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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淩晗看着與自己一起坐在等候區的家屬，一個一個被護士叫走，慢慢地，只剩下三四個人了。她心裏莫名地不安起來。怎麽回事啊？難不成手術不順利？或者是出現了什麽意外？媽，她該不會出事吧？

淩晗在腦袋裏亂七八糟地想着，越想越擔心，越想越害怕，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突然，一個年輕小護士走到等候區。淩晗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她擡起頭，像看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眼巴陳地望着那護士。

小護士掃了等候區的人一眼，然後慢慢地張開了嘴。

這時，淩晗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來了。

“梁萍的家屬在嗎？”

聽到母親的名字，淩晗心頭一松，忙不疊地回答道：“在，在！”

小護士對着她說道：“病人就快出來了，你準備接一下！”

“好，好！”淩晗連連點頭。

小護士轉身回去了。淩晗連忙起身，往手術室出口走去。看到小護士的神色正常，想必手術沒什麽問題，她這顆心才完全放了下來。

她站在手術室門口，又等了兩三分鐘，才看見一個護士推着母親從手術室裏出來。母親躺在平車上，雙眼緊閉，嘴上套着呼吸機，身上還套着一些儀器，挂着輸液瓶。

淩晗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眼中一直異常堅強的母親，原來也可以這麽的脆弱。她撲上去，握着母親的手，叫了一聲：“媽……”随即，便淚如雨下，說不出話來。

護士看她哭得傷心，安慰道：“你別擔心，手術很順利，只要這幾天沒什麽意外，問題就不大了。”

“嗯。”淩晗用力地點了點頭，“真的太謝謝你們了。”

“這幾天你們家屬要辛苦點。”護士又說道，“白天晚上都不能離人，有什麽狀況要馬上找醫生。”

“好的，好的。”淩晗點頭應道。

到了加護觀察病房呆了二十四小時之後，梁萍才被送回了自己的病房。護士把儀器，輸液瓶什麽的都弄好，又叮囑了淩晗幾句，這才離開。

吳大姐過來看了母親一眼，對着淩晗問道：“小晗，你媽手術還好吧？”

淩晗含笑點了點頭：“手術很成功。”

吳大姐像是松了一口氣，說道：“那就好。”

吳老太太坐在床上，看着梁萍一直閉着眼睛，又問道：“小晗，你媽麻藥還沒過嗎？怎麽還沒醒？”

“醒了，醒了。”淩晗連忙說道，“昨天晚上就醒了，不過她現在身體很虛弱，又睡了過去。”

“只要人醒了，問題就不大了。”吳老太太很有經驗地說道。

淩晗笑了笑，沒再說話。她當然希望母親就這麽順順利利的。

由于剛做完手術，梁萍有大量的藥物和營養物質要輸到身體裏面，每天輸液的時間要十來個小時。淩晗便沒日沒液地照顧母親，晚上也就沒回家。等母親的液輸完後，她就把醫院的椅子放下來，和衣躺在上面睡覺。有什麽風吹草動，也好及時起來。

這天早上，醫生來查了房，對梁萍的恢複情況很滿意。淩晗聽到醫生這麽說，心裏也很高興。等梁萍挂上了水，她就去上廁所。突然，她看見自己的內褲上有一點紅色的東西。她腦袋“嗡”地響了一下。她懷孕了，不可能來例假。那這些紅色的東西是怎麽回事？

她拿出手機，在網上查了一下。

“先兆流産”這四個字躍入了她的眼簾。她要流産了？這孩子保不住？如果孩子沒了，她要怎麽給紀家交代呀？自己可拿了他們二十萬！想到這裏，她只感覺到一些無措。

她渾身發冷，心事重重地走出了廁所。吳大姐看她臉色不好，連忙來問道：“小晗，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白？”

“我沒事。”淩晗搖了搖頭。

“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你媽這兒我幫着看着。”吳大姐一臉關心地說道，“天天就你一個人跑上跑下的，身體吃不消的。”

“沒事，我就在椅子上休息一下就行了。”淩晗笑了笑，走到椅子邊，坐了下來。

她想着，自己動得少一點，會不會好些。這一上午，她基本沒有離開過椅子。中午，她去查看情況，還是在出血。下午，她明顯感覺顏色更深了一些。晚上了，出血好像越來越多了。

她這下徹底慌了。孩子沒了，要是紀家要她還錢，她拿什麽去還紀家這二十萬啊！

她猶豫了半天，給紀淮發了一條微信：紀先生，那二十萬，如果你們要我還，我現在還不了的話，可不可以多給我一些時間。

過了一會兒，紀淮回了她：我為什麽會要讓你還那二十萬？我們不是都領證了嗎？

淩晗：那，要是孩子沒有了呢？

她把這條微信戰戰兢兢地發了過去，捏着手機，緊張地等待着紀淮的反應。突然，她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把她吓了一跳。

