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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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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容在車內, 耳畔的雨聲小到聽不出節律,只剩模糊。
不斷有水水滴在座墊上,她顧不上身上的黏糊,抽出紙來不斷擦拭着。
司機本來打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還是回頭朝簡容道:“太太不用擦, 反正過幾日這車就要洗了。”
簡容頓住手上的動作, “蔣照有跟你說什麽嗎?”
“先生應該待會兒就會回來。”司機話剛落, 車門便開了,蔣照左手裏持着把傘,右手拿着毛毯,裹在了簡容身上。
“冷靜下來了嗎?”
簡容用毛毯擦幹淨座位上的水才下來,點點頭。
“貓我找人埋了, 你聯系的找貓團隊也到公寓了樓下。”蔣照扶她下車,“盡人事,聽天命, 這不是你的錯。”
“我不知道。”簡容低喃着。
“去跟那些人說一聲,證明一下我跟你認識, 你就別跟着去了。”蔣照擔心看到她站在馬路中央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可那是我的貓。”簡容反駁道。
“可那如果是你的貓, 你怎麽會将她舍棄在公寓裏。”
蔣照停下腳步看着她,“愧疚無用,簡容你需要認清自己,到底是因為喜歡貓,還是因為那是方行的貓。”
簡容張開唇,話卻卡在嗓子眼裏,留下悵然若失。
蔣照摟着她的肩, 将她帶到了公寓內。
門外找貓團隊跟着上樓。
在電梯裏,簡容站在角落的位置, 一聲不吭,
蔣照知道她需要自己緩緩,便開始主動和團隊的人交流。
大腦內雪松會遭遇些什麽的畫面不斷在簡容的腦內回放,現場的模樣與方行車禍那日逐漸重合。
她那麽小,也那麽親人。
她以為她不知道人亦或是貓奄奄一息的樣子,可她全都能想象到,好似看到。
“把貓的照片給他們看看。”蔣照道。
仿佛噩夢初醒,簡容猛地回神,連忙掏出手機,翻出雪松的照片,展示在他們面前。
從房間裏找出幾樣帶有雪松氣味的東西,在蔣照的叮囑下,尋貓團隊先下了樓。
簡容失魂落魄地坐在沙發上,乍然面前一個人都無,陰影覆下,擡頭才見蔣照從浴室拿來毛巾,擦着她的頭發。
“冷靜下來了嗎?”
這是蔣照今天第二次問她這句話,但簡容仍舊不知道怎麽回答。
“只有冷靜下來,才能好好思考,你現在打開手機,有團隊發來的幾個問題。”蔣照抓住了她的手,“但在回答他們的問題之前,你先回答我的。”
簡容聞言沉下呼吸,“你說。”
“因為你喜歡雪松,還是因為是方行的貓?”蔣照耐着性子,聲音輕和到了極致,他也沒逼簡容,轉身将毛巾放回原位。
“你會這麽問我。”就是知道答案。
但是簡容遲頓了,“我現在還沒想清楚。”
“那你好好想想。”蔣照沒多糾結,拿好手機便出門,去幫簡容找貓。
Eric鼻子靈,他讓人把狗接了過來。
房子的門甚至是敞開着的,蔣照沒制止她出去,但簡容起身去将門關上了,“嘭——”地一聲,讓她一瞬哆嗦。
她确實要好好想想這個問題。
雪松如果真的不見,對她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可她設想這個結果,發現自己接受不了。
或許答案本來就沒那麽死板。
她坐下來,一個一個回答團隊發來的問題,好讓他們看看能不能聯想出找到雪松的辦法。
公寓也确實要人守着,萬一雪松找到路自己跑回來。
從八點多等到快十點,身上的衣服都幹了,雪松還是沒有找到。
好在外面的雨似乎停了。
就在簡容朝窗外望去只是,耳畔忽地傳來敲門聲,她心裏一咯噔,連忙去開門,見到的是渾身濕透的蔣照。
他拿衣服擋在胸前,避免簡容看到感覺難受。
衣服似是鼓起一團,但簡容關顧着看他的臉,一道道水珠從他頭發上順着臉龐滴落下來,簡容上前用手幫他擦了擦。
許是感覺到簡容的氣息,貓從衣服裏探出頭來。
腰上似乎被什麽東西蹭着,簡容頓時反應過來,一把從蔣照懷裏将雪松撈起,緊緊地抱住她。
雪松除了腳底的毛粘上了髒東西,身上卻是幹淨的,于是簡容問是在哪裏找到的。
“教學樓裏,我過去的時候還有幾個學生在喂她吃東西。”
“還是Eric聞到氣味,帶着我們找過去的。”
“等我回去就給她加餐。”
簡容臉上終于浮現出笑容,無比珍惜指尖的觸感。
蔣照一哂,“那我呢?”
