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定下

定下

這是簡蓁蓁第一次坐火車，看着窗外景色不停的倒退，感受着火車上的平穩，還有火車上這麽多人……簡蓁蓁再一次體會到了新時代的便利。

這讓她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慨，真方便啊！

這要是在上輩子，這樣的距離坐馬車不僅耗時長、又累又辛苦，在路上還有可能會遇到打劫的路匪。

在火車上她不用考慮這些問題，安安分分在這裏坐着，就可以到達目的地。

簡蓁蓁在觀察着周圍，不知道她也是別人觀察的對象。

人都有愛美之心，欣賞美麗是一種本能。

因為簡蓁蓁和江清禾站的比較近，有些人還以為這是一對母女，曲勝伯是女婿。

面對別人的這種誤會，他們三個都沒有特別解釋，笑笑就當做默認了。

大家萍水相逢，沒有必要把他們家的情況說出來。

他們到了車站之後，順着人流的方向出去，二哥簡明邦和簡明佑已經在車站門口等着了。

“江伯母，曲大哥，姐！我們在這裏！”簡明佑興奮地蹿了過來:“我聽說早前那一班火車晚點了，還擔心你們也晚點呢。”

說着，簡明佑主動上前分擔了一些曲勝伯拿來的東西。

面對小弟這熱情的樣子，簡明邦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瞧瞧你這不值錢的樣子，你在做什麽？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有小舅子倒貼的嗎！

簡明佑收到了眼神“提示”，安靜了下來，乖乖的跟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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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明邦客氣的和江清禾、曲勝伯寒暄。

“江伯母，這一路你們辛苦了。”

就第一印象來說，簡明邦覺得還不錯。

江清禾看到簡明邦，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不辛苦，這是應該的，倒是勞煩你們還來接。”

簡明邦身上穿着的是廠裏派發的工服，江清禾看在眼裏，笑容更深了，人活在世上，都是俗人，她對這個兒媳婦很滿意，不僅自身有人才品貌，她家裏也相當出色，父母都是工人，家裏的兄弟也有出息，要不是她下鄉了，還真沒有這個緣分可以讓他們走到一起。

簡家住的距離車站不算遠，是獨門獨戶的平房，有五個房間，比較寬敞，不過這個寬敞是以現在的标準來說的，因為在前幾年孩子都在身邊的時候，住的仍舊是常見的拮據，男孩女孩分別擠一個房間睡，只是現在孩子們一個個離開了，才顯得寬敞了。

劉玉正在廚房準備豐盛的午飯，簡平章就在客廳裏煩躁不安的等着他們上門，看到人來了，在門口主動迎上前去:“歡迎江同志和曲同志，一路辛苦了，怎麽還提這麽多東西，太客氣了。”他掃了一眼，暗暗挑眉，這家有底子在啊。

江清禾：“你可千萬別這麽說，我們想到今天能來，昨晚上一晚睡不着，都是激動的，這些東西也是應該的，我第一次見到蓁蓁就喜歡，後來知道我們還有這緣分高興了許久。”

簡平章：“哪裏話，她也就是嘴巴甜一點，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不像你家的孩子，看着器宇軒昂……”

雙方你來我往客套，這個時候簡蓁蓁是插不上話的。

很快，他們進入了談天說地環節，簡平章開了個頭:“昨天我們這裏下了一場大雨，不知道你們那裏天氣怎麽樣？”

曲勝伯正經危坐，積極應聲：“我們那裏下了小雨。”

簡蓁蓁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被考教中，又看了看在旁邊笑眯眯的看着這一幕，時不時插話的奶奶和二哥，有些不知所措，她就在這裏看着嗎？

這時候，奶奶給了她一個手勢，讓她去廚房幫忙。

簡蓁蓁猶豫了一下，站起身，雖然她現在走不太厚道，但求娶媳婦這一步也是必經之路，勝哥已經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了，她應該相信他，所以簡蓁蓁給了他一個鼓勁的眼神，抱着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竊喜，進了廚房，她一進廚房，簡明佑後腳也跟着進來了。

然後就被劉玉給打發去打醬油了，她敷衍的很明顯，給了他一個空瓶子，“你拿着這個瓶子去打醬油，打完了別急，在路上慢慢回來。”

她們兩個要談母女之間的私密話題，閑人免聽。

簡明佑:“……”

嫌棄的要不要這麽明顯？

簡明佑只好垮下臉，慢吞吞的挪走了。

人一走，劉玉就拉了簡蓁蓁一起坐到竈臺前，“來這裏坐。”

簡蓁蓁在小矮凳上坐下了，看着前面擺滿了碗碟的竈臺：“不用管嗎？”

劉玉：“早就做好了，不用管，蓁蓁，你和媽說，這是怎麽回事？”她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女兒：“你是不是在上回我過去的時候就談了？只是瞞着我？”

簡蓁蓁輕咳一聲：“沒有，之前只是有些往來，是在你們回去之後才确認關系的。”

