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舞會

案板上整整齊齊切了香菇丁和一小把香蔥，放在一邊備用。

樓念抱着胳膊，略帶探究的視線打量着案板前忙活的人。廚房很大，他們倆各自站在角落，溫暖的蒸汽四散，氣氛難得的和諧。

樓念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才問：“你會做飯？”

初妍打好了三人份的蛋液，加了高湯、料酒和鹽，聽到這句話手微微一頓。

原身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這輩子都沒摸過菜刀，怎麽可能會做飯？樓念察覺到什麽了嗎？

她只好假裝鎮定地鬼扯：“為了能做給你吃才學的。”

【指數+20】

好在男主對自己這個女配一直是漠視态度，并不在意她會不會做飯以及為什麽會做飯，後來也沒再追問。

蒸鍋的鍋蓋發出磕碰的聲響，初妍點點他用的那口鍋，“你的好了。”

“嗯，”樓念穩穩地取出碗，不知怎麽多問了一句：“你要嗎？”

“不不不不不了，”初妍瘋狂擺手，“你請你請。”

香腸泡水後去皮切丁，加入蛋液中輕輕勻散。然後把炖碗放到蒸鍋裏，蓋上鍋蓋，低火慢慢加熱。她這一系列動作都很利落，做完了偏過頭，樓念才剛剛舀起來第一口。

他吃相很好。吃進去之後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初妍理解男主的面子不能掉，十分體貼地轉回頭，在凝固的蛋液中加香菇丁：“沒事，初學嘛，味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

“我覺得，”樓念吃完那一口，把碗放下，淡定道：“還可以。”

“……”初妍無言以對，一碗連鹽都沒有的雞蛋羹他居然都覺得還可以，頓時一股優越感油然而生。

幾分鐘後，蛋熟透，初妍戴着手套端出一碗來，光滑濃郁的蛋羹點上生抽、麻油，最後加一小撮香蔥。

她雙手捧着端給樓念，微微一笑：“生日快樂。”

蒸汽氤氲在四周，她仰起的臉巴掌大小，秾麗的五官模糊得格外溫柔。

樓念定定看了她一眼，低頭接過白瓷碗。

有一瞬恍惚。

他每年生日都很隆重，宴會，香槟，米其林餐廳的料理。卻很久沒有人給他做一碗家常的蛋羹，說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

吃了一口。

嗯。

确實……很不一樣。

非常不一樣。

初妍三下五除二做好了剩下的，自己也捧着一碗，用湯勺舀着吃。樓家冰箱裏有現成的豬骨高湯，加進蛋液之中，讓蛋羹的口感變得更醇厚。鹹味和麻味兒并不突出，卻交纏着隐藏在每一口中，味道層次極為豐富。

兩人對着窗戶外的花園，默默吃完了那碗雞蛋羹，沒人說話，氣氛卻并不尴尬。吃完，初妍滿足地舔舔嘴唇，把空碗放下。

一轉頭，剛好碰上樓念直白坦蕩的視線，初妍順着看過去，連忙護住鍋裏溫着的那一碗：“沒了，這是給弟弟的！”

樓念指指冰箱：“還有很多雞蛋。”

“有也不做了！”初妍兇巴巴地瞪他，“還吃不吃正飯！”

樓念似乎掙紮了一會兒，眼神裏充滿遺憾，好久才妥協。

這碗雞蛋羹不僅讓初妍的權限指數加了100，還緩和了初妍和男主之間的關系，可謂一石二鳥，初妍非常滿意。

到傍晚，樓家開始迎客了。初妍換上了帶來的禮服，看着一樓大廳裏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熟悉面孔。

樓家財力雄厚，三代構築了如今的娛樂圈帝國，作為太子爺的樓念，從出生起就是天之驕子。

班上同學有不少出身豪門，跟樓家比起來也不過是小魚小蝦，更是不能錯過這種難得的上層交際場合。除此之外，虎視眈眈地想把自己這個未婚妻踹掉的年輕女孩也不在少數。

初妍百無聊賴地站在二樓角落裏，過一會兒，看見宋心純從正門走了進來。

“天哪……”

“那是誰？初家那個私生女？”

“她怎麽這麽美……”

