眼界也要放遠一些。”
潘正立聽懂了,但還是裝作沒懂:“您的意思是?”
“跟趙享載搞到了一起,只能怪他選錯了人,不能怪我不客氣。”提到趙享載,沙天奧就不耐煩且不屑,“衛生局局長這個位置,以後可是要跟我同氣連枝的,你明白嗎?”
“屬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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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為了小贈品而去聽宣講的婦保會幹事李姐,如今已經是一心撲在大能天佛會上的忠實信徒,此刻正緊張又激動地在天佛會禮拜堂裏,等待一位大人物的到來。
過了許久,一衆信徒畢恭畢敬地将門打開,站在禮堂兩側躬身迎接。李姐見狀也立刻站起來彎下身體,直到一雙穿着限量版球鞋的雙腳停在她面前。
得到對方的允許,李姐才敢擡起頭來,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抖:“見過神子!”
在她面前的是一張全民皆知、代言海報鋪天蓋地的美麗臉蛋——頂級流量偶像艾心甩了一下染成銀色的頭發,露出愉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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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永吉現在經常忍不住去悄悄觀察秘書吉貝卡,對方正在電腦前面前一臉嚴肅地等待文件傳輸。
他曾經認為女性與肉體力量這個詞之間有很大的距離,畢竟男女在骨骼與肌肉方面有着天然的差異——直到他親眼目睹吉貝卡赤手空拳将兩個持械攻擊者揍到手臂折斷、牙齒飛了一地。
“吉秘書——”
“您叫我貝卡就行。”女孩的笑容十分甜美,完全看不出她曾一拳打得別人面部凹陷。
“貝卡,你是因為久安的環境才開始練武防身的嗎?”
在這個随時随地會飛來刀光砍斷脖子的環境裏,女性的生存會無比艱難吧。如果久安能夠更加安全舒适,哪個女孩子會把自己練成四肢如此發達的模樣呢?
然而吉貝卡明快地否認:“不是哦,只是從小就喜歡武鬥罷了,打倒對手的瞬間我最喜歡了!”
滕永吉愣了愣,“啊,這樣子啊。我還以為,女孩子都不喜歡手臂變粗呢。”
“不是所有人都有同樣的審美呀,這個手臂的線條,我超喜歡的喲~”她還特意發力,給他看隆起的肌肉。
“抱歉,是我狹隘了。”滕永吉尴尬地摸頭發,為自己的想法道歉。
吉貝卡從電腦裏抽出存儲器,整合到文件夾裏,“雖然審美不一樣,但不妨礙我覺得您是一個好人——在久安還能堅持住底線為普通人做一些事情,我非常敬佩。”她把文件放到滕永吉桌面上,表情變得凝重。“所以請您堅持下去,誰敢傷害您,就讓他先踩過我屍體!”
滕永吉翻開電子文件夾,翻看屏幕上的內容。
晚飯前的市場人頭攢動,有熟客在菜販那裏稱了一把菜。菜販老婆眼睛尖,看到她拎着一袋活魚,立刻問:“大姐,買魚啦?這魚可貴呢。”
被她叫做大姐的年長女性似乎不想回答,模糊地說:“哎,還行還行。”
“我看您這幾天又是肉又是魚的,苦日子到頭了吧?”
對方扯出一絲笑容,拿了菜飛快地走了。
菜販拿胳膊肘碰了老婆一下,“你說那麽多幹啥?”
老婆望着那背影反問老公:“她以前都臨到關門來買打折的蔫葉子,還摳摳索索拿不出錢,現在大魚大肉眼都不眨,你不奇怪?”
聽見身後的議論,女人不敢回頭,出了市場拐了幾個彎,走小路回到窄小巷子裏的家,進門才開始跺腳:“多嘴多舌,以後不去了!”說罷把手裏的菜放在地上,對老舊沙發上的兩個年輕女孩說道,“你們最近別出門,等‘那邊’有床位了搬過去就好。晚上吃魚湯,補一補。”
茶幾上放着一疊施特勞診所的就診卡和醫院VIP福利資料宣傳頁,從卡片的磨損程度來看已經用過不少次。女孩都穿着寬松的睡裙,臉孔蒼白而且腫得厲害,垂着眼睛看不出表情。聽她說魚湯,其中一個忽然皺起眉頭來沖進衛生間,開始嘔吐。
女人不為所動,拎起魚放在水槽裏收拾。低聲說道:“忍忍吧,再有幾個月就行了,很快的。”語氣反而越說越有點喜氣,“女人最有用的不就是肚子嘛!”
