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離開

離開

過了好長一會兒，久到陸衍寧快要真的睡過去了，門口才傳來了響動。

陸衍寧原本以為窗戶會被人打開，後來想想，淩徹畢竟是帝王，再怎麽，也不會去做翻窗這種事情。

陸衍寧問想象不到淩徹翻窗的樣子，強行腦補還有點好笑。

陸衍寧盡量讓自己呼吸均勻，睡着了的樣子，感覺到淩徹緩緩靠近，又是和第一天來這裏一樣，隔着被子将他整個人抱在懷裏。

陸衍寧終于知道為什麽自己每天醒來都卷成了個壽司，就是淩徹給他打包卷起來的。

也難怪昨天熱醒了。

陸衍寧忍住了把他踹下去的沖動，雖然也可能踹不動。

但是淩徹似乎沒有別的動靜了，只是單純地抱着他，再也沒有其他動靜。

陸衍寧又等了很久很久，淩徹似乎真的只是抱着他睡一晚。

難怪他起來腿也麻手也麻，這一晚上這個姿勢下來，能不麻嗎？

淩徹就這麽在被子外面抱着陸衍寧睡了，陸衍寧見他沒別的動靜，輕嘆出聲，只覺得抱着自己的手頓時一僵。

陸衍寧先開口道：“淩徹，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殺你？或者，我殺不了你？”

淩徹靜靜躺着，沒有動作，就聽陸衍寧又道：“你可以試試。”

那充滿了威脅的語氣，淩徹不由得扯了嘴角：“你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陸衍寧起身，掙脫了淩徹已經松開了的懷抱：“或許，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喜歡的，也只是一個虛構的，沈錦程罷了。”

Advertisement

淩徹沉默了一下，卻搖頭道：“不，現在的你才不是真實的你。”

陸衍寧：“......”

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淩徹在陸衍寧的注視下，依舊沒有下床：“朕的屋子還沒造好，沒有地方住。”

陸衍寧被氣笑：“所以你就每天晚上趁我睡着，跑來和我睡？”

淩徹不語。

陸衍寧咬了咬牙：“帶着你的香爐，滾。”

淩徹眼中劃過一絲暗色，傾身過來将陸衍寧逼到床角，握住了陸衍寧的手腕：“你叫朕做什麽？”

陸衍寧聽他語氣緩慢，知道他大概是生氣了，只是現如今，他才不會管淩徹的心情，只是淩徹現在渾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陸衍寧不怕被淩徹弄死，但是怕淩徹做出別的事情來，沒有再重複剛才的話，卻依舊緊緊盯着淩徹，同他對視。

最終，卻還是陸衍寧敗下陣來，倒不是被淩徹的氣勢吓到，只是眼睛瞪酸了，閉了眼睛，不過還好，淩徹放過了他，感覺到自己腕上的力道一松，周遭的氣息也平靜了下來，才緩緩睜開眼睛。

淩徹已經不在屋子裏了，角落裏一個不起眼的小香爐也被帶走了。

陸衍寧知道，那個香爐裏只是助眠的香，這也是他這幾天睡得沉的原因。

一個小插曲，并不影響陸衍寧睡覺，但是他想，他該離開了。

來的時候，他什麽也沒帶，走的時候，也不需要帶什麽，只是村子裏的孩子，日後不知道該去哪裏念書了，又要回到原來的日子，種田幹活麽？

一時間，陸衍寧不知道該如何安頓那些孩子們，或許，可以去城裏請一個教書先生來，反正公孫侑留的銀子足夠了。

陸衍寧想到了法子，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起來，隔壁的屋子已經徹底造好了，陸衍寧看着那間屋子，露出一個笑來，也不知道在笑什麽，搖了搖頭，去了書塾。

陸衍寧今日連課本都沒帶，小胖發現了，于是嘲笑他：“先生！你怎麽來給我們上課都不帶書？還說我們讀書讀得書都丢了，你看你，教書教的書都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書塾裏頓時一片歡聲笑語，陸衍寧被這氣氛感染，原本有些失落的心情也好了點。

陸衍寧笑着反駁他：“先生我已經把這些知識記在腦子裏了，你記在腦子裏了嗎？”

小胖只能鼓起了腮幫子：“哼。”

陸衍寧無奈地搖了搖頭，斂了笑：“先生今天不上課，要同你們說一件事。”

陸衍寧看着坐着的學生，話語頓了頓，收拾了一下情緒，道：“先生要走了，以後可能就不教你們念書了，先生會去城裏給你們請一個別的教書先生，你們以後還是在書塾裏念書，要好好聽話，別再這麽淘氣了，別的先生可沒有我這麽好說話。”

書塾裏很安靜，靜得只有風吹動書頁的聲音，莫名讓別離的情緒蔓延，肆虐。

小胖率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先生！嗚嗚嗚，先生你要去哪裏呀，你不要我們了嗎？”

有人開了這個頭，書塾裏頓時哭聲一片：“先生，嗚嗚嗚，我們舍不得先生。”

