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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級生小哥哥與劫匪英勇搏鬥，致使身負重傷入院，我班大佬日夜在病榻前守候，用情之深感天動地，”周蕩坐在病床上握着手機，面無表情地瞥向韓家成：“樓裏面還配了幾張照片，看角度應該是從病房門口拍的。”

韓家成緩緩向後蠕動，沒敢吱聲。

“你怎麽就那麽閑呢，好端端的幹什麽不好非要瞎腐CP，”周蕩不知打哪兒湧上來一股邪火，沖着眼前這個倒黴蛋兒一通發洩：“康沉那小子沒準兒就是被你們傳染了！”

高壯壯憨憨地笑了一聲，問：“沉哥應該不會逛貼吧吧？”

周蕩立馬甩過去一個兇巴巴的眼神，後者趕緊把嘴縫上了。

在住院的這幾天裏，康沉為了堵周蕩的嘴，幹脆把書本拿到了病房，閑下來時就一個人坐在角落裏看書，乖得讓人挑不出一點兒毛病，害得周蕩那句“你快回去好好上課吧”死活也說不出口。

後來周蕩放棄了把人趕走，對于康沉無微不至的照顧也逐漸麻木了，無論是吃飯穿衣還是洗漱上廁所，他從最開始又尴尬又別扭變得習以為常起來，他感覺自己被人伺候得越發懶了，每天就只會吃吃睡睡，就連之前要劃清關系的防線都開始悄悄動搖了。

他突然意識到康沉好像給他使了個招兒，名字叫溫水煮青蛙，那小子的感情并不濃烈，卻時刻都包圍在他身邊，像是人要不斷呼吸空氣似的，無孔不入地打磨着他的內心，侵蝕着他的意志力。

而他這只青蛙被溫水泡久了，竟然連掙紮都忘記了。

這種混沌的狀态一直持續到今天早上，就在周瑾廷忍無可忍地把康沉趕回家，然後又黑着臉質問倆人到底是什麽關系的時候，他才突然醒悟，自己在這段感情中的leader地位早已被篡了權，事态逐漸有失控的趨勢啊！

瞧見周蕩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韓家成立馬明白過來了，他蕩哥為人好面兒，哪怕心裏已經對他沉哥動了心，但卻一直嘴硬不肯承認。

不過想想也是，他蕩哥這麽一個拔尖兒的大帥比，就這麽輕易成了大佬的小受，擱誰身上誰都得鬧幾天脾氣，哄一哄也就過去了，最後冷靜下來了，還是要鼓起勇氣面對現實的。

這陷入漩渦的美人兒啊，就是這麽的口是心非。

“蕩哥，我覺得你說的特對，”韓家成把這些事兒琢磨透，覺得自己可以再相信一次愛情了，但為了幫他沉哥一把，他還不能表現得太明顯：“那些個什麽CP樓簡直無聊透頂，我明兒就找吧主把它炸了，從此之後保證絕口不提你倆的事兒，我見了沉哥都繞道走，這總成了吧？”

周蕩擰着眉，沉默半晌才憋出一句：“........誰讓你繞着他走了？”

韓家成繼續煽風點火：“這些天我也反思過了，你要是真的對沉哥沒意思，我們粉CP也粉得不快樂，那還不如算了。以後你好好當你的學霸，我發小兒正好也是個彎的，我瞅着和沉哥挺搭，到時候我——”

這胡說八道的話沒能哔哔完，周蕩已經暴躁地一腳蹬了過來，眉毛都豎了起來：“挺搭你媽個頭啊，滾滾滾，還嫌我腦子不夠亂嗎？！”

韓家成得逞一樂，沖着高壯壯眯了眯眼：“那蕩哥你慢慢亂着，咱們明天學校見。”

周蕩瞪着倆人的背影，把手機往床上一摔。

差不多傍晚，處理完工作的周瑾廷來接周蕩出院，看見自己弟弟蔫巴巴的樣子，氣頓時不打一處來：“怎麽，還因為我早上把那孩子趕走生我的氣呢？”

周蕩癱在後座：“沒。”

周瑾廷從後視鏡上瞪他一眼，心裏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這小崽子該不會是真的為情所困呢吧？

雖說自己在國外上了好幾年學，身邊的朋友也有那麽一兩個是已經出了櫃的，但這事兒若是擱在自己親弟弟身上，他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你和那孩子，”周瑾廷糾結了一下措辭，希望自己能給周蕩一個正确的引導，連語氣都變得語重心長起來：“就算真的有點超出同學之間的感情，那也只是短暫的，因為你們還不成熟，見識過的人太少，還不懂什麽是真正的感情。”

周蕩默默看着窗外不斷向後退的街景，聲音有點沉：“我們........沒到那個程度。”

周瑾廷心裏一松，以為是自己小題大做了，正要另外開辟個話題把這事兒掀過去，只聽周蕩繼續道：“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周瑾廷：“........”

