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Chapter47
Chapter 47
正僵持不下時,側邊忽然傳來高跟鞋走路的聲音,宋滿剛想甩開聶南峥進去,擡頭發現迎面走來的是穆薩。
幾年不見,穆薩一如既往的氣韻十足。
她看到宋滿,顯得有些詫異,“宋滿?前幾天在家裏還提到你呢。”
宋滿不明白,“提到我?”
“是啊,”穆薩瞥了眼聶南峥,笑着說,“小七說舅舅讓她給一個阿姨送風車,我還想是誰呢。”她拉起宋滿的手,“後來問了她媽才知道,說你回來了。”
“小七?”
穆薩看她一頭霧水,這才明白,聶南峥應該是沒和她說過,“小雪的寶寶啊。”
宋滿這才知道,那天在醫院看到聶南峥抱着的小女孩是穆辭雪的女兒。
有人探頭看過來,穆薩招了一下手,告訴宋滿有空到家裏去吃飯,又囑咐聶南峥別忘了,然後急匆匆随外面那人走了。
宋滿懶得多争辯什麽,只覺得腦袋暈暈的,小腹隐隐作痛,連視線也模糊,“你別裝模作樣糾纏我了,沒意思,幹脆點放手,大家都清淨。”
她說完轉身就走,想回去拿包,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聶南峥攔住她的去路,臉上挂了一絲笑意,“我說哪裏不對,原來我吃虧了。”
宋滿收斂神色,幾乎是面無表情,心想他真是會裝蒜。他向來心知肚明,卻一直扮豬吃老虎。
永遠不坦白,永遠享受權利的自由。
聶南峥擡手抓起她的手腕,那裏之前被趙老板觸摸過,他握在手裏,掌心溫熱的觸感傳到身上,“那你用完就踹了我,是不是太不講道理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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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滿微微用力,睜開他,想說點什麽,又覺得沒必要和他多糾纏。
腹部開始陣痛,應該是喝了酒,刺激到生理期,她擡眸看着他,眼眸被透明的霧氣彌漫,仔細瞧着,能看到一些不同。
瞳孔四周散發着紅血絲,配合着緊抿的雙唇,讓她面部表情看起來異常冷漠,也可以說是淡漠。如果不是精致的妝容掩蓋,或者能看到她蒼白着臉色,眼中閃着某種說不出的委屈意味。
她從來沒有這樣過,雙親離世她沒哭,得知溫思雅死訊她沒哭,即使被網爆,隐私被挂到網上謾罵她也沒哭,可只要受了委屈,她就會忍不住。
聶南峥意識到,不能再過分了。
他終究還是讓開路,讓她走進去,眼睜睜看着她除開,漠然與他擦肩而過。
時間真是一個好東西,它能把一切美好和肮髒都毫無痕跡的抹掉。留下的只有模糊的記憶。曾經的相擁和走過路,都變成清風,消散到千年之外,誰又會記得初見時的驚豔和心動。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宋滿從一開始就打定注意要離開他,才會在愛的時候那麽用力。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光,讓她顯得格外可笑,他就是覺得她有依賴,才認為隐瞞一些東西,不會讓她感到被欺騙。
如果在舞蹈劇院的第一次見面,他就全盤托出事實,她還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嗎?宋滿想,應該不會吧。
因為他若是全部說了出來,他們完全不會有後來的故事。
她不就是想知道父母的事才刻意接近他的嗎?
