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郭雯雯道歉後只覺得滿心屈辱。

在她心裏, 她一直覺得自己和顧安卿是平起平坐的, 就算不是平起平坐那也是同等圈子的公主黨,根本沒有向顧安卿道歉的必要。

可這短短幾天她的生活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從五味廚莊回去後, 她爸知道了她去顧安卿那裏鬧之後, 不僅将她狠狠訓斥了一頓,還停了她的零花錢,将她禁足在家裏反省。

也是外公住院她才出來的。

而就在幾天時間,就發生了很多以前她絕對想都不敢想的事。

這些變故讓她的驕傲被粉碎。

也讓她不得不來顧安卿面前低頭認錯。

可沒想到她道完歉後, 顧安卿竟然沒有回應, 尴尬的沉默實在讓人覺得難受, 她終于擡頭對上了顧安卿的視線。

卻發現顧安卿以一種略顯奇怪的視線在打量她。

這在郭雯雯來看就是嘲諷。

她當即就想發火, 卻又在發火前一刻控制住了脾氣,但語氣卻還是難免有些沖, “你看什麽?”

嬌縱任性了二十多年。

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過來的。

就算再怎麽有意識控制,潛意識中還是會帶出來一些。

顧安卿見狀倒是點了點頭,對嘛, 這才是她熟悉的郭雯雯。

雖然道歉道得不是那麽誠心。

不過顧安卿是真的沒放在心上, 跟她連朋友都算不上, 交集更是少得可憐, 也就不怎麽走心的回了一聲,“你有什麽跟我道歉的必要嗎?”

這話反倒讓郭雯雯臉色好了一些。

看吧,顧安卿自己都知道她沒有跟她道歉的必要了。

——只能說以自我為中心的人腦回路是普通人無法理解的, 顧安卿帶着疑問語氣的問句愣是被她理解成了陳述句。

“沒事了吧?”顧安卿有些無聊道, “沒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郭雯雯卻喊住了她, 面色掙紮了一瞬之後,還是梗着着脖子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以後是不是就不會再針對我了?”

這番話讓顧安卿再次詫異了。

她發現郭雯雯這人在挑動她情緒這件事上還挺有本事的,這麽無厘頭的一番話到底什麽意思?

她有針對過她嗎?

這麽想了,她也就這麽問了。

郭雯雯聽她不承認卻是面色一變,“怎麽,敢做不敢承認?難道不是你跟我爸告狀我爸才會禁我足嗎?而且你哥和穆少也是因為你才故意針對我表哥的吧,現在你是一個都不想承認了?”

她面色憤憤,覺得自己剛才白道歉了。

顧安卿這次終于不再是那種可有可無的心态了,她眼神冷了下來,“不管出了什麽事,只會從別人身上找原因,永遠不會反省自己,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你還真是夠厲害的。”

迎着郭雯雯漲紅的臉色,顧安卿眼裏的冷意收了起來。

她又恢複了往常的神色,沖郭雯雯淡淡一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談話,以後不管有事沒事,都別再找我,聽懂了嗎?”

見顧安卿說完轉身就走。

郭雯雯心裏一慌,伸手就想去拉她。

手都伸出去後,手腕卻突然傳來一陣刺痛,讓她條件反射的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看了看手腕,卻一點事沒有。

再擡頭看過去的時候,顧安卿已經走遠了。

不想跟郭雯雯這種人再浪費自己時間的顧安卿收回手,面色平淡,仿佛剛才出手攔下郭雯雯給了一點小教訓的人的不是自己一樣。

只覺得剛才出于一點好奇跟過來的她真的是腦子壞掉了。

……

顧安卿和兩位老爺子在醫院并沒有待多久。

鄭老雖然醒來了一小會兒,但如顧安卿所料的一樣,他的身體并沒有好轉多少,而且腦子也有些不甚清醒了,甚至都沒能認出來探望他的兩位老爺子來,真的就是行将就木了。

這樣的鄭老讓人看着也難受。

兩位老爺子待了一會兒就和顧安卿離開了。

當然後面郭雯雯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想要跟她搭話,但全被她忽視了,說了不會再跟她說什麽就不會再跟她多說一個字,沒得勉強自己的。

回到別院差不多也快到中午了。

顧安卿今天中午沒特意去做炒菜,而是做了點手工面條。

被她扯出來的面條長度粗細均勻,再配以味道适中的三鮮湯,吃起來既飽腹又美味。

吃完之後她才又去炒了要帶給母親和大哥的午餐。

面條這樣的食物剛出鍋就吃是最好的,時間長了容易坨,不怎麽适合外帶,所以顧安卿每次送過去的都是炒菜配米飯,還有專門熬的湯。

做好之後,她帶着兩個食盒就去了武警醫院。

顧安馳對妹妹這幾天大致過來的時間已經心裏有數了。

經過這幾天的美食投喂,他的舌頭又被養刁了。

每天就指着這一頓了,不吃這一頓他一天都覺得不得勁兒。

顧安卿就坐在病床前杵着下巴看她哥吃。

想着之前在醫院時郭雯雯對她的質問,她神色微動,問顧安城,“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郭雯雯在我開業那天跑過去的事了?”

顧安城吃飯的動作不停,随口嗯了一聲。

顧安卿了然,繼續問,“所以你是覺得她故意去找我茬,跟她家裏打招呼了?”她的語氣就跟問你飯吃的怎麽樣是差不多的。

既不帶質問,又不帶生氣,只帶着點點好奇。

顧安城喝了口湯,這才看向她,“這我可真沒幹過,或者是少景幹的也說不定?”

