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含800營養液加更)

第32章 (含800營養液加更)

“沒錯, 簡璐同志,我喜歡你。”

程铮的一句話,溫柔缱绻,不像這人外表那般冷硬, 卻好似更有分量分量一般, 輕輕柔柔地掃過簡璐的耳畔。

“我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我沒和女同志有過什麽接觸, 也從沒想過結婚,更不知道羅曼蒂克的愛情是什麽感覺,不瞞你說,我隔壁的魏政委天天拉着我談他的愛情故事,我就像是聽說書先生講話, 壓根兒沒有感覺。這次遇到你,我才知道,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簡璐一顆心怦怦怦劇烈跳動, 她前世最讨厭花言巧語的人,總覺得那樣的男人不真誠, 眼前這人是七十年代的兵哥哥, 一腔熱血抛灑在戰場,此刻的表白也帶着這個時代特有的淳樸,她很難不心動啊。

這樣固執古板又很難攻略的男人,一旦敞開心扉,倒突然變得可愛起來。就是現在說着表白的話,都一本正經,沒有多餘的言辭, 滿滿都是真誠。

不過,她還想逗逗他, 桃花眼轉了轉,鴉羽般的睫毛掃下一片陰影,打在白皙的臉上,簡璐軟着聲音道,“如果我說我想拒絕...”

“不行。”程铮沒有一秒猶豫。

簡璐:“...?”

這麽霸道!

程铮身體微微僵硬,許是平時和手底下的士兵發號施令慣了,一句拒絕的話硬邦邦,立馬柔和了嗓音,和對象說話不能那樣,再次補充,“如果我有哪裏讓你不滿意的,你可以說,我會改。”

簡璐發覺程铮半分沒有發現自己在和他開玩笑,反而挺直腰背,一臉嚴肅,讓自己盡情地挑毛病。

好家夥,霸道中又帶着些真誠,配上這張英俊的臉,有種神奇的吸引力。

當然,得忽略他微微泛紅的耳朵尖。

程铮又想起什麽,準備伸手從褲兜裏掏東西,直到這時這人才發覺自己居然一直拉着簡璐的手腕。

骨節分明的手握着簡璐白皙的手腕,由于太過緊張而忽視一切,現在回過神來,猛然覺得兩人肌膚相貼之處發燙發熱,像是有火在燒,燙得他思維渙散,他不敢細想皓腕的細膩柔滑,只覺得一顆心酥酥麻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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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長的手少有的動作遲緩,漸漸放開簡璐手腕的一剎那,呼吸仿佛才回防,微曲成拳,最終被男人收回,垂在身側。

唯有殘留的細膩觸感似乎萦繞在掌心,纏繞在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簡璐怔怔看着面前男人的動作,眼見着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卷東西,沒一會兒便送到了自己眼前。

一本黃皮存折就這樣出現。

萬萬沒想到,程團長的表白方式如此硬核,還沒結婚呢,這男人就要上交存折了?

“這是我的存折,我現在每個月工資加補貼113塊5,除了每個月寄給我媽的錢,這幾年攢的錢都在這裏。”談到每個月工資時,簡璐敏銳察覺這人稍稍加重些音量。

很好,想展現自己雄厚的財力是吧?覺得得把前頭和自己相親的衛大軍的60多塊錢工資比下去是吧?

沒看出來呢,原來程團長還是個小心眼兒~

“你這是幹嘛啊?”簡璐黑珍珠般的眸子裏藏着笑,“我們非親非故的,給我存折幹嘛?”

“大家不是都要上交存折給媳婦兒管嗎?”程铮想起剛剛衛大軍那番話就不順心,還工資60多,幸好他今天把存折帶出來了,他工資還100多呢,“家裏女人管賬是應該的。”

“我還不是你媳婦兒呢。”簡璐沒接,只看着他,眼眸如水,“再說了,你就不擔心我不跟你結婚,帶着你的存折跑了?”

“不怕。”程铮一旦軸起來,也是個油鹽不進的,只再問一遍,“璐璐,我們處對象好嗎?”

簡璐:!!!

怎麽還無師自通叫上璐璐了!

