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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兩人洗完碗，時間已經不早了，院子裏還有人在聊天，不過不多時也都說困了，果然上了山大家都開始了山裏的作息，收拾收拾便回了各自的房間。

向然稍微晚了一會兒，因為他要準備明天的早餐，提前把米泡軟，以便現熬的粥會更好吃，其他的閻紅說他會解決，向然便幫他把東西都準備好，關上燈回了後屋。

走廊裏黑漆漆的，向然正要上樓，忽然看見樓梯口站着個人。

向然的腳步頓了頓，憑借信息素發現那人是揚頌。

聽見腳步聲，揚頌轉過身來，神色有些慌張：“向然？你怎麽還沒休息？”

沒人的場合，揚頌也不願裝了，直接連名帶姓地稱呼他。

向然淡淡地道：“準備早餐，剛才我就在廚房，你沒發現嗎？”

揚頌一時間語塞。

向然等了一會兒，見他沒什麽要對自己說的，就從揚頌的身邊繞過去。

路過他旁邊時，向然聞到了一股甜膩的信息素味道。

向然猛然回頭，揚頌卻已經走了。

等回到房間裏，向然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揚頌到底是來找誰的？

什麽話也沒跟自己說，所以是來找閻紅的？不可能啊……他跟貝婉婉也沒什麽好聊的……

一想到江予池，向然隐約覺得後脖子上的腺體突突地跳……他好像知道揚頌是來幹什麽的了。

他剛才不知道揚頌是發情期來了，向然沒有經驗，不然一定能第一時間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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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分化那會兒直接在練習室裏暈倒，後來在醫院裏住了一星期，靠吃藥維持信息素穩定，沒有體驗過正常的發情期是什麽樣的。

一般Omega的發情期一至兩月出現一次，剛分化的Omega會頻繁一些，而向然這種，屬于超齡分化，這種情況下如果不按時吃藥，很可能會一直出現發情期的症狀，統稱為假性發情。

向然之所以要吃藥，就是因為一開始抑制劑控制不了他的信息素，腺體發育過晚，導致信息素積壓，一旦爆發出來，短時間內沒有東西能夠緩解，只有靠熬。

向然回國後又開過一次藥，已經吃完了，醫生說吃完這次後就差不多了，需要停藥一段時間，按照正常周期使用抑制劑，以免對抑制劑産生抗性。

實際上醫生不會再給向然開藥了，正常人适應了抑制劑後就不需要再吃藥，只要遵醫囑，将信息素控制住，就不會有事情發生，誰又能想到這時期會有Omega發情期還在外面亂走，偏偏還被向然給撞上了，他的信息素一下就爆發出來了。

向然的抑制劑有兩種，一種是長效一種是速效，長效是醫生專門開給他維持和過渡用的，速效則是一般人常用的。

向然從箱子裏翻出兩種抑制劑，帶着滿身的信息素味道進了洗手間裏。

他給老鐘打電話，但沒有人接，給姜小煩打電話，對方一聽也慌了，讓他先穩着點，她去幫向然問問醫生。

慌亂之間，向然帶倒了洗手間門口牆邊的一盞落地燈，發出“砰”地一聲巨響，向然沒管，拿濕毛巾堵住了洗手間的門縫。

江予池聽見響動打開了門。

其他人房間燈光都暗着，只有向然房間燈火通明。

江予池不知發生了什麽，在那等了一會兒，沒發現有事，正準備回去，忽然聞到了一股甜膩的香氣，那是一種果味香，有點像揚頌信息素的味道。

江予池的房間靠走廊，向然今天好像回來得晚，江予池剛才聽見他上樓的腳步聲了。

江予池覺得有些不對，這好像是發情期的信息素味，他回去查了下發情期對超齡分化Omega的影響，立刻給皮非發消息：【你有沒有向然經紀人的聯系方式？助理的也行。】

皮非很快回複他：【我怎麽可能會有，你要幹嘛？】

江予池：【別廢話了，快！】

皮非去問了，江予池回過身，對着房間角落裏的攝像頭道：“總導演？過來一下。”

很快工作人員被調動了起來，監控室裏的攝影師和導演們也都停止了工作，等人都聚集在後屋樓下，貝婉婉和閻紅也被叫了下來。

嘉賓房間裏的攝像頭可以傳聲，導演對着向然房間喊了幾句，沒有回音。

閻紅上去又下來，給江予池傳話道：“他回話了，說自己在洗手間裏，抑制劑生效慢，讓我們等一會兒。”