“你……”簡容笑容消失,她拿不準,也不敢去問蔣照的主意。
“你想一想,我要的不多。借你浴室用一下,希望等我出來你已經想好了。”
等簡容回過神來,蔣照已經進了浴室,水聲響起。
蔣照讓她想一想,那便是她能想到的。
可蔣照這個人,相處這麽久,簡容依舊覺得自己看不透他。
今晚他會這麽努力地去找雪松,無非是因為,這是方行的貓。
所以簡容更想不明白,他問自己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敲門聲再次響起,簡容來到門口,是蔣照身邊的人遞來剛買的衣服,還囑托她幫忙送一下。
一件上衣,一條褲子,還有一條……男士內褲。
上面都還有吊牌,簡容不得不拿來剪刀剪掉。
瞥見內褲的大小,簡容臉上有些燥熱,趕緊和外衣放在一起,拿到浴室前。
她敲了敲浴室的門,裏面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閉眼。”
簡容眼皮一搭,下一瞬迎面撲來熱氣,手裏的衣服便被抽走。
蔣照忍不住調侃句:“還挺乖。”
“那我這麽乖,你是不是應該獎勵我。”簡容咬着唇說出這句話。
“這麽會撒嬌,是跟誰學的。”蔣照口吻輕松,但接着又陷入沉寂。
簡容耳後一熱,趕忙說出自己的真正意圖,“沒有,就是想問你能不能不要讓我猜。”
“猜什麽?”
“猜你想要什麽。”
裏頭水聲倏忽停住,一陣衣料的摩擦聲後,門便被敞開,蔣照手裏拿着髒衣服靠在門口,目光落在她身上,“我想要你……”
簡容長睫一顫。
“回答那個問題。”蔣照忍住笑意。
“先洗澡去吧,不急。”蔣照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還沒換。
“反正幹了,回家去洗吧。”簡容局促地捏着手。
“今天也累了,要不在先這睡一晚?”
“我睡沙發。”
“我床太小了。”
兩句話同時出來,簡容怔住,猶豫了下,還是答應,轉身去找睡衣過來洗澡。
浴室很小,對蔣照來說或許有些局促,但可以讓簡容在密閉且狹小的環境裏更好地思考問題。
從浴室出來,看見蔣照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逗貓棒。
簡容先去吹頭發,吹着吹着,身後流通的氣流被阻斷,手裏的吹風機被人接過。
頭發被蔣照托在手心裏,一點一點地吹幹。
他手法說不上娴熟,應該是沒給女人吹過頭發。
想到這,簡容伸手将吹風機拿了回來,直接關掉,“差不多了。”
她随意地放在桌子上,蔣照幫她卷起來收好,背對着她問:“現在想好答案了嗎?”
