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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完顏大人，居旵也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見到您，只怕此行會給大人帶來衆多煩事。”居旵感慨道。

“無妨無妨，遼北本就是太子想來便來的地方，旁人又有什麽可說得。”完顏只是掃了一眼九夢，便坦然道。

太子？好似遼北對所有皇子都是這個稱呼，難道居旵的母親原不只是公主。

“那人從始至終就沒想把皇位繼承給額寧，我又何談太子一說，完顏大人往事莫要重提了。”居旵對此事已經十分淡然，看着完顏的神色還是無法釋懷，又出聲道，“完顏大人的話尚有一席之地，門生都處高位，別因居旵一人毀了自己，連累了衆多良臣。”

“是了，太子。”完顏說完又改口道，“山兒心中真是正道凜然，是微臣的狹隘了。”

“完顏大人莫要妄自菲薄，若不是您，中原遼北之戰怕是要提前個十幾年，現在恐是兩邊都民不聊生。”居旵發自肺腑之言卻讓完顏大人搖了搖頭。

“這明明是公主大義，以犧牲一己換來數十年的和平。”完顏想到這裏，更是眼眶紅潤。

“罷了，額寧已逝，居旵已然向前看了，完顏大人也別沉湎于此了。”除了九夢外，居旵鮮少待人如此。

“是了，不知山兒此行所為何事？”完顏大人提到這裏，反倒是讓九夢汗顏不已，想不到居旵來此有諸多不便，卻還是随自己的任性一同來此。

“一來确是與完顏大人商讨下止戰之事，二來想問問是否有劍夢山莊薛卿的下落。”居旵如實告知，九夢乖巧的一定不敢動。

“不知這位是…”完顏不答反問道九夢的身份。

“在外，她是我的夫人，與于內，她是居旵的心上人亦或者是救命恩人。”居旵的一番話說出來就陳述事實般，九夢張了張口，最後也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

完顏大人聽後，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微臣一直籌劃的是山兒能去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當然在遼北這邊，微臣可以竭盡全力率衆門生，昭告天下當今那位僞造遺诏，霍亂朝綱，畢竟他的血統也名不正言不順。”

聽到這裏，九夢方知自己居然聽去了這麽隐秘之事，可是屁股已經坐熱了，走也不是，只得縮着肩繼續聽。

“中原那昏君也命在旦夕，老夫也可以協助呂梁大人共同推山兒上位，無論哪種，山兒己任大統，對遼北中原都将是好事。”完顏大人說完，仿佛年輕了幾十歲，一朝變回意氣風發少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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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大人，小山志不在此，所以之前并未來遼北拜訪，就是不想讓完顏大人希望落空。”居旵不卑不亢樣子，好似名利都與他無關一樣。

“山兒啊，你怎能辜負你額寧的遺願呢，難道你不想看到兩國和平，百姓安康，難道到處都是生靈塗炭你也不在乎嗎，那你告訴我老夫，你創這個九仙居，做了那麽多事又是為何？”完顏大人幾乎是抵着居旵的腰背聲嘶力竭，但是他就像一個屹立的山峰般，巍峨不動。

居旵答話前看了一眼九夢，沉浸在悲痛及不甘中的完顏呼烈自是沒注意到這個小動作，就在九夢以為他又要說出關于自己驚世駭俗的話時，那人緩緩開口，“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小山沒有雄韬偉略之心，亦沒有匡扶天下為己任之意，我能做到的便是盡所能，力所為，無愧于心，浩然站在天地間罷了。”

完顏呼烈聽後便滿身洩氣，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此事山兒還是回去多加思量下罷，方才你所道第二件事。”

說到這裏九夢終于能豎起耳朵來聽，這一變化被居旵看在眼裏，也是一記醋味。

“薛莊主并未被扣押在南嶺。”說完突然嘔了起來，熟練的拿帕子接過，居然滿是渾血。

“完顏大人您這是？”居旵擔憂的想伸手為其把脈，卻被他抽手躲過。

“無礙無礙，不過是陳年舊疾不礙事。”完顏呼烈擺了下手，又沒忍住用帕子捂住嘴巴。

“大人是否服用大量的丹藥，依在下拙見，大人眼濁面色枯黃印堂發黑，可是中了丹藥之毒。”九夢在旁觀察了許久，心想他應是居旵重要之人，而自己也略懂丹藥香石一二，便好心出言告知，哪知惹來了居旵的無奈的眼神和完顏探究的眼神。

“小友看來十分精通煉丹術？”完顏饒有興致問道，口齒不似之前清楚。

“在下只是偶然見家鄉有人患了此症，說是跟了道士吃了些丹藥，而後便銷聲匿跡了，所以做此猜想。”九夢在聽到居旵那記急切的傳音，才改了口風。

完顏呼烈皺了下眉，也沒多想而是繼續道，“薛莊主與其胞弟探查軍情時，其弟為保薛莊主，落入那督手裏，薛莊主幾經救人失敗，便聽言外界傳他為救胞弟被扣押，故其将計就計，在軍力布在南嶺之時，輾轉到哈合去刺殺提提霍将軍。”

