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前往海島

第19章 前往海島

紀詩詩回來時, 還沒進門就聽到許外婆嗚嗚的哭聲。

老人家是不會無緣無故哭的,紀詩詩心中一緊,趕緊小跑進屋。

剛推開刷着紅漆的大門,下一秒紀詩詩就看到了坐着輪椅, 胳膊打着石膏, 腳上纏着繃帶的秦啓航。

紀詩詩大吃一驚, 眉頭皺的死死的。

“秦啓航, 你怎麽傷的這麽嚴重?”

聽到紀詩詩的聲音,秦啓航像是見到了救星,一雙星眸亮的驚人,“詩詩你來得正好,趕緊幫我勸勸我外婆, 讓她別哭了。”

許外婆老淚縱橫,哽咽道:“知道我會難過,你這個死小子還不好好照顧自己, 你可是你媽當初拼了命生三天三夜才生出來的,你有沒有想過, 要是你出事, 你怎麽對得起你媽?”

當兵怎麽可能不受傷,秦啓航嘆了一口氣。

但和老年人是沒法講道理的,他只能低聲下氣道歉,“外婆,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一定會萬分小心的。”

許外婆沒有搭理秦啓航, 就一直哭個不停。

看秦啓航頭都大了一圈,聳拉着頭可憐的像一個犯錯的大狗狗, 紀詩詩心中憐意泛濫。

真可憐啊!

看在秦啓航這麽可憐的份上,紀詩詩還是幫他打了個圓場。

“許奶奶,秦大哥臉色蒼白,明顯是失血過多,你要不先給他弄點吃的。”

說得有理,受到提醒的許外婆終于不哭了,趕緊去翻冰箱裏還有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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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詩詩也沒閑着,幾步跨到秦啓航身旁說:“我幫你把個脈吧!”

秦啓航本想推辭,不過不小心瞥到紀詩詩泛着冷光的瞳孔後,他突然後背一涼。

總覺得要是不答應,後果可能很嚴重。

那算了吧!還是由着紀詩詩吧!

秦啓航老老實實伸出完好無缺的左手,紀詩詩見狀眉心才松了些。

右手輕輕搭在秦啓航的手腕處,紀詩詩沉下心神,不到半分鐘就說:“你氣血兩虧,心脈受損,中彈的位置應該離心髒很近,這麽嚴重,你為什麽這麽快就出院了?”

秦啓航睜大了眼,“這你都能把出來?”

他好像有點低估紀詩詩的醫術了?

紀詩詩睨了秦啓航一眼,反問:“你覺得呢?”

秦啓航:我覺得,你的眼睛真好看。

紀詩詩自認為是在瞪人,然而她忘了,她是據說看條狗都深情的桃花眼。

所以她認為的瞪人,實際像放電似的,令秦啓航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還在把脈的紀詩詩不明所以,疑惑的說:“奇怪,你的脈搏怎麽變快了?”

秦啓航尴尬一笑,“呵!可能,可能是有點熱。”

紀詩詩擡頭看了一眼窗外陰雲密布的天空,徹底無語了。

無語歸無語,都是朋友了,該治還得治。

紀詩詩刷刷刷寫了個藥方,說:“我房間裏剛好還有藥,我先熬上一副給你喝着試試,效果好就繼續喝。”

秦啓航聽了心裏特暖,滿足的笑了,“行,我都聽你的。”

未來媳婦的話,他肯定要聽。

紀詩詩:怎麽感覺秦啓航的語氣怪怪的,又說不出哪裏怪?

想不明白,下一秒紀詩詩就不想了,先回房給秦啓航拿藥。

當然實際上紀詩詩是從系統裏兌換了藥材,秦啓航這次元氣大傷,要是不用好藥,老了會遭大罪的。

當歸,黃芪,紅花,人參,鹿茸……紀詩詩一口氣買了二十多種藥,由于人參鹿茸太貴,她只買幾片,就這樣一副藥也花了兩千多功德。

雖然花的多,紀詩詩卻一點都不心疼。

秦啓航是軍人,他的傷都是榮譽,別說兩千,就是兩萬二十萬,只要紀詩詩拿得出來,她就願意傾盡所有。

再一個,住在許家這半個月,許奶奶簡直把紀詩詩當親孫女疼,對她噓寒問暖,關懷備至,有什麽好吃的都塞給他。

投桃報李,許奶奶對紀詩詩這麽好,她自然願意對秦啓航好。

藥配好後,紀詩詩直接拿去熬着。

許奶奶在熬大骨頭湯,煮糖醋排骨,也沒這麽快好。

趁着這個時間段沒事,秦啓航對紀詩詩說:“你把我推進客房,我和你說件事。”

什麽事還要去客房說?

