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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程铮隔着茂密的椰林聽了兩耳朵, 直到聽到成荷花同志提及要給簡璐介紹對象時,眼裏突然有了些晦暗不明的情緒。
漆黑的眸子盯着成荷花後腦勺看了一瞬,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受,程铮總感覺心口突然發悶, 擡頭看一眼這天, 金燦燦的陽光灑下, 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應該是天兒太熱,曬得人難受了吧。
轉身離開,程铮心底泛起淡淡漣漪。
這不是好事兒嗎?
自己不願意結婚,要是成荷花同志給簡璐介紹一個對象,不是兩全其美?
高大的男人加快步伐, 一路回到單身宿舍。
部隊裏的單身宿舍有二十幾棟,普通戰士是六人間,軍官幹部是雙人或者單人間。
程铮分配的是單人間, 在單身宿舍六棟四樓,403。
屋子不大, 一共十五六平的樣子, 泛黃木門略顯斑駁,門一開,程铮收起鑰匙往裏走,迎面就是一覽無餘的房間。
右邊一張單人床,軍綠色的枕頭和疊成豆腐塊的被子規規矩矩放在床上,床邊是一張棕木書桌,約摸一米五長, 書桌上放置着幾本偉人語錄精選和軍事書籍。
床對面是程铮的家用,一個暖水瓶, 一個紅雙喜搪瓷盆,盆裏是搪瓷盅和牙刷牙粉,毛巾,另有一個煤球爐以及一口小口鍋。
屋裏能生火炒菜,不過煙大,程铮幾乎不用。他隔壁的五團政委魏國華時不時會在屋裏炒菜。
“程團長!”魏政委敲響程铮房門,擡擡手指指自己屋,“來吃飯不?”
程铮知道,魏政委應該快搬出去了,這人三個月前和部隊醫院財務室的李會計處上對象,這些日子,兩人經常在魏政委的單身宿舍炒菜做飯。
當然,為了表明兩人純潔的革命情誼,魏政委時常邀請程铮過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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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電燈泡?程铮還是有眼力見的。
“我吃過了,你們吃。”他剛結束任務回來,還沒來得及吃晚飯,不過這時候餓不餓都不能給人顯眼去。
“那行。”魏政委心裏樂開花,誰願意和對象吃飯的時候還有個電燈泡呢?他每回這麽一問,主要是想表現自己坦蕩蕩!
魏政委離開,程铮屋裏又恢複安靜,他帶上門,拿上搪瓷盆準備去澡堂沖個澡。
剛垂下手,突然想起什麽的程铮伸手往褲兜裏一摸,一張折了一折的火車票還在他褲兜裏。
程铮垂眼看着這張已經錯過出發日期的火車票,輕輕搖搖頭,翻開面前的偉人語錄,直接夾了進去。
——
家屬院這邊,簡璐和成荷花嘀咕好一陣,成荷花終于是打消了回娘家的念頭,準備回去想辦法。
她難得的信心滿滿,想要守護自己的小家,第一步當然是要說服自己男人李年河同意讓婆婆回鄉去。
兩人剛走回屋,卻見到李年河已經回來了,外出執行一趟任務,人也滄桑不少,不過他這會兒說出的話更讓成荷花驚訝。
“媽,不然你回老家養着...”
李年河話剛說一半,衛大娘就哭天喊地起來,嚷嚷着兒子當了營長看不上親娘,想把自己攆回去。
“老大,你...你,你是不是不打算認我了?有了媳婦兒忘了娘是吧?肯定是成荷花撺掇的!”
剛進屋的成荷花有些冤枉,她是準備勸,可還沒開口啊。
關鍵是,李年河怎麽突然這麽說?
