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同臺

同臺

舞臺是柏攸親自設計的，彩排練習走位，道具沒有全部搬上來，就已經布置得華麗。

林念只看過臺本，見到實物也十分震撼。

眼見工作人員擡上半個人高，花藤簇擁的寶座，林念驚奇道：“你要跟我演童話故事嗎？”

柏攸心中騰起一股暖流，回憶忽然翻湧而來。

《星芒》時曾有一次公演，他輔導林念那一組人，調整她們的唱腔。其他人單獨跟唱時，氣氛凝肅平和，唯有輪到林念，起哄聲驟然活躍。

——“喲，念念，你跟柏老師，怎麽有種情歌對唱的感覺？”

——“好般配呀。”

學員平時不敢開他的玩笑，話都是瞧着他的臉色，沖着林念說的。

林念眼神閃避，好似極其抗拒。

而他心中閃過微妙的愉快，沒有阻攔她們的玩笑。

柏攸滿意地看了道具一眼，不覺輕笑：“難得跟你對唱。”

休息室裏練過對視，可彩排第一遍唱到最後，林念還是下意識閉眼。

柏攸的眼睛太漂亮了。

舞臺光影之間，冷白臉頰襯托，頰邊淡痣點綴，更像勾魂的妖魅。

看着他的眼睛，反而唱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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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又躲？”柏攸語調不悅，“跟我對視有那麽難？”

臺下的工作人員打圓場：“念念是太緊張了吧，咱們再來一遍。”

林念拿着麥克風問：“能不能不對視，先來幾遍，熟悉一下走位？”

柏攸暫且妥協：“可以。”

彩排整日，最終也沒有對視。

合唱最後一個尾音落下，回蕩在慢慢黯淡的燈光中。

柏攸視線還留在林念精巧柔白的面頰上，林念放下麥克風，疾步跑到導演組那邊，仿佛迫不及待要離開。

他怔了怔，腳步跟過去。

林念嗓音婉轉，甜聲清透：“導演，我想把今天的片段存一份。”

能提早收工，工作人員整體情緒歡暢。節目總導演痛快答應：“當然可以，只是在晚會直播之前，不能放出來。”

林念松了口氣，笑容燦爛：“嗯，不劇透。”

柏攸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後：“你留這個做什麽？”

他不知自己在期待什麽。

拍攝一天，幾個小時的視頻文件，很耗存儲空間。

這些花絮，是他們第一次合唱。她特意要過去，難道是想留作紀念？

林念眼瞳轉了轉，忽然踮起腳尖，趴到他耳邊說：“都是營業素材嘛。”

女孩子呼吸的熱度撲在耳邊，柏攸指尖微顫，聲色沉啞：“你倒是不放過一點機會。”

她眼裏果然還是只有熱度。

青果衛視的晚會是直播，兩人在後臺準備。

正式演出的妝造華麗，柏攸純黑的西裝剪裁合身，巴掌大的胸針用鑽石描摹出蝴蝶翅膀的形狀，閃着斑斓的碎光，溢彩照人。

林念明黃的禮服，恰到好處地襯托着曼妙纖瘦的身材，胸口綴滿羽毛。

柏攸目光掃過她。

他們即使有同臺活動，也極少撞上她盛裝打扮，更沒有兩人獨處的機會。

她的眼睛在晦暗燈光裏也熠熠生輝，燦爛如星。嘴唇微微翹着，看上去柔軟瑩潤。

第一次合唱，第一次演繹愛情，是和她在一起。

上臺前從來不會緊張的他，忽然覺得心跳加速。

像是心有靈犀一般，林念也想到同樣的事情，問道：“柏老師，你為什麽不接有女主角的戲啊？”

看柏攸拍過的戲，會以為他清心寡欲，故意推脫有感情戲的劇本。

圈內所有人好奇，也不止一個導演問過他。

“在戲裏愛上一個陌生人，很難。”柏攸聲調平淡，“劇本試閱的時候，我就放棄了。”

林念眉眼彎起，水光潋滟：“那我很榮幸。”