紀詩詩有點疑惑,照着秦啓航說的做。

許家的客房就在一樓,裏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張老舊的長椅,看着空蕩蕩的。

不過房間打掃的很幹淨,紀詩詩就直接坐在了長椅上。

“說吧!什麽事?”

秦啓航清了一下嗓子,正襟危坐,開門見山說:“那我就直說了,紀詩詩,你上次發現的人其實是敵特,他們查出領導要秘密訪問他國,就打算在路途中刺殺領導。而因為你提醒,我們提前做了萬全準備,将敵方一網打盡,破壞了他們的陰謀。”

“這次,你立了大功了。”

居然是這麽大的事,紀詩詩陷入了呆滞當中……

她一個小老百姓,突然接觸到和大領導有關的事,總覺得好不真實啊!

好一會兒,紀詩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啞着嗓子問:“這麽重要的事,你和我透露不要緊嗎?”

秦啓航抿嘴,用安撫的口氣說:“你身家清白,你母親也曾是抓過敵特的人,國家當然願意相信你。”

這話太中聽了,紀詩詩傻乎乎的笑了。

真可愛,秦啓航心裏這麽想,嘴角挂着笑又接着說:“這次你的貢獻特別大,所以國家還給了你獎勵,有一張自行車票和一張縫紉機票,以及一千塊錢。”

“不過,為了你的安全,這次你只能當個無名英雄了。”

紀詩詩狠狠的點了一下頭,“我不傻,知道國家都是為了我好。”

“還給了這麽多獎勵,真大方。”

“這可是我特意給你申請的,有了錢,以後你絕對不能冒險了。”

秦啓航意有所指的話,讓紀詩詩心中一跳。

但她很快又鎮定了下來。

她賣的水果雖然稀少,但這年頭也不是沒有。

像紀詩詩今天和餘意竹去逛的百貨商店裏就有西瓜蘋果香蕉,還有草莓菠蘿橘子等等。

除此之外,餘意竹家還有凍榴蓮,據說是有人從外國進口到港城,再從港城運送過來的。

總之,水果确實少,但不是沒有。

而這年頭又沒有監控,只要紀詩詩不說,秦啓航他們頂多猜測紀詩詩是從別人手裏進的貨,絕不會往不科學的方面想。

想明白了,紀詩詩渾身一松,笑着像秦啓航保證道:“不會了,有這些錢,我想辦法弄個工作,以後有工資有供應糧,我肯定不會再走小道(旁門左道)。”

紀詩詩提起工作,秦啓航終于想起來他忘了啥。

秦啓航敲了敲他的輪椅,看着紀詩詩問:“我希望你跟我去海島當醫務兵?”

紀詩詩皺眉,“什麽意思?”

秦啓航摩挲着輪椅扶手,耐心的說:“這次立了功,接下來我會前往勃島駐紮,那邊條件雖然有點艱苦,但吃喝不愁,而且島上全是軍人和當地漁民,非常安全。”

“至于我為什麽希望你去,純粹是為了你着想。雖然這次我們将你的信息全部隐藏了,但俗話說得好,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如果讓敵特查到你,你恐怕會遭到毀滅性的報複。”

說到這裏,秦啓航停頓了一下,深深嘆了口氣,“比如你娘,她就暴露了,經過軍方後來的查探,你的哥哥,就是被敵特抓走的。”

驟然知道這個真相,紀詩詩腦中一片空白。

但她的眼淚卻大顆大顆滾了下來……

原來,她之所以沒了母親,沒了哥哥,都是敵特害得。

雖然紀詩詩已經對她娘和哥哥沒了印象,可這一刻,她的恨意還是直達天際。

無聲哭泣的紀詩詩像個被抛棄的孩子,渾身溢滿了悲痛,秦啓航見狀心裏悶的慌,很後悔把真相告訴了紀詩詩。

哭了半分鐘後,紀詩詩漸漸冷靜了下來,想到剛才秦啓航說的話,她哽咽問:“我……我哥哥還活着嗎?”