簡容把貓抱在懷裏,看着窗外烏雲欲墜的天,”一開始,當時是因為雪松是方行唯一留下來,且屬于我的東西,但你如果問我,沒有方行,我會不會養雪松,我的答案是會,可你問我會不會養貓,我的答案是不會。”
“薄情比濫情好。”蔣照這句話莫名其妙,但簡容聽懂了。
她總是在了解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又始終身在廬山。
“那你呢?”蔣照似乎是這些年唯一懂她的人,簡容忍不住問,“你和雪松才見過幾次,就這麽費心費力地去找她。”
“雪松是我撿到的貓。”蔣照道。
簡容有些意外,“然後你送給了方行。”
“嗯。”蔣照沒有否認,但其實算不上“送”。
“所以這本該是你們兩個人一起養的貓。”
蔣照聞言朝簡容看去,見她皺眉蹙眼,問:“為什麽這麽想?”
簡容一臉堅定地望去:“難道不是嗎?”
“怎麽可能是。”蔣照有些被氣啞了,“我為什麽要和他一起養貓?”
“你不是喜歡他嗎?”簡容質問道,情緒一上來沒關注到細節處。
“我喜歡他?”蔣照對于聽到這句話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盡管說出這話的人是簡容,他也不可遏制地怒火中燒。
其實這是簡容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樣的表情,驚訝中還帶着惱火。
放在平常她還會意外,但此刻只覺得他是被揭露之後的難為情。
“你假借送我的名義将那副畫像納入家中,你自己又說是他生前見的最後一個人,每次提到他你都情緒變化很大,還有上次去掃墓,我怎麽看不出來你那些難過。”她用這些證據來肯定自己的想法。
她說的這些話,蔣照都可以一五一十地駁回去,但她正在情緒上,他即便說了,簡容也不一定會信。
蔣照的沉默到了簡容眼裏是默認,她直接站起來看着他,“你願意和我結婚不也因為他嗎?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他,愛屋及烏,你何至于做這麽大犧牲。”
這些天積攢在她心裏的疑惑,讓她坐立難安,現在問出口,她反倒有種釋然的感覺。
蔣照想不到她會這麽想,又覺得自己被她想成和方行是那種關系,委屈頓時湧上來,可到底也是他沒簡容安全感,他一句一句解釋:”買下畫像是知道你當時的打算,見他是因為當時我恰好在醫院,掃墓也是因為知道你沒買到花,我替你帶來。”
似乎他這些事都是為了她而做,簡容不相信,“那娶我呢?”
“娶你……”蔣照開不了口。
“但至少,娶我是因為方行對不對?”簡容最在乎的是這點。
蔣照違着心道:“是,但我和他并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你們是哪樣?”
蔣照用沉默來應答。
“況且,你不會對女人感興趣不是嗎?你和我結婚,卻從來沒有對我起過心思。”
“我再想不出別的你娶我的理由。”
後一句話讓蔣照驀地慌了,但事情要一件件解決。
“事已至此,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簡容語調逐漸溫和下來,“我也不……”她話還沒說完,便被蔣照抱在了懷裏。
剛洗完澡,他的懷中還冒着熱氣,比平常還要灼燙簡容幾分。
蔣照貼着她耳朵,低沉好聽的聲音傳來,“你确定我對你沒心思?”
