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訓練和夥伴（一）

三、訓練和夥伴（一）

事實證明，即便被大空獨有溫柔打動，Reborn也依舊是那個斯巴達到人類極限的第一殺手。原本他制定的訓練計劃就已經無限逼近綱吉的極限，現在再一修改，難度更是大幅度上升，頗有“只要練不死，就往死裏練”的意味。

但這些，因為起得早所以得以悠哉游哉走向學校的綱吉暫時還不知道。

春假過後，并盛已有幾分初夏的感覺，櫻花洋洋灑灑舉行着最後的狂歡盛宴，行道樹抽條的新葉色澤漸深，隐隐露出些許茂盛濃密的味道。

清晨霧氣在金色光線照射下逐漸散開，踏着滿地細碎光影走到校門，綱吉微微低着的頭揚起，雙眸澄明如鏡，眼神比三月微風還溫柔醉人，翹起的棕色碎發抖了抖，像極了某種小動物不自覺顫動的耳朵，軟萌可愛。

他手裏捧着媽媽做多了的早餐，像昨天一樣分給守在門前的風紀委員們。見狀，Reborn只是拉拉帽檐，沒有發表意見。

從倚在牆上閉目養神的雲雀身前走過時，綱吉腳步幾不可察地一頓，拿着餐盒的手僵了僵到底沒能遞出去。恰好副委員長草壁就在不遠處，他順勢交到長相成熟，嘴裏還特立獨行叼了根草的青年手裏，然後快步進了學校。

真是好孩子啊。

草壁如是感慨着，忽覺背上一寒，莫名的危機感從腳底板直蹿上天靈蓋，汗毛根根立起，整個人宛如電流通過般劇烈一顫。根據他多年侍奉并盛第一人形兇獸的經驗，這是委員長在瞪他。

故作平靜地回首一看，他發現雲雀委員長确實正盯着自己，雖然還達不到“瞪”的程度，不過讓他吹一吹西伯利亞寒流是絕對沒問題的，而原因，估計就在自己手裏這份早餐上。

咽了咽口水，本着死道友不似貧道的優良傳統，草壁淡定地奪過身旁某人還未來得及打開的早餐，雙手奉上：“委員長請用。”

雲雀輕哼一聲，接過了早餐，心裏卻不知為何，對那小動物般的少年沒有親自給自己而着惱。

欠咬殺的草食動物！

被任性的委員長狠狠記了一筆的綱吉對此一無所知，也并未将剛才的擦肩而過放在心上。他剛到教室，Reborn就從他肩上跳下，随意揮揮手以示道別便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早已看出這小嬰兒異于常人之處的綱吉不覺得驚訝也毫不擔心，相比之下，他更需要考慮的是如何應付第一節課數學老師刁難式的提問。依照慣例，被叫起來的人中必有自己，他不想被罵，卻也不願意認真做那些對于自己來說簡單至極的題目。

反正是不重要的東西。

牆角陰影中，一身黑色西裝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Reborn讀到他的真實想法，嘴角往下一撇又稍稍提起，突然想到了個絕佳的主意。

既然你不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就給我越張揚越好！身為彭格列十代首領，這可由不得你！

說起來，從今天算起，還有半個月就是夏日祭了。

把感知到自己心情而躁動不已的列恩從帽子上取下摸了摸，Reborn身後的牆壁突兀地裂開四四方方的縫隙，一塊磚面下凹，恰好能讓他直立通過。他扯着帽子不緊不慢地進去，牆面很快恢複正常，普通人絲毫看不出此處的玄機。

在與綱吉正式見面之前，他可是做了不少準備的，現在整個并盛遍布他的秘密基地，即使是由雲雀統領的并中也不例外。

他們來日方長。

這邊，Reborn正在秘密基地中興致勃勃地修改自己的訓練計劃，坑怎麽深怎麽挖；另一邊，已經進入教室的綱吉遇到了點小麻煩。

起因在于今早值日。

綱吉今天并不是值日生，但因為Reborn，他來得比值日生還早些，不巧的是，今天的值日生恰好是平時喜歡欺負他的那三個不良少年。

一個胖胖矮矮像墩子，一個高高瘦瘦像竹竿，還有一個身材适中的眼鏡男。這是标準的欺軟怕硬組合配置，而他們也沒有辜負外在形象賦予自己的使命，看到綱吉時，拎着清掃工具就過去了。

教室裏只有他們四個人。

既然早到，而且班裏也沒什麽人，綱吉不打算浪費時間，拿出課本打算把上節課數學老師囑咐要預習的部分粗略看看。

或許人都是喜歡從比自己弱小的對象身上尋找優越感和存在感，他們班那位人品一般的數學老師尤其如此，幾乎每節課都會喊綱吉回答問題，在他答不出來時再狠狠批評一通。他無所謂別人的看法，無論是否表露在外，但不代表他就喜歡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為難。所以綱吉決定今天噎他一噎，前提是他叫到自己。

