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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三跪九叩……個頭啊!
這人還是和以前一樣,讨厭死了!
岑靈正思考該以哪種尴尬而不失優雅的姿勢爬起來,衣領一緊,竟是被季遇拎起來了。
他放下購物袋,單膝跪地,似乎想要檢查她的膝蓋。
岑靈猛然想起今天穿的是裙子,忙跳遠一步,急匆匆道:“我沒事,好得很。”說着,還原地蹦跶了兩下給他看。
季遇:“……嗯,看出來了。”
“那我們快上去吧。”岑靈主動拎起一個輕的購物袋,“我幫你拿一個,別跟我客氣。”
季遇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充滿鄙夷,仿佛在諷刺她“真是客氣”。
樓道的燈是聲控的,昏昏沉沉,得很仔細才能看清腳下的臺階,似乎是為了節省電費,一層樓的臺階還沒走完,燈泡就刺啦刺啦地熄滅了。
岑靈啪嗒啪嗒跑了幾級,重重地蹦跶上平臺,鞋底和水泥地碰撞的聲響将燈泡又震亮。
季遇忍不住提醒:“你還想跪我一次嗎?好好走路。”
岑靈立住。等季遇走上來,她嚴肅解釋道:“剛才是意外,是你吓到我了。”
“哦?”季遇聞言頓步,忽而俯身,疑惑地盯住她的眼睛,“你怕我什麽?我是洪水猛獸?”
岑靈被突然靠近的氣息逼得後退,背抵在牆上。五年不見,季遇的身高又拔高了不少,少年的青澀氣褪卻,一種年輕男人的氣勢凸顯出來,眼角眉梢盡是精致的好看。·
她支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幸好樓道的燈又熄了,及時打斷了她的尴尬。
“不和你說了。”回過神的岑靈趕緊推開對方,跳上另一層臺階。剛上幾級,一道暖黃色的光自身後照來,她回頭。
季遇舉着開了手電筒的手機,提醒:“你待會兒有時間看我。現在看路。”
誰、誰要看他了?!
岑靈氣呼呼地快速上樓梯。
回到家,打開門她才知道不僅季遇回來了,連季父季母也回來了。
“季伯父,季阿姨,新年好。”禮貌打了招呼,岑靈小聲和岑母抱怨,“媽,你怎麽不提前和我說家裏來客人了。”
季母和岑母是很要好的閨蜜,季母年輕時也在滬城大學任教,季家一家人就住在她家樓下。不過五年前,季父的生意重心移到了海外,他們一家人需要出國,她才從滬城大學辭了職。
季父季母打小就很喜歡岑靈,多年未見,看到她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小靈又長漂亮了,比小時候還要水靈呢。”
被誇獎好看,岑靈還是很開心的,但摸着臉謙虛道:“哪裏哪裏。”
季遇觑她一眼:“你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
岑靈:“……”不說話會死啊。
季母拉着她說了一會兒家常,等火鍋準備好開吃時,還特意摁着季遇坐在了她旁邊,說道:“你們兩個小時候玩得最好,五年不見,以後要多聯絡聯絡感情啊,可千萬別生疏了。”
岑靈嘴上答應着,心裏卻想,她可不敢和季遇聯絡感情,一旦被他那幾千萬老婆粉女友粉發現一只雌性生物敢靠近她們哥哥,非被生吞活剝了不可。
想想就毛骨悚然。
岑靈正要夾塊肉壓壓驚,手背卻被另一只更大更修長的手按住。
岑靈扭頭,季遇說:“沒熟。你看上去更應該戴副眼鏡吃火鍋。”
她仔細一看夾起的肉果然還紅彤彤的,趕緊放下筷子。不料濺起了幾滴湯汁落在季遇手背,岑靈忙說了聲抱歉,快速抽出一張紙巾幫他擦拭,卻又猛然想起季風圈子裏盛傳他非常讨厭和別人有肢體接觸。
念此,岑靈擡頭瞅一眼季遇,見他表情雖然有點怪,但并不是厭惡的神色,于是想,這應該是他的人設吧。反正她從小到大沒少和這位竹馬肢體接觸,從未見他排斥過。
“沒事。”季遇抽回手,默不作聲地轉了回去。
不得不說,長得好看的人就連安靜吃東西的樣子也十分養眼。就連她也忍不住看了好幾眼,這一幕被季母看在眼裏,笑着和岑母打趣:“兩個孩子也都大了,換做我們那個年代,早該談婚論嫁了。小靈,你還記得小時候哭着鬧着說要嫁給我家阿遇嗎?”
她居然說過這種蠢話?!
“哈哈哈,小時候的事兒我記不清了。”岑靈咬着筷子尬笑,急中生智地将皮球踢給了季遇,“不過阿姨,季遇現在可不能結婚,談戀愛也不行。他現在結婚戀愛等于失業啊。”
季遇夾菜的動作頓了一秒,接着放下筷子,擡頭道:“我現在很忙,沒空。”
岑父附和說道:“對,年輕人就該以事業為重,結婚不着急。”
“什麽事業,這孩子就是在瞎忙。”季父說道,他其實不太贊同季遇進娛樂圈,更希望的是兒子能跟在身邊多熟悉家裏公司的業務,但是季遇認定了一件事脾氣就倔得很,加上藝術出身的妻子支持兒子追求愛好,多數勝少數,他便讓步了。
不過,季遇這幾年在娛樂圈的發展出乎他和妻子的意料,實力和運氣兼具,逐漸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成了家喻戶曉的大明星,這才讓他無話可說。
岑母也誇獎道:“我在電視手機上經常看到阿遇,得了好多獎,今年還要上春晚是不?”
