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一天

第二十一天

空氣中的殺氣驟然濃郁，危險的氣息彌漫在整條小巷內。悠馬的心髒跟着狂跳起來，好在腦袋沒有跟着亂了套，聲音依舊冷靜。

“我們是津島家的人。”

“津島家？哦，這個我知道，那個老牌貴族家庭，青森曾經的主人。”

曾經的主人。一之濑悠馬頓了頓。既然知道津島家，那就好辦些了。他繼續道，

“如果我們不見了，家族的人必然會重視。他們一定會搜查我們去過的地方，最後消失在哪裏——到時候你若是想要從青森脫身可就麻煩了。”

“——你将會被津島家族的人追殺，所有的交通點都會針對你而設卡。”

“……小鬼，你是在威脅我嗎？”

“這不是威脅，只是交換。”見對方似乎在動搖，一之濑悠馬趁熱打鐵道，“若是你願意讓我們離開，回去後也不會提起這件事。你有大把的時間處理那坨屍體，在此期間可以随意離開青森、躲避警察的追捕。”

“這聽起來不錯……”

“但是我拒絕。因為我還沒試過殺小孩子呢。”

一之濑悠馬心中咯噔一聲，沉到谷底。

“知道嗎，看到他們在我手下支離破碎的那瞬間，對我而言就是最幸福的時刻。”

“至于被你家族的人追殺？那應該從他們發現你們不見時開始再說吧，至少再這裏殺了你們之後，我還有時間逃離。不過被追殺這件事，聽起來也很刺激啊。”

男人的臉上露出了瘋子般幸福的笑容。

一之濑悠馬都快把牙給咬碎了，在心裏爆了個粗口，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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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的，所以說最煩你們這種腦子有病的愉悅犯敵人了！交涉溝通什麽的完全不起作用！

對于這種敵人唯一的方法就是武力制裁。

然而，他現在可是連戰鬥力五都不如的弱雞渣渣。

想想自己那可憐的數據面板。一之濑悠馬現在有些後悔最開始怎麽聽從系統的建議全加在【禮儀】【文學】上，在戰鬥上他可是一點技能點都沒加。

然而他的身後還有太宰治。一之濑悠馬壓低嗓子，用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提醒道，“喂，等下我會拖住他的……”

“但是兄長你怎麽辦？兄長會死的吧。”

他很想說反正自己死了，也可以在這一日回檔重來……

然而仔細想想，自己要是死了的話，即便太宰治成功逃離，這一日也會重開，所有的記憶都會回歸最初；所以自己為什麽要做這些呢，這好像并沒有意義……但他還是下意識這麽做了。

不不不，是因為太宰是他主線任務需要的關鍵角色。他死了就算自己存活也都沒意義了吧。

一之濑悠馬絞盡腦汁給自己的行為尋找借口。然而下一秒，一道白色将空氣分割成兩半，朝着二人的腦袋飛來。

他條件反射地摁下太宰治的腦袋，想要抱着他往一旁滾去。然而身體卻跟不上腦袋的反應，刺痛閃過，那張光潔的臉上瞬間冒出了一道橫傷，鮮紅的血液順着傷口争先恐後地淌出來。

剛剛那是什麽？

一之濑悠馬心中一驚，回頭看了眼剛剛擦過自己臉頰的兇器。

——一張平平無奇的紙，卻如利刃般鋒利，深深釘進水泥地中。白紙上沾染着淡淡的殷紅，毫無疑問那來自于悠馬臉上的傷口。

男人手中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本書，無數的紙張從那本書上撕裂脫離，如同電影中做出的特效般泛着淡淡的黃光，環繞在男人的周遭上下漂浮着。

“不是有人說‘知識就是力量’嗎？可惜我一點都不喜歡看書，即便這樣，這些爬滿文字的紙張依舊能成為我的力量。在我的異能力下，它們的堅韌程度可不亞于刀刃。”

異能力？

【滴，名詞解釋：異能力/異能力者】

【這個世界所存在着的擁有特殊能力的人，他們的力量來自于這個世界的本源——「書」，異能者數量稀少，在普通人之中不過萬分之一。】

……草，這個副本居然還有奇幻要素。話說這種事情不是應該早一點說嗎！

一之濑悠馬頗為震撼地瞳孔動搖着。

現在面對異能力者，本就不多的逃脫機會顯得更加渺茫。

要不幹脆直接在這裏“自殺”回檔算了。一之濑悠馬自暴自棄地想着，身體依舊狼狽地在地上打着滾，努力躲開敵人的攻擊。

雖然系統已經降低部分感覺器官的敏感性，但痛覺依然存在，控制在玩家能夠忍受的範圍內。

“做得不錯啊。”

