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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章
朱厚照與寧王到時,姚夫人正在佛堂做課。瞧見兩人氣度非凡,溫和道:“兩位請見諒,庵中只接待女施主,兩位若是想要禮佛,不若前往其餘佛寺。”
她的聲音也是溫婉動聽。即便年近四十,氣度依舊雍容,并不遜色于朱厚照的母親。
朱厚照幾乎瞬間就明了,除了愧疚,朱祐樘為何會對姚夫人念念不忘。但他畢竟是晚輩,無法過去做任何評價。
他上前一步,對已轉身繼續念佛的姚夫人道,“夫人也許不認得我,我叫朱厚照……是,先皇朱祐樘的兒子。”
姚夫人手指微顫。
她幾乎握不住手中木魚,匆忙将之至于桌上,回身給朱厚照行了一禮:“民婦……”禮節尚未行完,朱厚照已虛扶了她的雙臂阻止了她,“夫人不必多禮。”
姚夫人已給朱厚照上了茶。她正想給寧王也倒杯茶,聽得朱厚照道,“請給寧王一杯溫水,謝謝。”
寧王面無表情看他一眼。
“……”朱厚照笑容頓了頓,默默将手中茶杯推到姚夫人面前,“兩杯溫水,謝謝。”
姚夫人:“……”
倒完了水,三人各自淺啄一口,相顧無言。
姚夫人怔怔瞧了朱厚照許久。她的目光有些恍惚,亦有些茫然,似乎透着朱厚照在看什麽人。許久許久,方才醒悟過來,掩飾一般低下頭:“……皇上您前來此處,是來找不懂的嗎?”
“我是來找你的,夫人。”
“我已經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了。”
姚夫人克制不住收攏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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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見她面上鎮定,指尖卻是煞白,又飲了一口白水淡道:“你不必害怕。若我們想對你不利,本王自會領暗衛前來,站在你面前的就不會是朱厚照了。”
姚夫人心下微怔。
她呆呆瞧着滿面溫和的朱厚照,以及形容冷淡的寧王,曾思考了無數次也許将來會與朱祐樘見面的場景,也想過無數次避而不見的辦法……卻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站在她面前的,會是朱厚照。
而朱祐樘,已永遠長眠在她無法觸及的地方。
也許這就是命。
倘若當初不是不懂與朱祐樘的一見如故,朱祐樘決計不會命一個素未蒙面的小和尚去梅龍鎮搜尋茶花;倘若不是搜尋茶花,也絕不會見到無休,認識朱厚照;倘若沒有認識朱厚照,朱厚照也絕不會命人探查不懂身世,也就不會有今日尴尬。
抑或者其實上天早就已經畫下一個圓。縱使他們這些人窮極一生,都走不出這個圈。
無休到後不多久,不懂與應籽言也來了。
應籽言瞧見朱厚照與寧王,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她正要同兩人打招呼,不懂已遲疑道:“皇上寧王,你們怎麽會在這裏?你們四人一人一邊……這是幹嘛啊?迎接我和籽言嗎?”
姚夫人扯出一個微笑:“過來,坐這邊。”待不懂坐下,又道,“既然大家都在……今日便将一切都說清楚吧。”
“……”不懂,“等一下啊娘,你們說之前能不能照顧一下我啊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一旁應籽言舉手應和:“對啊對啊,我也不知道呢!”
姚夫人不理他們。
她只看着朱厚照,輕聲道:“民婦聽不懂說過,皇上雖然年輕,卻是難得的好皇上。無論是四王謀反,瓦剌議和,皇上都将這些事情解決的完美無缺。不懂,他雖然有些小聰明,關鍵時刻,都是皇上自己的主意。所以民婦覺得,皇上是否能網開一面,準許不懂辭官?”
不懂瞪大眼:“娘我沒說要辭官啊!”他見姚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捂着嘴朝朱厚照示意,喂喂喂不是你老師我不幫你啊,是我娘要我辭官啊!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麽要他辭官吶?
朱厚照也不理他,只搖頭道:“我明白夫人顧慮,但我依舊希望他留下來幫我。”
姚夫人深吸一口氣,緊緊握着不懂的手顫聲道,“皇上難道不想想……一旦這件事情走漏了消息,會發生什麽嗎?”
朱厚照笑道:“我既然想留下他,那麽對此事自然有足夠的把握。夫人也說我是難得的好皇帝了,夫人可願意信我?”
姚夫人點頭,又搖頭:“不是我不信你,而是這世上總有太多太多迫不得已……這是命,不是我說信你就可以一筆帶過的。就好像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不懂認祖歸宗,只是希望他拜入迦葉寺親眼見一見他的父親,哪怕一眼也好……也從未想過,事情居然會到今天這種地步。”
朱厚照斂眸沉思。
不懂聽聞“父親”兩字,心裏頓時一慌。他緊緊攥了姚夫人的手,大聲道:“娘啊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我父親是誰啊?你快點告訴我啊!”
無休拍了拍他的手,遞給他一封信。
不懂接過,緩緩打開。應籽言湊過去,兩者皆呆。
夜已深了,一衆人聊了許久,什麽結果都沒能聊出來。
夫人已回房歇息了,不懂還呆坐在位置上,不言不語。
一旁應籽言使勁往角落裏縮,以便減少存在感,嘴中還默念着“你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朱厚照笑起來:“籽言吶,這麽大的皇族密事都被你知道了,你可知朕現在最想做什麽?”
應籽言哭喪着臉:“該不會是把我抓起來,五馬分屍吧,朱正哦不皇上你知道的,我嘴巴很嚴的,你不要這樣對我啊……嘤!”
