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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推辭的理由游離在唇齒之外，又滑落喉底。

清清白白，

她與錢路遙之間的關系，似乎并不值得搪塞避諱。朋友的話，大大方方加上就好，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的，反而像是心裏有鬼的地下情。

錢娟可不知道她心裏面這點小九九，大剌剌打斷她，“推過去啦。”

鐘意低頭，看了眼屏幕上推送過來的聯系人，頓了幾秒，微微比了個ok的手勢。

好奇，

是無論成年與否，每個人都會由生理産生的一種反應。

只不過鐘意喜歡把好奇心偷偷釋放。

晚上七點，到家。

一頭窩進沙發裏趴着，猛吸一口陽光的味道，又将下巴放在抱枕上，熟悉又安靜的環境下，鐘意這才發送了好友申請，而後又返回界面，輕輕點開錢路遙的頭像，琢磨起來。

那是一個高而瘦的男性背影。

黑棒球帽，純白T，低着頭，腳下踩着滑板。背景是黑夜，空曠的頂樓。

大致掃一眼，了然于胸，應該是網上的圖。與早年盛行的渣男頭像如出一轍......

鐘意眯了眯眼，腦海中頓現幾個大字——無頭黑色騎士。

正想着，好友驗證被一秒通過，伴随而來是聊天窗口彈出的一條消息：[摩西摩西。]

想都不用想，

是錢路遙發來的。

指尖微愣半秒，鐘意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盤坐起來，雙手端住手機，一字一頓，回得認真，[怎麽了？]

[嘶......怎麽？沒事不能找你了？]錢路遙的速度很快，快到讓人誤以為是自動回複。

怪的很，分明只是條平平無奇的文字消息。可神态，語調，平仄韻道，活靈活現，叫人忍俊不禁。

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纨绔樣。

鐘意笑了笑，和錢路遙在一起時的氣氛總是很輕松，[當然可以。]

話題幹枯幾秒，錢路遙再次挑起話題，[哦對了，娟最近幫我辦了個接風洗塵的聚會，就在Joyln那條街，不知鐘意小姐……可願賞臉？]

嗯……接風洗塵吶。

鐘意把沙發上的抱枕抱在懷裏，摸摸下巴，又看看手機熒幕，突然沉思起來。

要不要去呢，

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不好的預感，十之八九都是正确的，只可惜做決定的那一秒，鮮少被人預料到，徐嬌詩的出現似乎就是在暗示些什麽。

“咦，嬌詩？”次日午休，鐘意久違在Joyln遇到熟悉的面孔。

“鐘意姐。”徐嬌詩尋聲擡頭，眼睛笑成一彎月牙。

“今天住院部沒有檢查嗎？你怎麽會來？”鐘意端着兩杯未開封的奶茶在她對面坐下。

徐嬌詩默默收起自己的手機，順勢接過她手中的奶茶，“當然是因為我想你了呀。”

鐘意一頓，“這個可不是給你的哦，”接着将菜單與奶茶交換，說，“想吃點什麽，我請你。”

“那杯不是給我的嗎？”徐嬌詩意猶未盡看了眼那杯加料豐富的奶茶。

“啊，這個是給我同事的。”鐘意回答，“我們午休準備出來聊天，剛好看見你，我就坐過來了，她等下就出來。”

“這樣呀……”徐嬌詩點點頭，合上菜單，指着錢娟的那杯奶茶，“那幫我點一杯和‘這個’一樣的奶茶吧。”

“OK。”鐘意說。

下一秒，錢娟從衛生間裏出來，一把攬住鐘意的肩，“喲，聊什麽呢？”在看見徐嬌詩時莫名一頓，“這位是？”

“這位是錢娟，我的閨蜜，這位是徐嬌詩，我的病友。”鐘意介紹道。

“哦哦。”錢娟在鐘意旁邊的座位坐下，将吸管插.入塑料紙的瞬間猛吸一口，好奇的盯住徐嬌詩。

錢娟向來是個鬼靈精，跟陌生人相處起來也極少冷場，果然，在看到徐嬌詩第一秒，她就已經想好了話題，“诶，嬌詩，你的這件連衣裙很好看耶，哪裏買的呀？”

衣品被誇，沒哪個女生會不高興的，徐嬌詩也不例外，“嘻嘻，就在附近的萬達商場呀，店名我忘記了，我只記得店鋪在-1層。”

聞言，錢娟眯眼，緩慢的點起頭來，一副“此衣只應天上有，人間哪有幾回見”的表情，當然不只是臉上，錢娟的心裏也開始打起主意。她轉頭面向鐘意，“意意，我們今晚去商場逛逛吧？”

“正好買些新衣服聚會那天穿？”

話題飛躍的太突然，鐘意卻是見怪不怪，淡定的喝了一口奶茶，“想買衣服就像買衣服，何必扯聚會當借口。”

“哪有拿聚會當借口，我的确需要買條新裙子嘛……”錢娟委屈起來，只是話沒說完就被徐嬌詩打斷，“什麽……聚會呀？”

錢娟心直口快，“哦，我哥最近剛從國外回來，我們準備給他辦個聚會，用來接風洗塵的。”

“順便，”錢娟壞笑着挑眉聳肩拱了下鐘意，“相互介紹介紹什麽的。”