簡璐自然也不清楚緣由,不過現在正是好時候,她戳戳成荷花胳膊,示意她趁熱打鐵。
“媽,您這話說的,年河出任務去了,他回來之前我不在家,哪裏有時間跟他說什麽。”成荷花先把自己摘出去,畢竟她不是第一回 吃這個虧,兒媳婦兒惹婆婆不高興了,能被念叨一輩子,兒子惹她了,輕輕松松就能被原諒。
衛大娘的嚎哭還在半空中回蕩,理智回籠,她也明白這個理,那不就更讓人傷心?
“老大,你怎麽能趕我走啊!”
李年河有苦說不出,總不能直截了當說親媽快毀了自己家,剛想委婉勸幾句,卻突然聽到媳婦兒開口。
“媽,其實我能猜到年河為什麽這麽說。”
衛大娘的注意力瞬間被兒媳吸引去,“為啥?”
“估摸是程團長說了什麽。”成荷花記得簡璐同志說的,得用自己男人的上級來說事兒,當然,冒用團長的名號,她心裏直打鼓。
可簡璐同志又說了,放心用,程團長深明大義,知道是幫助下屬解決家庭難題,不會小氣地要追究她。
李年河這廂呢,聽到媳婦兒這話,瞬間瞪大眼睛!
自己和團長在海上的對話,媳婦兒居然知道了?!
“啥?年河的團長發話了?他說啥了?”衛大娘對職務級別最是在意,一聽是團長,立馬關切一番。
“程團長說,年河家務事處理不好,家裏三天兩頭吵架,影響團結,興許...”
“興許啥?”衛大娘直覺不是什麽好話。
“興許,這營長就到頭了。”
“哎喲!”衛大娘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自己兒子的前途哪能到頭啊!衛大娘被兒子緊緊攙扶住,布滿皺紋的雙手拽着李年河。
“不...不會吧!”衛大娘吊梢眼微眯,努力鎮定心神後冷靜下來,倒是将信将疑,一方面不願意相信,一方面又擔心是真的,會影響兒子前程。
“荷花,你,你可別瞎說!想把我老婆子騙回去是吧?你天天待屋裏,怎麽認識程團長了?”
簡璐上前兩步,面露微笑,“衛大娘,這話是我聽見的。”
“你?”衛大娘狐疑打量簡璐,正努力琢磨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對呀,您也知道,我住馮嫂子家裏,程團長和梁政委關系好得跟親兄弟似的。經常來家裏吃飯,我就那時候聽他說起的。”
“真的...真的假的?”薄薄兩片唇上下一碰,衛大娘聲兒小了不少,她仍舊不願意相信,不停碎碎念安慰自己,“肯定是荷花和你說好的,想騙我老太婆!反正我不走!”
這麽回去,她丢死人了!肯定會被同鄉恥笑!
衛大娘今年已年過五十,臉上的精明刻薄刻進了骨子裏,自然也不是好糊弄的,“不然咱們現在找程團長問問去!”
她死死盯着兒媳婦兒和簡璐,倒要看看她們會不會露出馬腳。
成荷花聽到這話瞬間慌了,眼珠子一轉剛想勸阻,反被簡璐截了話頭,簡璐很是鎮定。“好啊,現在就去吧,程團長剛結束任務回來,這會兒應該在宿舍待着,您過去問問看,是不是真的?”
此刻,雙方都在詐對方,衛大娘看着簡璐那般鎮定,心裏又信了三分,難道兒子的前途真被影響了?
她猶不死心,“程團長興許就是随口一說,哪能當真。”
衛大娘活了半輩子,擅長給自己洗腦,不願意相信的事情便找各種理由安慰自己。
簡璐聽她一番話,不禁在心裏感嘆,不愧是書中的極品,難纏還不好糊弄。
欲要再開口時,李家屋外突然傳來動靜。
“衛大娘,這話我确實說過。”被幾人讨論半天的團長程铮突然殺到。
簡璐聽見久違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深沉磁性,不過,他今天的聲音裏明顯帶着幾分愉悅與輕松。
壞了!程铮不會聽見自己信口胡說的話吧?!
自己的人設,是不是崩塌了?