她一看，是紀淮打過來的。她不敢在病房裏接，趕緊拿走手機，跑到了外面樓梯間，這才接了起來。

“喂，紀先生。”淩晗心虛地打着招呼。

“什麽意思？”紀淮的聲音發冷，“孩子怎麽了？”

淩晗怯生生地說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早上起來，就發現有點出血，現在出血，越來越多了，我不知道孩子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

“你現在在哪裏？”他聲音有點急。

“在市醫院。”她回答道。

“醫生怎麽說？”他又問。

她忙解釋道：“我還沒看醫生。我媽才做了手術，我在醫院照顧她。”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你就呆在醫院裏，我馬上過來接你去看醫生。”說完，他就挂了電話。

淩晗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回了病房。她去看了看母親，今天的液體已經輸完了，母親也已經睡着了。淩晗又走回椅子邊坐了下來。

吳大姐看淩晗心緒不寧的模樣，說道：“小晗，你真沒事嗎？我怎麽覺得你看起來好像不舒服的樣子。”

淩晗擡頭望着吳大姐，說道：“吳姐，我确實有點不舒服，一會兒我去看看醫生，你幫我照看一下我媽，行嗎？”

“交給我就行了，你去吧。”吳大姐點頭應道。

“謝謝。”淩晗笑了笑。

坐着等了半個小時，她的手機又響了。她到門外接了起來。

“下來。”紀淮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在這個醫院看嗎？”淩晗問道。

“我約了個私立婦産醫院的醫生，我們去那邊看。”

“那，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

淩晗回到病房，看了看母親，跟吳大姐打了聲招呼，背着包就下了樓。

紀淮那輛寶馬X7就停在門外顯眼的位置。她走了過去，叫了他一聲：“紀先生。”

他正在跟人聊微信，聽到她的聲音，放下手機，歪過頭望着她，說道：“上車。”

她坐到副駕位，把安全帶系好。

“怎麽會出血的？”他把車開了出去。

“不知道。”她惴惴不安地搖了搖頭，“今天早上突然有點出血，我以為我這幾天跑上跑下動得多了，我今天就沒怎麽動。可血一直沒止住，到我跟你發微信的時候，我感覺血越來越多了。”

“除了出血，還有什麽不舒服？”他一邊開着車，一邊問道，“肚子有沒有疼？”

“沒有。”她搖了搖頭，“其他感覺都很正常。”

“那你有沒有摔着，或者是撞着？”

“沒有。”

他回過臉來看了看她，說道：“你也別着急，我約的這個醫生是這方面的權威，先讓她給你看看再說。”

“好。”她點了點頭。

接下來，兩人都沒再說話，車裏的氣氛有點沉悶。十幾分鐘後，淩晗看見紀淮把車開到了一家着名的婦産醫院。這家醫院她以前聽過，以收費昂貴着稱，一般人家肯定不敢來這裏。她能來，也是托了肚子裏這個孩子的福。就是不知道，她還有沒有這個福氣可能留住他。

紀淮約好的醫生已經在辦公室等他們了。這個女醫生姓張，三十多歲，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很是幹煉。

一來，她就讓淩晗做了幾項檢查。結果出來後，她看了看，說道：“目前看起來，情況還算正常。”

“那她怎麽會出血的？”紀淮問道。

“應該還是先兆流産，但現在情況還不算太壞。”張醫生一邊看着檢查報告單，一邊說道，“不過，如果情況繼續惡化下去，孩子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說了。”

紀淮一聽，神情很是緊張：“張醫生，請你幫幫我們，這個孩子對我很重要。”

聽到這話，淩晗看了他一眼。看來，紀家真的很重視這個孩子，不然，紀淮也不會這樣說了。

“這個保不保得住，我可不敢保證。”張醫生說道，“如果這個孩子本身有問題的話，優勝劣汰，他自己也會流掉的。不過，你們倆才二十多歲，照理應該不容易出問題。”

“我的孩子沒有問題。應該是其他原因。張醫生，你想辦法保保他。” 紀淮對着張醫生說道。

張醫生又看了看檢查報告，望着淩晗，問道：“你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

淩晗一愣，說道：“我媽最近剛在市醫院做了心髒手術，我一直在照顧她。”

“你一個人？”張醫生皺着眉頭。

“嗯。”淩晗點了點頭。

“晚上你回家休息嗎？”張醫生又問道。

“不回去。”淩晗搖了搖頭，“我媽離不開人，晚上我就在醫院裏睡。”

“公立醫院那麽吵，怎麽能睡得好呢？”張醫生搖了搖頭，說道，“你現在出現先兆流産的跡象，多半與你這段時間過度操勞有關。我給你開點保胎的藥，你卧床休息一段時間看看。”

“啊？”淩晗一愣，說道，“怕是不行吧？我要是卧床休息，我媽那邊怎麽辦？她不是就沒人照顧了嗎？”

“淩晗，你能不能聽醫生的話？”紀淮冷冷地望了過來，說道，“你要顧你媽，難道就不顧我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