劉玉看她這樣還有哪裏不知道的，嘆了一口氣：“女大不中留啊，你跟媽說，你看中他什麽了？這是一輩子的大事，不可以輕易決定的。”

說到這裏，她放緩了語調，慢慢的撫着女兒的手背。

簡蓁蓁語氣也很輕，只是飽含堅決：“媽，我沒有輕易決定，這是我仔細思考後決定的，我們兩個對彼此有好感，互相喜歡，我們有相似的思想，互相理解，互相體貼，彼此家庭也和暢，媽媽，我很高興。”很高興不用為了和勝哥在一起去劈砍阻礙他們在一起的荊棘。

劉玉明白了，“好吧，既然這樣，媽媽和家裏人會繼續站在你身後支持你，做你的後盾。”随即她話音一轉：“你們有沒有談談未來？”

她繼續問：“比如你嫁過去之後住哪裏，他的工資誰管，要上交嗎？你以後有沒有想過一起調去公社？”

簡蓁蓁有些臉紅，一一回答：“他家的房子前兩年新起了幾間房，我們結婚了有單獨的房間，他現在的工資上交一半給家裏，結婚之後工資的一半給家裏，其餘的都給我，至于工作我們也談過，暫時不變。”說到這裏，簡蓁蓁漏出藏在袖子裏的手腕，顯出手表：“這是他送我的手表。”

看到這手表，劉玉眉心一跳，她是識貨的，這是進口的手表，一只就要兩百多！

不管是為了哄女兒開心，還是想要表現實力，亦或者是表現他的誠意，劉玉都接收到了。

不過她随即也明白了，曲勝伯肯定私底下有在做別的，不然平日裏生活肯定很拮據：“他不能亂來，人心說不好。”

日子過的好一些，就有人眼紅，一眼紅，就容易盯着看，看着看着發現不對，很容易就發展成舉報。

這樣的事她已經看了太多，甚至他們家也差點出事。

簡蓁蓁明白：“他知道，他一直很小心。”

劉玉點了點頭：“行，他心裏有數就行，你以後也要多注意點，時間短了可能覺得沒什麽，時間長了，可能想法就變了，失了謹慎，還有啊，做人兒媳婦，以後你也要多注意，不要說他家裏人不好，就算真的他們有人做的不妥當，你也別當面說，只說他們做的事，真的過分了，也想想辦法，別用自己的口說出來……”

劉玉恨不得把自己的經驗一股腦的灌輸給女兒。

她嫁的是獨子，沒有大小姑子，也沒有妯娌，只有婆媳關系需要煩惱，外人看起來她們千好萬好，但日常相處幾十年也有不少龌龊的地方，以後女兒不僅上有兩層公婆，還有小姑子，這人際關系是一盤大賬，疏忽不得。

簡蓁蓁細心的聽着，她上輩子娘也有教導過她如何跟夫家的人相處，現在聽來，很多地方都是一樣，只是少了一點，那就是上輩子娘說她以後要大度，要接納“妹妹”，說哪怕一時兩人情長，之間容不得別人，等時日久了如果他變心了，她也要放過自己，守好自己的兒女好好過日子……想到這裏，簡蓁蓁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如果娘知道她的今日，也會為她高興吧，現在她不用如此苛刻自己，只為“賢良”二字了。

看到女兒哭了，劉玉眼眶也紅了，把人摟進懷裏，隐隐約約聽着外面的交談，心裏酸楚，她的女兒要成家了。

又一個孩子長大了。

她想起剛剛看到的東西，曲家帶來的東西很豐厚，四瓶茅臺、一整只臘豬腿、兩包茶葉、一提水果，還有一大包點心。

這些東西不管誰來看都是誠意滿滿。

“你爸你奶他們幫你看人呢，要是過關了，兩家過了明路，今天這就算是你們的定親日了，接下來差不多就要看日子了。”

不以結婚為目的的交往都是耍流氓，女兒和人談對象，沒有什麽意外，那差不多就該結婚了，就算拖，頂多就拖到明年年底，那也不遠了，所以劉玉舍不得，但再舍不得，劉玉也知道免不了這一天。

簡蓁蓁靠在媽媽的懷裏，輕輕嗯了一聲：“媽，我會把日子過好的。”

這頭，母女兩個在談心，外面簡平章和、簡明邦和曲勝伯聊了一陣，也覺得滿意，撇開作為父親的身份來說，如果是在別的場合遇到這麽一個年輕人，簡平章會很欣賞他。

這樣的人和自己的女兒在一起，是般配的。

所以既然對方誠意滿滿，女兒也有意，他也不想棒打鴛鴦，父母強制要求兒女，更容易讓兒女叛逆，到那地步才是大問題，這時候，簡平章的思緒飄散到了一位同事身上，他就是管自己的女兒管的太嚴了，結果叛逆上來了，悄無聲息就把自己給嫁了，還不肯悔改，一頭紮進深坑裏，也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從那個坑裏爬出來。