她悄悄朝程铮看去,只見這人換了一身常服軍裝,海魂衫搭配藍色長褲,帶着些往日沒有的随性肆意,許是剛洗過頭的緣故,一頭短寸微幹,半幹半濕的寸發倒是溫柔了程铮淩厲冷峻的眉眼。
尤其是剛進屋時,簡璐清楚地看到,程铮看了自己一眼,那如墨的眸子裏似乎帶着什麽情緒!
她也是為了救人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團長!您怎麽來了?”李年河乍見突然出現在自己屋裏的團長又驚又喜,當然,想起剛剛媳婦兒說的話,又帶着幾分疑惑,團長真的說過那些話?
“程團長,您坐!”衛大娘在家屬院見過程铮一兩回,知道人特別能耐,這會兒見到了很是規矩的全然不顧二人的年齡差距,恨不得把程铮供起來。
她平日再鬧,只有對着比自己兒子職務高的上級立馬變副模樣,衛大娘是能分清誰能得罪誰不能得罪的。
“衛大娘,我突然過來不會打擾你們一家人吧?”說到一家人時,程铮用餘光瞄了一眼簡璐,這人前頭借着他的名號說得振振有詞,現在自己出現了,卻安靜起來。
“不會不會。”衛大娘此刻哪還有前頭撒潑打滾的樣兒,仿佛一個慈祥長輩,忙不疊給程铮泡茶,攔都攔不住。
“程團長啊,您英明有本事,千萬不要因為我們家裏情況看不上我們年河啊,他是個營長,以後興許還要升呢!”
“媽!你說啥呢?”李年河拽拽自己媽的袖口。
“這有啥?不都說軍民一家親嗎?程團長不是外人!”
程铮點點頭,同意這話,“衛大娘,軍民一家親沒錯,不過李年河同志雖然在部隊表現不錯,可是家裏成天雞飛狗跳,我覺得這樣很影響團結啊。”
“沒有!程團長,你肯定誤會了,我們家裏好得很!你是不是聽見外頭有人瞎說什麽?”一邊說着,衛大娘還親熱地搭上成荷花的胳膊,誓要證明給程铮看。
成荷花一愣,簡璐也是一愣,沒想到衛大娘還是一個演技派!
她嘴角挂着淺淺笑意,差點就沒繃住,只覺得有道視線往自己這邊飄,是程铮的方向!
簡璐立馬收攏嘴角,裝出一副嚴肅的模樣。
程铮将簡璐同志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不自覺也噙着笑,眼底波光流轉,難得将漆黑眼眸染成亮色。
簡璐剛剛那番模樣分明像他見過的偷吃的小兔子,以為藏得好好的,實際上早被人發現了。
“小兔子”簡璐此刻沒空關心其他,只看着演技派衛大娘,且等着看她還有什麽招。
“程團長,您千萬不要被外頭的人瞎說的什麽話影響了,那都是胡咧咧,我們老李家是最團結的!別的不說,就說我和荷花就處得好,真親母女沒啥兩樣。”
成荷花:???
李年河:???
程铮心裏清楚,卻也虎着臉追問,并向成荷花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真的?那成荷花同志,你來說說。”
然而,成荷花沒有看懂程團長眼神裏的情緒,急急忙忙準備開口,“程團長,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的簡璐掐了一把腰,成荷花感覺耳朵有些癢,似乎是有一陣風吹過,伴着簡璐的細聲細語。
“裝一裝!”
“啊。”成荷花被簡璐提醒,終于明白了,悄悄看一眼程團長,見他眼神裏帶着幾分贊許,這才開口,“我也不太确定。”
“啥叫不确定啊!”衛大娘急了,這兒媳婦兒不是在程團長跟前上眼藥嗎?這話說出來,不明擺着在告訴團長,自家不團結嘛!