女孩睡裙下露出的腳踝上,戴着一枚電子腳鏈,窄小的屏幕上顯示着一串編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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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編碼也出現在滕永吉眼前。
他手裏是一本電子版産品目錄,從介紹到價格,都與日常所見的産品目錄排版沒什麽差異,每款産品下面都帶着各自的編碼。
只是産品本身與衆不同。
第一部 分叫做“種子”,是年齡介于18到25周歲之間的女性,将外貌、身高、體重、學歷、智商、身體狀況等做了詳細分類;第二部分叫“土壤”,是年齡在18到34歲之間的女性,資料裏側重介紹的是生殖情況,子宮是否健康、是否有過生育,其他器官指數是否健康,并且标注“可剖取”;最後一部分的“小果實”,是指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人種、性別和健康狀況讓他們有了不同的價格。
滕永吉一下子就懂了,這是一本代理生殖中介發給客戶的名冊,甚至可以進行器官買賣。
而這個中介,就是施特勞礦業醫院,以及施特勞診所。
名冊後面的幾頁資料是內容相當粗糙且廉價的宣傳卡:“想為家庭減輕負擔嗎?卵子捐贈、子宮租借、愛心伴游等公益服務,讓您一邊賺錢一邊做好事!期待您加入我們的互助大家庭!”
“在醫院內安排的調查人員發現,這些女性的數據是從免費體檢活動中獲得,篩選後會交給各個診所。”她的語氣雖然聽起來平靜,卻依然能聽出被壓抑的憤怒,“——接着由診所用不同的名義引誘這些女孩或者女孩的家人,說服以及脅迫她們出賣卵子、子宮以及其他。”
“其……他?”滕永吉擡頭看向吉貝卡。
“在某些人眼裏,女性全身每一個器官都能夠被明碼标價,包括情緒。”吉貝卡似乎想到了什麽,攥起了拳頭,以至于手臂肌肉的形狀又從袖子下面顯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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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金石把車停在顧幼院附近,沒有下車,嚼着小舟買來的彩棒硬糖盯着門口。
手上沒有足夠的證據能夠證明天佛會利用兒童進行交易,他不想打草驚蛇,于是跟小舟在周圍收集了一些情報。
大能天佛會買了一家臨近破産的幼兒園,重新整修後挂牌做了兒童福利院,收養周邊十四歲以下的孤兒。設施和生活條件比一般的公立學校還要好,遠超過小青草,有不少低收入家庭甚至會帶着孩子來央求入院。
目前為止,看不出來有任何異常——除了那些盤旋在周圍的、對于一家福利院來說級別過于高也過于密集的安保系統。
這件事如果是真的,恐怕必須要有人深入到大能天佛會高層。而沙天奧與天佛會恐怕還在考慮如何與福友會拉近關系,統一戰線。
所以福友會如今是真要與他們反目了嗎?她們選擇盟友的标準到底是什麽?少女虐殺案與眼下的侵害兒童案,是她們源自真心的憤怒還是政治意義上的幌子?
如今福友會的聲望水漲船高,武鬥、城市能源、地産、服務業、生産制造、甚至福利公益,似乎哪裏都有她們的影子。然而福友會到底滲透到何種地步也卻始終沒有人摸得清,除去已經亮明身份的會長與明珠酒樓,初代會長是誰?主要人物有哪些?沒人知道。從着名老牌百貨到新興地産商,從日進鬥金的武鬥館到勉強收支平衡的路邊小店,都可能在看不到的地方挂了一張黑底紅福。
領導着福友會的那些女人,并不輕舉妄動,并不感情用事,并不善良可親。
她們深谙叢林法則,自有一套在父權、暴力與混沌之下的生存之道,既懂得培養兇暴之徒,又不忘記利用雄性的貪婪與垂涎。她們已經抛出一個肥碩的餌,正在等待獵物上鈎。
錢金石咬斷了五彩棒硬糖,在齒縫間咔嚓咔嚓咀嚼。他以前從來不會思考這些與自己無關或者說看起來與自己無關的東西——因為他習慣将一切查案之外的雜事通通抛給趙享載,哪怕對方将自己當做棋子,也相信着那個姓趙的終會處理好一切。
那為什麽現在開始思考了?
是因為紅黛嗎?
一個明星,一個犯罪者,一個黑幫頭子,一個美麗的女人,一個危險的女人——錢金石突然意識到,說到底,自己照樣也未能脫開一個男性對于女性的種種凝視,以及當她開始超出自己的預想之後,洶湧而來的危機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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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曲文棟有事,給曲文奪放了一天假,他便去赴了北千裏的邀約,驅車去青英會在郊外的大型試玩場。似乎是聽從了他這位俱樂部意見領袖的話,“C”科技将武器體驗從虛拟變成了實景,增加了不少人工智能設備作為陪練,打擊感十分真實。
“您是第一次來,剛好趕上更新。”北千裏戴着護目鏡将特意為曲文奪打造的武器交給他,是一柄同他的手杖劍一模一樣的電磁長劍。
曲文奪用帽子和墨鏡遮擋着秋日的陽光,把花色濃重的外套扔在車裏,豎起薄毛衣的高領,一身輕便地踏進了占地面積不算小的試玩場:“更新了什麽?”
