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太後

太後

陸衍寧卻沒有半點興奮，他抿了抿唇：“果然是他…原來他一直都在監視我，我做的所有事情，一舉一動應該都在他的眼裏…”

歡歡不解：“啊？”

陸衍寧下了床披上外袍：“當時在巷子裏救我的，應該就是淩徹的暗衛。”

所以，其實淩徹早就知道了，果然和他所料不差，淩徹會選擇袖手旁觀的。

歡歡卻是想的別的：“這說明，聖上一直派人暗中保護你呀，要不是有暗衛在，哥哥你就…”

陸衍寧笑了笑，不置可否：“你太單純了。”

不過，現在淩徹的暗衛被他知道了，應該已經撤了吧……

陸衍寧朝四周掃了掃。

“陸衍寧！”

外面傳來一聲呼喚，陸衍寧擡頭望向門口，居然是尹慕兒。

尹慕兒走到床邊：“你沒事吧？我聽說你為了找我貿然出宮去了。”

陸衍寧微微睜大了眼睛：“你…你怎麽回來的？”

提起這個，尹慕兒又是一副春光明媚的表情，連帶着還有些嬌羞：“聖上救我回來的。”

陸衍寧：？？？

什麽意思？淩徹知道要害自己的人是誰？但他把尹慕兒救了回來，選擇不把事情鬧大，不做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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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

淩徹在包庇那人！

他真是猜了個實打實，果然那背後之人勢力強大，邑國公主也撼動不了半分，連個懲罰都沒有。

連個懲罰都沒有…

能讓淩徹如此包庇的人…

沈錦程嗎？

可是，沈錦程沒有要害他的理由吧？

陸衍寧頓時覺得腦子炸了鍋，好亂。

他甩了甩腦袋，看着尹慕兒滔滔不絕地說着淩徹怎麽救她的，陸衍寧有些煩躁，問了個最關鍵的問題：“那背後之人…你知道是誰了嗎？”

尹慕兒卻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一直被蒙着眼睛。”

陸衍寧又問：“那你是怎麽被抓走的呢？”

尹慕兒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我…好像是被打暈了…”

啊這…

陸衍寧：“對了，你那個小宮女呢？”

“哦！她被殺了。”尹慕兒努了努嘴。

“誰殺的？”

“和她接頭的那個人。”

“和她接頭的人你可看清了？”陸衍寧頓時抓住機會。

然而，尹慕兒又搖頭：“還沒來得及看清呢，就被打暈了呀。”

陸衍寧：“……”

尹慕兒沉浸在淩徹的英雄濾鏡裏，陸衍寧好半天才把人送走。

這人剛走，陸衍寧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大門口進來一個老嬷嬷，發有些灰白了，看這年紀已經很大了。

那嬷嬷走近，對陸衍寧道：“陸公子，太後有請。”

陸衍寧一愣，太後居然會找他？都這麽久了，怎麽無緣無故找他？

難道是那背後之人，又動用了太後的勢力？

嬷嬷見陸衍寧走神，用力咳了一聲，臉色有些沉：“陸公子，太後等着呢，趕緊走吧。”

“噢…”陸衍寧秉着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态，跟着嬷嬷進了萬壽宮。

不愧是太後住的地方，遠比少華宮和秋霖宮氣派多了，那金屋檐角下都挂着镂空雕花的宮燈，工字回廊四通八達，院子裏直接有一條河，上面一座白石橋連接兩岸，過了橋便是萬壽宮主殿。

明堂之上坐着一個身着墨綠色長比甲的老人，她微微阖着眼，一手支在案上，似在小憩，一旁兩個宮女輕輕搖着扇子。

陸衍寧随着嬷嬷進了主殿，嬷嬷聲音細若蚊子：“跪下。”

陸衍寧看着那有些年邁的太後，感覺…和淩徹年紀差的也太大了，老來得子嗎？

嬷嬷見陸衍寧再度走神，色厲內荏：“陸公子，見了太後，還不跪下？！”

陸衍寧瞥了那嬷嬷一眼，跪在地上，而後朗聲道：“晚輩陸衍寧，見過太後。”

嬷嬷霎時間皺緊了眉頭，小聲呵斥：“誰讓你說話的？！”

陸衍寧心中冷笑，那太後明顯沒有醒過來的意思，嬷嬷讓他現在跪下，怕不是存了讓他跪很久跪到太後醒來嗎？

那他得跪到什麽時候去，這下馬威他可不吃。

然而，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太後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沒有要醒來的打算。

陸衍寧：……

行吧，這是鐵了心要他跪着。

天氣日漸熱起來了，河塘裏的荷葉生了滿池，蜻蜓點水立在荷上。

陸衍寧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上位的太後才悠悠醒來，見着跪着的陸衍寧，捂着嘴打了個哈欠：“你就是皇帝寵愛的佞寵？這模樣果然與丞相一般無二。”

陸衍寧聽着她這個語氣便知道來者不善，沒有說話。

太後輕輕皺了眉：“真是不懂規矩，進了宮也不知道來給我這個做長輩的請個安。”

陸衍寧看了她一眼，道：“秋公公說晚輩不必來。”

那邊老嬷嬷喝道：“放肆！秋公公不過是一個奴才，他叫你不用來，你就真不來了？！”

陸衍寧很想挪一下自己的膝蓋，有點疼：“秋公公說的，那自然是聖上的意思，我剛進宮，也不懂規矩，這到底應該聽聖上的，還是太後的呢？”