季遇應道:“嗯。明天就要回去繼續排練了。”
岑母提醒他別太累,多注意身體,又羨慕道:“阿遇這孩子從小就不讓人操心,不像我家小靈,現在連個正經的工作都沒有。”
岑靈差點被湯嗆到。
又開始了又開始了。每次總是這樣,她總要生活在別人家的孩子——季遇的陰影下。
岑靈不甘心反駁:“媽,我有工作。”
“你那算什麽工作,成天大晚上不睡覺出去蹲明星。”
岑靈一想還真是,她居然無從反駁,只能悶頭喝了一碗羊肉湯。身邊的季遇悶哼一聲,小聲問:“你踢我幹嘛?”
對着他滿眼疑惑,岑靈只能将滿肚子酸水壓一壓,睜着一雙無辜的鹿眼:“不好意思啊,我剛腳抽筋了。”
飯後聊了會兒,季家一家告辭,季母笑眯眯地問岑靈要不要去他家看看布丁。
布丁就是她高中時撿的奶黃貓。
因為岑母對貓毛過敏,她不敢拿回家養,但這貓似乎剛出生沒幾天,小得一陣風就能刮走,擱在外面又不放心,岑靈着急心疼得都快抹眼淚了,好在季遇知道後,主動把貓抱回家裏養了。
于是每天放學後,岑靈最開心的時光就是去季遇家撸貓,不過總是撸不了一會兒,季遇就提醒她寫作業,她漫不經心地應着,腳卻一步也不肯移到桌前。
季遇已經習慣了,也知道怎麽對付她。
“岑小靈,我數到三,你還不過來,暑假作業就別指望我幫你寫了。”
一聽這威脅,岑靈立刻舉手投降,乖乖地挪到書桌他的對面,攤開作業本,埋頭苦寫。季遇和她同個高中,比她高一個年級,成績好得整個家屬院的大人都拿他當教育孩子的典範。岑靈更是被岑母唠叨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岑靈咬着筆杆,一道線性規劃題怎麽也想不出來,習慣性地求助季遇。
誰知季遇看了一眼,說道:“搖一搖你的腦袋。”
岑靈不知所解地照做了。
季遇問:“聽到了嗎?”
她困惑:“什麽?”
季遇:“水的聲音。”
岑靈:……
季遇淡淡道:“這道題的類型和昨天我給你講的那道題一模一樣。岑小靈,你的腦子不是擺設,學會思考和舉一反三可以嗎?沒有人會教你一輩子。”
岑靈氣得七竅生煙,一把奪回自己的作業本:“誰要你教我一輩子了!”
誰知,季遇卻一手按住她的本子,身子微微前傾,聲音低低地問:“那你希望我教你一輩子嗎?”
如果一輩子生活在他這種別人家的孩子的陰影下,那麽她的人生也太悲慘了吧。岑靈想也不想,幹脆道:“不希望!你還是趕緊去上大學吧。這樣我就不用天天看到你了。”
季遇眸光略帶深意地盯了她幾秒,沒說什麽,放開了手。岑靈扯回自己的本子。
滿室寂靜,只聽得見水筆在白紙上刷刷的摩擦聲。
思緒扯回現在。
岑靈走下一樓,就到了季遇的家。布丁的臨時小窩搭在陽臺,季母給他倆端了一盤切好的水果,就把陽臺留給了他們。
五年不見,布丁好像還認識她似的,一進去就試探性地挨了挨她的小腿,然後繞着她翹起尾巴打轉。岑靈開心地抱起它,吸了吸貓,道:“季遇,你給它吃的什麽,怎麽胖成這個樣子了?我都快抱不動了。”
布丁長的黃黃胖胖,毛色油光水滑,這生活過得一定比她滋潤多了。
岑靈想起一件事,問道:“對了。你半個月前回到滬城了吧?”
季遇眼底閃過一絲了然,頓了頓說:“那天果然是你。”
岑靈心中一緊:“什麽是我?”
季遇坐在藤椅上,一手松适閑懶地搭在椅背,歪着頭打量她:“大晚上不睡覺跑去醫院蹲人開心嗎?”
她就不該多嘴關心這貨。岑靈跺了跺腳:“我又不是去蹲你。”
“哦?蹲我還好,要是去蹲別人,”季遇抱起雙臂,垂眸沉思片刻,語氣惋惜道,“反正,等你哪天被打死街頭,我是不會幫你收屍的。”
“誰要你幫我收……呸,我才不會被……”岑靈咬牙切齒,只能靠大聲來宣洩,“你等着看,我會幹出一番自己的事業!”
季遇毫無誠意地給她鼓了鼓掌:“好,我拭目以待,等你成長為世界第一狗仔。”
岑靈覺得,如果自己哪一天死了,一定是被這人給活活氣死的。
天色漸深,時間不早,岑靈玩了一會兒布丁就和季父季母打招呼說先走了,季遇送她到門口。岑靈想起一件事,問他:“對了,你還有沒有你演唱會的門票。”
季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我以為你對我的演唱會沒興趣。”
岑靈說:“我沒興趣。但我的一個朋友想看。你什麽眼神?真的是我朋友想看。”
“好吧。”季遇雙手插在褲兜,“我現在身邊沒有,等回去讓助理寄給你。”
“那就謝謝了。”岑靈要到了票,正開心地轉身上樓,誰知,羽絨服的兜裏竟然嘩啦一下掉出個東西。
季遇蹲下撿起,低頭看了看,眼尾挑得更高了。
岑靈借着燈光也看清楚了,那是個印着季遇照片的鑰匙扣,那晚廣場上的應援季風硬塞給她的,放在兜裏一直忘記取出來。
岑靈趕緊奪回來:“這個……”
季遇卻打斷她的解釋,眉目間斂着饒有意味的笑意:“岑小靈,你自己想看就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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