程铮嗓音低沉,富有磁性,璐璐兩個字像是被他反複咀嚼,吟誦出不一樣的滋味。

簡璐從來沒發現自己的名字能被人念得有些性感,好像耳朵都要燒起來了。

不過,想到這人晾了自己這麽些日子,簡璐心一狠,不吊他幾天感覺不過瘾,堅決抵擋住美□□惑,只繃緊小臉,嚴肅道,“那我也要考慮考慮,畢竟你也考慮了好久。”

簡璐軟着聲音和他商量,白皙的鵝蛋臉上眉目如畫,眼波盈盈,被這樣看上一眼,程铮哪裏能說半個不字,只點頭答應。

況且,他确實讓簡璐等了許久。

——

接下來幾天,被簡璐劃歸進未來對象考察期的程铮,程铮每天都穿着簡璐親手做的白襯衫,天天往梁家跑,每天晚飯時間準時報道。

起初,梁海生還以為他是吃膩了食堂的大鍋飯,來家裏蹭飯。

結果越琢磨越不對勁,這人怎麽突然變騷包了,一大老爺們,以前都是天天穿軍裝的,現在居然叛變組織了?

每天離開部隊來家屬院前,居然還換衣裳?這比文工團的女同志還講究啊!

“老程,你什麽意思啊?”梁政委覺得不太對勁,他壓根兒不記得這衣裳是簡璐做的,可又說不出哪裏有問題。當然了,這人寬肩窄腰,穿着白襯衫确實別有一番英俊滋味,惹得家屬院裏好幾個未婚女同志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你不會是想抛棄簡璐同志,去外面勾引女同志吧?”

程铮一把把人掀開,懶得搭理他!

“你什麽思想啊?龌龊肮髒,黨和組織就是這麽培養你的?”

“嘿,那能怪我嗎?你看看你,這幾天怎麽就像變了個樣兒,你笑什麽啊?以前繃着臉跟個活閻王似的,現在呢,花枝招展,跟個孔雀似的,哎哎,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要去廚房開屏啊?”

梁海生話說到一半就見着程铮往廚房去,這人真的太不正常了,這幾天一到自己家就去廚房幫忙!

還把自己媳婦兒給趕出來了,美其名曰,他不能白吃。

馮秀慧在一旁看着,裏頭一男一女共同協作的畫面真是好看,“老梁,程團長終于是開竅了啊。”

“他啊?”梁海生看着在廚房裏老老實實幫簡璐同志剝蒜的程铮,差點沒嗆着,“媽呀,這咱們625部隊小霸王成剝蒜小弟了?”

廚房裏,簡璐正在蒸螃蟹,程铮在一旁剝蒜,被簡璐指揮得團團轉。

梁家廚房不算大,平時馮秀慧和簡璐在裏頭做菜還算寬敞,可程铮一來就不一樣了。

他人高馬大,往裏頭一站仿佛頂天立地般高挺,尤其是在簡璐身邊時,更讓人覺得一陣悶熱。

這會兒的程铮像是被解除了封印,簡璐覺得他看向自己的視線黏黏糊糊的。

這還是那個禁欲系老幹部嗎?!

“程大哥,你把這幾根黃瓜拍了吧,直接涼拌。”

簡璐趕快把人打發了,小小的廚房真是悶熱呢。

把螃蟹蒸上,簡璐又廚房準備忙活爆炒蛏子。

兩斤蛏子被徐參謀長提回來,加了些許鹽吐沙放了兩小時,這會兒已然幹幹淨淨。

徐參謀長是個疼媳婦兒的,聽人說這玩意兒對孕婦好,吃了還能開胃,立馬找部隊後勤部買了兩斤。

崔玉荷如今不怎麽孕吐,可就是胃口不太好,天氣炎熱加上肚裏揣着一個,老遭罪了,現在聞到廚房裏飄出的爆炒蛏子的香味,狠狠吸了吸鼻子。

櫻桃紅唇動了動,已經饞了。

“等着啊,我給你偷嘴去。”徐參謀長看見一鍋紅辣辣的蛏子,饞蟲大動,他們一群人都是能吃幾口辣食的,只要別太過分。

這裏頭,徐朗是西南著名吃辣省份的人,在這兒簡直是無敵的存在,其他人都得甘拜下風。

因此,簡璐這菜裏放的多是微辣的辣椒,顏色好看,辣味也适中,主要就是增加個鮮香味。

一鍋金黃鮮亮的蛏子包裹着姜蒜大蔥段,更是零星點綴着顆顆紅色辣椒,湯汁濃郁散發着鮮美氣味。

徐朗拿雙筷子往裏一夾,忙去給媳婦兒獻寶。

鮮嫩肥美的蛏子肉,飽滿多汁,一口咬下去,滿滿都是濃郁鮮美的味道,吃得近來胃口不好的崔玉荷胃口大開,恨不得多吃幾個。

回頭看一眼,簡璐滿眼羨慕地看着徐參謀長在崔玉荷身邊忙前忙後,嘴裏念叨一句,“徐參謀長對玉荷姐真挺好啊。”

