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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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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沒想到,簡純念念不忘的人會是蔣照。

但又覺得如果是蔣照的話,似乎也合理,只是這人未免太過熱心腸。

她剛準備轉身離開,蔣照的目光便投了過來。

蔣照眸子微挑,很明顯是将她認出來了。

簡容只能硬着頭皮上去,在簡純的注視下,叫了聲“蔣先生”。

簡容低眉斂目,像是有些懼怕面前人。

簡純就知道她上不了臺面,不過也好,可以将她的落落大方襯托出來,于是主動介紹,“這是我堂姐,簡容。”

其實簡純對于簡容這時候湊上來有些不快,便想将她支開,“我堂姐膽子小,不愛說話,我們先去看看前面吧,讓她自己慢慢看會兒。”

離蔣照近了,那股呼吸困難的感覺又湧上來,簡容便接下簡純的話,“嗯,我比較喜歡一個人。”

“那我們先走吧?”簡純看着蔣照道。

“我也喜歡一個人。”蔣照道,“簡小姐不如先行離開。”

這句話出乎簡純的預料,不過她聽聞蔣照确實不喜生人,平日往來的人就那幾個。

“那好吧。”簡純悶悶不樂。

她提腿往前,不料一擡頭,便看見迎面走來個人,手裏拿着支白葡萄酒。

簡純眼疾手快地擋在了蔣照身前,整個手臂都被酒水浸濕,衣服也染上了酒漬。

女人手足無措,她不過是想看看這幅畫,面前卻猛然沖出個人,她穿着高跟鞋,頓時一扭,手裏的酒便沒拿穩。

簡純已經将她認為是耍手段的人,直接訓斥道,“你這種人我見多了,在這種地方也耍些不正經的心思,小心我讓保镖直接轟你出去。”

女人雖然委屈,但自知得罪不起,不停地說着抱歉。

簡純認為自己幫了蔣照,還不忘問他:“沒事吧?”

蔣照沒理。

反倒簡容拍了拍她,朝她使了個眼色,簡純這才反應過來适才自己或許過于激動,立即轉變表情,和顏悅色起來,“算了,幸虧你潑到的人是我,你跟我一起去處理下,把你身上的衣服換給我。”

簡純離開前還不忘在簡容耳旁叮囑,“你在後面看着蔣照,看還沒有其他惦記着他的人。”

簡純臉不紅心不跳,簡容反倒面如火燎。

或許直接認定那個女人是刻意往蔣照身上撞最為妥當,但簡容做不到,“她也是心急,誤會了。”

“年輕氣盛。”蔣照淡淡道,草草評價。

簡容松口氣,想自己大概賭對了,“讓蔣先生笑話了。”

蔣照:“她不是你表妹,你怎麽這麽怕她?”

“怕?”簡容沒想到在外人眼裏,自己表現出來的是對簡純的畏懼,旁人聽着可能會不舒服,簡容卻很大方地承認,“人對瘋犬總是怕的,但是惡犬,遠比瘋犬好拿捏。”

“所以不是怕,是讓着她。”

簡純還稱不上是條瘋狗。

“你不怕這話我說出去?”蔣照對于她的直白,心中有股被填滿的感覺,神色卻還是波瀾不驚。

簡容笑笑,“蔣先生願意說出去,是我高攀。”

的确是,她和蔣照之間只有一個方行,遠達不到說這話的地步。

不過他和方行的關系果真匪淺,連她和簡純是表姊妹的關系都知道。

只是她不知道,會有什麽原因,讓他連方行的葬禮都未曾前來。

“手好點了嗎?”蔣照選擇跳過這一話題,轉頭看向簡容的手臂。

簡容不敢去看他的側臉,左手去将右臂的袖子拉低,“比起我,張緒應該更不好受。”

蔣照毫不客氣,“那是他自作自受。”

看簡容的神情,是有愧疚在的,愧疚之下,有些事就會變得麻煩。

“是我沒和他講清楚,讓他誤會了。”簡容到現在都不明白張緒執着于自己的原因,明明以他的條件,可以找到更好的。

不過她的愧疚心也不足以支撐她接受張緒,她的确容易心軟,但也并不是分辨不了人。

明明和蔣照認識不過幾日,卻成為她可以輕易提起這個話題的人。

又聊了下她斷不會走投無路和張緒在一起,悄然間,蔣照唇角間的冰冷散去。

兩人邊走邊說,走到拐角處。簡容被一幅畫吸引了目光,但不忘給簡純發條消息告訴她自己的位置。

這幅畫給力簡容一種熟悉又異樣的感覺。

她駐足下來,蔣照也停步。

從簡介裏看到了畫師的名字:秦向鳶。

簡容面色不改,依舊直勾勾地看着。

這是幅油畫,畫中的男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昏黃的燈在他身上暈染開來,使他神色溫柔祥和,他修長的左手下,壓着一捧粉色的玫瑰,新鮮且富有光澤感。