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

秦啓航又吐了一口濁氣,回道:“抱歉,我不确定,我看過檔案,當初抓到敵特審問後,他說他本來想把你哥送去采生折割(弄成殘廢),但你哥半路發了高燒,氣息微弱,敵特覺得你哥活不下去,就把他扔進了河裏,所以……”

剩下的話秦啓航沒說出口,紀詩詩卻已經明白了。

把一個生病的孩子扔進河裏,活下來的機會……太過渺茫了。

但,這不代表沒有希望。

紀詩詩只能往好的方面想,或許,她哥運氣就是那麽好,剛巧被人救了。

或者被河水沖上了岸……

總之,沒見到屍骨之前,在紀詩詩心裏,她哥就還是活着的。

打起了精神,紀詩詩擦幹淚水,鄭重向秦啓航道謝,“秦啓航,這次多謝你了。”

和敵特有關的事一般都是保密的,要不是秦啓航,她可能永遠都不知道真相。

看着紀詩詩濕漉漉的眼眸,秦啓航雙手交叉,“不用客氣,這是我們欠你的,該說抱歉的是我們,是我們沒保護好你娘和你哥哥。”

秦啓航明顯是代表國家道歉,紀詩詩輕輕甩了甩頭,用沙啞的嗓音說:“這和你們有什麽關系,要怪也該怪那些該死的敵特。”

“對了,當初那些敵特全被抓了嗎?還有我哥哥當初出事的地方是在那裏?”

紀詩詩明顯不死心,秦啓航也理解她,如實回答:“那一批已經抓幹淨了,并且早就被挫骨揚灰了,至于你哥,他出事的那條河離勃島只有上百公裏。”

那可真是無巧不成書,紀詩詩覺得這是天意,痛快的說:“那行,我願意去勃島。”

哥哥是必須找的,去了勃島既有鐵飯碗,還能光明正大找哥哥,簡直不要太完美。

至于條件艱苦這點小缺點完全不算缺點,有系統在,紀詩詩想吃什麽都能買到,她待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目的達成,秦啓航神情一松,高興的說:“那我先代表部隊歡迎你。”

紀詩詩哭成一個腼腆的笑,開玩笑說:“多謝秦長官。”

剛哭過的紀詩詩眼眸濕漉漉的,還泛着一點紅,臉頰上也因為情緒激動染上了紅暈,像是清晨挂着露珠的櫻桃,誘人采撷。

秦啓航呼吸一炙,莫名感到口渴。

他狼狽的移開眼,假裝很平靜,但紅的像煮熟了的耳廓卻暴露了他的心思。

可惜紀詩詩沒看到……

“秦啓航,詩詩,開飯了。”

也就在這時,許外婆終于把飯菜弄好了。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紀詩詩趕緊把秦啓航推出去。

才這麽一會兒,紀詩詩的眼還有點紅,許外婆看到後吓了一跳,還以為紀詩詩受了委屈,當即對着秦啓航怒道:“混賬,你欺負詩詩了?”

“詩詩這麽好的姑娘你都舍得欺負,你是不是想死啊!”

許外婆簡直氣死了,紀詩詩長得漂亮又有本事,搶手的很,秦啓航不好好哄着,居然把人招惹哭了,怪不得他都二十五了還是個光棍。

被奶奶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瞪着,秦啓航委屈得不行。

紀詩詩也哭笑不得,趕緊把事情解釋清楚。

許外婆這才明白是她誤會了,松了一口氣。

但她的心情也沒變好,畢竟紀詩詩家發生的事,真的沒法讓人高興起來。

平靜的吃了一頓飯,等喝中藥時,秦啓航才終于想起來他忘了啥。

“對了詩詩,你不是會醫嘛!勃島上沒有醫生,你要不要試着考軍醫或者醫護兵?”

“這當然好啊!”紀詩詩雙眸一亮。

軍醫是後勤人員,只要負責看病就好,既比當兵輕松,還能掙功德,簡直一舉兩得啊!