就跟伺候太後似的。

她聽馮秀慧說了,徐參謀長走哪兒都擔心崔玉荷摔了,恨不得給人穿衣喂飯,夜裏泡個腳都是親自端的洗腳水給人洗腳。

“你也嘗嘗。”

程铮也不是沒有眼力見的人,扭頭就夾了一個蛏子送到簡璐嘴邊。因着要喂東西,他稍稍向她靠近一些,近到鼻息間都是簡璐的馨香,像是夏日的茉莉,清幽撩人。

簡璐一瞬間被面前的蛏子香味吸引,張嘴咬住蛏子肉,擡眼才發現兩人站得極近,廚房本就擁擠,程铮還因為給自己喂食靠攏過來,近到她現在目光上移就能看到男人緊抿的薄唇。

程铮的唇色淡,形似彎月,唇珠立體圓潤,倒是誘人的果凍,引人采撷。再往上便是他翹挺的鼻梁,正放肆打量他英俊面容的簡璐視線繼續上攀,卻正好撞進他漆黑的眸子裏。

哦豁,被發現了!

程铮眼眸深沉,像是一汪碧波蕩漾其中,裏頭還有說不出的寵溺。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的簡璐忙收回視線,果真是,食色性也!

追求就追求,還使美男計就犯規了啊!

簡璐叼着蛏子肉三兩下咽下,轉身繼續忙碌。忙活完三道海鮮,剩下的炒菜便交給馮秀慧和梁海生兩口子,程铮自然跟着離開廚房。

一走出來,便見到徐朗對他擠眉弄眼。

簡璐坐下和崔玉荷說話,徐朗一把拽過程铮往走廊去,一顆八卦的心實在是按捺不住。

“老程!說說,咱們都是兄弟,不要藏着掖着的。”徐朗今天看一眼廚房的情況,就覺得不對勁,“是不是要結婚了?”

程铮嘴角噙着笑,倒是不急不躁,“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因為這句話,徐朗在吃飯的時候還在琢磨,好好一頓飯,媳婦兒崔玉荷是飽餐一頓,胃口大開,他則是警惕觀察,恨不得在程铮和簡璐身上戳出兩個洞來。

要是宋旅見了,說不準會讓他轉到情報科去忙活!

簡璐發現,程铮的追求倒是挺溫柔的,就是每天走的時候會偷摸問她一句,考慮好沒有。

要是簡璐說沒有呢,這人也平靜接受,第二天繼續來。

......

最近天天準時去梁家報道的程铮,自然也引起了單身宿舍隔壁鄰居魏政委的注意。

魏政委如今渾身散發着戀愛的酸臭味,同類最容易發現同類,這不,兩人在傍晚時分同時出門,又碰見了。

魏政委打扮得光鮮亮麗,像只鬥志昂揚的公雞,雄赳赳,氣昂昂。

“程團長,出門哪?”國字臉上的小眼睛上下打量一番程铮,喲呵,程團長好像也打扮了,還穿上了白襯衫,像只精心打扮的公孔雀。

“是。”

“嘿嘿,我也是。”魏政委輸人不輸陣,大家都穿好看的衣裳,可自己這件有優勢啊!他一手撫到胸前,又下滑到腰間拽着衣角往下拉,給他程铮展示自己的新衣裳,“看看看看,怎麽樣?我對象親手給我做的!漂亮吧?”

魏政委穿着一件灰色翻領衫,是時下最時興的款式,程铮上回陪着簡璐去逛百貨大樓的時候就見過。

穿着對象親手做的衣裳,魏政委滿臉寫着得意,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你沒對象,不了解這滋味,穿着心裏頭暖啊。”

程铮看看外面火辣辣的太陽,很想告訴魏政委,興許是天兒太熱?

不過看着魏政委嚣張又得意的模樣,程铮不甚在意,誰還沒個對象?誰還沒件對象親手做的衣裳?!

