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二更

二更

殷襄擡頭沖原晈笑了笑：“說話算數不能騙人。”

原晈點頭：“不騙你。”

坐在一旁覺得自己像個外人的錢遠飛拼命朝牛小曼使眼色——結果眼睛都快抽筋了，牛小曼根本沒有擡頭看他一眼。

錢遠飛很惆悵。

人類真狡猾。

現在只希望他非常看好的小殷能把持住，不為膚淺的美色所動搖。

旁邊的三個客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又開始一邊吃面一邊聊天了。

忽然面館大門被推開。

“爸媽！我們回來了！”

錢遠飛轉頭看去。

門口站着兩個不大不小的背着書包的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都穿着一樣的校服。

面館老板娘飛快地從廚房裏走出來，大聲招呼：“洋洋妞妞你們回來啦，餓不餓？想吃面還是炒米飯？今天怎麽又回來這麽晚，學習累不累？這麽晚了外頭冷不冷？冷的話明天多穿點衣裳出門。”

她一邊說着一邊把兩個小孩的書包取下來放好，又小跑着進廚房裏張羅着去給他們做飯吃。

估計是怕孩子餓着，還跑出來給他們拿了兩個茶葉蛋：“先吃個雞蛋墊一墊，飯馬上就好啊。”

電視劇就在一旁放着電視劇，兩個小孩都沒有去看的意思，老老實實坐在角落的桌邊，從書包裏掏出試卷開始做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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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吃的差不多的殷襄擡起頭，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兩個小孩兒一眼。

“怎麽了？”原晈問道。

殷襄搖搖頭。

時間太晚，面館沒有其他客人來了，接下來就見老板娘進進出出地給兩個孩子弄這個弄那個，忙得像個陀螺一樣停不下來。

這個小梅面館的老板娘大概四十歲左右，長相普通，穿着打扮也很普通，她的兩個孩子長相也不算出衆。但是兩個小孩兒都很乖很懂事，老板娘明顯也是個好媽媽，恨不得什麽都替孩子做好了。

因為兩個孩子這麽晚才到家，還得做作業。老板娘心疼的不行，還嘀咕着說孩子才上初中離高考還遠得很，怎麽學校老師留的作業越來越多，把孩子累壞了或者是弄得厭學了怎麽辦。

錢遠飛吃完了那碗面，開始盯着母子三人長籲短嘆：“我覺得，要說我們妖怪有什麽比不上人類的，大概就是他們的母慈子孝、父愛如山了吧？”

原晈搖頭：“人類也有很多不愛孩子的父母，這家人母子三個在這裏，父親不知道在哪裏，廚房裏那個看起來不像。”

“面館開在這種小地方，面做的再好吃也賺不了大錢吧？”錢遠飛不贊同道，“家裏兩個孩子要養，說不定男主人去別處掙錢了。不愛孩子的父母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都是愛孩子的。”

這時殷襄吃完面擦過了嘴巴，她根本不打算接老局長的話題，直接問道：“難道你們沒看出那兩個小孩兒有問題？”

錢遠飛立時追問：“怎麽了？”

原晈又掃了那母子三人一眼，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這……他們身上沾染了什麽？”

殷襄就誇他：“果然還是長得好看的人比較厲害！”

錢局長：？？？

這是什麽邏輯？！

不等他說話，殷襄就又點頭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估計他們沾的東西跟墓園出事的案子有關系，看來我的運氣真的不錯。”

錢遠飛壓低了聲音：“什麽？這兩個難道不是普通的人類小孩嗎？我怎麽沒看出什麽不對？你們看出什麽來了？我們是等在外面找機會抓孩子審問還是跟蹤他們順藤摸瓜？”

作為萬年老妖怪，或許錢遠飛別的優點沒有，但他的脾氣是真的很好。領導常見的剛愎自用不容質疑自以為是什麽的，他是一概沒有的，此時也不會覺得自己比不上兩個年輕人有什麽問題。

錢遠飛剛剛問完，就聽到兩道聲音一起說道：“不用了。”

殷襄和原晈對視一眼，又一起翹起了嘴角。

錢遠飛：“……”他強迫自己專注案子，“為什麽？”