她面上焦急,就擔心兒子這個營長位置保不住,以後自家人,尤其是下面幾個兒子閨女還怎麽找老大要補貼?李家一家人在鄉下種地,每年掙的工分能混個溫飽,沒有李年河當營長寄回去的工資和補貼哪裏能過得好。
再說了,自己還指望以後回鄉探親的時候在同鄉面前神氣神氣。
衛大娘着急地把成荷花拽到一邊,壓低嗓子道,“荷花,人可是團長,你在他面前規矩些,有些話不能說!”
“媽,可是團長問我話,我哪敢撒謊啊?”成荷花做無辜狀,現在她可算明白了簡璐同志說的別擰着別硬來是什麽意思,有時候啊,看起來好商量不等于吃虧。
比如現在。
“不是讓你撒謊,就稍微說好聽點兒。娘對你是掏心窩的,你不能埋汰人。”衛大娘知道這個兒媳不樂意自己在跟前,要換做平時,她早罵罵咧咧上去了,現在不行,兒子上級在,必須演好這出戲。
成荷花難得享受一回婆婆又哄又誇,一口一個好荷花,誇得她覺着太陽都打西邊出來了。
“程團長,剛剛荷花腦子犯暈,你等她重說。”
程铮自然主動忽略了這婆媳倆剛剛去旁邊的嘀嘀咕咕,“那就讓成荷花同志再說說。”
“程團長,我們家還是挺好的。”成荷花在婆婆的眼色下,慢悠悠說出這話。話一落地,衛大娘才安心了。
她咧開嘴,朝着程铮露出一嘴牙,平日在家架子拿捏慣了的衛大娘臉上難得出現谄媚模樣,“程團長,您聽見了吧,我兒媳婦不說假話的。”
程铮點點頭,瞧着面色是舒緩下來。
衛大娘悄悄松口氣,剛要放松下來又聽到冷面團長開口,“這樣看來,外頭的傳聞确實不能信,都說你們婆媳倆處得不好,現在一看都是假的。”
“對呀。”簡璐适時開口,也沒看程铮,只對着衛大娘道,“我可聽說衛大娘對荷花姐挺好的。”
喲!居然還有幫手!
衛大娘覺得這個新來的簡璐同志是個好姑娘,她小碎步挪過去,看着簡璐親親熱熱道,“簡璐同志說得好,程團長,您看看,這旁人都看得出來。”
“衛大娘,荷花姐時常跟我提起您,說您對兒媳可好。”
衛大娘聽到這話,讪笑一聲,自個兒都有些心虛,幸好她臉皮不薄,“荷花這孩子真是的,咋啥都往外說。”
“衛大娘,這都是實話有什麽不能說的?”簡璐說着話,側首沖成荷花使個眼色,“不過,我聽荷花姐說,您馬上要回老家啦?她還挺舍不得您的。”
“啊?”衛大娘聞言一驚,“我啥時候說...”
“媽,我也沒說假話啊,您不是特意過來看我們,還帶了好些東西過來,全是土産。”成荷花這會兒已經回過味來,忙打斷婆婆的話,沖着程铮道,“程團長,我婆婆是個心善的,過來說是待幾個月,可為了照顧我們家裏都待快一年了,連老家,年河的幾個弟弟妹妹都沒顧上。就今兒才說要收拾東西回去,我們還挺舍不得。”
“不是...”衛大娘一頭霧水,自己什麽時候說要走了?
“媽,你放心,後頭我和年河還是每個月給您寄十五塊錢,您是年河的媽,怎麽也得顧着您。另外我們再給您買糕點電心帶回去,對了,家裏還有個收音機,您也拿回去吧!”
成荷花這回是下了血本,咬咬牙把收音機這個三大件之一都給出去了,和以後的清靜日子相比,一個收音機不算什麽!
果然,衛大娘聽到收音機,眼睛倏地亮了亮,不過薄唇還是嗫嚅一句,“我可沒...”