地形以綠植和小型假山制造出可藏身、可攀爬的野外場景,雖然能看出人工痕跡,但不顯粗糙,可見是花了不少功夫和金錢。
“仿真人形的人工智能,升級了一下系統,有比較強烈的對抗感,您一定會喜歡。”
“打機器人?可以随便砍嗎?”曲文奪晃動着手裏的長劍,劈向阿善。阿善用花裏胡哨的游戲造型長刀擡手格擋,跟他不怎麽像樣地過了幾招。
北千裏一邊看着一邊說:“當然,這點錢還是要花的。如果覺得沒意思,機器人打沒了您也可以選擇砍人。”看到曲文奪眼中的驚訝,他立刻笑起來,“開玩笑的。”
“切,我還想看看誰這麽不怕死,讓小爺我砍一刀。”
北千裏狀似無意地問道:“看來您真的非常想砍——活人?”
曲文奪把劍拄在地上,相當意味深長地看着北千裏,琢磨了一會兒才說:“北先生好像在引誘我說出什麽不得了的話啊。”
北千裏一愣,馬上又低頭道歉:“讓您不悅我很抱歉,但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
北千裏正欲回答,被一聲飽含愉悅的招呼打斷了:“曲少爺,好久不見!”
阿善不悅地皺緊了眉頭。已經穿好護具提着武器的“老鼠”,正從越野車上下來徑直走向曲文奪。曲文奪毫不在意阿善的表情,向對方擺了下手:“托你的福,上次賺了一筆。”
“這回要不要再賭點什麽?”“老鼠”提議道,“難得您能來一次。”
“哦,賭什麽?”
“看看我們誰拿下的獵物更多?”
“好啊!”曲文奪揮舞着手杖劍,信心十足。“我還沒在劍術上輸過誰!”
老鼠接着看向阿善,“不過您有個很厲害的外挂。”
“這好辦。”曲文奪指着阿善,“你不準參加,我自己去!”
阿善的反駁還沒說出口,就看到曲文奪悄悄朝自己眨了下眼睛,生生把不滿和擔心吞了回去:“我知道了,請您小心。”同時将便攜追蹤器扣在他手腕上,“不管任何原因,只要我聽到異常就會立刻采取措施。”
曲文奪不耐煩地說“知道了”,接着戴上手套和護具,跟“老鼠”一起朝入口走去,經過北千裏時故意連聲“啧啧啧”:“你這個人,心機好深哦。”
北千裏露出無奈地笑,求助一般對阿善說:“讓曲小爺誤會了,還請阿善先生幫我美言幾句。”
阿善的目光一直望着曲文奪的背影,過了一會兒才轉過來面對北千裏:“哦,是誤會嗎?”
“當然,曲小爺的口碑可關系着青英會的未來呢。”
北千裏那張年輕俊俏的臉上充滿真誠,阿善也回給他一個微笑:“青英會的未來如何我并不關心,但如果曲文奪在這裏因為任何原因受傷,你都會沒命的。”
既像忠告,又像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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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黛雙手握着一片薄薄的電子屏,正在播放着與滕永吉手中同樣的內容。
蔣寶芳靜靜地站在窗簾緊閉的窗前,挑開一道縫隙注視着樓下來來往往的居民,聽身後的人問道:“子宮、嬰兒,這應該只是‘販賣’的一部分,或者只是開始吧?”
“器官、身體、生命,一個女性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能被買賣,而當這種買賣又成為‘平常’甚至‘合法’,那麽只要有利益的存在,就一定會一層層向下盤剝。”
“而久安這樣的法外之地,簡直就是這種買賣的天堂。”紅黛看着電子屏上那些年輕的姑娘,她們有些人從未生育過,卻依然出現在“土壤”名單裏,讓後面的“可剖取”三個字為自己的身體帶來巨大的風險。
“我們要深入調查施特勞了,”蔣寶芳回身說道,“他們的目的恐怕不止于此。而大能天佛會與沙天奧勾搭上,我懷疑背後有人操作。”
紅黛向後靠在陳舊的沙發裏,沉吟片刻:“這應該要輪到我們那位盟友頭痛了。”
“義海的消耗比想象中快,多虧曲家小爺出手幫忙。馮如許要為鄭天貴辦‘葬禮’引鄭遠圖現身,他們之間怕是有一場血戰——”
蔣寶芳沒有說出最後一句,紅黛心有靈犀地補上:“所以我們不能錯過這場好戲。”
“會長打算怎麽做?”
“就是你想得那麽做。”
“哦,會長知道我怎麽想?”
“我不知道,”紅黛輕快地說,接着站起來平視着蔣寶芳,“我只是覺得,能夠成為福友會會長候選的人,應該會這麽想。”
鐘嬸将蔣寶芳這個暗線藏到最後,紅黛在明她在暗,一方面證明對她的重視,一方面則保證了她的安全。如果紅黛意外死去,蔣寶芳能立刻頂上會長的位置。
蔣寶芳看了這美豔的臉蛋一會兒,輕輕一笑:“我可以當做這是會長對我的誇獎嗎?”
“是誇獎,也是信任。”
将腰間的警刀扣響,蔣寶芳似乎做了一個保證,“那麽,我就用這份‘禮物’迎接會長回到明珠酒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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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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