至于醫護兵,紀詩詩完全不考慮。

醫護兵聽名字就知道是護士,只能給軍醫打下手。

紀詩詩好歹寒窗苦讀學了多年醫術,付出了這麽多努力要是只能當個護士,那也太對不起她上輩子的辛苦了。

考軍醫說着簡單,但其實一點都不簡單。

作為軍醫,處理外傷是最基本的技能,而紀詩詩上輩子學的是中醫,外傷她雖然也處理過,卻不熟練。

這明顯是不行的,為了能考上,接下來的日子,紀詩詩開始在系統裏跟着西醫大佬學做手術,并小白鼠身上操刀,還瘋狂惡補西醫知識點,文化課等等。

期間她還去做了個筆錄,把發現敵特的事情交待清楚。

她還抽空去給肖鋼針灸,給秦啓航調養身體,忙得團團轉,恨不得能分個身。

也因為太忙,翟青青約了紀詩詩好幾次都被她拒絕了,她還以為紀詩詩是故意不搭理她,氣得整天口吐芬芳,又後悔當初不該看低了紀詩詩。

然後趙小華就被遷怒了,翟青青認為,要不是她,自己是絕對不會說紀詩詩壞話的。

不說壞話就不會得罪紀詩詩,那她現在也就不會這麽煎熬了。

總之,一切都是趙小華錯,她不會放過她的。

于是,才和餘意竹撕破臉被親爹教訓一頓的趙小華又被翟青青盯上了,自此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并且看着餘意竹皮膚一天比一天好,最後嫩的跟嬰兒皮膚似的,沒有一點瑕疵,她更是腸子都悔青。

——————

一個月後,秦啓航的傷完全養好了。

要是以往,受了這麽重的傷,秦啓航起碼也得養兩個月。

但這次有紀詩詩開的藥,秦啓航養傷的時間快了一半,并且好了後,他甚至感覺身體素質更上一層樓,做訓練比沒受傷前還厲害。

秦啓航真的服氣了,怪不得大院裏的一群小姑娘整天求着紀詩詩做啥化妝品,就她這醫術,真神了。

紀詩詩的努力也沒用白費,以第一名的成績成功考上軍醫。

軍醫一般要去學校學習,拿到畢業證才能分配工作。

不過紀詩詩是特殊的,加上她成績優秀,醫術堪比學校的老師,還有高中畢業證,就直接被特招進了部隊,略過了讀書的環節。

同時,秦啓航歸隊的任命也下來了,就在五天後。

紀詩詩肯定是要跟着他一起去的,想到五天之後自己就要前往上千公裏外的勃島,在這最後幾天,紀詩詩決定回鄉陪一陪她外公外婆。

聽到紀詩詩的想法,秦啓航雙手插在褲兜裏,眯着眼說:“我陪你去吧!正好可以看看肖鋼。”

正在做作業的許嘉言聞言暗地裏翻了個白眼。

呵!男人啊!

遇上喜歡的姑娘簡直比狗還狗,天天就想跟在人家屁股後面。

再想到單純美好善良,還會做好吃的,還把他的厭食治好的紀姐姐以後說不定會被秦蛋蛋這個大尾巴狼叼走,許嘉言就感到莫名心痛。

總覺得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太可惜了,太糟蹋紀姐姐了。

要不,換他來。

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許嘉言腳随心走,“噠噠噠”跑到紀詩詩身邊,仰着頭捂着嘴說:“紀姐姐,你以後給我當媳婦好不好?我會對你好的,會把我所有的零花錢和糖果餅幹都給你吃。”

秦啓航黑了臉。

紀詩詩沒想到許嘉言會突然說這麽甜的話,給她畫這麽大的餅,笑的前俯後仰,掐了一把許嘉言肉乎乎的小臉蛋說:“成啊!姐姐等着你。”

“哦耶!”

許嘉言咧嘴大笑,差點跳起來。

但樂極生悲,下一秒他就被秦啓航提溜起來。

“許二蛋你行的很,牙都沒長齊就想娶媳婦,我看你是作業太少了,走,我帶你再去買幾套試卷。”

剛掉門牙的許嘉言:紮心了!