“你！”老嬷嬷頓時被陸衍寧嗆到。

太後倒是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茶：“好一副伶牙俐齒。”

陸衍寧：“過獎。”

太後：“……”

“聖上到！”門口響起了秋公公的聲音。

陸衍寧也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呼出一口氣。

淩徹一進門，萬壽宮裏便跪了一片，唯有太後依舊坐在上方。

淩徹給太後行了個禮，而後在一旁坐下。

陸衍寧看了一眼淩徹，那人的目光卻并未落在他身上。

太後望着淩徹，語重心長：“皇帝，你也該充盈一下後宮了，這都多大了，還沒個子嗣，這佞寵你要玩玩，哀家不攔着你，但是子嗣事關國家基業，你不可掉以輕心啊。”

淩徹瞥了一眼陸衍寧：“朕沒有充盈後宮的打算，太後日後不必再提。”

其實這事太後提過好幾次，都被淩徹回絕了，這次也是意料之中，不過太後還是臉色不好。

陸衍寧跪的腿都要麻了，看着這兩人虛與委蛇。

不錯，原着裏，淩徹和這個太後，并非母子，關系也不是很好，甚至有些惡劣，只是挨着太後畢竟是淩徹他父親的妃子，在朝中還有些勢力，不好動她。

淩徹日常請個安就要走了，起身時也沒看陸衍寧，徑直朝外走去。

秋公公：“聖上起駕！”

陸衍寧見狀，暗道機會來了，連忙也告退了，只是這腿不太争氣，麻了，動不了了。

歡歡見狀，連忙過來扶着陸衍寧，陸衍寧幾乎整個力道都按在了歡歡身上，他也顧不上這許多，只想趕緊離開萬壽宮。

剛出萬壽宮的大門，陸衍寧便直接坐倒在長長的宮道旁，靠着牆揉着自己的膝蓋。

歡歡一臉又氣又急的模樣：“這跪了這麽久，腿都要廢了，哥…公子你還好吧？”

陸衍寧感受着膝蓋上傳來的疼痛，搖頭：“不太好，我腿都站不住了。”

太陽漸漸移到了中天，他從淩徹早朝生生跪到了快中午，這腿不廢是個奇跡。

陸衍寧和歡歡一人按摩着一條腿，沒一會兒，他又看到了那雙明黃精致的靴子，一如頭一天進宮那次。

歡歡連忙跪下：“參見聖上。”

陸衍寧緩緩擡頭，對上淩徹的視線，那張好看的臉上沒有初見時的淩厲。

陸衍寧眨了眨眼，不知道他去而複返的意思：“聖上？”

淩徹掃了一眼陸衍寧的下袍，因為按摩腿，衣袍已然按出了陸衍寧雙腿的形狀，修長而筆直。

陸衍寧被他看的想去扯一扯衣袍，結果便被人抄了膝彎，整個人騰空了起來。

之前陸衍寧都是暈着被淩徹抱回少華宮，這次卻是清醒着，這種感覺很不一樣。

一路上那些宮人都低着頭不敢看天子，陸衍寧就這麽被他抱在懷裏，感受着淩徹和他自己的心跳。

雖說他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公主抱很奇怪，但是…

這卻是他渴望了很久，甚至已經不再奢望的，一種名為“關心”的東西。

陸衍寧被輕輕放在床榻上，秋公公半路上已經眼疾手快地去喊了太醫來。

太醫一見陸衍寧，臉上的表情好像在說怎麽又是你。

陸衍寧一想，好像确實，他這兩個月裏，不是昏迷就是受傷，不過和以前不同。

現在他有關心他的人，有歡歡，還有…淩徹。

雖然淩徹的關心或許并不全是真心，亦或者，不全是給他的。

太醫開了點跌打損傷的藥，對淩徹恭敬道：“陸公子這幾日不要下床行走，叫下人多按按，疏通一下筋骨，過幾日便能好了。”

淩徹略一颔首，太醫便拎着藥箱告退了。

淩徹來去匆匆：“朕要去處理公務，你好好休息。”

陸衍寧喊住他：“淩徹。”

淩徹挑眉，側頭沉眸：“淩徹？”

秋公公連忙喝道：“陸公子好大的膽子，豈敢直呼聖上名諱！”

陸衍寧卻沒有在意：“謝謝你。”

這是他第二次說謝謝了，淩徹看着陸衍寧單純的眼眸，不知道想到了什麽。

待淩徹走後，歡歡邊給陸衍寧按摩，邊問他：“哥哥，你對聖上好像不太一樣了？”

陸衍寧一怔：“…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他救我，幫我，我自然心存感激。”

歡歡微微皺了眉：“可是…聖上不是要殺你嗎？”

“他要殺的，是太傅的棋子，我若是他，我也會殺。”

歡歡不明白：“可你是你，聖上要殺的就是你，你為什麽反而要站在他的角度想？”

陸衍寧輕輕笑道：“小丫頭，我們不能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所有事情，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若是所有人都以自我為中心，任性的活着，這世上哪還有煩惱一詞？又何來付出，和情？”

歡歡似乎抓到了重點：“情？哥哥這是喜歡上聖上了嗎？”

陸衍寧一噎，寵溺的在歡歡頭上敲了個栗子：“你想什麽呢？”

“不過，我倒是可以真心實意的助他走完本書的結局，鞏固他的江山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