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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楚宇雲捂住臉，沒錯，熟悉的姿勢，熟悉的味道。

唯一不同的，以前打的時候是輕輕地拍，而此刻是用足了力氣。

黎躍又羞又怒，他感知何等強大，那股原始滄桑而熟悉的氣息剛一出現便察覺，二話不說斷了視頻通話，剛要細細查看這假和尚忽然闖了進來，沒等他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一把抱起來就跑。

身在陌生男子懷抱這樣的姿勢，擱在生活的百年前，後果和現代的抓奸在床差不多。

黎躍狠狠抽了一巴掌，接着奮力掙紮向下跳。

楚宇雲剛經歷大起大落，下意識跟平常一樣怕他摔到，想輕輕放下，頭不經意一低，懷裏人恰好擡頭，然後——來了純潔的柏拉圖之吻。

黎躍如遭雷劈，腦海裏宛如商家門口的LED燈牌般不斷重複一句話——完了，老子和別的男人親親了，不純潔了。

他雖然在現在這個時代生活了五年多，但骨子裏還是更為熟悉的幾百年前的思想，即浪又封建。

于是憤怒交加下掄起胳膊又是一巴掌。

“啪！”

楚宇雲捂住另半張臉，不僅不惱，反而感覺很爽。

對待陌生男人就該這麽使勁狠狠揍。

這時，高小明和朱粉絲沖了進來，見老大挨打，高小明二話不說，眉間豎瞳發出道金色光芒。

金色光芒瞬間凝聚成玉米粒大小，速度快的像子彈，然而還沒近身，就見楚宇雲轉身擋在蛇妖身前，揮手擊落。

高小明莫名其妙：“你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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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宇雲狠狠瞪了他一眼。

朱粉絲也是不明白，悄聲問：“大人，發生了什麽？”

“還能什麽？”黎躍毫不領情，表情悲憤撸起袖子準備動手，“魅力太大，被我迷的神魂颠倒想強吻，別攔啊，不然連你一塊揍。”

朱粉絲：“……”

高小明看不下去了：“呸，胡說八道，我家隊長早就結婚，和愛人恩愛無比，從來不多看別的男人一眼。”

楚宇雲很欣賞地看了眼高小明，果然是好兄弟。

高小明繼續說：“再說了，我家隊長幼時被蛇妖傷害過，生平最讨厭蛇，你就是脫光光了滿地打滾也沒用。”

楚宇雲：“……”

真踏馬的豬隊友。

楚宇雲剛才察覺不對，腦中除了擔心黎躍安危再也沒別的，沒想到搞了這麽個局面。

不過也感謝突然發生的驟變，那一瞬間，滾滾濃霧散盡，他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他愛的是黎嶼這個人。

不管他是神經質的詩人還是蛇妖。

那原本看似深有萬丈，遠至迢迢的溝壑經這麽輕輕一推，跨過來才發現只不過是路上的一個小小水窪。

楚宇雲後怕不已，差一點，他就失去了。

“副會長說的沒錯，剛才是我做的不對，”楚宇雲上前一步，閉上雙眼，一語雙關說道，“既然錯了，我認打認罰。”

朱粉絲，高小明：“……”

什麽情況？

楚宇雲閉着眼做出副絕不還手的姿勢，一則自己的确錯了，感覺挨幾下心裏舒服些。再則，多年挨揍的經驗告訴他，黎躍其實心很軟，上來那股氣千萬別反抗，越反抗後果越嚴重，老老實實呆着不動大概率啥事沒有。

事實正如所想，黎躍果然猶豫，擡起胳膊又放下。

高小明跳出來打斷詭異氣氛：“咱能先把這東西搞定再說嗎？”

灰色的廁所屋頂上，散發着令人心悸氣息的陰陽八卦圖仍在緩緩旋轉，黑白兩色陰陽魚交叉代替，然而卻像頭關在籠子裏的兇獸，除了氣息，沒有任何威脅。

楚宇雲右手探向後背，表情看起來有些痛苦，從身體裏拔出一柄寬約兩指，刻有密密麻麻金色紋路的劍。

劍不長，不寬，通體血紅，細看裏面有紅色的液體在流淌，妖豔如血。

黎躍驚訝睜大眼：“血飲？”

楚宇雲微微一笑，心想媳婦懂的還挺多，當下擺了個潇灑的造型，打定主意要在相認前好好表現一番。

黎躍比他想象中懂的還多：“血飲劍，傳說中的蜀山萬劍之首，持劍者以身做鞘，每次出劍先飲修為，再飲血肉，後飲魂魄，直至把人吸成渣子。”

楚宇雲：“……你怎麽知道？”