被嚴重打擊的許嘉言蔫了,像條喪失夢想的鹹魚,看得紀詩詩又是一陣樂呵。

一個小時後,收拾好行李的紀詩詩和許外婆以及餘意竹告別,坐着秦啓航的自行車前往鄉下。

鄉下的日子還是那麽平靜,紀詩詩他們到時,她外公外婆上工還沒回來。

紀詩詩就先和秦啓航去看肖鋼。

肖家大門根本沒關,秦啓航直接推門進去,就看到肖鋼正拄着拐杖艱難挪動。

秦啓航先驚後喜,“老肖,你居然能走了。”

肖鋼看見兩人,哈哈大笑起來,臉上再無陰霾,“哈哈,托詩詩的福,最近幾天總算能動彈了。”

秦啓航愕然,震驚的看着紀詩詩,“你這本事可真的太大了。”

肖鋼可是殘廢了,比他嚴重了幾十倍。

結果紀詩詩卻僅用兩個月就讓他再次站起來,她……真的太厲害了。

秦啓航第一次如此敬佩一個人,他甚至突然有種自己配不上紀詩詩的感覺。

下一秒,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秦啓航差點給自己一巴掌。

大男人怎麽能輕易放棄,配不上紀詩詩,那就加倍努力呗!

多訓練多立功,只要他拼命點,一定能追上紀詩詩的腳步的。

紀詩詩不知道,就這一會兒功夫,秦啓航完全改變了心态,自從鬥志昂揚。

她現在的內心非常滿足。

畢竟能将一個神經受損嚴重的人治好,這代表着她的醫術更上一層樓,也代表着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功夫,這想不驕傲都難。

當然,不管心裏有多高興,表面上紀詩詩還是得裝裝樣子,她自謙道:“其實主要還是肖大哥自己有毅力,我本來以為他起碼要三個月後才能開始走,沒想到僅僅兩個月他就逼着自己站起來了,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肖鋼無奈一笑,“詩詩,你別謙虛了,我有毅力有什麽用,要是沒有你,再有十倍的毅力,我也站不起來。”

繼續謙虛那就是虛僞了,因此這一次聽到肖鋼的誇贊,紀詩詩只是笑笑。

“好了,先進來坐,對了,你們倆怎麽一起回來了?”

秦啓航先扶肖鋼坐下,“我要走了,這一次去了後可能好幾年沒法回來了,我就來和你告個別。”

肖鋼:“去什麽地方?”

“勃島。”

聽到秦啓航的回答,肖鋼支楞起耳朵,詫異的問:“你怎麽轉海軍了?還是去勃島,那地方不是個荒島嗎?”

秦啓航:“去當團長。”

四個字簡短意赅,肖鋼卻什麽都明白了。

原來秦啓航是升職了,在勃島駐紮,可比當特種兵好多了。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肖鋼咧嘴大笑,下意識捶了秦啓航胸口一拳道:“你小子這次看來是立了大功了,這麽年輕就當上了團長,牛。”

秦啓航今年才二十五,他這個年紀,在部隊能當上排長連長或者營長已經算年輕有為了,結果秦啓航居然當了團長,這升級速度簡直像竄火箭似的。

好羨慕。

可惜,他永遠沒機會了。

肖鋼眼裏閃過一絲黯然,轉瞬即逝,連秦啓航都沒注意到。

如何升職是機密,沒法說,秦啓航幹脆岔開話題,抱着小磊玩。

沒多久就到了傍晚,紀詩詩提前把飯菜弄好等着她外公外婆。

差不多兩個月沒見,突然看到紀詩詩,兩個老人都很驚喜。

“詩詩,你終于回來了。”

紀詩詩忙得像個小陀螺似的,一邊擺飯一邊說:“嘿嘿!我想你們就回來了,而且我待會兒有好消息宣布哦!”

“什麽好消息?”

“吃了再說,”紀詩詩賣了個關子。

陳懷敘他們也就不追問了,慣着紀詩詩的小脾氣。

今晚紀詩詩做的是豬肉芥菜餡的餃子,一看到鍋裏一個個白白胖胖跟元寶似的大餃子,兩個老人嘴裏的口水就不由自主開始流了。

陳懷敘嘴都差點咧到耳後根,搓了搓手說:“ 呀!今天居然能吃上餃子,這夥食比過年都豐盛了。”

張秀芹也開心,但她更心疼,這些白面她原本是準備留着端午吃的,結果這麽快就給霍霍了。

不過,誰叫外孫女想吃呢!是她買的白面,想吃就吃吧!