“完顏大人為何會知道這麽詳盡？”居旵問出來九夢心中問題，若是眼前大人知曉，那薛卿豈不是要自投羅網。

“因為刺殺一事，是老夫籌劃的。”完顏說完，便暈倒在地。

“完顏大人，完顏大人。”門外的侍從聽到動靜，趕忙闖了進來，将完顏呼烈扶在塌上，拿出懷中的針具就開始施針，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半晌後，完顏呼烈悠悠轉醒，睜眼看向居旵的時候，眼中滿是滄桑，他由着侍從服他起來，顫抖的伸出手，居旵先前一步握住，“山兒啊，老夫已經不中用了，可是黎民百姓還在受難啊。”

九夢沒曾想一位命若懸絲的國之重臣，在這個時候還在心系人民，心裏肅然起敬，雖然這敬意可能持續不到一天。

“山兒定當勠力促成兩國和平。”居旵這句話，九夢聽起來也以為是一句對油盡燈枯之人的安慰之語，想不到事後竟是他真的會去做到的事，到那時，她才知道原來并不能從表面去看一個人。

“好，那老夫就寫一記拜帖，采購賈慶布行布甲一百餘套贈至提提霍将軍。”完顏大人喊侍從拿出筆墨就要寫下。

“完顏大人的意思是？”居旵已經猜到他的意思，想再行問一句确認。

“此前山兒挂念的第二件事，老夫恐其不能完成，想請賈山老爺親自送貨去一趟。”完顏大人目光灼灼的看向居旵，被看者緩緩點了下頭，他才舒展了眉頭。

兩人拜別後，便準備一同前往哈合，在等着賈玄水準備貨物的時候，九夢才得了無人的空檔問道，“為何要随貨出行？兩人輕裝上陣不是更快？”

“方才在廳內，已有耳目在監聽，出門亦有跟蹤者，只有随貨才能名正言順。”居旵耐心解釋。

“方才完顏大人的意思是，要你去協助刺殺？”九夢輕聲問道，四下看了看确定無人。

“是了，不過居某并不打算協助，反倒要阻止薛大莊主。”居旵淡定道出自己的想法。

“啊，那方才你還應允了完顏大人？”對于刺殺一事，九夢也心覺不妥，說不上為什麽，其一是為何薛卿有胞弟被困他不去解決，其二是為何遼北之事，卻需要他們幾個中原人參乎其中。

“若是不允，怕是我們走不出那道門。”居旵無奈的搖了搖頭，看來完顏大人早就和當年他所見的那個忠義之士判若兩人。

“為何？難不成是方才你傳音給我說道，搪塞丹藥之事？”九夢見玄水欲意過來，她靠的居旵更近了些問道。

賈玄水見兩人似有悄悄話說，自覺地沒再走近，而居旵也十分享受心上人的靠近，他眼角揚起道，“不錯，先前就收到過賈富傳來的情報，說是完顏呼烈在四處尋找長生不老藥。”

“什麽？”九夢驚呼了出來，又覺得自己動靜過大，趕忙捂住嘴，“世上哪有長生不老藥，完顏大人豈不是老糊塗了。”

“怕不是老糊塗，是越老越看重功力，甚至想名垂千史罷。”居旵譏諷道。

“此話怎講？”九夢擡眼問去，怎地這完顏大人和她所見不一樣麽。

“完顏大人門生衆多，其中不乏寒門子弟，世人都道他德高望重，其實不過是他苦心經營的黨派，他推崇居某奪得上頭之位，不過是想借我之手，行他權利之欲，甚至是将居某視為傀儡之徒。”居旵面不改色的樣子，讓九夢覺得有一時的失神，這個會與她嬉笑打趣之人，其實是精通權謀、稱雄武林之人罷。

“怎地這樣看我？覺得居某所言有失偏頗？”居旵随即就看到了她臉上的疏離感，忙不疊的問道。

“方才九夢也覺得奇怪，為何一個為國為民的好臣子，為何會服用丹藥過度，如此說辭确實是行得通了，現下想來，他若是為了遼北好，為何還要将居旵推至中原高位，亦或者他怎還會與中原官員暗地往來密切，所以在下并沒覺得居莊主有失公正，不過是有些感慨罷了。”九夢也不是愚笨之人，居旵幾句話就點透她。

“九兒沒誤會山兒便好，談及阻止薛莊主一事，一來提提霍将軍雖是本國名将，甚至剛被委任作為第二批讨伐中原的将領，但是他...是實打實世人景仰的好将軍，他不僅樂善好施、行俠仗義，是百年難遇的德才兼備之人呢。”居旵細想了下，或許是方才自己言語過于冷漠，所以讓九夢産生了陌生之意，他這番話，更像是用哄孩童般的柔聲說出來的。

九夢被他軟言侬語哄的耳朵發燙，方才一本正經的人，怎麽現下又這般看着自己，還離得這麽近，可她忘了的是，方才明明是她先湊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