“把消息告訴市警察局，他們那邊應該能查出點什麽來，我們就好入手了。”

錢遠飛恍然大悟：“對啊，這是人類的村子，他們來調查更順手也更順理成章，不需要偷偷摸摸。”

殷襄點了點頭：“面吃完了，我們回去吧！”

錢遠飛回頭看了看桌子上五個空碗，遲疑了一下，問道：“小殷啊，你是來查案順便吃面的吧？”

殷襄奇怪地看着他：“當然是來吃面的！這麽晚了查什麽案？又沒有加班費。”她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語氣又有點得意洋洋的那種，“不過我師父給我算過一次命，他說我的運氣一向很不錯。哎呀，走了走了回去了，我困了，回去睡大覺。”

錢老局長覺得……今天這一天心情起伏太大，他真的有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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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祝餘市警察總局，他們跟妖管局、特異處都不同，對這一次的疑似盜墓案子都特別重視。

主要是他們知道這件事一旦暴露出去會引發什麽樣的社會反應。

從古至今，人類一向對于死亡心存敬畏，所以有“死者為大”的說法。

人死了，最重要的就是處理死者後事，其它都要先放一放。

再者人類講究入土為安，落葉歸根，古代甚至有風水先生術士幫忙選下葬地點，尤其達官貴人們更是講究。

現代社會也一樣，大家要花很多錢去給自己買一塊墓地。

現在墓園出了這樣的事情，要是讓人知道，就是在告訴大家，忙忙碌碌辛苦奮鬥一輩子，死後也無法安寧。

那也太可怕了。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市警察局的人幾乎是全員出動，加班加點想要早點解決這個案子。

從墓園回來後，他們直接給下屬分局、甚至整個祝餘市的下屬縣鎮警局都接到了文件。

離奇死亡、橫死暴斃的全都要進行排查上報，各地的墳地、墓園甚至是殡儀館也都不能放過。

接到妖管局那邊傳來的消息後，他們立即鎖定了小梅村，聯合小梅村的村長、鎮上公安局派出所的同事一起行動。

這樣的快速行動很快就查出了結果——

乍一看好像也沒有什麽問題。

只是小梅面館的夫妻倆一個月前一天夜裏突然沒了個六歲的女兒。

他們家原本五口人，現在變成了一家四口。

村裏的人也說不清那六歲小女孩到底是怎麽死的，只知道第二天一大早，面館李建偉的老婆哭得撕心裂肺的，兩個上初中的孩子那天也沒去上學。

鄰居上門問，李建偉沉着臉說是夜裏小女兒沒了。

按照本地的風俗，這個年紀的小孩兒是屬于夭折的，不能像成人一樣舉行喪葬儀式。

李家急匆匆打了一副小棺材将孩子擡上山了。

鄰居們都表示，接下來好些天李建偉老婆、兩個孩子都是常常紅腫着眼睛的。

他們也不好提別人的傷心事，大家都盡量裝作李家沒有過那個小女兒。

警局很快把這家人查了個底兒掉。

李建偉，男，三十九歲，目前在離家一個小時車程的洛川鎮政/府部門工作，據說跟鎮長關系很好，工作努力，有望在今年升職。

李建偉妻子也是小梅村的人，叫劉小妹，今年三十八歲。

夫妻倆有三個孩子，一對龍鳳胎李志陽李志月今年十三歲在鎮上讀初中，還有一個讀一年級的六歲女兒李志薇。

小梅面館是李家代代相傳的老字號，這是小梅村的人都知道的。

原本李家祖輩都是靠着這個面館過日子的。

李建偉的爹媽死後，他忽然考進公家端了鐵飯碗，留下老婆在村裏繼續開面館加照顧孩子。

李建偉年紀輕輕就吃上了公家飯，說不定往後就要上升官發財的。村子裏的人奇怪歸奇怪，誰也不想得罪人，說起來就都是誇獎。

而警方查到的疑點是——

沒有人看見李建偉的小女兒死後葬在哪裏。

按照村子裏的習俗，夭折的小孩不能舉行喪葬儀式，也不能由孩子的長輩送葬，因為他們是長輩，小孩子受不起。一般出了這種事，主家會找關系不錯的朋友、鄰居、或者是輩分低的大人們擡上山去下葬。