張秀芹想着咬了一大口餃子,嗯,真香。

豬肉芥菜餡的餃子即使在幾十年後都是人間美味,在如今這個物資匮乏的年代就更別說了,簡直香的能讓人恨不得把舌頭都吞下去。

三個人吃的都很香,吃飽喝足後,碗筷都沒收,紀詩詩就直接拿了一疊大團圓出來。

薄薄的一點大團圓看似很少,但陳懷敘粗略過一看,起碼也有三十張。

三十張,那可是兩百塊錢,就是把他們兩個老骨頭拆了賣了,賣不出這麽多錢呀!

陳懷敘和張秀芹都吓壞了,張秀芹急的直翻白眼,緊緊拽着紀詩詩的手問:“詩詩,這……這多出來的錢誰給你的?”

紀家根的賠償只有兩百塊,可紀詩詩卻一次性拿出三百塊,多了一百塊,張秀芹根本不信是紀詩詩自己掙的。

畢竟這個年代,想在短短一個多月掙一百塊錢,實在太難了。

紀詩詩見她外婆眼裏泛着淚花,心頭一跳,擔心驚喜變驚吓,也不敢賣關子了,趕緊說:“外婆,這錢是國家獎勵我的。”

“國家給的?”陳懷敘懷疑他聽錯了,國家怎麽會突然給紀詩詩錢呢?還給一百塊,也太多了。

紀詩詩點了點頭,“沒錯,真的是國家給的,為什麽給我不方便說,總之是立了功,國家給了我一千塊錢,還有自行車縫紉機票,并且,我考上軍醫了。”

紀詩詩車轱辘似的把一切交待清楚,張秀芹和陳懷敘頓時覺得自己像做夢一樣?

她外孫女,當上軍醫了,還……還有一千塊錢。

老天爺呀!這到底是立了多大的功勞啊!居然有這麽多獎勵?

回神後,張秀芹欣喜若狂,喜極而泣,“感謝祖宗保佑,感謝老天保佑,感謝國家,能當上軍醫,你娘一定會安心了。”

他們也總算不用擔心孫女被人欺負了,老天開眼了。

面對自己最親的兩個親人,紀詩詩完全不謙虛,一邊給張秀芹擦淚一邊說:“外公外婆,不僅我娘,你們以後也別擔心我了,未來我肯定會越來越好,你們就好好等着享福吧!”

陳懷敘聽了笑的合不攏嘴,摸着自己不足手指長的胡茬說:“你有心就行,外公外婆暫時還幹得動,用不着你貼補。”

張秀芹也連連點頭:“對對對,外公外婆沒用,幫不上你,但也不想拖你後腿,你好好把工資攢着當嫁妝就行,不用管我們。”

紀詩詩:……她是嫁人,不是扶貧。

省吃儉用攢錢就為了帶去男方家花,那不是成倒貼了嘛!

紀詩詩不喜歡她外婆的思想,板着一張臉說:“外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這種話你以後別說了,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幹嘛要拼命攢嫁妝。”

張秀芹嘆了一口氣,“唉!我這不是擔心……你沒娘家人人家看不起嘛!要是你嫁妝高點,看在錢的份上,你婆家應該會消停點。”

紀詩詩滿頭黑線,“外婆,你有點太低估我的眼光了吧!一個看不起我的家庭我還能嫁,我又不是犯賤。”

這個觀點陳懷敘贊同,“說的沒錯,要是有心欺辱人的家庭,就是抱着金山銀山嫁進去他們也不會消停的,說不定還會認為自家兒子厲害,反而更加嚣張。”

“詩詩你記住,天下好男人千千萬,一個不行就換一個,所以不管男方有多優秀,只要他的家人不好相處,你就不能嫁知道嗎?”

