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你喂我

你喂我

“下午，機票已經訂好……”

唐南橋下意識回答，話音出口，神色就難免愧疚：“夢夢，爸爸這……”

“沒事啊。”唐夢對他笑了笑，說道：“我在家裏也挺好的，沒什麽大事兒。”

唐南橋還有些猶豫， “可你的傷……”

“沒事兒，不是有劉阿姨嗎。”唐夢用下巴指了指在廚房裏做飯的阿姨，笑道：“劉阿姨很細心 ，不用擔心。”

唐南橋最後還是先離開了，走前似乎是有不少話說。

但最後憋來憋去，只憋出一句讓唐夢多注意注意，高中還沒畢業，別和師破硯搞出人命來了。

唐夢：“……”

這特碼就有些尴尬了。

他們看上去就那麽沒有分寸？

好吧，是她的話，沒準兒還真有可能。

不過師破硯比她有分寸多了，這點兒唐夢覺得她爸爸的擔心有些多餘。

師破硯的心思……從一開始他都坦坦蕩蕩，沒什麽好隐藏的，也沒準備隐瞞。

他在家長會結束後接近唐南橋也沒有要套近乎的意思，就是想弄清楚他們當年為什麽要搬家的原因，之後……之後也就是本着長輩在上，不能怠慢的緣故罷了。

若說尊重，他對唐南橋還真沒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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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南橋對唐夢的關心太少太少。

唐南橋看不穿師破硯的态度，也或許是看穿了不在乎……于他而言，師破硯對他是什麽态度都不重要，能對唐夢好好照顧就行。

唐夢高興，他也就沒什麽好擔憂的了。

更何況對方已經是一個成年人，這兩天他也找人調查過，師破硯家裏出過的事情，和他的為人處世，都要比很多社會上的青年靠譜得多。

因此，唐南橋便也沒有多排斥這個年輕人。

他看得出來，唐夢雖然總和他吵吵鬧鬧胡攪蠻纏，但都很依賴對方……那種感情，是唐南橋不忍心去打破的。

他也經歷過……

那是他僅有的美好。

而在照顧唐夢方面，唐南橋同樣很清楚，自己根本沒資格和師破硯相比較。

與其留下來不知所措，倒不如……

這天下午一回來，師破硯就發現唐夢家裏比昨天要冷清不少，就連陪護的劉阿姨也不在，倒是桌上放着幾碟炒菜和一碗湯……似乎就等着人回來開飯的模樣。

師破硯把路上順手買的小蛋糕遞給跛着腳來開門的唐夢，聽着屋裏安靜如雞，他蹙了蹙眉，一邊拖鞋一邊問：“你讓劉阿姨回去了？”

唐夢看着水果慕斯眼睛就亮了亮，跟他說了聲謝謝後就轉身往餐廳走，一邊跛一邊道：“今天也沒什麽事兒了，我正好一個人待一會兒。”

師破硯脫鞋關門，然後先去洗了手，出來問：“叔叔呢……？”

餐桌上只有兩個人的碗筷，唐夢占了一份，剩下的是給他準備的。

唐夢淡淡道：“他出差去了。”

師破硯眼皮一跳：“你爸這工作狂性質……是不是有些入魔啊！”

早晨他還和唐夢說等周末了一起出去吃個飯，結果現在人就先跑了？

唐夢聳肩：“沒辦法啊，他在家裏一點都不自在……我覺得他都不記得‘家’的感覺是什麽樣的了。”

她已經習慣了。

每年能看到唐南橋兩次，嗯……這對她而言，好像就已經知足了

唐夢一邊說一邊打開小蛋糕的包裝，看到了最喜歡的芒果，拿着勺子就挖了一勺，還問師破硯：“你要不要？”

師破硯道：“你喂我？”

“……”唐夢一頓，看了看芒果，直接喂……自己嘴裏了。

師破硯：“……”

呵，女人！

唐夢看他沒好氣地拿筷子，恨不得把飯碗戳出個洞來的模樣就笑了，然後舀了一勺奶油遞過去：“啊——”

師破硯張嘴就咬上了勺子。

等吞咽下去後才反應過來勺子是她用過的。

唐夢也想到這點了。

氣氛頓時尴尬。

就在唐夢想着要不要去廚房重新拿個勺子的時候，師破硯動了動唇，把奶油吞咽了下去，然後起身，單手撐着桌子，而另一手則托起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眼眸裏，看到了她因為驚訝而微微瞪大的眸子和收縮了一下的瞳孔。