如原書描述的一樣，在本身顏值和女主光環的加持下，宋心純的出場如同天女下凡。刺繡釘珠的雪白高定晚禮服豔壓四座，那些暗地裏射向初妍的視線瞬間被轉移了過去。

初妍看了她兩眼，決定敵不動我不動，看看她到底能整出什麽幺蛾子。

這時，身邊有人遞來一支香槟，聲音含笑：“怎麽躲在這兒？”

“誰躲了，這兒視野才好，”初妍接過來，笑着打量一身鐵灰西裝的肖聞禮：“你帥成這樣，對其他男賓也太不友好了。”

肖聞禮做了個脫帽致敬的動作，笑道：“你看見樓念就不會這麽說了。”

話音剛落，大廳裏響起悠揚的鋼琴聲，晚宴的主角踩着紅毯登場。

此時的樓念俨然和穿圍裙的樓念不是一個人，他本就平肩窄腰，剪裁精良的定制花葉領結西裝穿在身上，深黑色走線嚴絲合縫，周身禁欲清冷，唯有胸針點綴亮色。

他神情平淡，禮數周全而又帶着天然的距離感，臉龐如上天的禮物。初妍知道，這張臉會在不久的将來風靡全國、成為當之無愧的頂級流量。

宋心純的眼中也流轉出一絲傾慕。在場所有年輕女孩暗自補妝或整理發型，調整出最甜美的笑容，為了能在待會兒的舞會上能和樓念跳一支舞。

但沒用的，只有初妍知道，那支舞是屬于女主的。書裏，原身失去了未婚妻的身份，在角落裏看着一對璧人翩翩起舞，嫉妒得快要發瘋。她知道宋心純就是故意的，用絕美的面孔和精妙的舞步告訴所有人：初妍不配站在樓念身邊，她才是樓念的未婚妻。

現在雖然他們倆的婚約沒斷，但她相信宋心純還是有本事和樓念跳下這支舞。

樓念的父親，樓氏帝國掌權人站出來進行簡短致辭，然後樓念更簡短地對來賓表達了感謝。四角的酒桌已經布置好，樂隊演奏的樂曲驟然輕快，舞會開始了。

初妍中午在飯桌上沒敢多吃，肚子裏只有那碗雞蛋羹，早就餓了。在所有女孩都在甩頭發的時候，她一心琢磨着下去吃點東西。

正在這時，樓母緩緩走到大廳中央，她打扮得端莊優雅，環視四周，溫聲道：“今天是犬子二十二歲的生日，在場有不少同齡的女孩，你們都是那樣的年輕美麗。”

初妍眉心一跳，身邊跟着的肖聞禮也腳步一頓。

“作為母親，我有小小的私心，希望今天這第一支舞，能由犬子和在場最美麗的女孩來共同完成。”

這話一出，全場的視線嗖嗖射向站在樓梯中間的初妍。沒有人注意到，有一瞬間樓念的神色十分難看。

初妍頓時明白樓母這一番操作的用意了。

“需要我擋住你嗎？”肖聞禮輕聲問。

“……算了，”初妍嘆了口氣，“擋不住。”

樓念的視線也跟着移到初妍身上。她把中午那件連衣裙換了，穿着黑色蕾絲鑲鑽的禮服，黑色絲帶交叉系在頸後，顯得肌膚白皙而清透，天鵝頸修長優美。她身邊的男人長身玉立，英俊挺拔，兩人在樓梯上一高一低，居然顯得登對。

樓母的視線在初妍身上微微一頓，而後果然不動聲色地滑開，帶着算計的目光最後落在那個一身雪白的女孩身上。

她優雅地走過去，輕輕執起宋心純的手，溫柔問：“你真漂亮，你願意和樓念跳第一支舞嗎？”

人群中一片嘩然，樓念眉心飛快地露出一條折痕。

初妍還是往肖聞禮背後挪了挪，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或嘲諷或奚落，火辣辣地快把她燒穿了。樓念他媽從前就不滿意這個準兒媳，現在瞅準機會當衆給她沒臉，算盤打得可精。