紀詩詩:沒想到她外公思想還挺開放的。

她喜歡。

紀詩詩趕緊點頭,“外公,我聽你的,對了。”

一老一少都硬氣的很,張秀芹見狀也不多嘴了。

紀詩詩又接着說:“外公,那這三百塊,你們留着急用。”

陳懷敘和張秀芹當然不要,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紀詩詩無奈極了,苦口婆心說:“外公外婆,你們真沒必要為我省,加上我娘的賠償金,我手裏還有九百塊呢!以後我進部隊每個月還有三十多塊工資,部隊還包吃住,完全不用花錢,我有這麽多錢要是不孝敬你們,那我還算人嘛!”

“這……”

陳懷敘有點被說服了。

張秀芹也松動了,弱弱的說:“那三百也太多了。”

紀詩詩挑了挑眉,“花不完你們就幫我存着,畢竟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我手裏攥着這麽多錢要是丢了或者被人騙了……”

張秀芹被吓到了,對啊!她都忘了,她家詩詩還只是個十八歲的孩子,還沒長大。所以她說的情況,真的很有可能發生。

錢被紀詩詩花掉張秀芹完全不心疼,但要是被人騙了……

光想想張秀芹就打了個寒顫,連忙把三十張大團結收了起來。

紀詩詩看着她外婆用一層又一層的碎布把錢包着,內心松了一大口氣。

說的口幹舌燥才能把錢送出去,她可真是太難了。

光給錢還不夠,第二天,紀詩詩又親自去肖家拜托肖鋼他們以後多照看兩個老人。

紀詩詩救了肖鋼,肖家恨不得把她當神仙供着,她這點小要求,不用提肖家都會照做。

至于肖鋼的腿,他已經能站起來了,不用針灸也行了。

紀詩詩又給他做了兩個月的黑玉膏,再開兩個月的藥,用完這些藥,肖鋼應該就能痊愈了。

時間一晃就到了出發的日子……

外孫女要走了,張秀芹壓下心底的哀傷,早上不到五點就起床,把家裏僅有的兩斤白面做成了一個個松軟可口的大饅頭。

家裏母雞下的蛋張秀芹也一個沒賣,攏共三十個全被她煮成了茶葉蛋,裝了滿滿一大袋。

還有張秀芹自己做的腌蘿蔔,醬鹹菜,這些她也各自裝了一瓶。

等紀詩詩起床後,看到的就是裝了滿滿一大筐的吃食。

明明該是感動的時候,紀詩詩卻忍不住嘴角抽搐。

“外婆,我們坐火車就坐兩天,你弄這麽多,是打算把我當豬養嗎?”

張秀芹給了紀詩詩一個白眼,“你這孩子,你不是和人家小秦一去嘛!你前面麻煩了人家那麽長的時間,欠了人家大人情,在火車上你好意思吃獨食?”

“那也太多了,”光雞蛋他們都吃不完。

張秀芹往紀詩詩手裏塞了一個大饅頭和一個茶葉蛋,說道:“人家小秦是大男人,胃口大得很,我還擔心不夠吃呢!”

紀詩詩:……

這是真把他們當豬養了,怕了怕了。

怕再說下去她外婆塞更多的東西,紀詩詩趕緊閉嘴。

大不了,這兩天在火車上她不吃盒飯了。

在外婆絮絮叨叨的嗓音中,很快,太陽慢慢爬出來。

七點左右,秦啓航和一個年輕司機開着小轎車來接紀詩詩,他們該出發了。

四九城的火車站在二環,紀詩詩他們的車票是八點半的,所以光靠兩條腿是走不到車站的。

紀詩詩本來想提前一天去招待所住着,但秦啓航說他能借到車,紀詩詩就又在鄉下多住了一天。

看到小轎車,最吃驚的無疑是老兩口。

陳懷敘本以為秦啓航還是騎自行車,沒想到他會大張旗鼓借轎車,這讓他不由得深深的看了秦啓航一眼。

秦啓航總覺得自己被看透了,下意識露出一個老實憨厚的笑。

陳懷敘回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轉頭就拉着紀詩詩說:“去了部隊後記得離秦啓航那小子遠點,”免得被人傳閑話。

秦啓航一看就是高官子弟,有錢有權,這種家庭出生的孩子十有九個娶的都是門當戶對的女孩。

紀詩詩在陳懷敘眼裏千好萬好,是最優秀的姑娘,但他清楚,在真正的權貴心裏,人再好,出生不好也沒用,陳懷敘不想他乖巧懂事的外孫女吃虧,幹脆就從源頭掐滅了。

“好!”