他視線閃了閃，呼吸好似都停止了，卻又沒有停止。

兩人氣息交纏，仿佛就這麽靜靜望着便能是永遠。

不知道過了多久，師破硯低下頭，将自己雙唇印了下去。

闊別重逢三四個月後才遲遲到來的親吻，讓兩人都微微僵住。

師破硯驚訝于自己的沖動，但又很快抛開了思量，将這幾年來的思念都融進了這唇齒交融。

唐夢目瞪口呆，直到奶油的甜膩喚醒她的心神。

她忍不住擡手覆上他的臉，又微微張嘴去描摹他輕微的唇紋……從前他嘴唇上感覺不到這些好似歲月的痕跡，但現在這個人已經脫離了他過去的純粹溫柔。

他更像是一個經歷風霜雕琢打磨，正在逐步走向成功的美玉。

她錯過了他的過去，錯過了他是怎麽走向成熟，也錯過了他的隐忍和成長。

唐夢一念至此，心中便是一陣刺痛，密密麻麻。

眼眶剛剛酸澀起來，他的手便落在了她眼角，輕輕抹去了那一絲異樣的感覺。

師破硯微微垂着的眸色暗了暗，蹭着她的唇齒輕聲問：“我這麽做，你不高興了？”

唐夢連忙搖頭，腦袋晃動時卻将唇齒撤離，離開時牽出了一縷銀絲，又讓他忍不住追過去舔着她的唇瓣。

像狗。

哦不，是大灰狼。

師破硯之後把頭靠在她肩上，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才撤身離開，同時伸手去捏了一下她的臉頰，笑道：“阿夢，我很開心。”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裏仿佛盛着光，垂着眸都能傾瀉出來似的。

溫柔，太溫柔了。

唐夢臉皮一熱，推他肩膀，有些不好意思了，喃喃：“你幹嘛啊……”

怪哉，習慣了他這段時間的直來直去，忽然這麽煽情，反而不習慣，好氣喲……

明明以前是反過來的！

師破硯欣賞了一下她的紅臉蛋，這才滿意地坐回位置，同時摸摸自己的雙唇，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語：“難道幾年沒操作，我的吻技已經退步到讓你連親吻都感受不出來了？”

唐夢：“……”

唐夢很挖了一勺蛋糕塞嘴裏，把蛋糕當成了師破硯在嚼。

師破硯見她這樣就笑了，微微傾身，對她說道：“……以後，再對我好點兒，嗯？”

那個‘嗯’字的尾音真是要命了。

唐夢垂頭，覺得吃蛋糕用勺子根本不行，得直接啃。

她臉色爆紅，想也不想就把面前的菜啊湯啊的往師破硯面前推，嚷嚷：“都讓你鸠占鵲巢了，對你還不好啊……”

師破硯大笑不止。

唐夢看着他笑過之後就低頭吃飯，眼角還微微上揚，是掩也掩不去的笑意。

他是真的很開心。

想到此，她就放下了手裏的勺子，看着師破硯，輕聲喊了句：“師破硯。”

“嗯？”

師破硯擡頭看她，神色疑惑，嘴裏還叼着根兒茄條，吸溜一下進了嘴裏……

“你……現在能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情嗎？”唐夢看着他，猶豫了好久才開口，說道：“我有些沒底兒……不知道該怎麽跟你相處。”

聞言，師破硯咀嚼的動作頓時一頓，然後又低下頭，扒幹淨碗裏的飯，從容地放下筷子，盛了半碗湯喝掉，随即放下碗，抽紙巾擦嘴巴，動作從容不迫，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然後打了好大一個嗝：“嗝——”

唐夢：“……”

瑪戈璧喲……

師破硯甩了甩頭，問道：“你想從哪兒聽起？”

唐夢想了想，說道：“你要中考的那段時間……吧。”

那段時間，他忽然就沒影兒了，是跟學校請了假，她打電話過去問，得到他一個結結巴巴備戰中考的回答。

師破硯想了想當時的情況，忽然就嘆了口氣，看了看唐夢面前吃得差不多的小蛋糕，問：“你要不先吃點東西？”

唐夢搖頭。

師破硯點了點頭，靜默片刻之後，又深吸口氣，說道：“我直接把當時的情況和我這幾年的事兒都說了吧。本來不是什麽好事兒，但你想知道，我……我也想你能和我分擔一下，我心裏不好受……不管好的不好的你聽聽就行了，就當聽了一個故事。”

“嗯。”唐夢點頭，“你說，我聽着。”

師破硯靠坐在餐廳的椅背上，整個人都慵懶了起來。

他望着對面天花板的牆角，輕聲開口，聲音不疾不徐道：“事情起因其實可以從咱們……咱們分開的時候說起……”

三年前。

師破硯當時的年級是初三下學期，正是準備中考的時候。

他學習成績很好，也很穩定，從初二開始就在老師的安排下參加了不少競賽，這樣加分那樣加分也就算了，二中的保送資格也發了下來。

他的中考根本沒什麽需要擔心的。

他也沒覺得有什麽好擔心的，就和唐夢說好，他在二中等唐夢過去。

唐夢的成績也很穩定，只要不出現什麽特別嚴重的突發狀況的話，考上二中基本不是問題。

但他那時候還不知道有句話叫‘計劃趕不上變化’。

距離中考只有大半個月的時候，師破硯的媽媽秦曼雲查出左胸有個腫瘤，還是惡性的。

醫生當即宣布要準備手術，否則很有可能癌變。

前兩天非常喜歡的一首歌忽然就下架，藍瘦，香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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