這算是錄制事故了，嘉賓在節目錄制過程中進入發情期，還出現了不可控的情況，節目錄制現場不管怎麽樣都是人員密集場所，雖然工作人員普遍都是Beta，但嘉賓裏有Omega，也有Alpha，一旦引起連鎖反應，後果不堪設想。

之前就有一個綜藝節目錄制過程中，一個Omega嘉賓進入發情期，因為沒有帶抑制劑，引得節目組裏其他人也受影響，場面混亂不堪，到處都是信息素。

這往嚴重一點說是要上社會新聞的，法律規定公衆場合嚴禁釋放信息素，否則将負刑事責任，幸好那一次沒有造成什麽大的後果，但那節目組也因為事後被罰得太狠停播了。

這次工作人員都吓壞了，有人問向然是否需要抑制劑，但向然那邊沒開門。

江予池皺了皺眉，皮非的電話進來了，他走到一旁接起，對方道：“幫你問了，向然經紀人電話沒人接，你要找他助理嗎？”

“不用了，”江予池道，“你休息吧。”

江予池關心則亂，差點忘了節目組都有嘉賓緊急聯系人的電話，那邊工作人員已經在聯系向然的助理了，聽說對方已經知道，答應趕最近一趟的航班過來。

江予池收起手機，思索了一下，叫來總導演，對他道：“你去把向然房間和門口走廊的攝像頭關一下。”

總導演怔了一下，不知道江予池要幹什麽，還沒反應過來，江予池已經走了。

總導演很快照做，沒有囑咐別人，親自去監控室裏關閉了攝像頭。

離這最近的藥店在鎮上，來回起碼要一個多小時，還不一定會開門，而且向然用的是處方藥，不能随便買，再這樣下去不行，向然恐怕會熬壞身體。

他關注過向然，知道一些超齡分化Omega的知識，向然這兩年遲遲不分化，他和那群粉絲一樣着急，着急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個同性戀。

江予池繞到後屋的背面，那邊有個儲藏室，是平頂的矮房，旁邊還堆了半人多高的柴火。

江予池嘗試了一下，後退兩步，三兩下踩上那堆柴火，爬到了矮房上面。

他從後屋二樓的窗戶躍進去，來到向然的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然然，”江予池低聲道，“是我。”

裏面沒有回音。

江予池又道：“外面沒人了，給我開個門。”

半分鐘後，江予池聽見屋子裏響起了拖沓的腳步聲，然後房門“吧嗒”一聲響，帶着猶豫被向然打開了。

屋子裏沖臉一股嗆鼻的阻隔劑味道，江予池注意到向然肩上披着一塊浴巾，他身上都是汗，一只手摁着自己的小臂，上面裹了張不知道從哪兒抽來的紙巾，上面隐隐透出一絲血跡。

江予池皺眉，看着他的傷口道：“你打了多少抑制劑？！”

“四支……”向然的聲音微微顫抖，“我不知道抑制劑生效也有延遲，剛才查了才發現，醫生說不用吃藥了，我以為沒事，江老師……我、我是不是闖禍了？”

他說話颠三倒四，江予池的心驀地一軟。

他确實是闖禍了，但那又能怎麽樣呢，江予池關心的不是這個，他将一些雜念撇去，問向然道：“你有沒有事？”

向然搖着頭道：“我、我沒事。”

他耳根和脖子一片通紅，臉色卻蒼白着，被汗水打濕的發尾微微貼在臉頰上，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江予池慢慢道：“你知道以前沒有抑制劑的時候，Omega都是怎麽度過發情期的嗎？”

向然擡起頭看他，深藍色的眼睛透着疑惑。

江予池給他科普：“只有被Alpha标記，臨時标記、終身标記，非要選一樣，否則無法緩解，在這過程中生理反應都不是最難熬的，還有心理的恐慌、失落才是關鍵……”

江予池頓了頓，問他道：“然然，你确定沒事？”

向然的眼神一晃，這時候才真的慌了，他聽說過以前有很多Omega熬不過發情期而自殺的消息，問他道：“要怎、怎麽樣才算是沒事？”

“……”江予池輕嘆，走近一步道，“你別呼吸。”

向然忙屏住了呼吸。

江予池很溫柔地克制了自己的信息素，在滿是阻隔劑的空氣裏，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甜膩香味，那是發情期Omega特有的，獨屬于向然的味道。

四支抑制劑下去，照理說應該是沒事了，但江予池不确定，向然需要去醫院看看，不管是心理上的創傷，還是過量使用抑制劑給身體帶來的直接危害，他都要去檢查一遍，江予池才能放心。

江予池猶豫了一下，對向然道：“然然，雖然有點冒昧，但我還是想問你一句，你可以讓我給你個臨時标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