所以今天很順利，曲勝伯面對一些“刁難”的問題，也通過卓優才的“傳授”獲得了一個不錯的分數，而且他說的也是真心話——他當然會對蓁蓁好。

到了點，二嫂帶着孩子回來了，看到曲勝伯和江清禾，笑臉之下有些意外。

這是鄉下人？

看這身上的氣質，不像一般人啊。

看來蓁蓁是個有福氣的。

一起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飯，然後曲勝伯就收到了麥乳精、糖果、花生、紅豆等。

看着這些東西，就知道事情成了。

所以在臨走的時候，江清禾笑成了一朵花，她快要有兒媳婦進門咯！

“兩個孩子年齡也合适，我看啊，好日子就選在明年，到時候請人幫忙看看，到底哪個日子好，選出來了我寫信，商量哪個最好，放心，親家，我們絕對不會虧待蓁蓁的！”

身為男方家，自然要積極一些表明迫切求娶兒媳婦進門的意思。

聽了這話，劉玉眼淚都差點掉下來，緊緊握住女兒的手，不舍得放開。

他們又要回去了。

等下回見面，就是過年的時候了。

回去的路上，三個人就算臉上沒有太燦爛的笑容，但旁人一看就知道有好事發生，喜氣洋洋的，看了就歡喜。

江清禾對今天滿意的不得了，娶兒媳婦進門，除了兒媳婦本身之外，也怕兒媳婦家裏不好打交道，今天他們登門，江清禾還做好了就算他們獅子大開口也答應的心理準備，結果他們根本沒說彩禮的事，只讓他們好好待蓁蓁，一腔愛女之心讓江清禾想到了自己已經出嫁的大女兒，她那時候嫁女，也沒想着要求什麽，只要他們對自己女兒好就成了。

這麽一想，江清禾看簡蓁蓁的視線更和藹了。

回到上河生産大隊曲家，江清禾用出門給菜園子澆水的理由把空間讓給了兩個年輕人。

曲勝伯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把人抱在懷裏，緊緊相貼，他滿足的呼了一口氣：“很快我就能娶你了。”

他在心裏盤算的好好的，現在距離過年只剩一個多月了，他已經拿着他們的生辰八字去看過了，年前有個好日子，年後二月份也有個好日子，三月份也有一個好日子，錯過這三個，就要等到明年底才有好日子了，所以等到過年的時候，他和蓁蓁去岳父家拜訪，就能把日子定下來，算一算，距離他們成婚，頂多就四個多月了。

居然還有四個多月，好漫長啊。

如果可以時光穿梭，一下子到四個月之後就好了。

呼吸着帶有他氣息的空氣，簡蓁蓁心跳加速，輕聲：“嗯，快了。”

曲勝伯突然想起了什麽，牽着她的手，進了房間，“我有東西給你看。”

曲勝伯的房間很大，一進門看到的一個書櫃，上面整整齊齊的堆放着書和報紙，在邊上還有個矮一些的箱櫃，裏面放着曲勝伯收集的一些配件和工具，再往裏，就是他的床了。

這是勝哥的房間……

想到這裏，簡蓁蓁感覺周圍有點熱。

他、他想做什麽？

曲勝伯拉着她到了書櫃前，從底下一個暗格抽出了一個信封，打開：“我特意讓人幫我留的，找不到完全一樣的，這個也不錯。”

那是一對白玉鴛鴦扣。

上輩子他們也有一對，是曲勝伯送給她的定情信物，是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她一直帶在身邊。

現在看到這玉扣，簡蓁蓁又想哭了，緊緊捏住玉扣，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怔怔的仰頭看着他。

曲勝伯也看着蓁蓁，她臉頰有桃花盛開，嘴巴微張，兩眼朦胧，眼裏只有自己的樣子——他喉結動了動，心裏癢癢的，他忍了忍，沒忍住，俯身，飛快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然後滿意的看到她臉頰桃花飛快蔓延，暈染成了紅霞，看的他心更癢了。

他把手背到身後，緊握成拳，不行，要克制，再越界他就要忍不住了，所以他打開了一個抽屜，從中抽出一個盒子：“這是我給你的驚喜，看看，喜歡嗎？”

盒子裏的是一對戒指，但簡蓁蓁只看了一眼，就被旁邊的一把折扇吸引了，不知道怎麽的，她飛快的把它拿了出來，打開扇面，一眼看到了扇面上畫着的古裝仕女。

“這是……”我？！

簡蓁蓁當然不會認不出自己，只是她沒有想到會看到這一幕，勝哥他畫技一般，沒有想到畫自己居然畫的如此神似，而且看這扇子還有經常被人把玩的痕跡，簡蓁蓁仿佛幻視到了勝哥看着這扇子發呆思念的畫面。

簡蓁蓁愣愣擡頭，看向曲勝伯。

曲勝伯沒想到她會去拿扇子，還發現了扇子上的秘密，有些尴尬的微微側頭，看向書櫃，正好把他紅彤彤的耳朵露在簡蓁蓁眼前——

她悶聲笑了，一邊笑，一邊想，驚喜嗎？她收到了，很開心，超乎想象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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