朱厚照負手悠然道:“朕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寫一道聖旨,給你們賜婚——讓你嫁給我的老師、大哥,成為他的妻子,當我師母以及嫂子。怎麽樣,你喜歡嗎?”
咦?籽言心跳一陣加速。她使勁跺了跺腳,滿臉通紅嗔道:“誰要嫁給他個死光頭啊!”
不懂正在心煩時刻,聞之想也不想反駁道:“正好,反正我也不想娶你!”
籽言窒了窒。見不懂說完這句話,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心中忽然就湧上難以形容的難受。她狠狠賞了不懂一拳,大喊了一聲“死光頭”便沖入雨中。
不懂這才反映過來自己說了什麽。
他正要邁步去追,無休已攔住了他:“我去追,你今晚還是呆在這裏,和夫人說說話吧。”
應籽言與無休都走了,朱厚照與寧王也該走了。
朱厚照拍着不懂的肩膀,對他說:“老師,你以往總将我當作弟弟來看,也幫了我很多大忙。其實我們的關系早就超越了一般君臣,更像兄弟。大哥,我叫你一聲大哥,心中便是将你當成了我真正的大哥。我知道你對這個位置沒有興趣,普天之下那麽多兄弟,也不是所有的都會因為家産反目成仇。”
“當皇帝很累,所以我希望你能和寧王一樣幫着我,看着我,免得我一不小心犯錯,就将父皇留給我的江山全部敗光了。”
“大哥,我希望你考慮清楚。當然,你與夫人若是執意要走,我也絕不多加阻攔……對了,明日早朝後,我會去皇陵祭拜父皇。你們若也是想去……東城門見。”
語罷,轉身便走。
臨行之前,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便趁着寧王命人安排馬車之際,私下詢問住持道:“師太,此處可長明燈?”
住持師太颔首:“有的,施主。”
“這些是香油錢。便麻煩師太為我點兩盞長明燈……放在一起。”
師太已前去點燃長明燈了,朱厚照回首凝視佛堂。
視線盡頭是一座觀音像,其一手托着玉淨瓶,一手撚柳枝,面相圓潤豐滿,安詳靜穆,不怒自威。
朱厚照從前并不信佛,是以他認不出這究竟是哪位菩薩。此時他凝視了片刻,終究閉眸雙手合十,虔誠拜了拜。
佛說世間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蘊熾盛。生、老,死三者他無法控制,願只願他的寧王餘一生從容安穩。
翌日風和日麗。
朱厚照出城時,不懂與姚夫人早就已等候在城門外。
朱厚照并不問他們的選擇,只待兩人上了另一輛馬車,便進入施家臺。馬車一路東南,不久便至泰陵,沿途皆有神宮臨軍嚴密把守。
朱厚照領着兩人進了陵墓,直至置放朱祐樘棺椁的石室外,方才輕聲道:“父皇就在裏面。”
姚夫人盯着這一道石門,雙手合十默然不語,而不懂則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失聲痛哭。朱厚照見狀,心下也有些難過,到底還是拍了拍不懂的肩膀,對朱祐樘說了聲“父皇,我把他們帶來看你了”,而後轉身出去。
陵寝之外,陽光璀璨。
寧王正靠在馬車壁上仰望湛藍天幕。朱厚照坐了過去,陪着他一同看天。
“我上次來的時候,把我們的事情告訴父皇了。”
寧王笑了笑:“你倒是不怕你父皇生氣。”
朱厚照聳肩:“總歸是要知道的。若是将來等到我也下去見到了父皇再說,說不定他就更生氣了。不如多點時間緩沖一下,時間久了,我們過的好了,他自然也就理解了。”
寧王屈指敲了敲他的腦門:“又胡說八道。”
朱厚照但笑不語。
過了許久,他側頭去看寧王的臉,又道,“我已經想好了。”天幕悠然,他的表情也甚是悠然。
“等我到了二十七八歲,就從皇族世家之中收養一個六七歲左右的孩子。你和我一起,把他養大,教導他成下一任國君。等到我四十五歲的時候,便差不多退位把事情都丢給他。”
寧王頓了頓:“四十五歲正處于人之壯年,彼時退位尚早。”
朱厚照搖了搖頭。
“我十五歲登基,如若身體健康、不出意外,當皇帝到四十五歲,在位總計三十年。”
“當皇帝最大的好處就是這世間最大的權利、最多的財富都被我握在手中。但其實權利、金錢本就是這世間最容易腐蝕人心的東西。我不知道在這個位置上坐上三十年,是不是還能維持住現在的理智。”
“寧王,你知道的,人的年紀越大,腦袋也就越糊塗,就越想緊緊抓着世上最好的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東西不放手。權利、財富,這兩樣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歷代皇帝明明知道這一點,卻硬是死死抓着不放手也好,想要向天再借五百年也罷,其實這期間或多或少都已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誤。”
“我想要改變這個世界,想要改變未來,所以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我一個人哪怕用一百年,兩百年都無法完成,更別提人的短暫一生。這樣來看,還不如将夢想交給新一代人,讓他們來繼承、延續我們的事業。”
“更何況,我四十五歲的時候,你比我更大一點呢。我希望你還能留點力氣,陪我親自踏足看遍我治下的這萬千山河,究竟是何等美麗。”他說到這裏,頓了頓,“寧王,你會陪我的吧?”
寧王也笑了起來。
他擡首重新将目光放回天空裏,以手遮了遮刺入眼簾的陽光,輕聲道,“我記住了。”
我記住了,朱厚照。所以不管未來怎樣,你也不能忘記。
我叫朱厚照,現在已走上了人生巅峰。
作為本文最終人生贏家,我決定要擠開作者親媽,來發表一下完結感言。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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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個人不是太喜歡黃海冰和沈曉海CP,不知道是不是覺得他們太像了完全無感啊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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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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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