她折了初妍的面子，卻把宋心純的面子給足了。一個嫡女一個庶女，裏外都是初家，誰也沒得罪不是？按原身的性格，一定會把舞會鬧得翻天覆地，讓所有人都不好過。

對……舞會這天晚上，原身到底做了什麽？初妍微微垂頭，皺着眉細細地想。

肖聞禮微微回頭，看見少女低頭不語，低聲道：“你吃慕斯嗎？”

初妍擡頭，對上肖聞禮溫潤的眼珠。

“我們去吃點。”肖聞禮笑笑。

初妍一怔，随後再次忍不住感嘆：男二真是比男主那個大冰雕暖多了！

另一邊，宋心純經過了最初的無措、羞赧，終于在掌聲之中站出來。她仰視着高大英俊的男人，羞澀雙眼如小鹿一般，盈着閃閃微光。

樓念看她的眼神卻沒有絲毫情緒，他的視線掃過志得意滿的樓母，隔空和肖聞禮對視一秒，肖聞禮輕輕搖了搖頭。

作為大少爺，樓念從小就專門學習過基本舞步。但他本身沒什麽興趣，只是為了應付社交場合，舞步自然平平。

宋心純就不一樣了。她從小就練舞蹈，進初家大門之後更是請了國際知名的舞蹈老師來教，跳起舞時輕盈靈動，發絲和裙擺的晃動都讓人賞心悅目。

更別說她還長着那樣一張天使面孔，在場原本還有暗自不服氣的，最後幾乎都看呆了。

一曲終了，樓念放開手，退後幾步。大廳中響起雷鳴掌聲，樓母的眼光甚是滿意。宋心純一下從仙子回到人間，害羞地低下頭。

這時，吳曉瓊意有所指地喊了一句：“純純，你跳得這麽好，可把別人的風頭都搶光了！”

初妍聽見一耳朵，頓了頓，心想：來了。

宋心純揚起讨喜的明媚笑容，溫柔道：“我和我姐姐師從同一個舞蹈老師，我只是抛磚引玉，姐姐會做的更好的。”

一句話，就把初妍cue進了戰場。

初妍舔去指尖的巧克力醬，慢慢回過頭。

“喲，真的嗎？”丁雯抱着胳膊，語氣尖酸，“那今天大小姐就露一手看看呗？”

知道情況的都抱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态，也有不了解初家的，真以為人群裏卧虎藏龍，全都跟着起哄。但初妍非常清楚，他們的确師從同一個老師，但原身從小就吃不了苦，三年了都沒能學會下腰，跳舞完全是一竅不通。

她自己也沒有這等高雅愛好，在衆目睽睽之下跳舞，絕對會出醜。

一雙雙眼睛盯着她，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肖聞禮看出她的為難，正想出聲，被初妍輕輕按下。

她微微挑了下頸邊的發，踩着鑲鑽高跟鞋，一聲一聲，不緊不慢地走到大廳中央。這時候禮服精良的設計感便體現了出來，絲帶随着步子在頸後輕輕飄起，優雅而不失靈動。

樓念看着她，目光深邃，看不出意味。

樓母笑着問：“這不是初妍嗎？既然出來了，打算挑哪一支曲子？可得是樂隊知道的曲子哦。”

這話裏帶着明顯的諷意，依附樓家的闊太太們頓時配合哄笑。

樓念眉心折起，手将将擡起——

就在這時，初妍動了。她幾步走到樓念面前，沒有停下，反而當衆貼上樓念的挺拔的身軀。細長藕臂擡起，搭在他平闊的肩上，做出一個極為親昵的姿勢。

微微擡頭，隔着樓念的肩，她對上宋心純難掩的僵硬表情。

然後她低聲道：“……幫我。”

清甜的氣息掃過耳根，樓念下意識繃直了身體。

然後只聽初妍道：“……給你**蛋羹，兩碗。”

樓念一怔，然後勾起唇角。

随後，在衆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他的掌心虛摟住初妍的腰，堂而皇之地對衆人道：“我累了，祝大家玩得開心。”

然後不顧衆人各異的臉色，拉着初妍走了。

“咔擦。”

宋心純手指用力到青白，捏斷了裙子上的釘珠。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男主對女主的印象還有原主的殘影，需要一點點改變~

不許站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