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少年惡意,不寒而栗
少年惡意,不寒而栗
值得被愛的人,确實有人愛,但愛得很隐晦。
自假性偷錢事件之後,餘昭發現,他在班上的好人緣幾乎殆盡。
三月一過,離高考也就沒剩幾天了,黑板報換成了倒計時,誰都在掰着手指頭過日子,死命奔前程,正經人都沒空理他,那不正經的呢?
不正經的,都開始尋摸着好捏的柿子,想在高中畢業前最後再瘋狂一把。
經年之後,你要再問他,當年如何做出那種糟心事?
他會回你,毫無緣由,打人打的毫無緣由,為什麽打也早已忘記由衷。
義薄雲天的氣節,無處安放的迷惘,大抵是對抗現實壓力和未來虛無的一劑猛藥,把內心困的那只獸,放出了牢籠。
秦峙接到電話時,聽得莫名其妙,什麽叫他家小孩再不管管就只能退學了!
啥事嚴重到要鬧到退學,秦峙想不通,趕去了學校。
餘昭站在辦公室門口,秦峙剛拐上三樓時看見了他,餘昭也看見他了,見他來,複又把頭低下。
秦峙啧了一聲,想這小子認錯态度還算良好。
走近,趁沒進屋前,先捅了捅他胳膊,“啥事啊?先給我兜個底。”
有底他一會進去了,才好知道跟王老師怎麽周旋。
可餘昭就跟個悶嘴葫蘆似的,一副打死不說樣。
秦峙嘆口氣,頭疼得要死,感覺自己這是接了個燙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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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脆一揮手,把他給薅遠了,然後從容邁步,笑臉走了進去。
這次倆人密談有點久,直等半個多小時後,那人才走出,腋下還夾了本小冊子,餘昭覺得那人看他的眼神也不太對,他形容不上來,但就是直覺很怪異。
秦峙走到他跟前,又回身往辦公室方向瞧了一眼,那邊王老師雙手一背,看着他們。
秦峙挂上笑容,給王老師招了招手,意思是這小子我先領走了。
王老師大肚一挺,挺憂慮地瞅了眼餘昭,沒吱聲,看着他們走遠了。
被秦峙一路捏着後脖頸下樓,直押到車棚前,餘昭實在繃不住了,一把揮開他的鉗制,“放手!”
秦峙放手,後撤幾步,抱臂而觀。
餘昭讓他盯得發毛,惡聲惡氣道:“不就藏個情書,至于嗎!”
秦峙狐疑,什麽情書?
今天這事,是有人給王老師打小報告,檢舉秦峙書桌中藏有“違禁物品”。
報告不是靠人聲傳的,寫在一張小紙條上,跟數學練習冊一并送到了王老師案前。
那字寫得,張牙舞爪,一看就是故意隐着筆跡寫的。
王老師看完,也沒什麽想法,但本着高三生這一臨畢業群體的特殊性,萬不可在自己麾下出事的原則,到了晚自習,還是把餘昭叫了出去。
問了問,也沒問出啥,剛想把人攆回去,教室裏開始鬧哄,倆人對看一眼,都挺懵。
王老師登時反身回教室,就見後排已經圍了一圈人。
撥開人群才知道,誰把餘昭的課桌給弄翻了。
書本、文具、試卷什麽的,雜七雜八落了一地。
後排幾個平時就不服管的皮猴,這會起哄得尤為厲害。
八班屬于平行班,基本就是最末流的那種,在學校眼裏屬于可放棄資源,只要保障學生在校不出事,就是對學校而言最重要的正向反饋了。
王老師怕學生們太鬧再把教導主任招來,趕忙驅散人群。
人群一散就見地上躺着本什麽東西,他撿起來一翻,眼神立馬巨變。
還在收拾自己物品的餘昭就這麽莫名其妙地被老班揪着衣領拽去了辦公室。
臨出門,餘昭無意中瞥了眼坐在二排靠窗位置的林越越,看姑娘閃着目光立馬低下了頭,臉漲得飛紅,餘昭大概猜到老班這麽氣急敗壞的原因了。
“情書?”秦峙起了個疑問句丢給對面這傻小子。
餘昭梗着脖,大有一副“怎麽了?不行嗎?”的架勢。
秦峙狐疑地把腋下書冊又往緊裏夾了夾,眼珠一轉,“就你班那誰,”臨時想了個名,“王雯是吧?”
“什麽王雯,人家叫林越越。”
話一出口,餘昭止了音,見秦峙笑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着了這痞子的道,立馬質問,“你壓根就不知道是不是!”
“是啊,”秦峙側腰一佝頭,右手擋着風,把煙點着了。
餘昭上前,一下給他揪住丢在地上,踩得稀巴爛。
秦峙幹笑兩聲,不急不惱,朝車棚努了努嘴,意思是讓他先去騎車。
餘昭站着不動抻手向秦峙,擺明了是要讓他把那封所謂的“情書”交出來!
秦峙笑,“你确定要看?”
餘昭不明所以,堵着他路,不讓他走。
剛想上手去搶,秦峙突然冷冷喝了他一聲,餘昭一下止了動作。
“別沒大沒小啊。”
“你多大?”餘昭嗤他。
秦峙拿出腋下書冊往他頭頂一敲,“至少比你大!趕緊推車去!”
餘昭把車推出來,倆人出了校門,“還我騎?”
“不然呢?”秦峙理所當然往後座一躍。
騎到半路,“哎,我說,你挺仗義啊!”秦峙又一次看着夕陽,突然在背後冒了一句。
餘昭一下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反應了幾秒,等綠燈亮起,随着車輪重新轉動的那一霎脫口,“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嗎?”
“我怎麽了?”秦峙失笑。
“你?無賴一個!”
秦峙捅他後腰,直把直行的車捅成根麻花。
叫秦峙來,是因為老班在跟餘昭談話時,餘昭把所有“罪責”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再問,就問不出什麽了。
盛怒之後,老班倒也回過味來,無奈對面是個鋸嘴葫蘆,好賴不進,只得請了家長。
倆人剛進門,秦峙立馬往沙發一癱,這才把腋下夾的那本書冊,丢在了桌面上。
餘昭瞄他一眼,先把書包放好,彎腰一拿,背着身一翻,毫無預兆地,一張大尺度照片印入眼簾,給他造成了巨大沖突。
那根本不是餘昭以為的情書,是本情|色雜志,還是男|同。
少年惡意,不寒而栗。
秦峙從他身後站起一把抽出畫冊合上,見這小子還跟塊木頭似的杵在那,倒是更加印證了秦峙所想。
“我……我以為。”餘昭閉了嘴。
他以為那是林越越寫給他的情書。
十七八歲,誰喜歡誰,誰對誰有點意思,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暴露出來,餘昭又不瞎,跟這姑娘當了三年同學,人對他怎麽樣,他心裏門清。
雖然自己确實對這姑娘沒意思,但那個年紀,被人喜歡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能被一個姑娘持續喜歡三年這份情,對餘昭而言十分貴重。
所以在老班厲聲責問時,他把所有“罪責”都攬到了自己身上。
誰,誰特麽能想到,怎麽就,就成了……
秦峙舒展兩條大長腿搭在茶幾上,幫他續上了斷掉的思維,“看來你在學校有宿敵啊!”
餘昭回看他,看了兩眼,腦海中盤算着到底是誰在這麽搞他!
就在他氣得往門口沖時,秦峙喊道:“回來!”
餘昭腳步一頓,想說不用你管之類的話,身後那人放了厥詞,“先把飯做了,我餓了。”
“……”
???
我尼瑪,“咋不餓死你呢!”
餘昭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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