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朋友

朋友

“其實這樣還挺帥的吧！”在夏目第無數次觀察咒印的時候，夜鬥拍拍他的頭發說。

夏目嘆了口氣：“顏色越來越深了。”

夜鬥腿上的咒印已經由一開始鮮明刺眼的紅色慢慢變成了暗紅，那一處被咬的傷口早就愈合了，然而圍繞着傷口為中心的咒印卻還在不斷變得繁複。

照夜鬥的話說，這圖案還挺酷炫的。

“真傷腦筋啊，”夏目捏了捏迷你版夜鬥小一的臉，無奈地說：“你倒是一點不在意啊。”

“我在意也解決不了什麽啊，”夜鬥戳了戳迷你版夏目小十的腦袋，“精通詛咒的丙都看不出個所以然，就先放着吧。”

“倒是這兩個小家夥，”夜鬥說，“好像長大了一點啊。”

小一抱着夜鬥的胳膊蹭了蹭，它好像是有點困了，打了個哈欠，在桌面上走了兩步，靠在夜鬥肩膀上睡了起來。

“是長高了，”夏目用手比劃出一段距離，“大概這麽多。”

“而且越來越黏人了。”夏目看着蹭夜鬥身上睡覺的小辰未評價。

“可愛。”夜鬥笑了笑。

抱着紙團玩耍的小十突然從桌子上跳了下去，看着它蹑手蹑腳往打着呼嚕的貓咪老師那邊走，夜鬥把手指放到嘴唇前面，對夏目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夏目眨了眨眼睛，點點頭。

小十繞着貓咪老師爬了一圈，在他肉呼呼的尾巴那停住，一口咬了上去。

夏目隔着小半個房間都能感覺到那一口的用力，他很沒義氣地笑出了聲。

那邊貓咪老師已經慘叫着跳了起來，“啊啊啊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小東西，虧我還把烤鱿魚分給你！”

“幹得漂亮。”夜鬥一把撈起了咬完就往回跑的小十。

小十好像受了很大驚吓一樣，看着疼到跳腳的貓咪老師拍了拍胸口。

夜鬥看着小家夥裝模作樣沒忍住笑了出來，沖夏目問：“它是不是跟你學的？”

夏目擺擺手，一本正經地說：“我從來不欺負老師。”

小河裏水流的很歡快，河底沉着一塊塊被打磨光滑的鵝卵石。

雪音坐在岸邊的青草地上，手邊放着一把剛才無聊在樹林裏采的野花。

他雙手撐着下巴，有點憂愁。

其實是最近一直都很憂愁，自從夜鬥那晚暈倒身上莫名其妙出現詛咒之後。

雖然夜鬥沒有表現出什麽，咒印也确實沒有影響到他們的生活，每天還是照常地接電話完成人類願望甚至在夜晚斬殺妖怪，但雪音心裏清楚，那詛咒就好像一塊定時炸.彈，在不定期的某個時候總會爆發的。

雖然現在暫時也做不了什麽吧，可就是很擔心啊。

雪音嘆着氣，擡手往河裏扔了塊石頭。石頭砸進河裏，濺出一個小小的水花。

他擡起手，正要扔第二塊的時候，聽見身後樹林裏傳來了争吵的聲音。

“不給你，不能給你，這是夏目送給我的東西，不行！”

夏目？

雪音猶豫着站了起來，往小樹林走的時候又彎腰在地上撿了幾顆趁手的石頭。

循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一小段路，隐約看見了前面有動靜，雪音又往前走了幾步躲在了樹後面。

他往争吵的方向看過去，這才發現是兩個妖怪。

一個頭上長着牛角，很高，說話的時候鼻孔還往外冒着氣。

還有一個背對着他，被樹擋住看不見。

牛角怪手上舉着一個什麽東西，罵了兩句，把東西朝雪音的方向扔了過來。

雪音這才看清了那是一個白色的盤子，裏面還畫着一個什麽花紋。

跟牛角怪争吵的小妖怪一下子撲了過來，在盤子快要落地的瞬間接住了，小妖怪的手臂狠狠磕在了地面凸起的石頭上，眼圈都疼紅了，還是抱着懷裏的盤子不撒手，坐在地上惡狠狠地盯着面前比他高大很多的妖怪。

雪音認出來了，這是那天晚上被附身的小狐貍。

當時還是他把暈倒的小狐貍抱回夏目房間的，後來好像聽夏目說，小家夥醒過來之後偷偷跑掉了。

雪音搓了搓手心裏的石頭。

不是太想幫忙。雖然小狐貍也算受害者吧，但還是跟夜鬥受傷有點關系。

“把你們都砸碎，把你和這個人類的東西，通通砸碎。”牛角怪舉起手裏的一根石棒，那大概是它的武器，沖着小狐貍的頭頂砸下去。

雪音厭惡地皺了皺眉頭，雖然知道妖怪之間是會這樣的，但每次看見這種自相殘殺的行為還是讓他非常反感。

“一線！”

擋住了牛角怪，雪音走上前把還坐在地上的小狐貍拉了起來。

小狐貍捂着受傷的地方，驚訝地看着他。

“我幫你拿着。”雪音指了指它還攥在手上的盤子，這下看清了，盤子上畫着的是一只小狐貍。

這畫畫的技術，跟他還真是不相上下啊。

小狐貍猶豫着往後縮了一下，但還是乖乖地把夏目送他的禮物遞到了雪音手上。

“吶，”雪音朝結界對面還在張牙舞爪的暴怒牛角怪偏了偏頭，把手上的幾顆石頭放到了小狐貍手心裏，“砸它，用力。”

