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墜落

墜落

事情都交給了白放之後，白放的工作時間便沒有那麽緊張了，他之前對動物其實了解不多，但是後來成為了動物，才知道動物原來還有那麽多有意思的事情。

有時候的确是覺得動物更加有意思了。

和往常一樣，早上七點半變成了獵豹，鑽進了籠子裏，沒一會兒外面就響起了開門聲，他都已經做好了等徐青青進來，他第一時間上前去讨好一下，畢竟偶爾還是要主動一下的，不然徐青青就得懷疑他是不是生病了。

雖說裝病可以暫時不營業，但是比起被其他人将渾身上下摸一遍，他更加願意去營業。

就在白放都做好了準備的時候，門打開了，進來的卻不是徐青青，而是一個他極為熟悉的人，就在昨晚，他們還睡在了同一個房間裏。

白放：……

他是真不明白，一個大老板為什麽能這麽閑，真的整天在園子裏轉悠。

“剛睡醒嗎？”江舟一來就看到一只獵豹爬了起來，但發現是他之後，又轉身去了角落裏蜷縮着，雖然獵豹長得都差不多，但是江舟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碰瓷自己的獵豹。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這個獵豹似乎是在躲着他，難道一只豹子還懂得什麽是心虛嗎？

似乎是為了驗證江舟的猜測，那只獵豹蜷曲了一下自己的尾巴，百無聊賴地回頭瞅了他一眼，見他沒走，又開始面壁思過了，這獵豹看起來是跟這塊牆壁杠上了。

但是白放沒動靜，不代表木木沒動靜，木木顯然是認出了江舟，認定這就是昨晚帶走白白的人，它立刻起身擋在了江舟和白放之間，扭過頭對着江舟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很不歡迎對方的靠近。

徐青青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家養的兩只豹子，一只正在發瘋般地啃咬着籠子，試圖去撕咬籠子外面站着的江舟，另一只正在極力勸阻，兩只爪子搭在了同伴身上，像極了勸架。

徐青青：……

“這是怎麽了？”徐青青走過來，她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江舟和正怒氣沖沖的木木，立刻走到籠子前面，觀察了一下木木，确定木木并不是準備暴起傷人之後，擡手安撫道：“木木？木木怎麽了？”

“算了算了，木木。”白放倒是猜到了木木這麽生氣的原因，他一直努力蹭着木木，安撫着：“我出去不是因為他，木木別生氣了，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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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說不是因為他，我在你身上都聞到了他的味道！這麽濃的味道……你們昨晚肯定睡一起了，白白，你變了，你以前只跟我睡在一起的。”木木控訴着白放。

白放：……

不得不說，這話聽起來有點不太對勁，但是一時間他也想不起來哪裏不對勁。

最後白放還是拖着木木走的，江舟從始至終都将目光放在了白放的身上，惹得白放都不敢擡頭去看他，直到耳邊似乎是聽到了江舟的輕笑聲，白放渾身的毛幾乎都要炸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覺得江舟是不是猜到了什麽。

“白白。”木木十分不滿地瞅了眼白放，“你偏心他。”

“絕對沒有。”白放立刻矢口否認道：“你看我是不是都把肉肉讓給你吃，我有讓給他吃嗎？對不對？”

在動物的世界觀裏，食物是非常非常珍貴的，能把食物送出去，證明對方絕對是自己喜歡或者絕對信賴的同伴。

木木很快就被說服了，并且高興的搖晃了一下尾巴，豹子的尾巴和其他動物的尾巴不一樣，搖晃的時候幅度很小，但是尾巴尖的蜷曲十分明顯。

白放站在水池旁邊，他下意識扭頭看向小鐵門，卻沒有勇氣去看看江舟還在不在那裏，滿腹心事的獵豹嘆了口氣，扭過頭來正準備繼續爬岩石，卻不想看到了面前站着的人，瞬間吓得直接落水。

江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玻璃前面，正在專注地看着這只獵豹，一人一豹之間僅僅隔着一塊玻璃。

白放從水裏爬起來的時候，甚至都沒想過再回頭看一眼江舟，他拖着濕漉漉的身體回到了岩石上趴着，在沉默了許久之後，深深嘆了口氣。

動物園改了一下直播的方式，按照之前白放做出的方案，他将細節都具體化了，并且做出了示例，這樣實施起來難度會小很多。

第一天剪輯出來的視頻就獲得了很多人的評價和轉發，熱度一度在動物的詞條裏面高居不下。

晚上江舟照常來接白放，但是這次白放靠近江舟的時候，身上的淤青驟然減輕了很多，他稍稍一頓，幾乎是立刻意識到了什麽，垂眸看向江舟的時候，唇角略微下壓。

“白哥，回家了。”江舟說道：“回去做了你喜歡吃的東西。”

“好。”白放應了一聲。

江舟家這個別墅收拾的很幹淨，但是沒什麽人氣，正如他之前說的那樣，他很少回來居住，基本上都是在外面，不過現在桌子上的飯菜讓這個大房子裏多了一些煙火氣。

“我今天去動物園的時候，正好在豹園裏。”江舟見白放興趣不高，便想着說些有意思的事情讓白放開心一點，他道：“見到了一個很有趣的豹子，白哥，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頭豹子真的和其他的獵豹不一樣，他會碰瓷。”