李年河聽到媳婦兒和老娘這番話也回過味兒來,他是真心實意盼着兩邊都好,可兩人總是過不到一處去,不如分開住。
“媽,荷花說得挺對的,到時候我每個月給您彙錢回去。”
“媽,以後我和年河還會時不時給您寄些東西回去,都是老家買不到的,供銷社或者百貨大樓的東西,多時髦啊。要說在這兒,您用好的,老家的鄰裏鄰居都看不懂,确實可惜了。”
這話倒是說到衛大娘心坎裏了,她年輕時候嫁得不算好,李年河他爹是個窮小子,家裏窮得快揭不開鍋,她沒少受人酸,幸好大兒子有出息,這才讓衛大娘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只是在這兒不管過得怎麽樣,老家當年嘲諷自己的人确實看不見啊!
可是,現在走了,這個兒媳婦沒有自己管教也不行!衛大娘正猶豫呢,突然見着兒媳婦湊近她,低聲一句。
“媽,不然再待着,咱們家裏又該不團結了,趁着程團長在,我還是跟他說道說道吧。”
“哎哎,別!”一心擔憂兒子前程的衛大娘反應迅速,一把抓住成荷花胳膊,急赤白臉瞪圓了眼,“那一個月寄二十五!還得買東西回來。”
老太太心裏有杆稱,是保住兒子前途以後還有能拿的重要還是留這兒重要,前頭一個才是有後福的。
成荷花險些沒壓制住嘴角的笑容,點頭應下,“好嘞!您可放心!”
程铮耳朵靈,聽力好,早将那婆媳倆一言一語聽進耳朵裏,又見着李年河湊過去說話。
“媽,您放心,我每個月都給您彙錢和補貼。”李年河深知,老娘養大自己和幾個弟弟妹妹不容易,可就是攪得一家人不安生,老娘願意回老家去當真是最好的。
人一家三口還“談判”着今後寄什麽東西回去,簡璐一場戲演完,正放松下來感嘆救人一命的時候,正好察覺到一道銳利的視線往自己這邊掃。
壞了,她忘了自己這事兒還沒完!
畢竟她可是口口聲聲說着聽見程铮發表了不少意見,要認真追究起來,簡直是狐假虎威。
“那什麽,衛大娘,李營長,荷花姐,你們一家人先忙啊,我,我還有事兒,就先回去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李年河正和自己團長說話,聞言倒也感謝簡璐同志的幫忙,“簡璐同志,慢走啊,空了來家裏做客,荷花說跟你投緣。”
“行,你們慢聊。”
簡璐不顧身後的灼熱視線,快步離開李年河家。
程铮被李年河留着,不住被人感謝,只用餘光掃到簡璐離去的背影,還挺迅捷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身後有什麽豺狼虎豹呢。
匆匆跑回屋的簡璐小臉紅撲撲的,不是羞的,是愧疚的,借用程铮的威名被人當場抓包,屬實有些丢人。
回到梁家,墩子第一個發現璐璐阿姨不對勁,“璐璐阿姨,你跑回來的嗎?這麽熱?”
“是啊,挺熱的。”簡璐鎮定心神,坐到縫紉機前重新做衣裳轉移視線,“墩子,你爸媽呢?”
馮秀慧提前回來了,這會兒也不見蹤影。
“上徐叔叔家去了,他們讓我見到你,跟你說聲,我差點給忘了,嘿嘿。”墩子撓撓頭,笑得憨厚。
“那你怎麽沒去?不找恒恒玩兒?”簡璐踩着縫紉機,漸漸摸索出門道。
“我不去,我想看你做衣裳。”
墩子眼巴巴坐在一旁,目不轉睛盯着簡璐的手,不怪他激動,主要是璐璐阿姨給他設計的衣裳太有意思了!
原本簡璐打算給程铮做衣裳,一個英俊嚴肅的男人穿的衣裳,她哪有發揮空間,一件簡潔幹淨的白襯衫足以,弄得花裏胡哨,也不符合程铮的風格。可墩子不一樣啊,幾歲的小孩兒,那不是随便發揮?