最好是叫到自己。

翻開課本的動作略顯粗魯，側面反映出他內心的不悅。

這時，那三個不良少年走了過來，跟平時一樣随手将清潔工具砸過去，盛氣淩人地道：“喂，廢柴綱，今天的值日就交給你了，記得在上課前十分鐘打掃好。”

綱吉眉梢微挑，沒有像平常那樣縱容，而是迅速擡手接住工具，旋即反手丢回去，言簡意赅冷淡無比：“我以為‘自己的事自己做’是幼兒園時每個人就該明白的道理。”

被砸個正着的三人三臉懵逼。

這是那個唯唯諾諾逆來順受的廢柴綱嗎？不會是有人冒充吧？

以上是他們腦海中第一個飄過的念頭，不過在飄過的瞬間就被他們否決了。誰會無聊的冒充一個廢柴？更何況他的長相、着裝與平時一般無二，頂多是氣質出現了些許變化，雖然他們說不出具體變化在哪兒。

面面相觑三秒，被向來看不起的人反抗的羞辱感惹惱了三人。脾氣最暴躁的胖墩氣勢洶洶地伸手要揪綱吉衣領，出手很重，掌心擦過空氣時帶起了細微的風聲，如果落到身上，勢必不止是領子被揪住那麽簡單，說不定胸口都會被拍出青紫淤痕。

綱吉眸光轉暗。

現在班裏只有他們，稍微還手一下……沒關系吧？

腦子裏剛剛浮起這一想法，身體便立刻做出了反應。綱吉立起數學書擋下這掌，桌子下的腳彈起狠狠踹上他的膝蓋——那裏是人體最脆弱的支撐點，被外力擊打後，饒是胖墩體型可觀，也又痛又麻地曲腿跪了下去，膝蓋磕在堅硬冰冷的地板上的聲音清脆得駭人。

另外兩人看到同伴捂着膝蓋痛呼打滾的模樣吓得渾身僵硬。

“我現在很忙。”一手撐着下颚，另一手扇了扇數學書，綱吉神情淡漠，目光卻依舊溫和，“懂我的意思嗎？”

兩人忙不疊點頭，只覺得他周身環繞着無形的狂暴的暴風雨般的氣勢，與溫和的目光形成鮮明而驚悚的對比，越發顯得可怕起來，他們簡直要被吓破膽了。

趕緊撿起清掃工具扶起同伴，他們慌不擇路地沖出教室，落荒而逃。

放下書，綱吉斂起氣勢，繼續預習大業。

教室外，背着棒球棒的少年透過透明窗戶看完全過程，歪了歪頭，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

“……接下來我們請幾位同學上來解答這幾道題。”面容嚴肅古板，連皺紋都透露着不善之氣的數學老師淩厲的目光掃過全班，最終落在并排坐的綱吉和山本武身上，手指随之指了過去，“沢田，山本，你們上來解一二題。”

相貌俊朗的少年山本好像并不意外自己會被叫到，摸着後腦勺哈哈笑了兩聲，胸有成竹地走上去。坐在他周圍的女生露出星星眼，将花癡的言語尖叫壓抑在喉口，眼神灼熱得像是要把身形挺拔的少年燃燒殆盡。

綱吉微微低頭，做出遲疑懦弱的模樣走上講臺。他能感覺到數學老師冷銳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幾秒，才不屑地移開，一如往常。

不，今天可不一樣。

拿起粉筆，綱吉不緊不慢地在題目旁邊寫下自己的解題步驟與答案。漂亮的字體一筆一劃劃在深青色黑板表面，仿若花開。

老師露出詫異的神情，其他同學也驚訝地瞪大眼，難以置信，并在心裏發出同那三個不良少年相似的疑惑。

他真的是廢柴綱？

“好厲害。”還在苦思冥想的山本驚異卻又不是那麽意外地贊嘆道。

“謝謝。”輕聲道謝，綱吉偏頭沖他一笑，勾起的唇角宛如夜櫻花瓣，又像晨間微光，清淡柔軟。

即使是萌系長相，也能駕馭專屬于大空的溫柔。

山本呆住了，爽朗的笑容也凝固在臉上，頰側不由自主地泛起幾抹暈紅。

數學老師：“……”

完美的解題步驟，準确無誤的答案，以嚴厲出名的數學老師竟然無法找出錯處，只能青着臉不甘願地說了句“沢田回答正确”，依舊吝于贊美。至于糾結半天沒能解出題目，還在講臺上發愣的山本，自然被他毫不留情地批評了一頓。但後者依然是笑嘻嘻的模樣，完全不在意。

教室暗處，觀察自己新晉學生的Reborn唇形彎成可愛的笑弧。

他就知道這個孩子不簡單。

午休時間，綱吉捧着兩個便當盒匆匆走出教室，到天臺給雲雀送飯去。怕被咬殺而走得焦急的他并未發覺已經伸出手想挽留自己的山本以及其他幾個欲言又止的女孩，徒留許多失落氣息。

“Ciao'su。”

