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非禮

非禮

禦琉煥覺得最近過的如夢似幻。

先是族長親爹不知從哪得來一顆能吸收月華的珠子，興奮的讓他吸收這顆珠子的靈力，并一臉激動的告訴他，以自己的資質，覺醒遠古血脈有望，後來因為這顆珠子遭到了滿門滅族，大悲大怒之後，又遇到了一個讓他從心底裏渴望見到，并且為之心喜的人。

雖然只見過短短的兩面，但他很喜歡很喜歡對方，喜歡到一見了他就暈乎乎的不知東南西北了，他帶着他去了魔宮，只是一招就将族長都懼怕的不得了的魔神打的重傷吐血，一首曲子就吹的對方再也站不起來。

他很厲害，但也很美，他是高高在上孤高清冷的月神，神戰裏唯一存活至今的遠古之神，還掌控着世間人人都想得到的混沌之路。

他原本以為，自己只配在角落裏默默的仰望着他，能和對方說上一句話就已經激動的不能自禁了，更讓他如夢似幻的是，他還曾被他圍在脖子上做他的……圍脖。

然而事實永遠比他想的要更加不可思議。

碧月謠告訴他，他是一個人的轉世，那個人，曾經很久很久的陪伴在他的身邊，甚至最後，為他而死。

他有些雲裏霧裏的，有種特別興奮特別難以抑制的激動，想去見他，卻始終找不到他的蹤跡。

他在刻意的躲避他。

意識到這個事實的時候，他是失落的，抑郁的，懷着一顆複雜的心情陷入沉睡的時候，怎麽也不會想到醒來會看到這一副景象。

心心念念想見的人，本來以為高不可攀的人，現在正衣衫不整的躺在自己身下，銀色的長發散亂的攤灑了一床，宛如一波銀色的海洋，本是白皙的臉頰稍是蒼白，帶着難得一見的虛弱，而那雙始終清冷靜谧的銀色眸子正靜靜的看着他，雖處于弱勢，卻依舊平靜而淡然，似乎這世上沒有什麽能讓他動怒的事。

禦琉煥的臉色已經紅的可以滴血出來了，他還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狀況，懵懵懂懂的移開視線，卻一不小心瞥到自己手裏還抓着的那塊破碎衣角，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他做的？他竟然在睡夢之中就夢游一樣的大膽到把月神給壓在了床上任意非禮？

想清楚的這一瞬間，他不由得慘叫出聲！

啊，完了！他再也不能待在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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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沒想到，聽到慘叫聲的碧月謠會冒冒失失的跑進來，更沒想到會聽到那麽一句……足以讓他崩潰的話。

“原來哥哥是被壓在下面的啊……”

禦琉煥感覺身體有點熱，全身血液瘋狂奔湧，燒的他整個身體都紅彤彤的。

他不由得看向身下的人，緊張到聲音都有些顫抖了，“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月重弦淡淡看着他，聲音無波無瀾，“松手。”

禦琉煥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緊緊握在月重弦手腕上，甚至因為這會兒緊張的關系，手指下意識用了點力，導致那本來就有點青紫的手腕痕跡更加嚴重，五道青紫色的指痕印在白皙的皮膚上，看上去還真有些猙獰。

他彷如抓着一塊燙鐵般“嗖”的一下松開手，想了想覺得有些失禮，又把手伸出去捧着他的手腕，有些結巴的道：“我……我的口水可以緩解傷口疼痛，我幫你舔舔吧？”

月重弦微微挑了下眉，還沒說話，禦琉煥已經低下頭，在他手腕上舔了起來。

那有些忐忑有些內疚又有點慌張的神色漸漸變得專注又虔誠，他用起全身的靈力集中于自己口唇之上，舔了沒幾下，那恐怖的青紫色竟是漸漸開始消退了。

腕間有些瘙癢溫熱的觸感讓他想起了一些曾經的往事，月重弦的眼神漸漸變得柔和起來，他擡起一只手，輕輕放在少年那柔軟的頭發上，正要說些什麽，正專注舔他手腕的禦琉煥卻像是被吓了一跳，“唰啦”一聲響，屁股後邊衣服被撕裂的聲音響起，一條毛絨絨的白色大尾巴倏地鑽了出來，左右晃啊晃的，嚣張的彰顯着自己的存在感。