“是啊,對象做的衣裳确實好。”程铮也摸一把自己身上的白襯衫,簡璐同志做的衣裳比百貨大樓的穿着還舒服。

“有對象是真不一樣啊,真好。”魏政委沒發現程铮意有所指,只自顧自念叨。他現在每天都過得樂呵呵,宋旅見了還跟其他人埋汰他,說魏旭華這小子有了媳婦兒快不知道姓什麽了,只催他抓緊打結婚報告。

有對象的戰士在沒對象的戰士面前有滿滿的優越感,魏政委往程铮跟前湊,不出意外第八百回 向他講起自己的愛情故事。

“我和翠翠就是在學習黨史活動中認識的,那次她忘帶筆了,找我借一只,就此打開了我們的愛情大門。後來我們每天一起上課,一起學習。嘿,你猜怎麽着,我比她多認識幾個字,就這麽一來二去,我們看對眼了。所以說啊,學習好!”

臨走前,魏政委又重重拍一把在程铮肩頭,“你們年輕人不懂,學習真能找着對象!”

程铮看着魏政委離去的背影,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剛剛被魏政委拍下的地方,拽着襯衫捋一捋,可別把自己的衣裳拍壞拍皺了。

——

就這麽着,程铮連續去了梁家幾天,墩子看不下去了,覺得程叔叔嚴重影響了璐璐阿姨的學習進度。

“程叔叔,你工作不忙嗎?璐璐阿姨快考試了,她要學習的。”墩子肉嘟嘟的小臉上寫滿了嫌棄。

程铮沒想到能被一小孩兒噎,呼嚕一把墩子的寸頭,将人一把提起來抱到自己腿上,“怎麽,還嫌棄我啊?”

“沒有啊。”墩子費勁兒轉動小腦袋,努力和程叔叔平視,“不過我和璐璐阿姨要一塊兒學習寫字的。”

簡璐在一旁憋笑,還是墩子厲害啊!畢竟他爸都沒趕程铮。

“行,我不耽誤你們學習。”程铮把墩子提溜放到四方桌前凳子上,自己則坐在沙發上,拿起梁政委今早看的報紙,扭頭對着桌前的二人道,“你們學習,我看書。”

“好。”墩子滿意了,立馬招呼璐璐阿姨開始寫字。

其實簡璐哪裏需要像小學生一樣練字,不過是自己如今想漸漸擺脫文盲人設,只能裝模作樣每天學習一會兒。加上呢,馮秀慧發現兒子以前不太愛學習,成天只想着玩兒,現在和簡璐一塊兒居然起了學習的興致,便拜托簡璐帶着墩子一塊兒學。

不過,今天簡璐明顯學不太進去,她發現自己左側總有灼熱視線投來。

擡眼一看,嗯,是正在假裝看報紙的程團長。

用眼神威脅一眼,簡璐向程铮飛去一記眼刀,可惜鳳眸瞪一眼沒有殺傷力,在程團長看來倒是可愛得很。

他眼角漾開笑意,只沖人點點頭,又埋頭繼續看報紙,雖然,這報紙上的字兒一個都沒看進去。

剛剛他一擡頭便看見簡璐烏黑的發頂,中間有一條細細的發縫,因着是在家裏,她只将秀發編成一個松散的麻花辮垂在腦後,麻花辮烏黑油亮,柔順地像是在乖巧襯托姑娘白皙的脖頸。

因着在埋頭寫字,程铮看不到簡璐的面容,只能模糊見着她光潔的額頭,還有翹挺的小翹鼻。

還有那一瞬間擡頭看向自己時,飽含着‘怒意’的清澈眼眸。

他以前怎麽沒發現,原來這樣看着一個人,便很有樂趣,比自己平時熱衷閱讀的書籍還有樂趣。

磨蹭一陣,程铮放下報紙,起身倒水的時候經過簡璐身邊,輕輕在她面前放下一方手帕,紅白格子的,輕聲道,“送你的,你看看喜歡嗎?”

第一次送姑娘禮物,程铮緊張得手心滲出薄汗,說完就裝模作樣去倒水了。

送的禮物?

