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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受傷的日子總是特別愉快。
應朱厚照牆裂要求,一衆人并未在路上停留許久。也好在朱厚照身體底子好,等到河南的時候已可以緩緩走路了。
這十多天,朱厚照感覺就像活在天堂,連睡覺都是甜甜蜜蜜的。每天醒來第一眼都能看到寧王的臉,或是已醒了看書的寧靜模樣,或是毫無防備的睡臉。期間無論喂飯、聊天、甚至擦身,都是寧王親自包辦,到晚上還能拉着寧王軟軟的小手一起睡覺~朱厚照簡直幸福地內牛滿面。
媳婦兒太賢惠了,好想早點娶回家嘤嘤嘤o(≧ω≦)o !
不過話說回來,他現在到底幾歲啊?按照他先前記載下來的資料原身歷史上十五歲登基……鬧哪樣啊,難道他現在才十三四歲嗎?難怪這些日子就算媳婦兒溫柔地撫摸他的身體的時候他也沒硬起來!
哦漏!難道他還要再等個五年六載神馬的才能次掉媳婦兒嗎,不然到時候給媳婦留下JJ小的印象!他不是得哭瞎在廁所嗎!!
朱厚照想到這裏頓時蛋定不能了!他猥瑣地掀開褲衩一看,安心了——啊,雖然沒有硬起來過,但按照現在軟的模樣看,就算只過個一兩年,應該不會小到哪兒去。
衆人踏上河南土地時,巡撫與知府已在碼頭等候多時。
朱厚照一路走過,見災民三五成群癱軟在路邊,人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心下微沉。
情況比他想象中的更為慘烈。
這樣一場災難,朝廷自然要派遣巡撫前來的。
而被委派前來治水的并非別人,而是朱厚照的親舅舅,壽寧侯張鶴齡。
張鶴齡此人長得尖嘴猴腮,一看就知不是什麽好人。其性格乖張,常年于京都欺善怕惡,百姓對他甚是厭惡。言官雖時常進谏,但皇帝爹爹大多念在母後的面上放過他,使得他這些年愈發嚣張跋扈起來。
而原身雖然貪玩什麽責任心,但也看不上這個善欺軟怕硬的舅舅。甚至可以算的上讨厭,至少其每每犯事,原身從不因親情羁絆而請求皇帝爹爹輕饒他。
朱厚照在見到他第一面時,便緊皺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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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若有大能,其性格可美名曰恃才傲物。然事實上這貨連紙上談兵之力都尚且欠缺,完全不堪大任。
河南這一場大水泛濫,導致近萬人流離失所,甚至近千人失了性命……這已算得上一場十年一遇的大災難了,哪怕皇帝爹爹縱容此人,怎會派遣他前來救災?
朱厚照眯了眯眼。
張鶴齡見朱厚照面色難辨喜怒,心中莫名膽寒。思及朱厚照往日心性,又想到皇後姐姐暗中給他下的命令——盡快尋得朱厚照、護送他回京,這才安下心腆着臉上前笑道:“喲!太子外甥诶,你可終于肯回來了,舅舅找你找的好苦喲!”
朱厚照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淡道:“舅舅?呵,聽您的意思,是要本太子給您先行個見面禮不成?”
張鶴齡呆了呆。他初聽聞此話,并不覺尴尬,反而像是沒聽懂話中涵義一般呵呵笑了起來:“瞧太子您說的,這可真是要折煞微臣喲!”
朱厚照這才瞥了他一眼。
——他話都說地這麽難聽了,這人居然還能這般四兩撥千斤輕松應對,也是個人才啊。
一衆人到了河南知府府邸,朱厚照張口便問災情。然而張鶴齡擠眉弄眼話裏話外示意自家人說話旁人勿擾,要寧王出去別在這兒礙眼。朱厚照自然看不慣張鶴齡對自家媳婦兒如此擠兌,閑閑道:“這兒哪有什麽旁人哪?不就剩下本太子,寧王,與舅舅您嗎?難不成本太子倒成了旁人了?”
張鶴齡賠笑,意味深長道:“哪能啊,微臣說的是某些人,某些人吶。”
寧王眸中閃過一絲嘲諷,面上則風淡雲清,從容起身道:“本王忽然想起有事尚未辦妥,就先走一步了。照兒,你傷還未好,小心些別累着。”語罷,毫不留戀轉身就走。
朱厚照心中爾康手,到底還是眼睜睜瞧着寧王消失在眼前。
寧王一走,朱厚照面色有些不好看:“行了,有啥話你就說吧,本太子身體不太好,還想早點歇息呢。”
張鶴齡抽了抽嘴角。
他覺得自家大外甥哪裏不對,但瞧了他許久,除了表情恹恹也沒瞧出絲毫不妥。他整了整表情,笑眯眯道:“事情呢,是這樣滴。”
“一個月前太子您莫名其妙失蹤後,河南知府當時就吓得都暈倒過去了!他連夜書了一封密信快馬加鞭送到京城想要告知陛下,還好皇後娘娘見那送信太監慌慌張張問明了緣由,這才控制了情況吶,不然……”
“等一下,”朱厚照截斷他的話,“你的意思是母後将消息瞞了下來,父皇非但不知道我失蹤了,更不知道此處真實情況?”