簡容身上緊繃起來,猶豫中向後撤了一步,卻被蔣照的手臂攔下,讓她只得待在他懷中。
緊接着,蔣照的呼吸距離她的頸脖越來越近,直至帶着涼意的吻直接落在了她的鎖骨。
簡容的身體軟了下來,被他攔腰抱起,放在了腿上。
從頸部蔓延到耳後的紅,讓她身上如同染上一層紅霞,蔣照欣賞着自己的傑作,眸底的欲念難以隐藏,他稱贊道:“很漂亮。”
簡容撇開臉,恨不得找個地方将自己埋起來,偏偏她一動也不敢動。
她現在信了,蔣照這看起來哪是不喜歡女人的樣子。
“所以簡容,我明明可以這樣做,卻沒有。”蔣照欲言又止,“你又何必……”
自輕自賤。
“何必什麽?”簡容雙眼一閉,從他身上下來,不料腿軟,又被蔣照撈了回來,只是讓她坐在自己一側腿上,而不是像剛才那樣緊密貼合。
“何必犯賤是嗎?”簡容直言不諱。
“不是。”蔣照覺得她的自嘲格外刺耳,“你或許是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我幫助你母親,但我不僅是你丈夫,也是個商人。”
“如果只是為了哄人而浪費許多的資源,我相信你會更加于心不安。”
“我也會。”蔣照看着她道,“所以不是。”
那就是她身上有利可圖。
簡容莫名覺得這話更難聽,因為主語變了。
“那我現在想吻你,是自輕自賤嗎?”簡容低垂着目光,忽地出聲。
兩人間一瞬寂靜。
蔣照雖有些愕然,手上動作卻沒停,他捏着簡容的後頸,俯身下去,輕柔地咬上她的唇。
簡容只剩下嗚咽聲,蔣照卻沒有停下,而是變本加厲地去勾弄着她裏面的軟舌。
簡容只剩下顫栗,整個人唯一可以倚靠的只有他那雙手。
不小心手往外挪一寸,簡容的眼眸中更是只剩春潮,腦內也只有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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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容自從回了房間,就再沒出來過,蔣照則是又去洗了個澡。
窗外烏雲漸漸散去,濕氣轉化為輕撫的暖風。
亮了盞小床頭燈,簡容裹着被子,唇壓在枕頭上。
說實話,還有點麻。
她主動要求的蔣照吻她,現在這樣,也算不上無辜。
睡意醞釀了半刻鐘,一睜眼又全無,簡容幹脆直起身玩手機。
一進入社交軟件,就在圖片上看到了具熟悉的身影,還有蔣照懷裏露出來的半個貓頭。
是有人在發帖詢問圖片裏的這位帥哥是誰。
只有半張側臉被拍到,卻被輕易認出。
照簡純所說,蔣照的互聯網“老婆”還真不少,下面一水叫老公的。
簡容直接以“侵權”的理由舉報了。
也許是蔣照那邊也有人注意到,帖子很快被删除,讓人不至于揣測蔣照為什麽會出現在c大,懷裏還抱着貓。
繼續刷着手機,簡容卻不過手指走個過場,思緒飄離在外。
她始終惦記着蔣照睡在沙發上,但沙發上似乎沒有能蓋的東西。
問題他又沒過來找自己,說不定已經找到能蓋的。
片刻躊躇後,簡容還是下了床,從櫃子裏找出條被子,然後悄悄打開門。
客廳的燈也已經關上,漆黑一片,簡容看不真切。
她慢慢朝沙發走進,臉頰上吹來股寒風。
平常沒注意到,沙發正對着風口。
蔣照躺在那一動不動,像是睡着,簡容大膽地上前,然後将被子蓋在她身上。
回到自己房間,像是進入了溫室。
她又惦記着,雪松半夜的時候格外活躍,而且特別喜歡玩她那個球,總會弄出聲響。
于是再次出門,将貓窩搬進房間裏。
可雪松睡着不習慣,撓着門想要出去,簡容抱她來床上,她也要走。
無奈,只好送她出門。
但這麽一來一回,蔣照醒了,與探出頭的簡容相顧無言。
最後是簡容妥協,“要不你……進來睡?”
蔣照抱着被子起身。
“但前提是,你蓋你的,我蓋我的。”簡容補充道。
蔣照失笑,“好。”
片刻後,兩人躺在床上,完全诠釋了蓋着被純聊天。
只不過,簡容的唇微微紅腫。
“明天回簡家住嗎?”蔣照問。
簡容想了想,“再住幾天就要回學校了。”
“不回家?”
“回。”
簡容的困意上來了,眼皮撐不住,長睫落在下眼睑上,床頭燈照下來,像是眼底散落了朵花。
蔣照沒意識到她睡着,緩緩開口:
“那回去之後,我們能不能不分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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