白放：……

“還記得之前動物園獵豹外逃的事情嗎？我那天開車，然後就被它給碰瓷了，說起來還算是緣分。”江舟說道。

白放：……

“平時我見到它，它都對我愛答不理，我覺得它可能是不太喜歡我，但是今天另一只獵豹朝着我低吼的時候，它忽然沖出來和另一只獵豹打起來了，它倒是知道保護我。”江舟微微笑着，但是白放的表情已經趨于放空。

白放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如果非要說的話，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本來他已經考慮好了，準備找個時間将自己的這件事情托盤而出，但是今天被江舟這麽一說，他覺得還是再等等吧，倒是也不急于一時。

“白哥。”江舟說道：“外面有室外泳池，已經清洗好了，你可以去試試。”

白放來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了，不得不承認這個房子是真的非常好，不出意外的話，是他努力一輩子也住不進來的。

不過他這人一向物欲不高，基本是是能住的幹淨，吃的舒心就行了。

“你說你以前……”白放想起之前江舟說的那些話，但又覺得跟江舟提這些事情不合适，便将話咽了回去，沒有再說，可江舟已經猜到他想問什麽，便笑着道：“半真半假吧，好歹家裏還不錯，不至于很慘，但因為一些私事，也不會過的很好，總而言之，就是自己跟自己較勁，徐凱應該跟你說吧，我這人性格很倔強，不撞南牆不回頭。”

雖然徐凱沒告訴過江舟，但是從江舟做事的風格來看，白放覺得這個評價還算是中肯的。

“比如？”大概是因為看到了自己的骨灰，白放覺得今晚特別想要人陪着，他和江舟兩個就坐在泳池旁邊的椅子上，夜風微涼，白放蜷縮着腿，他道：“能說嗎？”

“能說啊，又不是什麽秘密。”江舟笑道：“我十三歲的時候，經歷過一次綁架，在綁架之前，就像是外界傳聞的那樣，我是家裏唯一一個繼承人，所以大家都很愛我，至少看起來是這樣的，無論是爺爺還是父母，親戚，我什麽都不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別提多快樂了。”

白放沒有打斷江舟的話，他隐隐有種預感，似乎後面有一些讓江舟性情大變的事情。

“那天是我生日，家裏照常進行聚會，但是就是那天，我被綁架，三天三夜……後來我是自己逃出來的，但是我回到家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件事情，他們似乎并不像我想的那麽開心。”江舟頓了頓，他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或者說，有的人并不開心。”

“起初，我并沒有放在心上，後來一次，我的小狗丢了，為了找小狗，我調出了客廳的監控，不小心翻閱到了那天的事情。”江舟停頓了下來，他盯着平靜的泳池，很久之後才道：“那天，我生日，他們在得知我被綁架的當天晚上，第一反應是要确定一下，如果我死了，那麽他們要快點擁有一個新的繼承人，他們看起來并沒有很擔心我，因為有第二條備選方案可以走，我的父母，我的爺爺，乃至于所有的親戚都是這樣想的。”

“就是那個時候，我忽然明白，他們對我而言，是唯一的存在，但是我對他們而言，是可以被替代掉的。”江舟笑道：“他們對我好嗎，當然好了，所以我還是很愛他們，但是和以前終究是不一樣了。”

白放想了想，他放下手裏的水杯，第一次主動去靠近江舟，然後抱了抱他，但也只是像朋友那樣，沒有任何其他的意義。

這對于江舟而言也足夠驚喜了，下意識略微挑眉，他看向白放的時候，眼中都帶着笑意。

“會游泳嗎？白哥。”江舟問道。

白放愣了一下，不明白江舟要做什麽，但還是點了點頭，而後将感覺身子被江舟猛地一拉，兩人直接從岸邊掉進了水裏。

泳池濺起了巨大的水花，白放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江舟拽進了水裏，水湧上來的那一刻，他下意識想要松開江舟的手，但幾乎是立刻反應過來，想要去抓的時候，江舟卻已經放開了他的手，燈光照在水裏，帶着粼粼波光，他看到江舟攤開手往後仰去，白放沒有任何猶豫，堅定地朝着江舟游了過去，一把拽住了他的手，然後将人往岸上扯。

出水的那一刻，白放能感覺到鼻腔裏都是誰，他抹了把臉，轉頭看向正扶着泳池咳嗽的江舟。

“你不會游泳？”白放喘着氣問道。

“不會。”江舟靠近了白放，他擡手抱住了白放，低聲道：“你說，如果我跟你一樣死在這裏，會不會就跟你一樣，成為……”

“我勸你別想太多。”白放微微眯縫了一下眼睛，燈光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他道：“像我這樣的，萬裏挑一，你要是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騙你的。”江舟說道。

“嗯？”白放疑惑地看向了江舟。

“我會游泳，當年逃出來的時候，全憑我游泳技術不錯。”江舟笑道：“白哥，你比我想的，更好。”

白放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看着江舟，兩人對視了幾秒之後，他忽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處，面露痛色，渾身微微發顫地佝偻起腰身，似乎是疼的不能自抑。

江舟一見立刻變了臉色，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