真的是謝謝你的誇獎啊！一之濑悠馬在心中腹诽。

從進入游戲到現在，一之濑悠馬第一次這麽狼狽。畢竟之前的身份可都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都處于上位之中。

沒想到現在在未曾預想的戰鬥回中吃了癟。

下一秒，男人手上那本書頁無風自動，飛快地翻動着。與此同時，一張張寫滿文字的紙張騰空而起，書本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薄。

書頁如同深秋時期的落葉一般四處飛舞，緊接着連接在一起化為無數根鏈條，朝着兩個人襲來。

“唔！”

由紙張構成的白色鏈條纏繞上一之濑悠馬的身體，将其包裹成木乃伊。其中一張紙直接覆蓋捂住了他的口鼻，肺葉急促地張合着，卻汲取不到任何氧氣。覆蓋在身體上的紙張也不斷縮緊，仿佛一條巨蟒般試圖絞斷獵物的脊柱。

無法呼吸的窒息感讓一之濑悠馬耳朵嗡嗡作響，空白一片的大腦只剩下一個想法，

——這就是「死亡」嗎？

【……[強制冷靜*]開啓】

『異能力——人間失格』

一道劇烈的白光忽然亮起，刺眼得令一之濑悠馬覺得眼睛發痛。他閉上眼的同時，拘束于身上的紙張忽然失去了力量，變得柔軟無力。

在失去異能的支持下，它們頓時松散得如同漫天的雪花，崩壞掉落在地上，鋪成一片。之前被捂住的口鼻也重新得到自由。

一之濑悠馬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擡起頭，愣愣地看着不知何時站在自己面前的太宰治。黑色卷發發尾随着主人的動作微微搖晃，只能看到對方的側臉——

太宰治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漆黑的眼睛像是盯着一件死物。

這比‘憤怒’、‘瘋狂’，更令人生畏。

一之濑悠馬也不是笨蛋，很快就明白了剛剛發生了什麽——剛剛那道白光便是異能力發動的跡象，看來是消除系的異能力。

所以，太宰治也是異能力者嗎？

一之濑悠馬遠遠望向對面那個明顯動搖的男人，滿腹的吐槽欲讓他現在只想跪地來個失意體前屈。

——合着在場的都是大佬，只有我是普通人嗎？

麻了，毀滅吧。

太宰治不知道身後的悠馬眼神已經死掉，他盯着眼前的敵人，毫無表情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笑意，柔軟的聲音還帶着稚氣，聽起來卻充滿了別的意味。

“還有三分鐘，這是你剩下的解決我們然後再離開的時間哦。”

“什麽？”

“我的意思是，不出三分鐘，這裏就會有人過來找行蹤不明的我們，畢竟距離進入小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呢。”太宰治不緊不慢地說道，“你現在應該也明白了吧，你的異能力在我面前不起作用，太過信賴自己的異能力，所以你身上沒有攜帶別的武器吧。不給自己預留後備選項，這可不是一個明智之舉。”

“你也可以挑戰一下，徒手殺死兩個孩子最短需要多長時間。不過，換而言之，你也可以把殺死我們的時間換為從這裏逃跑的時間。”

“那麽，在接下來剩下的三分鐘、唔，現在只剩下兩分半了，請你做選擇吧。”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已經有人過來了嗎？好像确實聽到了微弱糟亂的腳步聲。

太宰治的聲音仿佛帶有魔力，讓人下意識跟着他的思路思考。而當你真的跟着他的思路思考時，便意味着你已經掉入了他設好的陷阱之中。

男人猶豫了片刻，狠啧一聲，甚至沒有機會回收地上遺落的紙張，便扭頭從身後那段水泥牆翻身逃離。

有時候給你的敵人留下一條退路反而是最佳選擇。

看着那男人離開，無論是一之濑悠馬還是太宰治，都松了一口氣。

耳邊響起了系統【支線任務失敗】的提示，不過對于此時的一之濑悠馬而言，沒有陣亡回檔就算是好的了。

“沒想到你的嘴這麽會騙人，說的跟真的似的……喂，我可不是在諷刺你！”

一之濑悠馬這次對太宰治是真的改觀了，冷靜、理性、用言語操縱對方跟随自己的思維，雖然知道太宰很聰明，卻是第一次感受到對方身上那股難以名狀的氣質——就像怪物一樣。

不過，這次作死沒死，其中百分之八十的功勞都要歸于太宰治。這是一之濑悠馬不得不承認的，因此也難得直率地誇了一句。

“但我可沒有騙他呀。”

太宰治卻歪了歪腦袋，鳶色的眸子充滿不解與疑惑，

“兄長大人，你不會真的覺得，都這麽久了他們還沒發現我們不在宅邸裏嗎？畢竟你可是下任準繼承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