簡璐放下筆,拿起手帕仔細打量,手帕手感柔軟,貼在掌心便讓人感覺舒适。顏色也十分漂亮,絕對是供銷社沒有的,桃紅色配上白色,鮮亮中又帶着一絲清新。

簡璐聽到程铮倒水回來的腳步聲,在他經過自己身邊時,低聲道,“我很喜歡。”

兩人同時彎了嘴角。

一旁的墩子支着小腦袋,左右看看,哎!

整個屋裏,只有他在認真學習,小屁孩兒在心裏重重嘆口氣,他看見了,剛剛程叔叔在看報紙呢,璐璐阿姨偷偷瞄過去。又過了一會兒,璐璐阿姨在埋頭寫字,程叔叔又悄悄看過來。

這會兒居然還交頭接耳說悄悄話!

哎,這些大人真的太不愛學習了!

讓小小年紀的自己承受太多!

=

簡璐的學習進度可圈可點,在去供銷社參加‘考試’的時候更是發揮作用,輕輕松松通過了測驗。

供銷社的老售貨員指着各類商品上的名稱一一詢問簡璐怎麽念,見人全都回答正确,又讓她試試寫字,算數,記賬。

這時候,簡璐也不裝了,除了維持一下寫字一般的水平,其他的全都滿分作答。

讓供銷社其他幾人驚豔一番的簡璐,和人約定好,下星期來上工。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事業愛情雙豐收大抵就是如此吧。

雖然現在來接自己,走在身側的愛情她還沒點頭,可也八九不離十啦。

“簡璐同志,你學習進步非常大。”程铮在午休時間抽空趕過來,正好趕上了考試後半程,圍觀了簡璐的完美發揮,這會兒正要陪着人回去。

“是吧,我可是小天才。”簡璐也沒臉沒皮一把,反正吹牛不要錢。

“後頭你來上班,要是有什麽事兒可以找剛剛供銷社的李繼紅嫂子,他是四團團長媳婦兒,人很好,我剛跟她打了招呼,會照應你。”程铮走在簡璐身側,為她安排一切,“島上的人挺熱情淳樸的,你到時候工作起來慢慢适應就好。”

“那要是有人刁難我呢?”簡璐停下腳步,看向程铮,等着看看這男人能不能給個滿分回答。

說情話的老幹部,她還是很喜歡的。

“那不會,你們售貨員不要打罵顧客就行了。”程铮十分淡定。

簡璐:“...???!!!”

程铮同志,你聽聽你在說什麽?

看着簡璐一雙桃花眼倏地瞪大,程铮笑着向她解釋,“以前島上供銷社有個售貨員脾氣挺大,來客人也愛答不理,甚至逮着人就罵,還對人推推搡搡的。大夥兒都敢怒不敢言。”

“這還能不敢言啊?這麽能忍?”

“沒辦法啊,島上就這一家供銷社,售貨員地位又高,惹了她,你有錢有票,人也不賣給你。現在買個東西多不容易,什麽都缺,大家都不敢得罪售貨員。要不然現在供銷社牆上能貼那麽一張紙條?”

哦,簡璐想起來了,供銷社牆上确實貼了一張紙條,寫着——不得打罵顧客。

好家夥,真是牛大了!

程铮将簡璐送到家屬院門口,沒跟着進去,午休時間快要結束,他得回部隊了。

“你吃午飯了嗎?”簡璐叫住剛準備離開的程铮,其實她知道,這人準是還沒吃,不然不會這個點趕到供銷社。

“吃過了。”程铮胡謅一句,揮手讓她進屋,“你快回去吃飯,別餓着,我先走了。今晚部隊有訓練,我就不過來了,再見。”

說罷,深深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看着程铮匆匆離開的背影,簡璐怔愣一瞬,突然有些不舍,她扯着嗓子叫一聲,“程铮!”

程铮從來沒有發現,自己的名字會被人叫得如此悅耳,一回身,便看到簡璐雙手放在嘴邊,紅唇一張一合,“你明晚過來吧,我有話跟你說!”

剛剛看着程铮離開,簡璐突然覺得,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她想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

像是聽懂了什麽,程铮點頭,“好!”