“我自然知道，當年蜀山如果有這把劍，不至于……”黎躍搖搖頭，“算了，殺雞不用宰牛刀，收起來吧，這東西太傷神，用多了輕則不舉，重則不起。”

楚宇雲：“……”

黎躍擡起手，看姿勢像到了采摘園摘水果，然後，黑白陰陽魚迅速變小，變成個巴掌大小，如玉般晶瑩的小小四方牌。

楚宇雲：“……”

媳婦這麽厲害？

高小明同樣驚訝，不過驚訝的點不一樣：“這是什麽？”

“玄武的殼，”黎躍擡頭看看天花板，似乎在尋找什麽，“不對啊，有陰必有陽，另一個在哪裏？”

楚宇雲和高小明相互對視，各自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世人皆知有四大神獸，身為除妖師了解的更多，可那不是傳說中的存在嗎？

高小明艱難地咽了下口水：“你沒看錯吧，玄武怎麽可能在人間？”

“我什麽時候說玄武在人間了？”黎躍跟看弱智般憐憫看向他，“玄武那個大烏龜跟蛇差不多，千年蛻一次殼，殼分陰陽，至于他本人，早不知去了哪裏。”

楚宇雲敏銳抓住了話裏的內容：“殼分陰陽，難道男女魂魄互換是這個東西在作怪？”

黎躍随手把玄武殼塞進兜裏點點頭：“這東西也不是随便誰都能用，我不白拿，給你們提供個線索，查查螃蟹，蝦之類水裏的妖怪，恩，還有魚。”

“隊長，剛才我在監控裏發現了點東西，”高小明聽到這話想起正事，然後又想起了什麽轉過頭，“不對啊，什麽叫不白拿，上交國家懂不懂？”

黎躍翻了個白眼笑嘻嘻說：“我就拿了，有本事來搶。”

楚宇雲一把按住要跳起來的高小明使了個眼色。

今天的黎躍給他的感覺大不同，嶄新而充滿活力。

“他是因為我壓抑了自己啊！”楚宇雲忍不住感嘆。

以朱粉絲對他的态度，以及表現，黎躍似乎不像普通的妖怪。

原本可以馳騁天地間，卻甘願每日洗衣做飯，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身為除妖師，楚宇雲心裏其實很敬佩每一個和凡人結婚的妖怪，明知對方只有短短數十載歲月，明知對方會變老，明知一段情消失後是可能陪伴數百年的思念。

一邊往監控室走，楚宇雲一邊忍不住低聲試探：“副會長，剛才你說老攻跟別人跑了？”

黎躍警惕拉開身體距離：“跑了也輪不到你。”

楚宇雲差點笑出來：“哦，看來我誤會了，那副會長喜歡什麽類型？”

黎躍高傲地擡起下巴：“我喜歡的人要滿腹經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貼心浪漫會做飯，還要像我一樣精通詩詞歌賦，有品位有修養。”

楚宇雲：“……”

見鬼的詩詞歌賦，以前他就懷疑過，媳婦寫的詩除了酸還是酸，怎麽成的詩人？

很快來到監控室，工作人員效率很高，已經按照高小明的命令剪輯了出來。

淩晨四點十分，城市街道安靜，夜色和路燈讓監控拍攝畫面半邊彩色半邊黑白，一個四肢短小，身體卻很寬的年輕女人慢悠悠來到衛生間方向的一樓門口，慢慢轉頭打量了眼周圍，慢慢走到監控盲區。

最後一個畫面，她把手放進了兜裏。

監控攝像頭再高級也沒有天眼功能，辨不清人類還是妖怪，讓高小明察覺不對是這女子的速度。

她太慢了，慢的像個丢了拐杖的老人，雖然拿出了百米沖刺的速度，但依舊最多也就能拿幼兒園級別的冠軍。

高小明一敲鍵盤放大畫面：“經過對比資料庫，确認此人姓烏，叫烏露露，人間年齡三十五歲。朱會長，你應該認識她吧。”

朱粉絲已經打開手機通訊錄，按字母索引找到後打開資料照片看了看：“不認識，但的确有這麽個人，是個小龜妖，我這就給她打電話。”

高小明揮揮手：“我打過了，電話關機，不過我查出了她的工作所在地就在市美術學院。”

“在大學工作？”朱粉絲驚訝，妖怪因為政策壓制，混的一般不咋地，最好的開公司當老總，公務員之類不允許，“大學老師？”

楚宇雲不動聲色看了眼黎躍，想起了自己所謂的“高級知識分子”岳父母。

高小明搖頭：“不，她在那裏做專職人體模特。”

朱粉絲：“……”

混的那麽慘？

詩人黎躍的想法高尚不世俗，感嘆：“好一個勇于為藝術獻身的女妖怪。”

楚宇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