顧安卿一想。

那天少景哥是和她在一起的,将郭雯雯那副姿态看在了眼裏,說是他做的好像還真的很有可能。

至于郭雯雯說告狀。

在顧安卿看來,穆少景可做不出告狀這樣的行為,與其說是告狀,不如說是敲打,她還真想象不出穆少景這樣的人去做告狀的事。

試着想象了一下,顧安卿忍不住笑了。

“笑什麽呢?”顧安城看着妹妹突然笑不禁有些好笑,他又繼續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問,“不過你怎麽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顧安卿也沒什麽好隐瞞的,就把醫院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顧安城聽完後輕嗤了一聲,“那是因為你不知道郭家最近都發生了什麽事,知道就不會覺得無法理解了,郭家這幾天簡直比唱戲還要精彩。”

“這話怎麽說?”顧安卿還真有那麽點好奇。

她跟家裏同輩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幾乎很少關注跟自身無關的事,對外人的好奇心總是少得可憐,如果沒人主動跟她提起,或者跟她沒有什麽牽扯,可能一件事都徹底結束了她也不見得知道什麽。

但大堂哥也好,她哥也好,就算是比她還小一歲的堂弟,也因為自身所處的位置和代表的身份要對帝都圈子裏發生的事做到心裏有數,有時候他們不知道的事也會有人特意告訴給他們知道。

二堂哥是因為一心搞研究不關心這些。

她就是完全被家裏人寵着,根本不會勉強她任何事。

哪怕是跟她同樣身份背景的女孩兒也少有像她過得這麽低調而又自由的,可以說完全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故而圈子裏對她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人真的不在少數。

只是真的會跑到她面前叫嚣,或者将對她的嫉妒和敵意表在明面上的卻屈指可數,顧安卿不在意,并不代表她不知道這些。

現在問郭雯雯的事,不過是順其自然,剛好想到了,又在跟哥哥聊天就提起來了,說多關心還真不至于。

顧安城見她有點興趣,想了想還是沒有瞞着她,“還不是一些腌臜事,聽多了都污耳朵,我随便說說你也就随便聽聽就是。”

顧安卿點了點頭。

顧安城就挑重點說了起來。

其實說起來也還真不是什麽新鮮事,類似這樣的事,身邊發生的例子真的太多太多了。

這要從郭雯雯的母親鄭麗說起。

鄭麗作為鄭家大小姐,那時候鄭老身體還康健,鄭家也還是一個讓人不可小觑的龐然大物。

鄭麗年輕的時候也很能玩,在圈子裏名聲着實稱不上好聽。

但她有鄭家作為後盾。

就算私下裏再怎麽想,面上也不會太給她難堪。

不過想要嫁人的話,同圈子裏卻沒有願意娶她的,有身份有地位的家庭都不會願意要這麽個兒媳婦,她就這麽‘剩’了下來。

還年輕的時候鄭麗也不在意。

但年齡漸大,想要結婚嫁人的時候問題就來了。

找不到門當戶對的。

只能在不如她,又對她鄭家大小姐這個身份動心的人當中挑,挑來挑去,最後挑到了郭松,也就是她如今的丈夫,郭雯雯的父親。

郭松是個做生意的。

鄭家的背景對他有很大的幫助,他也就不介意鄭麗結婚前的荒唐了。

婚後兩人還算甜蜜了一陣。

不過鄭麗大小姐的本性難改。

又因為家裏有背景,所以哪怕結了婚也依然是極為強勢的。

郭松一個大男人總被外面傳怕老婆,耙耳朵。

他聽了也只是一笑,看上去并不當回事。

時間長了,竟然還真有人覺得鄭麗走了狗屎運,找到了一個好老公。

兩人育有一雙子女,郭雯雯是老大,幾乎是鄭麗的翻版,兒子年齡還小,才上初中,在鄭麗看來她的日子過得還是很順心的。

對此,她還是很自豪的。

年輕時愛玩怎麽了,那時候看不起她,嘲諷她的現在反倒是管不住老公,讓老公外面彩旗飄飄,而她鄭麗卻找了個專一的老公,多讓人羨慕?!

有父親給她當後盾。

丈夫做生意又能賺錢,還聽話。

她的生活過得一如既往的肆意潇灑。

直到前陣子,她才發現自己以為聽話的丈夫竟然有外遇,不單是有外遇,私生子竟然只比女兒小了幾個月,這說明丈夫在她懷孕期間就去外面找人了,這對鄭麗這樣自以為找了一個比很多人都強的老公又為此自豪了十幾二十年的大小姐來說又怎麽能受得了?

她就跟瘋了一樣的鬧。

以前她也有鬧過,她一鬧郭松就妥協,但這時候的她已經沒了父親給她當後盾,娘家兄弟跟她關系一般般,自身都難保,哪能顧得了她?

與之相對,郭松這麽些年來卻積累了不小的人脈,壓根就不怕這時候撕破臉皮,再怎麽鬧,鄭麗也找不回以前的風光了。

顧安卿聽着這些,真的就跟聽天書一樣。

難怪之前看到郭雯雯的時候她看上去明顯瘦了一圈,還那麽憔悴,她竟然還以為郭雯雯是因為擔心外公才會那樣。

她哭笑不得的拍了拍額頭,她竟然也會有這麽天真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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