如果是她，他似乎就沒有那麽抗拒了。

柏攸沉靜的神情活泛起來，忽然對今晚的舞臺，更加期待。

他們兩人壓軸出場，場內觀衆歡呼，晚會直播收視率也突然拔高。

舞臺在幹冰營造的層層霧氣中緩緩鋪開，彈幕觀衆已經開始震驚。

【這舞美也太華麗了吧？】

【這兩人是要演音樂劇嗎？？？】

他們聲線不同，一個溫醇蠱惑，一個甜蜜醉人，偏偏又彼此相諧。

燈光特效，光影變幻。他們在舞臺兩邊遙望，漸漸走近，擡起的雙手明明碰不到彼此，卻似在隔着遙遠的距離，藕斷絲連，牽扯糾纏。

【一個是白馬王子，一個是森林裏的小精靈，啊啊啊這是什麽甜蜜童話故事】

【據說舞臺是柏攸親自設計的？】

【他的舞臺不是一直都酷酷的嗎？居然可以這麽甜的嗎？！】

【他以前不是不能甜，是沒有遇上讓他變甜的人！！！】

【我好像在看偶像劇！救命！】

短短三五分鐘的曲子，卻憑借他們的眼神動作，深情纏綿的唱腔，從心動到落幕，講了一個完整的愛情故事。

彩排時，林念一直沒有和他對視。他最初失落，後來為了不讓她緊張，也就妥協，不再期待她的回望。

柏攸低眸，卻在音樂收尾之時，猝不及防地看到她擡起精致的臉龐，水光明亮的雙眼凝望着她。

燈光在她眼中彙聚，甜蜜的嗓音令人迷醉。那一瞬間，柏攸心尖悸動，猛然別過視線。

一曲終了，觀衆歡呼。

【看之前我還以為他們不會配合得很好，看完我只想說……如聽仙樂耳暫明。】

【內娛又一個神仙合唱舞臺！！！】

【柏老師怎麽最後突然轉頭了？】

【不是，為什麽他表情那麽害羞啊啊啊啊】

【綜藝裏那麽甜的“哥哥不想送你出嫁”，我都沒有感覺。這裏不敢對視，我真的嗑到了。感覺柏老師是被念念迷住了……】

#柏攸林念合唱#又上了熱搜。

工作人員分別登陸他們兩人的賬號，轉發了舞臺官攝視頻，互相提及對方。

以往他們兩人互動，讨論都是争議無數。這回卻漸漸變成一邊倒的支持言論。

【他們在節目裏關系那麽好，是為了音樂的合作吧？】

【柏攸一直很看重音樂作品，林念實力強，唱跳俱佳，要合唱，沒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為了合作冰釋前嫌，也不是不可能。】

【罵林念蹭熱度的還是省省吧，合作是兩個人的事情。柏攸也只是尊重作品，尊重舞臺而已。】

CP粉歡呼震天。

【今天同臺，明天結婚。】

【這截圖每一張都美得可以做壁紙】

【早就想聽柏老師和念念合唱了，兩個人美唱功好的音色狂魔，誰懂！！！】

【活得久了就一定能等到你的CP發大糖！】

下臺之後，林念嘆氣：“柏老師，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看你，你躲什麽？”

柏攸不答，颀長身影伫立，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空氣裏湧動着微妙的安靜和危險，半晌，他低聲說：“對視确實很難。”

林念：“？”

“彩排的時候，是誰大言不慚，說對視沒什麽好緊張的？”

林念忽然湊近，水眸輕眨，眼尾的妝容泛着晶瑩淡粉，精靈一般俏皮。

柏攸偏過頭，啞聲說：“唱都唱完了，別這麽看着我。”

“那可不行，你要習慣。”林念有種報複回去的快感，笑得靈動，尾音戲谑，“要是能帶你打破瓶頸，演感情戲，我也算是造福觀衆了。”

“我不演。”

林念微愣：“嗯？”

柏攸言辭淡淡，嗓音堅決：“有些事，想明白之前，我不會在戲裏愛上別人。”

林念記憶喚醒，柏攸雖然不演感情戲，寫過的歌裏，卻不是沒有愛情的影子。

而且他在自己的歌裏，總是被抛棄的那個。

看來詞曲有原型。

不知是誰，幸運得到他青眼，又狠心傷害他。

她盯着他片刻，愉快的心情忽然消失，酸酸地說：“你不拍感情戲，浪費臉。”

柏攸：“……”

後臺工作人員見他們一言一語的互動，掩面藏笑，忍不住說：“柏老師，念念，你們好般配呀。”

林念眼睛微微瞪大，視線亂飄。

現在大家網速極快，都看過緋聞。自然以為這樣的話，他們愛聽。

可“般配”二字，一下子攫住了她的呼吸。

她腦海中閃過許多年輕女孩不懷好意的笑臉，推搡着，嬉罵着。

——“情歌對唱，好般配呀。”

——“難怪想選什麽曲子就選什麽，想當C位就當C位，原來是勾引導師換來的。”

“我沒有……沒有和他……”

柏攸低頭凝眸，将她下意識的反應盡收眼底。

慌張，辯解，恨不得和他撇清關系。

他上前一步，促然攬過她的胳膊，低頭溫聲說：“走了。”

虛浮的身體接觸，除了指尖，根本沒有碰到她。可因為身高差距，在別人看來，和她依偎在柏攸懷裏沒什麽區別。

像是要故意印證別人的誤會。

林念渾身僵住，半推半就地跟他回到休息室，壓不下混亂的呼吸：“以後不要當着別人的面抱我。”

柏攸蹙眉不解：“我不對你好，別人就敢欺負你。”

他大費周章的高調，不就是為了保護她嗎？

林念垂下腦袋，艱難地說：“我不想整個圈子都在傳我勾引你。”

她的眼淚将落不落，濕漉的眼睛哀哀戚戚。

他此時才發覺，每每提及他們的關系，她下意識的反應都很異常。

一般人提到緋聞暧昧，怎麽會立刻想到情人，想到勾引？

柏攸思忖片刻，眼睛微眯：“以前有誰這麽說過你？”

她聞言，眼睛張了張，嘴唇抿緊。

直覺襲來，柏攸知道自己猜中了：“是《星芒》的學員？”

林念猛然搖頭：“說過幾次，也沒有……沒有很過分。”

越逃避，越有蹊跷。

柏攸欺身上前，不容她躲避視線，沉聲問道：“被欺負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太過敏銳，僅從只言片語，就能猜出真相來。

可圈內人脈錯綜複雜，哪有那麽簡單？

林念垂下眼簾，繞過話題：“告訴你了，你也不會站在我這邊的。”

“我當初能為你調一次監控，就能有第二次。”

她水眸清亮，藏着深不見底的脆弱：“圈子這麽小，她們都是我惹不起的人，你能保護我一輩子嗎？”

柏攸唇角微動，似有千言萬語，卻只是平靜地說：“可以。”

林念吸氣，柔婉嗓音顫了起來：“這麽重的承諾，你不怕我當真？”

吊燈暖光下滿室敞亮，柏攸嗓音微啞，眸光深濃，泛着複雜的情緒。

“你要是那麽容易當真，從一開始，就不會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