——

一大早,簡璐起床跟着馮秀慧去菜站買了菜,二十多斤土豆和紅薯以及一網兜蝦。

自從來到海島,簡璐吃海鮮倒是吃了個飽。

馮秀慧看一眼簡璐今天一起床就笑意盈盈的模樣,不免關切道,“璐璐啊,你和程團長怎麽樣了?我怎麽覺得要辦喜事了呢。”

簡璐明白,身邊這幾人都看出來了,她也不藏着掖着,只點頭道,“還行吧,看看程團長表現。”

帶着幾分少女的俏皮,馮秀慧一聽就知道好事真的近了,“那程團長肯定沒問題啊,人表現可好。”

“嫂子,不說我了,一會兒中午回去把這蝦給蒸上,今天吃白灼蝦,另外再做個海帶蘿蔔湯。”

“行,家裏還有茄子黃瓜,能弄倆菜。對了,那今晚程團長來不來吃飯啊?”

簡璐想起昨天和程铮的約定,高聲道,“來的。”

然而,馮秀慧和簡璐忙活了一桌菜,一直快到晚飯時間,程铮也沒來,不僅程铮沒來,梁政委也沒回家。

這個點兒早過了梁海生平時回家的點兒,馮秀慧伸長脖子往外頭望望,這才發覺外頭天黑得吓人。

“哎呀,這是不是要下暴雨啦?”

“我看看?”簡璐來到海島上這麽些日子,還沒見過這麽黑的天兒。

海島上的天氣多變,昨兒還是豔陽高照,今日已經呼呼刮着風。

“媽,爸什麽時候回來啊?我餓了。”飯點已過,男人還不見回來,馮秀慧大手一揮,讓開飯。

“不等了,給他們留些飯菜就成,我們吃。”

外頭天氣不好,屋裏吃飯的人不齊,轟隆隆的雷聲一下下震響在耳邊,一頓飯吃得人心裏發悶。

前頭的藍天白雲此刻染上無邊無際的墨色,像是被黑暗吞噬,烏雲聳動,一點點蔓延到天邊。突然一聲驚雷轟隆作響,伴着一道閃電刺破長空,暗夜驟亮,豆大的雨點傾斜而下,嘩啦啦一片。

墩子最怕打雷閃電,見到這番模樣當即老實了,哪裏都不去,就在家裏待着!

“大夥兒把門窗關嚴實啊,晚上估摸有臺風,別出去了。”

一樓有人扯着嗓子大喊,接着便是一陣急促匆忙的腳步聲,從一樓一路跑至四樓,聲音忽遠忽近。

“哎呦,怎麽臺風又要來啦?”馮秀慧聽到這倆詞在屋裏踱步幾回,轉身對着簡璐和墩子道,“你們在屋裏別出去,我去把玉荷娘倆叫過來,今晚大家一塊兒過,也好有個照應。”

幾分鐘後,馮秀慧和崔玉荷恒恒匆匆趕回屋,連帶着還帶來一陣呼號的寒風,吹得人快要站不住。

馮秀慧回屋拿上麻袋、鐵錘和釘子,走出屋和簡璐合力門邊的玻璃窗關上,插上插拴,從窗外套上麻袋給釘嚴實了。

兩人抓緊時間回屋,木門砰得一聲被關上,終于阻隔了狂風,馮秀慧插上木栓,搬着門邊的五鬥櫃抵在門後,往外推了推試試力度。

接着墩子也是經歷過的人,立馬蹬蹬蹬跑回自己的卧室,搬來小板凳踩上去,忙把窗戶給關上。

“璐璐,你不知道,在島上生活其他還好,就這臺風難受。那風一刮,可比咱們老家的風吓人多了,樹都要攔腰吹斷的。”

這裏就崔玉荷見識臺風最多,畢竟人是在海邊長大的,“不過也別怕,咱們待屋裏就行,別出去。”

她現在肚子漸漸大起來,更不敢冒險,跟着來馮秀慧家裏,倒是能互相幫襯着。因此,剛剛上來的時候,還将家裏的菜也提了上來。

墩子心有餘悸,從卧室傳來聲音,“真的,好吓人的。連房頂都能掀翻。”

簡璐手比腦子快,跟着馮秀慧開始關門關窗,四處檢查。她穿越過來,倒是把這裏是臺風頻發地的事兒給忘了。

她以前出生生長在西南邊,就算去海島旅游度假,也是挑的好時候去,從來沒見識過臺風的威力。

這會兒,聽着外頭肆虐的呼號聲,透過窗戶看見往日翠綠挺拔的椰林正被吹得東倒西歪,心裏一陣煩悶。

收音機的收聽波段信號也沒了,就連臺風的最新消息也無從關注,大夥兒只能猜,只能祈禱。

“不用擔心,咱們房子修得牢靠,掀不翻。”馮秀慧瞪兒子一眼,“那是以前附近漁民的老茅草房,一吹就翻了,別聽墩子吓唬。”

“那梁政委徐參謀長和程團長他們呢?”