李家沒有。

突然一天早上起來告訴鄰裏小女兒沒了，然後周圍人就再也沒見過他女兒。

孩子的屍體是肯定不會火化的，所以她被埋葬在哪裏了？她的屍體……還在嗎？

警局的人、特異處的人、還有專門請來的玄門大師都趕往了小梅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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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往那裏趕的時候，殷襄正要出門。

她要在妖管局工作不方便天天回空禪寺裏，于是就在妖管局附近租了房子住。

這天一大早出了門她早飯也不吃就往原晈那裏跑。

牛小曼還問了一句：“小局長我們去哪兒？”

殷襄立即回答：“去吃好吃的啊！”

別的她或許可以湊合，但吃是絕對不行的！每一頓，她都要讓自己吃飽吃好，吃得開心。

“原晈說他做飯很好吃啊，我得去嘗嘗看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殷襄很認真。

從原家離開送原晈時，殷襄特意問清楚了他的住址，就是為了這一刻。

殷襄的新住處離妖管局不遠，原晈家離妖管局也很近，殷襄帶着牛小曼沒幾分鐘就找到了原晈的小區。

殷襄在門衛室登記了名字，問了保安十八棟的位置後順着他指的方向走。

牛小曼在後面喃喃自語：“妖管局旁邊還有這麽豪華的小區啊……”

這小區名字叫江畔花園，的确非常豪華，從嚴格的門禁就能看出一點蛛絲馬跡。

小區內綠化做的很好，花木茂盛，停車場随便掃一眼全是各種豪車，來來往往的人看起來也是非富即貴素質很高的人群。

殷襄在十八棟樓下按了門牌號。

“襄襄？”

殷襄笑眯眯地答：“是我！你不是說要給我做好吃的嗎，今天早上可以嗎？”

“非常歡迎！我給你開門，你先上來吧，廚房裏正在蒸包子，我得去看着。”

這棟樓每一層只有一戶，出了電梯牛小曼就看到了一大堆盆栽。

不過看起來那些植物都耷頭耷腦的好像快死了。

殷襄推開半掩的防盜門，立即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氣。

“蟹黃包嗎？！”她一邊往廚房沖一邊說道。

廚房裏穿着長圍裙的原晈回頭：“你聞到了？”

他穿了一件黑白相間的橫條紋T恤，純黑色居家鞋，雖然現在才早上七點不到，他的頭發也已經精心打理過。

原晈的廚房很大，并且像他本人一樣，幹淨整潔非常精致，各種廚具非常齊全。

殷襄确定了小蒸籠裏冒着熱氣的是蟹黃包以後，整個人開心得很明顯：“還有呢？”

“還有玉米蝦仁腸粉，海參魚片粥，蝦餃、蹄髈……”

殷襄一邊快樂地點頭一邊說：“廣式早點？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你只要等着吃就好，很快的。”

殷襄大聲說：“我不急，你慢慢做！”她站在原晈身後探頭看了看小蒸籠，“聞起來就很香，原晈你沒有吹牛哎。”

原晈有點好笑地說：“原來你懷疑我吹牛？”

“因為你看起來像是會吃的不像是會做的樣子！”

“就像你一樣嗎？”

“沒錯。”

原晈的身影在燃氣竈和砧板之間飛快移動，手中菜刀舞起來只能看見一片幻影。

廚房裏随着熱氣彌漫的香氣越來越濃烈越來越誇張，殷襄根本不想出去，只享受在這裏等着第一時間吃好吃的！

原晈忽然想到：“你怎麽還連名帶姓的叫我？我都叫你襄襄了。”

殷襄注意力一半在一屜一屜的小蒸籠上，另一半在控制自己瘋狂分泌的口水，漫不經心道：“那叫你圓椒？”

“你是特異處的人，可是我好像沒看到你有什麽異能？啊對，你看出那對龍鳳胎身邊沾染了邪祟？陰陽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