簡璐給墩子設計了白色短袖加白色短褲,再用馮秀慧的藍色碎布給裁剪幾個小裝飾縫到衣裳和褲子上面。
墩子哪裏穿過這麽潮的衣服,當即就星星眼了。
簡璐逐漸冷靜下來,将衣裳最後收尾縫線,腳踩累了,手酸了,做一套衣裳還真不容易。
“來,墩子,看看喜歡不?”
墩子看着璐璐阿姨拎着的衣裳褲子,上裝是一件白色圓領短袖衫,上頭有一只藍色碎布做的小螃蟹和一條小魚,旁邊還伴着兩個海星和貝殼,可愛靈動,給單調的白t恤添加了幾分休閑和俏皮;褲子則更時髦了,長度剛好在墩子膝蓋上方的白色短褲,褲腿一圈縫了藍色波浪布條,就像是海浪似的。
迫不及待換上新衣服,墩子眼睛都笑彎了,覺得自己是海島上最靓的崽!
不怪他激動,這年頭哪有這麽時髦的衣裳啊,簡璐也很滿意,其實自己做的衣裳針腳很是一般,不太細密,只能靠這些外部元素來點綴,轉移注意力。
虎頭虎腦的墩子穿上後,要是在戴副墨鏡,說是後世沙灘邊度假的洋氣小男孩兒也沒有違和感!
“喜歡不?”
“喜歡!”墩子激動地圍着簡璐轉了兩圈,“璐璐阿姨,這衣裳這褲子都好好看啊!我得去給我爸媽看看!還有恒恒!”
墩子蹬蹬蹬往樓下跑,全然不顧這新衣裳還沒下過水,像是火箭炮似的沖了出去。
剛跑到二樓樓梯口的時候,迎面遇上了一個多星期沒見的程叔叔。
“程叔叔好!”墩子擡手沖程铮敬禮。
程铮終于從李年河家脫身,準備去梁家找簡璐同志,結果,結果怎麽就遇到了奇奇怪怪的墩子呢?!
“墩子,你穿的什麽啊?”程铮上下打量,覺得眼睛疼!
哪有衣裳這模樣的,花裏胡哨,一點不嚴肅不正經。這衣裳上面居然還有胖乎乎的幾個小玩意兒,那褲子更不對勁,哪有這樣波浪線條褲腿的褲子?
“程叔叔,我的新衣裳新褲子好看不?”墩子揚起小臉,一副臭美的表情。
程铮:“...?”
這要他怎麽誇得出口!
奇裝異服,怪模怪樣!深刻地沖擊着他的審美!
這要是他手底下的兵,肯定立馬讓換衣服,不能影響軍容軍紀,可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墩子,一個小屁孩兒。
“挺...特別的。你媽給你買的?”他也不好明說,怕打擊墩子,只能委婉打聽打聽,難道是市裏百貨大樓賣的?這衣裳不行,還是簡單的白色軍綠色好看。
“不是,是璐璐阿姨給我做的!好看吧!”
程铮:???
沒想到,簡璐同志看着挺不錯的,做出來的衣裳這麽奇怪。
“璐璐阿姨還要給你做衣裳呢,程叔叔,我這是練手的,到時候,璐璐阿姨肯定給你做件更好看的衣裳!”
說完,墩子左轉往徐朗家去了,他得給大家展示自己的新衣裳。
而程铮呢,愣在原地。
簡璐同志要給自己做衣裳?一向沉穩幹練的程團長突然有些害怕,腦海中出現自己穿着剛剛墩子那件螃蟹小魚圓領衫加大版的模樣,太可怕了!
一步一步往三樓梁家去,程铮眉頭緊鎖,內心翻江倒海。
這衣裳可怎麽辦?不收,會不會太傷簡璐同志的自尊心。
可收了,難道自己要穿出去像墩子一樣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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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