“臺風要來,他們要忙着組織檢查各處。怪不得呢,今天一直沒回來。等這陣過去,肯定不少地方遭罪,以前刮臺風還死過人呢,不少人傷了,他們當兵的歇不了,得去救人的。”

在梁家的小小屋子裏,簡璐第一次經歷臺風天。

屋裏溫暖安全,屋外狂風呼號,暴雨如瀑布般傾斜,門窗被風吹雨打得哐哐作響。

此刻的海岸邊,巨浪滔天,像是深淵巨口,将要吞噬一切,島上的椰子樹折彎了往日驕傲的脊梁,被戲弄得左右搖擺,扭打纏繞在一起,最終被吹倒在地,直直擋住了往日人們經過的青石路。

夜色漸深,幾人幹脆在家裏客廳打起地鋪,地上鋪着床單,下頭墊了以前的碎棉花被,這是馮秀慧随軍第一年從家裏背來的,當初她壓根不知道這裏冬天也暖和,還貼心地帶上了棉被,沒想到幾乎用不上。

墩子和恒恒睡中間,一側是簡璐,一側是崔玉荷和馮秀慧。

“哎,不知道這臺風要刮幾天啊,希望能快點兒。”

臺風天一旦開始,得許久都恢複不了正常生活。

“前幾年,有一次臺風刮了一個多星期,可把我們折騰夠嗆,就憋家裏呢。”

崔玉荷經驗豐富些,總覺得這臺風應該堅持不了那麽久,“我出生到現在經歷過多少回了,這次的應該就幾天,不算特別厲害,安心。”

“就是不知道老梁老徐老程他們怎麽樣?可別自己傷着了。”馮秀慧躺着沒什麽睡意,每回梁海生出任務,她都鎮定地顧好家裏,堅決不給男人任何後顧之憂,可心裏還是忍不住擔心。

崔玉荷一手摸着肚子,似乎感覺到了孩子的動靜,輕輕拍了拍,“寶兒,爸爸去出任務了,過幾天就回來啊。

我也是,都這麽多年了,每回老徐出去我還是擔心得不行,一顆心放不下,只有看到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回來了,我才能松一口氣,睡得踏實。”

“是呀。都說他們有本事,槍林彈雨裏走出來的,可那風能長眼嗎?那浪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啊?反正見識過一回,我都害怕,不過他們是當兵的,不能不去。我每回想起來,以前臺風天,島上有個戰士去救人,把漁船上的村民救了,自己卻被浪給沖走,人都沒找大,我心裏就難受。”

“別說了別說了。”崔玉荷一顆心跳得飛快,有些事兒,說起來就控制不住思緒亂飛,“肯定都能平平安安回來的!咱們好好在家待着就行,保護好自己!”

馮秀慧和崔玉荷一人訴說一句擔憂,兩個軍嫂的思慮一聲聲傳在另一側的簡璐的耳朵裏。

她在後世的電視和新聞報道裏看到過臺風的新聞,想起那畫面裏肆虐的臺風,又想起昨天和程铮告別的畫面。

她還有話沒對他說呢。

這人,什麽時候能來找自己?

現在已經遲到了,她得數清楚,遲到一天,都得給他記得清清楚楚的,讓他還回來!

簡璐這一數,便數了五天過去。

這幾天裏,她們三個大人兩個小孩兒就在屋裏活動,幸好馮秀慧和崔玉荷都愛囤不少菜在家裏,吃食上不用擔心,困難時期,大家忍一忍都能熬過去。

臺風中途漸歇的時候,馮秀慧打開門往外看了一眼,原本井然有序的家屬院此刻已然大變樣。

院裏七零八落掉落着其他家來不及收進屋的衣裳,樹葉枝丫四散,更遠處,能望見往日郁郁蔥蔥的椰子樹倒了好幾棵。

臺風在四天後逐漸減弱,到第五天似乎是沒了蹤影,只有斷斷續續的寒風刮過,刮落滿地凋零。

崔玉荷經驗老道,見這架勢便知道,這回的臺風終于過去了。

“大家收拾收拾吧。”