即将要分離的時候,紀詩詩啥都順着她外公,這樣可以讓她外公安心。

秦啓航根本不知道他的感情之路還沒開始就出現了攔路虎,因為居心不良,他的态度特別好,忙前忙後把紀詩詩的行李搬上車,又熱情的邀請陳懷敘他們坐車去車站。

剛讓外孫女離秦啓航遠點,轉頭又坐秦啓航借的車,陳懷敘多少有幾分不好意思。

不過,他實在舍不得紀詩詩,想親自送她,所以糾結不到半分鐘,陳懷敘就上車了。

至于欠的人情,他後面再想辦法慢慢還吧!

開車就是快,僅僅半個小時就到了。

離火車越近,陳懷敘和張秀芹的心情就越沉重,難受的踹不過氣。

紀詩詩感覺到她外婆越來越用力握着她的手,內心也是充滿了傷感。

明明都很想哭,但在這個時刻,他們卻都忍住了。

“詩詩,到底勃島後,你一定要給我們寫信,還有平時一定要注意安全,別往人少的地方跑,身邊的人也不要全信,防人之心不可無……”

聽着外婆的唠叨,紀詩詩低着頭掩飾着眼眶裏的淚花,嘴裏只能說出“嗯”字。

拎着行李的秦啓航看到這一幕,也想起了他臨走時他外婆有多依依不舍,內心多了幾分惆悵。

身為軍人,對得起國家對得起人民,唯一對不起的,就是家裏擔心受怕的親人。

秦啓航做夢都想既能陪着親人,又能為祖國效力。

可惜啊!自古忠孝難兩全。

“嘟嘟……”

突然,火車進站的聲音打斷了秦啓航內心突如其來的傷感。

他立馬将剛才的想法抛到腦後,對着一臉不放心的張秀芹說:“婆婆,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有我在,誰也別想動詩詩一個手指頭。”

張秀芹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哎!那就多謝小秦了。”

心裏雖然還難過,但不得不說,有秦啓航的保證,張秀芹安心多了。

時間不等人,很快就到了出發時間。

親眼看着紀詩詩進入火車,張秀芹終于忍不住了,捂着臉痛哭。

陳懷敘也紅了眼眶,要是在家裏面,他估計也得痛哭一場。

直到看着火車開走,陳懷敘才哽咽着勸張秀芹,“行了,別哭了,詩詩去當兵是一件非常光榮的事,咱們應該高興才是。”

“知道了,”張秀芹悶悶不樂,用袖口把眼淚擦幹。

接着兩個老人就互相攙扶着出去,紀詩詩都走了,他們繼續留在火車站也沒用,還不如早點回家。

“喲!陳叔,你們咋在火車站啊?”

聽到略微有些熟悉的聲音,陳懷敘下意識轉頭,就看到牛大嬸站在不遠處的臺階上。

面對這個曾經為外孫女仗義執言的人,陳懷敘下意識笑了,“原來是小牛啊!我們是來送詩詩的,你怎麽也在這?”

牛大嬸聽了眉頭一皺,“我是來送我嫂子的,她回娘家,詩詩一個人要去哪兒?”

該不會是學其他年輕人下鄉了吧?

陳懷敘不知道牛大嬸誤會了,挺起胸膛驕傲的說:“詩詩她運氣好,考上了軍醫,當兵去了。”

牛大嬸聞言大吃一驚,“我的天娘唉!沒想到詩詩還有這個運道,哈哈,紀家根要是知道了,恐怕要氣吐血了。”

當上了軍醫,之後三代都不差了。

即使紀詩詩只是一個女孩,也能照拂家裏。

然而,紀家根卻和這麽有出息閨女斷絕了關系,什麽光都沾不到了,真是報應啊!

能看到一個現世報,牛大嬸可太開心了,她迫不及待想看到紀家根的反應,火急火燎說:“不行,這麽大的好事,我得去替詩詩宣揚宣揚。”

這正中陳懷敘下懷,他目前唯一的心願,就是想看到紀家根把腸子都悔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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