月重弦看着掌心下抵着的兩只毛絨絨的狐貍耳朵，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那兩只耳朵似乎是太過緊張的緣故，忽閃忽閃的左右動了幾下，刮的掌心有種詭異的瘙癢感。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捏了一下。

禦琉煥猛的打了個哆嗦，臉上詭異的飄上一縷紅，連忙道：“抱……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太緊張了，被你的動作吓了一跳，我現在就起來！”

他把他基本上恢複白皙的手腕放下來，一手撐在床側就打算起來，結果因為有些慌張的關系，手掌正好放在了他一側衣服上，起身之時一個趔趄，瞬間整個人就栽倒在月重弦身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重響。

月重弦：“……”

禦琉煥：“……”

月神大人就連見到魔神也始終平靜的臉色第一次變了，變得有點無奈，還有點其它什麽更為罕見的情緒。

他閉了閉眼睛，忽而一手撐床一個翻身，白影飄然而起，衣袂拂動的聲音掠過耳邊，禦琉煥驟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等他睜開眼來，原本被他壓在身下的人已經站在了床前，衣衫整齊，發絲順滑，就和他平日裏所見的模樣一般無二，反觀自己，還是一副衣衫淩亂的模樣。

禦琉煥下意識縮了縮身體，哧溜一聲就變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狐貍，心裏忍不住一陣撕心裂肺的驚恐吶喊：完了完了！我在他面前把形象都丢完了，他一定會嫌棄我的，一定會趕我走的！

“你知道，你的前世，是什麽神位嗎？”

還在胡思亂想着，清冷的聲音淡淡的傳來，禦琉煥仰頭瞧着他，辨不清那平靜的面容下到底是什麽情緒，想了半天卻是毫無印象，郁悶的搖了搖頭，“不知道。”

月重弦微微仰頭，看向窗外一望無際的黑，眼中一抹淡淡的嘆息：“周天億萬星辰，已經有千萬年沒有現世了。”

他垂眸看向床上呆坐的人，搖了搖頭，轉身便步出了房間，只餘一句淡淡的回音留在房內，輕輕震蕩着跳動的心房。

“九尾狐的傳承足夠你安然修煉到神人之境，神人不到，出宮無日，望你好自為之。”

小狐貍晃了晃尾巴，大大的眼睛還兀自有些呆愣：“竟然沒有趕我走？”

等等，不許出宮是怎麽回事？

有可能的話，他是一輩子都不想出宮啊，可不可以一輩子都不要到達神人之境？

但這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他還有族人的仇要報呢，是得好好修煉。

它團起身體低下頭，忍不住深深吸了口床上殘餘的清冷月香，尾巴一擡把腦袋蓋住，想着下次見到他該怎麽解釋今天的事。

唔，今天的尾巴可真大啊，把我的身體都蓋住了，話說屁股好癢，好想甩尾巴……

懶洋洋的睜開眼，甩甩尾巴，再甩甩尾巴，眨巴眨巴眼睛。

沉默……

沉默……

沉默……

驀地，碧月宮裏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吓的趴在窗戶上偷聽的兩人瞬間炸起了毛：

“啊——！尾巴什麽時候變成兩條了！”

門外。

月重弦看着窗口的一人一簫，眼眸微微眯了一下，淡淡道：“看得還愉快？”

碧月謠猛一下搖頭，幹笑一聲，“我就是路過，路過……”

她一邊說一邊往後退，見月重弦沒阻止，悄悄松了口氣，連忙一陣風也似的逃了。

月重弦站在原地，微微轉身聽着門後傳來的一連串慌亂的驚叫聲，平靜的面容掠過一絲無奈，足尖在地上一點，拂袖一揮，眨眼已然躍至一株銀松枝頭，掌心一擡，月華凝聚，一支銀白色的透明玉簫便浮于手中。

掌心一轉，梗簫于口，嗚嗚簫音自唇中流瀉而出，比起往日的蒼涼蕭瑟，這次的旋律明顯輕快了不少，随着簫音奏響，有絲絲縷縷的銀色月華從四面八方流淌而來，将他整個人包裹其中，為他彌補着之前的消耗。

解決了一件心頭大事，往日滞澀不前的心境似有所松動，離二十重天更近了一步，也離徹底解決夜冥篁不遠了。

很快，他們之間便再無所顧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