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42章

“在聊什麽?”

姜珏微笑道, “二位皆是好射手,怎麽這樣的天氣卻沒有出去秋獵?”

“哼,我獵了好多了,還等你問呢。”

姜玺走過去替下小昭兒, 推着輪椅, “老師方才非說她的箭術天下第一, 前無古人, 後無來者。你要說前無古人吧,我勉強認了,但後無來者是什麽意思?難道她不知道什麽叫做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嗎?”

姜珏失笑:“小安的箭術确實是極好的,對吧小安?”

唐久安沒有姜玺那般變臉自如的本事,不知道說什麽, 只跟在後面“嗯”了一聲。

姜珏偏頭看了唐久安一眼:“……有事?”

唐久安想了想,向姜玺道:“殿下,臣有些話想和三殿下單獨說。”

“行。”姜玺輕快地道, “不妨礙你們,我要去玩我的啦。”

他說走就走, 背影輕盈, 看上去好像真的很快活。

唐久安一直看着姜玺進了帳篷才回頭,就見姜珏一直看着自己。

“想和我說什麽?”姜珏溫聲問。

唐久安默了一下,掏出那只香囊:“殿下,這個是什麽意思?”

姜珏接過來瞧了瞧:“這香囊有什麽不對嗎?可是不好用?無妨,我再給你做一個……”

“殿下,”唐久安直接打斷他,“您喜歡我嗎?”

Advertisement

姜珏頓住:“何以突然說這個?”

唐久安:“殿下的香囊不是這個意思嗎?”

姜珏道:“這只是個驅蟲蟻的普通的香囊罷了。”

唐久安聽得“普通”二字, 只覺得山風都暖和了幾分,連忙指給姜珏看, “那他們說這個布料的紋樣叫蝶戀花,還有這個絲縧打的是同心結,都是表示喜歡的意思。哦對了,裏面還有個字條,據說也是說喜歡。”

姜珏端詳:“哦,原來這個結叫同心結?蝶戀花什麽的還真看不出來,布料小小一塊,紋樣都不齊全。至于這字條,我沒大注意,或許是香囊裏原本就有的?我身邊一應之物,都是小昭兒去尚宮局領的,尚宮局人多事忙,我也不大在意這些,拿來便用了。你若介意,我替你換一個。”

“不用不用。”唐久安緊緊盯着姜珏,“所以殿下你并不是送這個表明心意的?”

姜珏苦笑:“我乃殘疾之身,不願禍害他人,有什麽心意可表?”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真喜歡上我了,那可真是麻煩。”

唐久安十分歡喜,真心誠意道,“這跟殿下是什麽樣的人沒關系,殿下是很好很好的,将來一定會找到喜歡的人。”

一旁的小昭兒忍不住道:“唐大人,您就這麽高興?”

“那是自然。我與殿下是朋友,是兄弟,是主仆。殿下若有什麽事要我效勞,那我鞍前馬後絕無二話。但要是談情說愛,那可趁早饒了我。”

唐久安了卻一樁心事,通體舒泰,“殿下的帳篷在哪裏?我送殿下過去。”

姜珏道:“我只是陪同迦南使團業此,不便停留,這便回京。”

唐久安:“好歹吃頓飯再走,我去給你打個野味嘗嘗。”

姜珏凝眸,低聲道:“小安。”

唐久安想起來了,人們都說,皇帝視姜珏為不祥,不想看到姜珏出現在面前。

“那我……打幾只野味給你帶回去!”

“我過來一是想看看你,二是想跟太子殿下說一聲,迦南男尊女卑之風極為盛行,女子地位低下,即便是公主之身,怕也沒有資格去往他國朝貢。此次阿度婆娑卻帶了一位公主進京,怕是另有所謀。”

唐久安道:“好像是給他姐姐治病。”

遂把牡丹樓之事說了。

當然隐去了慶豐五年三月十七之事不提。

随後她想起一事:“殿下曾經說文書檔案要經三人之手,所以不會出錯。可如果最終還是錯了,會是因為什麽?”