走到臺階旁，Reborn突然跳了出來，直直落在綱吉腦袋上盤腿坐好，打了個招呼。

“Reborn？”綱吉下意識停住步伐，騰出一只手把他抱到懷裏，他也沒反抗。

視野良好的頭頂和溫暖柔和的懷抱，他都喜歡。

“要跟我一起吃午餐嗎？”Reborn小小的身子貼在胸口，給綱吉一種奇特的滿足感，他眯起琉璃般淺褐色的眼眸，“我特意讓媽媽多裝了一半。”

Reborn既不接受也不拒絕，只是問：“另一份便當你給誰帶的？”

喜歡的女生？

聽出小嬰兒語調中的揶揄，綱吉抿嘴笑了笑：“給雲雀學長，你早上見過的，就是我到學校時校門口倚在牆壁上閉目養神的風紀委員長，雲雀恭彌。”

那個孤傲如浮雲般的少年嗎？

Reborn笑得意味深長：“為什麽給他帶便當？你很喜歡他？”

綱吉習慣性想撓頭發，但現在兩手都沒空，于是忍下了：“昨天，因為一點小意外，所以我答應他幫他帶午餐，僅此而已。”

開什麽玩笑？喜歡雲雀委員長？那可是連向自己告白的女生都能毫不留情咬殺的存在，他一個普通後輩可不敢把這個詞語冠在他頭上。

“意外嗎？不會是被威脅了吧？”Reborn似笑非笑地問。

尴尬地偏開眼神不與他對視，綱吉咕哝道：“雲雀學長的命令，我可不敢違逆啊。”畢竟浮萍拐打在身上很疼的。

“蠢綱，你還有待調.教。”仰頭瞥他一眼，自覺視野受到限制的Reborn撇嘴，跳出他懷抱蹦到頭頂，身子猝不及防陷入他柔軟的散發着陽光氣息的棕色碎發中。不可否認，他喜歡這孩子身上這種純粹到極致的氣質，“明天開始訓練，做好準備吧！”

“是，我早就準備好了。”綱吉眸光閃了閃，一縷飛快掠過的情緒被巧妙地藏入柔和的眼波，沒有被任何人發現，即便是Reborn。

頂着Reborn面不改色地在衆人奇異的目光注視下走上天臺，綱吉看着面前虛掩的門，出于謹慎心理，擡手敲了敲門。

裏面隐隐傳出一聲冷哼。

是讓他進去的意思吧？

綱吉深吸一口氣，小心地将鏽跡斑斑的鐵門推開，盡可能不發出過于嘈雜的聲響，以免引得那位脾氣不好的并盛帝王不悅。但即便他已經如此謹慎，也沒能逃過被“咬殺”的命運。

淩厲的勁風裹挾着寒光閃閃的鋼拐揮下，直擊綱吉臉頰。他的視網膜僅能捕捉到幾許殘影，雖然神經及時下達了指令，但并未經過多少訓練的身體顯然無法快速避開，只能眼睜睜看着那根象征疼痛的拐子抽下。

然而在擊中之前，鋼拐被Reborn接住了。徒手接的，用他那只小巧柔軟的右手。

“Ciao'su。”一手捏緊浮萍拐，一手拿列恩幻化的CZ75頂了頂帽檐，Reborn迎上自己抓住的武器的主人充滿戰意的目光，淡定地打了個招呼。

“哇哦。”将胸中對綱吉沒來由的不滿化為戰鬥欲的燃料，許久沒有痛快地咬殺過草食動物的雲雀興奮不已，“小嬰兒，你很強。”

Reborn彎了彎嘴角：“謝謝誇獎，不過我不會跟你打。”

“哦？由不得你選。”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好好交手的對手，雲雀當然不會甘心放棄。雙臂同時揮舞，絲毫不顧及Reborn還坐在綱吉頭上，可能會造成誤傷。

雖然Reborn都接下來了。

事實上這根本是治标不治本，除了讓雲雀這個戰鬥狂更加興奮外再沒有什麽卵用。

綱吉并不高興被這樣對待，于是他喊了“停”，而Reborn與雲雀也當真順着他的話停了下來。

“蠢綱？”Reborn饒有興致地看他。這家夥看起來很害怕雲雀，怎麽現在突然有膽子制止他了？

“草食動物，別妨礙我。”雲雀眉心微蹙，冷冷地道。

“雲雀學長誤會了，我沒有阻止你的意思。”慢條斯理地放下便當，然後把Reborn從頭頂抱下來放到地上，拿着自己的便當慢慢退後，“兩位慢慢打，我先離開了。”

Reborn挑眉，說不上什麽感覺，就是有點不舒服，對他的反應感到不悅。雲雀突然間也沒了打鬥的興致，微微眯起眼盯住他。

被魔王陛下和鬼之委員長盯上的綱吉心裏一涼，不明白如此識相的自己又怎麽惹到他們。

“站住。”兩人不約而同道。

綱吉條件反射地站定。

Reborn小碎步走過去，徑直跳進他懷裏，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胸前，用大佬語氣說：“我餓了。”

“坐下。”雲雀下巴點了點綱吉放下便當的地方。

綱吉：“……”你們到底要幹嘛？逗我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