從15歲知道他的母親叫南風開始,她就查過他的資料。
南風自從生完聶南峥以後,從此退出舞壇,回家相夫教子,沒過兩年猝然離世,聶遠平第二年就娶了聶淵的母親。
南風在舞蹈界的名氣這麽大,她的事跡,人盡皆知。
宋滿怎麽會不知道。
她就是因為知道的太多了,才會選擇到北城去學舞,只是沒想到,轉了這麽一大圈,她這半生最該找的人不是聶南峥,而且溫長盛--母親的親哥哥,她的親舅舅,這麽殘忍的害死她一家。
最後竟然若無其事地把她接到家裏寄養。
人心的可怕之處在于陰暗,比如猥瑣,狠毒都可以掩飾,只有徹底迸發的那一刻,你才能看清面前對方到底是人是鬼。
逃避也是。
她最擅長逃避。
正值北城梅雨季節,大雨說下就下。
悶熱的天氣多幾分涼意,雨水淅淅瀝瀝滑落在玻璃上,司機适時的打了雨刮器,面前玻璃上的水嘩啦兩下被刮掉,露出一片清明的玻璃,很快又覆上雨點。
他清楚看到宋滿上了一輛出租車。
三次見面,三次放她離開。
聶南峥驀地笑了聲,讓司機慢慢開,一路大雨,一路跟随,還是眼睜睜看她進了那套老宅子。
那天他沒等太久,酒精上頭的意識混沌起來,司機得到指令,開車把他送回聶氏旗下的酒店。
宋滿是半路得知他跟過來的,司機提醒她,後面有一輛黑色的私家車,從餐廳開始,一直不遠不近跟在後面,問她認識不認識。
宋滿看向後玻璃,雨水模糊了視線,根本看不清到底車牌號,但她已經猜到了是誰,她告訴師傅不用管,繼續開。
她回國後,從來沒打算過回北城發展,自然不會想到會三番兩次遇到聶南峥,各不相幹的兩個地方,遇到的幾率自然就小。
讓她更意想不到的是,那天她去公司合作商公司談合同時,意外地遇到了白星璃。
她們一直有聯系,但沒有時間再見面。
一向懶惰愛玩的白星璃,在她離開的四年間,成功坐上了時尚雜志主編的位置,很難想象她能朝九晚五地起床,規律地在職場上拼殺的樣子。
許久未見,白星璃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關于彼此的近況,生活和工作類的問題,倒是經常通過網線交流,感情問題倒是不像以前會傾訴了。
兩人到附近一家點心店坐下來,喝下午茶。
日光悠然,初秋的天異常的藍。
白星璃像多年前一樣,仍然愛吃牛角面包,她應該有點餓,吃完一個,又喝了半杯咖啡,試探着問,“有沒有交男朋友啊?”
那個男人的面孔在腦海裏閃過一秒鐘,宋滿否認,說沒有。
白星璃瘦了很多,嬰兒肥都沒有了,她拉着宋滿的手說:“那你要努力找個男朋友了。”
宋滿說:“着急什麽。”
白星璃:“你要跟上我的腳步啊。”
“你交男朋友啦?”宋滿很為她高興,無論是家族任務,還是自己交往的對象,白星璃的臉上看不出為難的神色,“哪裏帶來瞧瞧。”
白星璃說:“我都快結婚了。”
“是嗎?”
“我本來想給你發請柬,還沒發出去又遇到你了。”白星璃歪頭看她的神色,猶豫一下,露出一個大方的笑容,“反正新郎你也認識。”
宋滿想問不會是顧倫吧,她撩着頭發,想不出第二個人。
白星璃見她面色如常,一口氣在腹中迂回好幾次--
“是聶南峥。”
端到嘴邊的咖啡杯頓了一下,宋滿不動聲色地喝完一口,穩穩地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把他的名字反反複複在腦海中過了幾遍。
聶南峥這三個字從白星璃口中說出來,顯得太過陌生。
宋滿不想就這個問題深入,更不想探究回到南城後,偶遇聶南峥時他的種種表現,他一向是這樣,喜歡隐瞞。
把人當成傻子騙。
“你怎麽會在南城?”宋滿故意引開話題。
白星璃結巴了一下,說:“我出差啊。”
當時宋滿沒多想,既然聶南峥在南城,那他的未婚妻在南城是很正常的事,何必多嘴問這一句。
接下來,宋滿根本記不得和白星璃聊了些什麽。
她不斷把白星璃要和聶南峥結婚這件事在心裏過濾,和白星璃分開的路上她就在想,如果把這句話寫下來,每天看上幾遍,會不會脫敏。
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她打來白星璃朋友圈,才發現有一條不久前更新的動态,是一張電子請柬。