晚上吃晚飯，滿桌子都是寡淡到看不到一絲油腥的養胃餐，周蕩沒什麽胃口，随便吃了幾口便上樓了，趙二炮的電話就是那個時候打過來的。

“小蕩啊，你身體好些了沒有？肚子還疼不疼？”趙二炮的語氣很焦急，“今天小沉回來我才知道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你們怎麽也不跟我說呢！”

周蕩往床上一趟，輕聲笑了一下：“二炮哥我好着呢，你別擔心，不告訴你也是怕你擔心。”

趙二炮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想說什麽，在電話那頭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才問道：“現在康建南抓進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放出來，那，那小沉媽媽的骨灰可怎麽辦？”

聽到那兩個字兒，周蕩的心一抖：“什麽骨灰？”

趙二炮不是一個善于表達的人，但他還是把那個發生在十年前的事兒磕磕絆絆地講了出來，沒有跌宕起伏的情節，也沒有任何氣氛的烘托，他只是把簡單地敘述了一遍，就令周蕩覺得渾身發冷，像是有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将他罩了起來，心髒都開始悶痛。

十年前的康沉還是個瘦瘦小小的豆丁，身上沒幾兩肉，顯得腦袋有點大，因為一雙眼睛生的好看，盯着人瞧的時候很乖巧，街坊鄰居見到了，都會忍不住給他抓一把糖塊兒或者別的什麽零嘴兒。

然而這個可愛的孩子卻天生命不好，生在了一個不幸的家庭。

他爸爸康建南是個吃喝嫖賭的人渣，前不久因為欠錢不還被人戳瞎了眼睛，他成天不務正業，無所事事，一不順心了就知道打老婆。而他媽媽宋淇是個性格懦弱的家庭婦女，因為沒什麽文憑，只能在樓下小賣部給人打工，雖然日子過的清苦，但她對康沉是疼愛到了骨子裏，自己省吃儉用下來的全部給了兒子，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沉沉要好好學習，媽媽給你攢學費。

那天天氣不好，噼裏啪啦的暴雨說下就下，背着書包的小康沉淋得渾身濕透，凍得通紅的小手敲了很久的門，都沒有人給他開門。他想媽媽可能是出去買菜了，便乖乖地趴在樓梯上寫作業，就這麽一直寫到晚上天黑，宋淇都沒有回來。

隔壁鄰居家是個鎖匠，他見小康沉一個人怪可憐的，便用自己那套工具把他家門打開了，小康沉道謝後進了家門，就看到宋淇側躺在地上，腦袋上摔破了一個大洞，已經凝固的血跡染紅了她的衣服。

他不知道宋淇是怎麽了，蹲到她的身邊伸手搖了搖，輕聲地喊媽媽。

後來鄰居沖進來，叫了救護車又報了警，直到宋淇的屍體被人裹着布拉走，小康沉才從別人的嘴裏知道，自己的媽媽死了，再也不回來了。

再後來的事兒趙二炮也不太清楚了，他只知道康建南因為涉嫌殺人被警察局調查過一陣子，但又因為沒有找到證據而被無罪釋放，宋淇就這麽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抔骨灰。

等康沉一點點長大，他開始懷疑自己母親的死因，和康建南的沖突也就越來越多，每次都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康建南為了牽制這個兒子，還指望着等兒子将來掙錢之後給他養老呢，便把宋淇的骨灰藏了起來，每次康沉恨不得親手弄死他的時候，就用這個理由保命。

這也就是康沉為什麽一直容忍康建南的原因。

周蕩鼻子發酸，沉默了一會兒才和趙二炮保證：“二炮哥，這件事交給我，我肯定把宋淇骨灰的地址問出來。”

挂了電話，周蕩滿腦子都是康沉孤零零地看着宋淇屍體的畫面，他不哭不笑的樣子像是把刀，割得他心口生疼。

終于再也坐不住，周蕩起身出了家門。

清河小區，康沉正在家裏拖地，之前被弄亂的屋子一直沒有收拾，現在康建南不在了，他終于可以打開門放進新鮮的空氣，重新開始好好地生活。

一扭頭，看到周蕩安安靜靜地站在門口。

康沉直起身來，有點驚訝地問他：“你怎麽來了？”

周蕩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紅彤彤的眼睛活像只兔子。

康沉把手裏的拖把放到一邊，又把手擦幹淨，才走過來擰着眉問：“你到底怎麽了？”

周蕩覺得自己快要報廢了，明明有一肚子話要說，自己的嘴卻怎麽都不聽使喚，亂七八糟的情緒像是浪潮一樣一下下抽打着他的理智。

讓他在不受控制地情況下，突然伸手抱住了眼前的人。

仿佛穿越時空，他也抱住了十年前的小康沉。

心裏突然冒出一句挺矯情的話——哪怕命運不善待你，我來善待你。

直到康沉從愣怔中回過神兒，笨手笨腳地也抱住他，周蕩的心才徹底踏實下來，就像是走失的鳥終于找到了它的巢，躁動的情緒都一點點平複。

之前的糾結突然一下子就沒了。

他以前覺得自己對康沉最多是同情，但是這一刻他必須承認，光是同情不可能讓他這麽難受。

其他的都不管了，只要康沉需要，那他便一直在。

卡文嚴重……抱歉來遲啦，以後就開始談戀愛[劃掉]考清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