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二天

第十二天

而這邊，對峙還在繼續。

“不過，這家夥也不是真正的頭目，只是被推上來擔任靶子的替罪羊。”少年的臉被面具遮着，不鹹不淡地說道，“真正的首領……”

他頓了頓，聲音在舌尖上打了個轉，随後手中的木倉口轉了個方向，對準了面具人之中其中平平無奇的一位，手指微微搭在了扳機上。

“是你吧，這邊的這位先生。”

“在狂熱信徒之中的異類，可不止我和羊的兩位呢。”

“你可比我們更加惡劣呢。傲慢？啊啦，是這樣嗎，看着周圍的家夥如同蠢驢一般被自己耍得團團轉，這會讓你開心嗎？讓你覺得，啊果然都是群白癡，這個世界爛得無可救藥呢。”

他的話如同落地驚雷，炸起一片喧嘩。然而周圍結社成員顯然比愣住的中原中也更為震驚。

——被愚弄了。

“什、什麽意思？”“他才是真正的首領？”“開什麽玩笑，是想說我們都被耍了嗎？”

他們如同蠢蛋一般，朝着替身磕頭祈禱，頂禮膜拜。

還有人試圖為之辯解。

“就算之前的首領是替身，真正的阿斯克大人這麽做也一定是有他的理由！一定都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

“——這世上一切的理由，無非不是‘欺騙’、‘隐瞞’，亦或者‘利用’。”，黑發少年笑盈盈道，“你不如來問問你親愛的‘阿斯克’大人？”

所有人的眼睛看向了男人。

而男人安靜片刻，忽然笑起來，嘴角幾乎咧到了耳根，露出泛黃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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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癡，一群蠢貨。”

他大笑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似乎快要笑抽過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們不會真的相信了我想要拯救這個世界吧？”

“那你們真的蠢到我了。”

他一邊大笑着，一邊摘下了面具，露出那張平平無奇的臉。略微凸出的鷹鈎鼻和深陷的眼窩，看上去像是混血兒。

“首先我可沒有什麽拯救世界的想法，不如說這個惡心透頂的地方還是早點毀滅比較好吧。”

“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自己的愉悅。看着蠢貨們的白癡一樣朝拜的模樣，看着那群家夥因為我如同蟲子般掙紮的樣子，我就抑制不住地興奮，頭皮發麻。”

“這多好啊！多有意思啊！”

男人猶如瘋子一般大笑着，比起人類，他更像是惡魔。

“原來如此，是愉悅犯嗎。比我想象的要無聊得多。”

黑發少年冷眼看着他那副癫狂的模樣，語氣恹恹。

“說實在的，我對你做的事情沒有任何興趣——你在橫濱搞出的亂子給我們添了不少麻煩，害得我沒辦法摸魚。至于某個總是指使人的麻煩大叔，呵呵，祝他早日禿頭吧~”

面對黑發少年的嘲諷，面具男停下了大笑，聲音突然變得平靜又無比冰冷。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誰？”

“我嗎？”

少年似乎笑了，伸手摘下了面具，順勢也扯下了身上的鬥篷，露出如同黑色海草般柔軟的卷發。黑發少年有着一張精致的臉，眉眼似畫，卻一點也不女氣。

明明非常好看，卻纏着一層厚厚的繃帶，遮擋住大半，僅露出一只鳶色的眼眸。

然而那只鳶眸卻沒有一絲溫度，如同大火燃盡的枯林，空洞得找不到任何東西。

僅僅是對視，其中的黑暗便令人感到心驚。

他微微啓唇，輕聲說道。

“太宰……太宰治。”

“嘛，反正也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那個标記，其實就是單蛇杖吧。在希臘神話中，醫神阿斯克勒庇俄斯手持一根有一條蛇纏繞的手杖，知曉了令死人複生的神藥配方。因此，單蛇杖又稱之為阿斯克勒庇俄斯之杖，代表着恢複與治愈。”

太宰治低頭，看了眼手中的面具，上頭正是雕刻着貫穿折疊曲線的一條豎痕。

“而他、或者說你，怪不得自稱為‘阿斯克’，便是來源于希臘神話中的醫神阿斯克勒庇俄斯吧。真是嘲諷，明明是代表着恢複與治愈的‘醫神’，實際上卻帶來了疾病和災難。你還是叫‘阿瑞斯’更好吧。”