陸衍寧被他們帶的，眼眶也有些紅，他突然能感受到班主任和學生們離別時候的感受了。

中考高考的學生們不得不走，奔向遠大的前程，而他也不得不走，奔向仇恨。

陸衍寧看孩子們哭的稀裏嘩啦的，安慰道：“別哭了，先生以後要是有空了，會來看你們的，你們好好念書，以後出人頭地了，說不定還能在五湖四海遇見先生呢。”

小胖一抽一抽地問他：“先生，你要去哪裏啊？我以後一定要去找先生。”

陸衍寧摸了摸他的腦袋：“先生現在不能告訴你，但是以後，有緣一定會再見的。”

小胖用力地點了點頭：“嗯！”

陸衍寧也挺舍不得大家的，只不過，他必須要離開了，甚至，走的很快，幾乎是和孩子們道完別，下了學，他連屋子都沒回去，就直接出了村子。

等村民們知道消息，趕到陸衍寧的院子，卻是已經見不到人了。

淩徹知道陸衍寧已經離開了，但并沒有馬上追過去，他站在門口，望着村口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麽。

小胖他娘知道淩徹是來幹什麽的，于是問他：“先生是不是為了躲你走的？”

淩徹搖頭：“不全是。”

小胖他娘不清楚其中緣由，只道：“那你不追嗎？”

淩徹有些茫然，這是他第二次出現作為一個帝王不該出現的表情，第一次是他生母離世。

小胖他娘頗有經驗地指點：“先生既然生你的氣，那你就得去哄他，哄好了，該過去也就過去了。”

淩徹搖頭：“他不想見我。”

小胖他娘嘆氣：“你傻呀，他說不想見你，你就真的不去了？那你就真的完了，這追人哄人就得死皮賴臉，我們村子裏的男人，哪個不是死皮賴臉才追到的姑娘。”

淩徹笑了笑，他怎麽可能放棄，他等了五年才等到的人，怎麽可能讓他跑了？

陸衍寧出了村子，在城裏雇了一輛馬車朝邑國趕去，雖說邑國如今已經并入昱國，但左不過就是邊境的兵全部變成了昱國的兵，中間那攔着的栅欄被去掉了，昱國和邑國的人可以随意往來罷了。

路途依舊離京城遠的很。

一路上陸衍寧都沒有收到公孫侑的消息，想來應該是出大事了，陸衍寧此去邑國，必不能冒冒失地進城，特地在臨近邑國的昱國小城裏喬裝改扮。

陸衍寧剛從店裏走出來，遠遠瞧着便發現自己原本的馬車被紮成了刺猬，上面插滿了箭，這架勢仿佛要裏面的人死的透透的才罷休。

陸衍寧看的心驚，倘若方才他沒有下車，這會兒他已經被亂箭射死了。

城門口先下人不多，但是守衛已經将那馬車圍了起來，陸衍寧不好暴露，決定棄車，找了城裏的馬車行。

陸衍寧問老板：“雇一輛馬車，多少錢？”

老板搖了搖手：“沒有馬車了。”

陸衍寧掃了一眼停着的一排馬車：“這些，不是都空着嗎？”

老板看了一眼，淡淡道：“已經被人都包了，今天沒有空的馬車了，明日再來吧。”

陸衍寧疑惑，幹什麽事情要包整個馬車行？結婚嗎？古代結婚，也不必馬車吧？不都是八擡大轎嗎？

只是陸衍寧也不好刨根問底，雖說這個小城離邑國已經不遠了，但要走過去，還是有些為難人的。

陸衍寧在城裏繞了一圈，小城裏只有這一個馬車行，陸衍寧無奈，再回到城門口，他那輛成了刺猬的馬車已經被搬走了，圍着的人也都散了，陸衍寧在走和等明天之間糾結，而後便看見一輛馬車緩緩從城裏出來。

從外觀上看，便能看出并非馬車行批量生産的普通馬車。

陸衍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馬車攔下了，他走到車窗旁邊，對立面的人道：“不好意思，冒昧打擾，在下陸寧。”

車主人倒是沒有責怪：“陸公子，不知攔下在下的車，所為何事？”

陸衍寧聽着聲音總覺得很像淩徹，但又不完全相像：“敢問公子要往何處去？”

車主人淡淡道：“邑國如今已經并入昱國，在下正打算去看看。”

陸衍寧點頭，頗為高興道：“正好，在下也要去邑國，只是這城中的馬車都被人包下了，在下徒步過去要許久，恐耽擱時間，能否請公子行個方便，在下可以付銀子。”

車主人輕輕笑了笑：“陸公子客氣了，既然是同行，捎你一程又有何妨，上車吧。”

陸衍寧連忙道：“多謝公子。”

陸衍寧上了馬車，才發現裏面十分華貴，且空間很大，那車主人一身暗紅色錦袍，胸上袖上繡着金線團紋，腰間華貴革帶，一看便是個貴公子。

陸衍寧唾棄自己，一聽到比較低沉的聲音就以為是淩徹，魔怔了都。

陸衍寧：硬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