姜珏:“也許,是第一人抄錯,後面兩人不甚在意。”

唐久安想想也是,應該是無心之過。

要說有人在三年前就幫她把行程改了,那唯有神仙方能未蔔先知。

姜珏急着回京,唐久安沒時間打野味,但還是送了姜珏一點東西。

她把姜珏推到栗子林,然後埋頭幹始剝栗子,還招乎小昭兒一起,最後剝了一大堆,讓姜珏拿衣擺包着。

于是清雅出塵的三殿下便卷着衣擺,兜着栗子,登上馬車。

馬車駛離西山。

姜珏一顆一顆把玩着膝上的栗子,仿佛那不是栗子,而是一顆顆寶石。

小昭兒有點看不過去:“殿下,不過是樹下沒人撿的栗子罷了。”

姜珏微笑:“這是小安頭一回一心想要送我點東西。”

先說打野味,後來撿栗子。

若是從前,別說不能打野味還要堅持去撿栗子,她壓根兒就想不到要送他點什麽,定然是麻溜送他上馬車。

小安,好像有點開竅了。

好像想要很努力地對他好。

小昭兒忍不住道:“那您為何要騙唐大人?那香囊明明是你特意挑選的,字紙也是……”

姜珏擡手打斷小昭兒的話:“現在說明,只會讓小安徒增麻煩罷了。”

小昭兒眼睛一亮:“那您打算什麽時候說?”

姜珏把玩着栗子,沒有說話。

*

唐久安把姜珏所說之事告訴姜玺。

姜玺點頭:“使團裏确實有阿度聞果的名字。”

若只是帶姐姐治病,名字便不會寫入出使名單中,只作為親眷附屬而行。

“還有一件事,其實那香囊——”

姜玺聽不得“香囊”二字,一聽眼睛便直望過來,眸子黑白分明,冷若秋水。

唐久安一滞,底下的話便吞進了喉嚨裏。

得,這話可不興說。

萬一姜玺舊事重提,她可不知道關山的名字搬出來有沒有用。

現在有個現成好用的,不用白不用。

于是強行拐彎:“那香囊——臣真的很喜歡。”

姜玺:“……………………”

“對了,殿下說師恩如山,又說長嫂如母,那臣想問殿下要點東西,殿下應該不會拒絕吧?”唐久安壓低一點聲音道。

她是不想事情被人聽去,卻苦了姜玺,随着她的靠近,溫熱氣息拂過姜玺的耳畔,姜玺整個人都僵了。

半晌,才道:“老師請說。”

“臣想要秋獵期間,殿下帳中所有的酒。”

姜玺:“……”

這是要他整個秋獵都沒酒喝的意思?

“殿下不答應?”唐久安問。

“……答應。”

姜玺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

唐久安很滿意。

嫂嫂這個身份還挺好用。

但她終究還是沒有提前月請她辦的事。

嗐,孩子心情不好,不想幹活,那就不幹吧。

*

迦南使團是此次大朝典的重中之重,陪同一道過來的除了姜玺,還有唐永年。

唐久安領着扛酒大隊浩浩蕩彙回到自己的帳篷,就看到在裏頭等着的唐永年。

因為姜玺在鴻胪寺學箭的緣故,唐久安和唐永年見面的時間比過去十年加起來都多。

但每次唐永年看到唐久安,都只提一件事。

讓她在姜玺面前為他美言幾句。

唐久安起初還老實跟他說這不是她幾句話的事情,畢竟唐永年的醜惡形象已經在姜玺那裏深入骨髓。

但是唐永年堅持認為:“殿下看我不順眼,皆因誤以為我薄待你們母女,讓你受委屈的緣故。你若是真心肯幫為父,就回唐家住,只要你我父女和睦,殿下自然會對我盡釋前嫌。”

唐久安一般聽到這裏就會走人。

此時人找上門來,故事重提,又說到此處。

唐久安拎起酒壇子喝了一口,忽然之間想到姜玺。

她不在意的事情就直接不理會,但姜玺不是這樣,姜玺會認真把緣由說明白。

就像今天那樣。

唐久安覺得這樣很好。

于是她想了想,問唐永年:“父親,若我願意待在唐家,當初還會去北疆嗎?”