她點進去,不出所料,看到白星璃和聶南峥的婚禮日期,是在下個月中旬。
那夜她沒睡安穩,許多年沒有過的噩夢再一次找過來,她站在高樓上,明明是三十多層的高度,站在頂層看樓下,人應該如蝼蟻一般渺小。
可她實實在在看到聶南峥站在樓上,人群中央,他淡然再淡然和她說,跳下來吧,別怕。
她毫無顧忌地跳了下去,驚出一身冷汗。
夜半醒來的痛苦就是再也無法入眠,她靠在床頭,用喝冷水的方式緩解內心的不安和噩夢裏的後怕。
中秋節那天,南城的天氣異常晴朗。
公司正常放假,衡典邀請宋滿去他家過中秋,想到合夥人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她過去實在太尴尬,最終還是拒絕了他。
各種真是一個可怕的概念,宋滿孤零零過了很多個節日,國外的,國內的。有很多年了,她都刻意去忘記日期,有時候不去看新聞,某個節日過去兩三天了,她才反應過來。
但顧周鳴時時刻刻會提醒她,中秋節那天,非要帶她出去吃飯,剛剛忙完工作,心裏空落落的,宋滿還是答應他了。
時維九月,秋風送爽。
市中心的公園旁邊,有一家開放式的餐廳,坐在門外,可以看到店家養的大片大片的綠植,還能看到不遠處公園內的風景,那天生意特別好,人來人往。
宋滿坐下來,點好菜品後和顧周鳴閑聊,“最近怎麽樣?”
顧周鳴笑笑,“剛接了一個案子,要開始忙活了。”
“坐電梯都看到你公司的gg了。”宋滿說。
顧周鳴溫吞地笑,“最近确實在鋪設gg。”
這幾年公司發展很不錯,事業蒸蒸日上,當年認識宋滿時,她還是一個小姑娘,他也只是一個剛剛轉正的律師,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
他把杯子裏剩下的水喝完,轉了兩圈空杯子,“你還想吃什麽嗎?”
晚飯吃不了多少,宋滿都形成習慣了,她搖搖頭,提議去公園轉轉。
顧周鳴當然十分樂意。
兩人聊彼此的工作,生活,到吃完飯都還算正常,結束之後,天色才蒙蒙黑,一層透明的藍紗籠罩在半空,公園的氛圍不錯,有人在跳街舞,還有夜跑的人群。
沿着公園路一直向前走,可以看到一大片的夜游船,游游蕩蕩而過,晚風迎面吹來,宋滿站在橋邊,心情無比舒暢。
顧周鳴問:“想吃月餅嗎?”
宋滿低笑:“公司發了兩盒,還放在家裏。”
她總覺得顧周鳴今天哪裏不太對,總是扯一些無聊的話題。
她的直覺确實很準确。
走到橋頭時,一個游泳館的推銷纏着宋滿讓她寫調查問卷,說自己是學生,讓她幫幫忙,宋滿無奈只好替她填寫資料。
填完後又開始推銷游泳卡,宋滿看了眼,地址在新買的小區旁邊,于是順道辦了一張卡,那個學生千恩萬謝的走了。
回過神才發現顧周鳴不知道去哪裏了。
她轉身走到路邊的木椅上,坐下來休息,看看夜景,沒過幾分鐘,顧周鳴回來了,手裏拿着一束花。
宋滿輕笑:“你也被推銷了?”
顧周鳴看到她手裏還未收起來的游泳卡,明白過來,不好意思的笑了。
公園左側可以看到南城的新地标,那是近兩年剛開發的項目,宋滿聽合作商提到過,那家地标建築是北城聶氏注資的一個大型項目,目前是國內最大的一個旅游景點,同時也是項目最豐富的度假村。
那個度假村的位置,剛好是宋滿父母當年的樓盤推倒後重建的。
商人果然重利,聶南峥也不例外。
宋滿收回目光,輕輕嘆了一口氣。
顧周鳴看着遠處的水面,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什麽?”
宋滿拿出手機,拍下一張夜景。
黃色的燈光混合着深藍的河水,幾只船飄上面,偶爾能聽到幾聲吆喝,遠處是隐藏在夜色裏的徽派建築,南城別具一格的夜景,暗昧無邊。
顧周鳴不知說了句什麽,宋滿收回手機,回頭啊了一聲,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說什麽?”
顧周鳴臉色有點尴尬,幹咳一聲,又說:“做我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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