阿瑞斯是希臘神話之中的戰争之神，同時也是疫病之神。

戰争，帶來了疾病。

不知不覺中，被太宰治用木倉口對準的那個混血男周圍徹底空蕩了下來，身體完全暴露在木倉口之下，随時都能被子彈貫穿的樣子。

但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放松，全然緊繃着神經，專注着眼前人的一舉一動。

“那麽‘阿斯克’先生，你能回答我的問題嗎？”

“——你的目标，是橫濱所有的暴力組織？不，若只是把目标鎖定在暴力組織上，實在是太無趣。所以答案已經在你之前的話之中了——你是愉悅犯，作為愉悅犯而言，最重要是個人的樂趣——先襲擊橫濱的暴力組織只是為了愚弄這裏的信徒，讓他們像白癡一樣對‘英雄’膜拜。而「羊」……”

“只是被你的行動波及到的可憐犧牲品啊。”

太宰治斜了眼不遠處中原中也，後者面色陰沉得幾乎滴水。顯然他也意識到了這層。

男人笑了笑，倒是沒有多做掩飾，直截了當地答道。

“你真的很聰明啊小家夥。對我而言殺誰都一樣，反正人類都是一樣的爛，所有人死了都不足惜。先襲擊橫濱的暴力組織們不過是為了讓這群白癡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消滅毒瘤，為了拯救世界。”

“或許有一點倒是沒錯——這個世界烏煙瘴氣，滿目瘡痍，人類就如同世界之中的病毒、癌細胞。”

“我現在先從最惡最爛的那部分腫瘤開始殺，算不算是在做好事呢？”

“如果我再解決掉上面那層腐朽不堪的政.治家，殺掉那群滿口謊言只會欺騙民衆的虛僞欺詐犯們，算不算是為這個社會做貢獻呢？”

“這麽一想，我或許是個不錯的家夥啊~哈哈，這也是‘英雄’的一種吧！”

“哈？就你這種爛人還想成為什麽‘英雄’嗎？少在這裏惡心人了。”

如此的大言不慚令中原中也都聽不下去了。

戰争？政治？他才懶得管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的怒火更多來自于對方的利用，對「羊」的出手，将自己的同伴們牽扯其中。這徹底惹惱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現在只想把這個混蛋揍一頓——他也确實這麽做了。中原中也直接朝着男人站立的方向沖了過去，拳頭鎖定了這家夥的腦袋。

比起言語，他更擅長用暴力讓人閉上嘴巴。

“呵呵。”

男人笑着，眼神充滿了冰冷的殺意。

“——那就把你們全都殺了吧。”

這裏的所有人，都是他的目标。

太宰治眼皮一顫，沒有絲毫猶豫便朝着對方的左胸扣下扳機。

而男人卻像是早就料到他的舉動，猛地朝反方向閃去。即便如此，子彈的速度還是比人類的反應更快。

金色的子彈旋轉着，破開空氣，将血肉和骨頭碾碎，徹底貫穿了男人的左手臂。

瞬間，紅色的血液噴射而出，順着手臂滴落在地面，濃郁的鐵鏽味飄散彌漫在空氣之中。而離他最近的中原中也，首當其沖便嗅到了那股濃郁到刺鼻的血味。

血液蒸發在空氣之中，以氣體的形式不斷擴散，充斥在每個人的肺泡裏。喉嚨間冒起的瘙癢感令人忍不住彎腰咳嗽，身體也變得滾燙，像是在發燒一般，腦袋也眩暈刺痛不已。

離得最近的中原中也身體素質最強，即便如此卻也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連咳兩聲。

‘這是他的異能力。’中原中也腦海裏一閃而過之前一之濑悠馬給自己看的那張暗紅色的信封，很快就明白了對方的能力。

“咳咳、咳咳。”“好痛苦……”“咳咳，怎麽回事……”

一時間，咳嗽聲接連不斷地響起，回蕩在廢棄工廠之中。

是通過血液嗎。

太宰治瞥了一眼四周，眼神暗了暗，語氣微沉。

“啊啦啦，這下可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