“那都是你年少不懂事。”唐永年說着沉下臉,“為父三番四次找你說項,乃是想着,你我父女同心,我若高升,于你未來的仕途也有益。上陣且須父子兵,你萬一有事,我也能幫襯一二。”

唐久安看着他一臉深沉誠懇的樣子,忽然忍不住笑了。

她做事其實很少深思,一般是想做便去做了。

離家是如此,從軍亦是如此。

她知道自己不喜歡這個爹,但也沒有細想過怎麽個不喜歡,到此時才明白,她最不喜歡的就是他的虛僞。

明明永遠只為自己考慮,卻說得冠冕堂皇,仿佛是舍己為人。

“父親,看在你給我性命的份上,我喊您一聲爹,可您除了給我這條命,還給過我什麽?”

“我是娘懷胎十月生的,是娘含辛茹苦養的,後來娘走了,我是在您身邊走了幾年日子,那種日子好不好,我也忘得差不多了,反正是還不如在北疆上戰場拼命來得快活。”

“而今我和您同為四品,我見了您的面,給您面子,稱您為父親,算尊重;不給您面子,喊一聲唐大人,也不算無禮。”

“您若還想當我的爹,就拿出當爹的樣子來,不要總在我面前像個要飯的似的,我會看不起。”

“你這個不孝女!”唐永年氣得渾身發抖,“竟敢這樣和你的父親說話!”

他擡手就要給唐久安一記耳光。

唐久安一把撈住唐永年的手腕,身法利落一轉,把唐永年的手折到了背上,唐永年養尊處優慣了,哪裏受過這種罪?額頭立時疼出了冷汗,連連慘叫。

“打人之前先掂掂自己有幾斤幾兩。”唐久安松開他,“你打不過我的。”

唐永年捂着手臂,氣喘籲籲:“好,好,唐久安,你給我等着。你不要以為我只有你這裏一條路,我一直沒有答應旁人,就是想着你到底是我的女兒,血濃于水,總比別人親近。可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當初就不該把你生到這世間!”

話音剛落,唐久安把壇子裏的酒潑了唐永年一身。

唐永年驚跳起來。

送酒的率衛們尚在外頭沒有走,唐久安喚了幾人進來:“唐大人喝多了,扶唐大人回去産吧。”

唐永年兩眼充血,咬死了呀。

陸平在外頭聽了半天壁角,進來道:“你這是跟他撕破臉了啊?”

“早該撕的。”唐久安道,“早撕了或許早就不見看見他了。”

她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古人說得不錯,果然是教學相長也。

*

這是皇帝留在獵場的第六天,專門為迦南使團舉行了一場禦宴。

以阿度婆娑為首的使團入座。

迦南公主阿度聞果就坐在阿度婆娑身邊。

每一個看見阿度聞果的人,呼吸都停頓了幾息。

唐久安也不例外。

美人她見過很多,但很少見到像阿度聞果這樣美得驚心動魄的。

阿度聞果身形纖弱,肌膚勝雪,眸子寶光沉沉,她只是随便擡眼望了望四周,每個人卻都覺得她在看自己。

一時酒過三巡,阿度婆娑問:“聽聞貴國的太子殿下英勇無雙,相貌英俊,不知今日可在?”

皇帝溫言道:“太子尚有些庶務要處理,今夜未及面見,來日定會向王子賠罪。”

“不敢當。”阿度婆娑道,“我們遠在迦南,也聽說過北疆大督護關山大人的威名,都說外甥肖舅,太子殿下定然也是英明神武,舉世無雙。”

“……”唐久安覺得,此人不大會聊天。

連唐久安都有這種感覺,席上衆臣更是不悅。

關山屢建奇功深孚衆望,已經隐隐然有功高震主之嫌。

皇帝聖明,對關山非但沒有猜忌,反而每每重賞,又讓關山的聲望與日俱增,也令不少臣子為之側目。

這是大雍朝堂未能宣之于口的一點心疾,此時卻被一番邦小兒擺上了臺面。

豈能将舅父置于親父之上?!

豈能将臣子置于君主之上?!

然而不待有人站出來,阿度婆娑起身深施一禮:“我的姐姐是迦南最美麗的女子,理應嫁給世間最英武的男子,希望陛下能給迦南這樣一個機會,讓我們能一睹太子殿下的風采。”

“嗒”,唐久安挾在筷子上的雞腿落在桌案上。

這是要……和親?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