家屬院衆人也不需要多說,對于收拾臺風後的殘局很有經驗,家屬院的房子修得牢固,加上位置好,沒受到太多損害,只有人家裏的窗戶被吹破,搪瓷盆暖水瓶被吹得四散。

大夥兒齊心協力把家屬院恢複原樣的時候,外頭也傳來了最新消息。

劉嫂子打聽一番終于回來,“這回臺風沒那麽嚴重,現在部隊戰士們都忙着換班救援呢,就前頭幾個生産隊遭了難,不過聽說還好,人都好好的,就有人受傷送醫院了。”

這裏誰沒有家人在部隊裏,聽到有人受傷,大家七嘴八舌詢問起來,可這種事兒哪是一時半會兒能打聽出來的,劉嫂子只讓大家回去,別瞎想。

簡璐心中惴惴不安,後頭兩天又聽到家屬們打聽回來消息,有生産隊社員受傷,有救人的戰士受傷。哪怕現在家屬院漸漸恢複了秩序,大夥兒依然覺得差些什麽。

還差在外奔波的戰士沒回來。

距離臺風天過去第七天。

深夜,簡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掰着手指頭反複數,一二三四五六七,程铮已經遲到七天了。

一輪銀鈎斜斜地挂在天邊,灑下清輝,照在床邊翻來覆去睡不着的少女臉上。

皎潔的月光似是一匹輕柔的綢緞,溫柔輕緩地拂過簡璐的臉頰,銀白月光在鵝蛋臉上勾勒描摹,畫出一副絕美的美人畫卷。

微眯着雙眼的簡璐似是聽到什麽聲響,半起身側頭往窗外看。

接着又是一聲輕響,空中一顆石子敲過玻璃窗,很快又掉落下去。

許是猜到了什麽,簡璐翻身下床,顧不得穿鞋,赤足踩在地上,兩步跨到窗戶邊,探身往下一看。

黑夜如墨,月色朦胧,穿過樹影重重,簡璐看見家屬院後牆樓下有一個筆直挺拔的身影。

程铮擡頭一看,和簡璐對視一眼,樓上的姑娘下一秒已經消失不見。

剛剛結束救援任務,和一團換崗的程铮沒有回宿舍,想起七天前和簡璐的約定,直奔家屬院而來。

簡璐匆匆下樓,在萬籁俱寂中一路小跑,朝着程铮飛奔而去。

七天沒見,簡璐最終駐足停留在距離程铮一米遠的地方,細細打量這個男人。

許是執行任務太久,此時的程铮早已沒有往日的幹淨整潔,一身軍裝髒污,應是在水裏浸泡多時,已然發脹發皺。整個人狼狽且滄桑,雙手布滿劃痕薄繭,指甲縫裏還有殘存的泥沙和血跡,下巴上胡茬冒頭,眼眸中摻雜着紅血絲,一絲一縷,萦繞着眼中簡璐的倒影。

突然再見,簡璐的一顆心終于踏實落地,喉嚨卻發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艱難開口。

“程铮,你遲到了,遲到了七天。”

少女的聲音輕輕柔柔,劃破一方寂靜,清甜的聲音帶着些撒嬌的意味,聽在程铮耳朵裏格外動聽,像是幾日漂泊終于落葉歸根的安定。

“璐璐。”

程铮記得兩人七天前的約定,這些日子的救援活動中,他每每有幾分鐘休息時間,便想着簡璐,想要快些見到她。

可此刻,見到簡璐之後,卻發覺什麽話都說不出。

簡璐看着這個一身狼狽深夜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還有什麽不明白。

快步上前,簡璐剛想和程铮說話,卻見着這人往後退了一步。

“我身上髒,你別離我太近。”

程铮這身衣裳足足在風雨裏浸濕風幹又浸濕,反反複複折騰了七天,帶着海水的鹹濕味和泥沙的顆粒感,着實不幹淨。

簡璐堅定往前邁了兩步,一把拉上程铮的手,踮起腳尖,杏眸和程铮目光相接,這一刻兩人眼中只有彼此。

“髒兮兮的我也要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先給你蓋個章。”

程铮剛聽到一句清甜堅定的話語,還不待反應就感覺到一陣溫熱的觸感襲來,簡璐輕輕在自己左邊臉頰印下一個吻。

很輕,很軟,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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