張鶴齡颔首,一臉“你爹根本不造你在外亂搞呢小樣你就繼續得瑟吧”的表情,正想進入正題,将一個月前京城狀況告知朱厚照,又聽得朱厚照問。
“災款呢?”
“矮油~”張鶴齡心裏咯噔一下,揮了揮手,滿臉“殿下你實在太調皮”樣,“哪來什麽災款呀,皇後娘娘要求此事低調處理嘛,就給了微臣幾萬兩銀票出門,出了京城才敢用銀票,哪裏知道災民這麽多呀,這麽點兒糧塞牙縫還不夠呢~”
“放肆!”朱厚照拍案而起,用力之大震得傷口就是一疼。他也顧不得這點疼痛,厲聲道,“我雖不知母後為何隐瞞此事,但按照母後性格絕不會置黎民百姓于不顧!祖父清廉,知曉此事後更是不可能只讓你帶着幾萬兩來赈災!到底多少錢只要我書信一封,一查便知錢!”
他往張鶴齡走近一步,面色森然逼迫:“這錢,究竟去了哪裏?”
張鶴齡當真是被如此模樣的朱厚照震懾到了,他吶吶道:“我,我……這錢真沒了!全用來買糧發給災民了!”
“閉嘴。”朱厚照冷冷道,“舅舅,我敬你還是長輩,就先把醜話說在前頭了——你若不希望我回宮後将此地情況對父皇如實禀報,最好将吞下去的東西都給我吐出來。”
張鶴齡傻眼了。
他傻眼的結果是連朱厚照怒極而去都沒有發現,只傻傻坐在原位上。一想到白花花的五十萬兩銀子都要吐出來,這簡直就是要往他心上挖出一個大洞啊!
他此時已完完全全沉浸在心痛裏不能自拔了,也已完完全全忘記自家姐姐交給他的重要任務了。
——真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寧王已在仆役引導下去了客房歇息。
他方脫了外衣,葉子便拿了一封密件出現道:“王爺,京城密報。”
寧王眯了眯眼。
見到張鶴齡的那一瞬間,他已有了一個猜測。但這個猜測只是一閃而過,并未在他腦中停留多久。此刻見到密件,他的心就霍地跳了跳。
他緩緩打開這封信,只見其上書——天子病重、各路藩王急往京城!
寧王瞳仁驟然緊縮!
他猛然合起這張密報,沉聲問,“何時的事?”
“十天前。”
朱佑樘自小在萬貴妃迫害之下長大,身體一直不好。八年前他幡然醒悟自己年少錯事,不管不顧開始瘋狂整頓朝綱,縱然有太醫調養,身體亦是每況愈下。
而他與寧王的矛盾,也是彼時開始難以調和。至如今,不死不休。
朱佑樘這些年常卧病在床,卻一直堅持早朝聽百官上奏大事,然自一個多月前,早朝開始斷斷續續。至十日前,已開始連日卧床,無法起身。
毫不懷疑,朱佑樘如今已是強弩之末。
十天前他們一行人還在船上,自然沒有收到消息。
現在各路藩王,已急往京城了。而他的計劃,也終于開始了。
十多年忍辱負重,十多年苦心經營。
他雙手收攏成拳,臉上緩緩勾勒出一個充滿自信的、野心的、近乎瘋狂的笑容。半晌仰望天幕,眼中光芒璀璨。
“這一日,終于要來了!”
朱厚照回來時,寧王已命人收拾了行李。準備一旦朱厚照表現出任何傷心欲絕六神無主的模樣,便先溫柔安撫住熊孩子而後做決定啓程歸去京城。
朱厚照果然沒有去自己的房間,反而拐進了寧王的房間。
他一見到寧王,便露出個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拖長音道,“傷口裂了流了好多血,好痛痛啊QAQ!”
寧王:“……”
等一下說好的傷心欲絕六神無主呢?
朱厚照的聲音愈加可憐了,“寧王,你幫我換藥好不好~”
寧王眯眼。
時已四月,天氣幹燥清爽,正是一年最舒爽的時候。少年站在夕陽逆光裏,額上發絲似是被因忍着疼痛而沁出的汗珠打濕了,滿是無懈可擊的可憐。
寧王卻可以感覺到,這不過是假裝的。
一如他的溫柔,是同樣的僞裝。
然而此刻少年眼神平靜無波……看來朱佑樘病重之事……他是當真,還不知道罷。
不知道麽,倒是更好辦了。
寧王這般想着,斂去眸中深色,悠然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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