她知道熟悉在哪,卻不知道異樣是什麽。

“這幅畫的名字叫做《愛人》。”蔣照的聲音溫和體貼,可以舒緩人的心情。

簡容也不覺發表着自己的感受,“看得出,這是副飽含愛意的畫。”

她沒感到意外,一個人的愛如果持之以恒,必然是存在回應。

“可是也有恨。”

簡容驚愕地朝蔣照看去。

“你看,這幅畫其他地方都處理的很好,唯獨人物的筆觸很淩亂,細節處都很潦草。”蔣照耐心地引導她的目光,“可她又太熟悉這個人,對這個人的身型、姿态、神情,都掌握的很精準。”

簡容終于知道這股異樣從哪來。

“你知道畫中這個人是誰嗎?”蔣照看向她,觀察她的神情。

無論是蔣照的語氣,還是簡容的表情,答案都呼之欲出。

但簡容不知道蔣照為什麽要告訴自己。

她從驚訝轉變為落寞,但又覺得該是驚訝多一點。

自己的未婚夫喜歡其他人,旁人以為她不知道,其實她一清二楚。

蔣照多半是好心。

不過連蔣照都知道,方行身前對她這個未婚妻大概是熟視無睹。

“不過是往事。”她垂着眼眸,倔強從眼尖溢出。

她不在乎,但如果她不在乎,這場訂婚就會成為徹底的笑話。

方行去世,簡容卻是替他拉扯遮羞布的人。

她在通過這一切來彌補愧疚。

簡容的反應遠比他想象的要平淡,不覺心下一涼。

蔣照以為,她原先不知道方行心裏還有着另一個人,現在她知道了,應該有所觸動才是。

到底是他低估了簡容對方行的喜歡。

簡容擡睫再次看向這幅畫,卻是出了展廳,找到趙志昂,提出想要買下這幅畫,說畫中人物是自己去世的未婚夫,她想要用以悼念。

趙志昂來到畫下,在看清畫師名字後,堅決不賣。

蔣照自始至終站在原地,忽地出聲,“賣給她。”

趙志昂還想解釋,卻被蔣照一個眼神制止。

蔣照所占股份比趙志昂還要高,實際的話語權掌握在他手裏

“簡小姐對未婚夫用情至深,實在可貴。”蔣照的神情沒有異樣,眼底的情緒被消化幹淨,“所以,我願意将這幅畫送給簡小姐。”

不僅簡容吃驚,趙志昂也很意外,當初蔣照就是沖着秦向鳶是畫廊的第一個簽約畫師才投資的,他本以為這兩人之間恐怕關系不簡單,但眼下他如此草率地将畫送出,他倒有些看不懂了。

聽到一陣聲響,周遭人都朝轉角處看去,那副看似普普通通的畫被高調地取下,并且轉交到那位身姿出挑的女士手裏,再見她神情中似有巨大的悲痛,對畫中人滿是眷念。

指尖如被針紮一樣,下意識地蜷縮起來,蔣照盯着簡容看了幾眼,欲言又止,之後呼吸沉了幾分。簡純一回來,他便轉身離開。

簡容并非沒有看到他離開,但無暇顧及,忙着應付簡純。

“蔣照怎麽會送你畫?”

“他和方行是朋友,知道這幅畫裏的人是方行。”

其實蔣照還順手推舟幫了她另外一個忙。

今天他送自己畫的時候,勢必會傳出去,所有人都知道她對方行念念不忘的話,那方母在外傳播的流言蜚語,只會是無稽之談。

簡純有些狐疑,“那你們之前認識?”

簡容搖搖頭,“沒有,才見過一面。”

“見過一面就送你畫?”簡純甚至顧不上蔣照離開的事情,“也沒見得你和方行感情有多深厚。”

簡容忙捂住她的嘴,“或許是看我是你表姐呢?”

簡純扯開她的手,“你當我沒點自知之明。”

簡容忍不住嘶一聲,簡純沒有理會。

她不清楚蔣照是出自何種原因将畫送給了她,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蔣照念及和方行的舊情,對她産生了憐憫。

“不過。”簡純細細揣測,“他既然和方行關系那麽好,應該會愛屋及烏,他要是以後找你,你都要拉上我,聽到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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