“這樣呀……”徐嬌詩點點頭。趁着鐘意和錢娟小打小鬧的時候，默默打開了手機短信。

或許，這就解釋了為什麽聚會上會出現那位不速之客了。

顏色微醺的燈光閃爍，其樂融融的餐廳。鐘意剛進場時，還未曾尋見段則霄的身影。

只見巨大的橫幅和漫天數不勝數的白色氣球。

她不認識路，于是同錢娟和錢路遙一道出行，進場之時已經有許多舊相識到了。

他們算來的晚。

還沒落座，便有人向鐘意打招呼，“這不是咱系花嗎？”

鐘意忙着打理自己的長裙，擡頭，發現是個不怎麽熟悉的男生，尴尬道，“啊......你好。”

顯然，從鐘意木讷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已經不記得陳霖了。

錢路遙提起鐘意的裙擺，接着拉開最近的椅子，眼神示意她坐下的同時，與陳霖寒暄，“怎麽了陳霖？只看得見鐘意，看不見我？”

“哎喲，哪裏的話，誰敢不跟咱錢哥打招呼啊。”焦點就這麽随錢路遙去了，倒也符了她願當小透明的心思。

鐘意乖乖坐下，安靜如雞。

原來他叫陳霖。大學好像的确有過這麽一號人物。

“錢哥最近在做什麽？”陳霖很給面子的接下話題。

只不過回答他的是錢娟，錢娟笑嘻嘻的，“陳霖我看你皮癢了，我哥這麽紅的模特，你都不知道？”

“模特？”陳霖挺直身板，上下打量起錢路遙的183男友身高，恍惚間像是想起什麽，問，“模特的話是不是不能喝奶茶了？”

話題內容似乎與周遭高雅的茶餐廳氛圍略顯格格不入。

“怎麽，點奶茶了？”錢路遙漫不經心的反問，拿起面前的水壺，幫鐘意把空了的玻璃杯填滿。

“是啊，”其實，他原本想點啤酒。

“點了。”陳霖欲言又止。

錢路遙一臉鄙夷的開起玩笑，“是不是男人啊陳霖，為我接風洗塵都不點啤酒意思意思？”

“這……”陳霖一臉有苦說不出的模樣。

就在此時，包間的門再次被移開。

就連粗粗的喘.息聲都顯得格外清晰，段則霄的額上洇出一層薄汗，出現在門外。陳霖走過去，邊笑邊打圓場，“哎呀，我們段大公子買奶茶給大家喝了。”

他接過段則霄手中的袋子，把奶茶一杯杯拿出，“段公子入座吧，奶茶我來分我來分。”

或許這一秒，只有錢娟和錢路遙覺得詫異，因為只有他們兩個知道賓客中沒有段則霄的名字。礙于情面，兄妹兩很有默契的閉口不談，不能讓這一顆老鼠屎壞了一整鍋湯。

茶餐廳的大桌，對稱設計，段則霄恰好坐在鐘意對面的位置上，目光偶爾撞上，又淡淡離開，總有種沒由來的吊詭，讓鐘意口幹舌燥的喝了好幾口水。

有來有往，家長裏短，從祝賀錢路遙國外歸來，到工作生活，再到生兒育女，果然不再是校園青蔥時代，聊的話題也有了質的飛躍。

在剛剛過去的二十分鐘裏，話題始終圍繞在上述方面，似乎知情人都在有意淡化昔日情侶的光芒，提也不提鐘意和段則霄之前的纏綿悱恻。

也是沒料到，突然，陳霖在某一杯料特別足的奶茶上發現标簽，擰眉，“诶，這杯上怎麽貼了名字......鐘意。”

他愣了愣，接着下意識把奶茶遞到鐘意手裏，“鐘意你的。”

鐘意亦沒想到他會叫自己的名字，呆了幾秒，接過。

的确。

标簽上寫着她的名字。

除此之外，還有配料表：厚芋泥牛乳，不另外加糖，去冰，珍珠換西米。

似曾相識。

是她在大學時期最中意的一款奶茶。

還記得大學旁邊新開某連鎖奶茶店的時候，鐘意拉着段則霄去當了第一位光臨的客人。

她喜歡喝像粥一樣的奶茶，所以挑了這一款，果然，名字和實物是相符的，拿到後鐘意就對這款奶茶喜愛的不行，同段則霄道，“則霄，你快記住這個配料，超級好喝。”

當時還以為他沒記住呢......

吸管“啪”一聲插.入塑料紙內，打斷思緒，鐘意猛嘬一口，口腔被燕麥、珍珠、芋泥和牛乳充滿。

腮幫子擠得滿滿的，嚼一口，大滿足。

不速之客出現在下一秒，錢路遙湊過來喝了一口。

嗅不出他身上的氣味，曠野的，寡淡的，男性荷爾蒙的味道。

吸管上留下的唇印被重新帶走，錢路遙臉上露出意猶未盡的壞笑，耳語，“口感不錯。”

一連串操作下來，鐘意紅了紅臉。

但她不再是因為間接接吻這種小事就小鹿亂撞的年紀了呀。

鐘意沒有說話，只是放下奶茶，沒再喝了。

在此過程中她有注意到對面死盯住她的目光，大約，不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