“啊？”小狐貍抿了抿嘴，“好！”

它擡起不疼的那只手臂，用力把石頭砸到了牛角怪的眉毛中間。

牛角怪叫了一聲，更發怒地想要往結界這面沖。

“再砸。”雪音鼓勵它。

小狐貍又使勁扔了一顆，這回砸的是牛角怪的眼睛。

牛角怪哀嚎了一聲，也不揮舞石棒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你扔石頭這麽準？”雪音有點驚訝地問。

“我無聊的時候就朝河裏扔石頭，練出來的。”小狐貍說。

“那接下來砸另一只眼睛。”雪音指了指牛角怪。

小狐貍掂了掂手裏剩下的三顆石頭，朝結界對面龇了龇牙。

超兇。

雪音一下笑出了聲。

小狐貍剛揚起手，石頭還沒扔出去，牛角怪已經慘叫着轉身逃走了。

“下次再有這種醜八怪欺負你，就用石頭砸。”雪音把小狐貍的寶貝盤子交還到了它手裏。

小狐貍用力點了點頭，猶豫着問：“你也是妖怪嗎？”

“我？”雪音撓了撓頭發，“我是神器。”

小狐貍睜大了眼睛。

雪音解釋：“就是神明的武器。”

“神明啊，好厲害。”小狐貍抱着盤子驚嘆。

厲害嗎？你不是前段時間才咬了一口。

“這是夏目送給你的？”雪音指了指那個畫着小狐貍的盤子。

“嗯！”小狐貍點點頭，“你也認識夏目嗎？”

“是，”雪音帶着小狐貍往河岸邊走，“你上次對夏目不告而別的事我也知道哦。”

小狐貍低着頭跟在雪音後面，一下子變得沮喪起來。

“你還記得自己之前做了什麽嗎？”雪音覺得小狐貍被附身那段時間應該是沒有自己意識的，否則它應該能認出自己。

“我不記得了，”小狐貍聲音細細弱弱的，“我就記得，我在夢裏很想傷害夏目，好像還咬了人，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居然在夏目的房間，我很害怕，害怕自己真的傷害了夏目，就逃走了。”

“這樣啊，”雪音嘆了口氣，“果然是不記得了。”

小狐貍扯住雪音的袖子：“你知道我做了什麽？”

雪音用水擦幹淨小狐貍的手臂，磕到石頭，腫了一點。

他盡量用不傷害到小狐貍的表達方式簡單說了說前段時間的事情。

饒是如此，在聽到自己咬傷了神明的時候，小狐貍還是呆住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雪音曲起手指敲了敲它腦袋。

小狐貍“啊”了一聲，反應過來之後臉色有些驚慌，喃喃着：“我咬了神明，還想要傷害夏目。”

“是啊，小狐貍可厲害了。”雪音又彈了下小狐貍額頭，看着它傻愣愣的樣子笑了笑。

先前的一點點芥蒂早已經消失了。

蠻單純的一只小妖怪，有點脆弱，又有點倔強。

和曾經的自己很像。

“說起來，你是怎麽被那個妖怪附身的還記得嗎？”雪音問。

小狐貍歪着頭想了想，回憶着說：“我每天都會在山上朝下看，看看有沒有汽車會把夏目帶過來，我每天都在等他來看我。那天看到一個和夏目很像的人，我很開心地跑下山，追過去才發現不是夏目。”

小狐貍說到這有點苦惱的樣子，低下頭使勁攥了攥衣角，“發現不是夏目之後，我就更想見到夏目了。那之後好像經常有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跟我說夏目已經忘記我了，不會再來找我了。”

“後來我就不記得了，”小狐貍擡頭看着雪音，眼神裏還有後怕，“醒過來就在夏目的房間了。”

“別害怕了，現在已經沒事了。”雪音沖着他笑。

小狐貍愣了愣也笑了，眼睛亮亮地盯着雪音：“雪音和夏目一樣，笑起來都暖暖的。”

“诶？是嗎……”雪音有點不好意思。

“你要去找夏目嗎？”雪音問。

“跑過來就有點不敢去了，”小狐貍手指在盤子上劃了兩圈，“遇到雪音之後又敢了。”

“那我帶你去，”雪音站了起來，“走吧，我那個神明主人這會兒應該也在夏目家。”

“嗯！”小狐貍站起來的時候順手把雪音摘的那捧野花拿了起來，遞了過去：“這是雪音的嗎？”

“啊，剛才摘的，”雪音沒伸手接，“送給你吧。”

“我是第二次收到別人的禮物诶。”小狐貍笑得很開心。

往夏目家走的時候，雪音心裏有點微妙的滿足感。

這是第一次，他身邊走着除了夜鬥之外的另一個人。

啊，也不算人，是妖怪。

都無所謂啦，總之，應該算是他的朋友了。

和夏目還有夏目的同學不一樣，這是他自己交到的朋友哦。

他剛才還幫小狐貍趕走了欺負它的妖怪。

這樣想想，自己還是挺厲害的嘛。

雪音低下頭偷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