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不正常
不正常
被突然一口鍋壓過來的夏雪宜:……
褚師素問默默看向了夏雪宜,有些不敢相信,傳聞中的夏雪宜是狠辣無情的,他所認識的夏雪宜大概是稱得上溫柔體貼的,怎麽也不像這種會主動動手的樣子。
褚師素問眼神慢慢浮現出一種複雜:“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夏雪宜。”
夏雪宜整個人都不好了,“不不不……”手忙腳亂、無措而焦急。
阿飛側臉不看他,一臉全世界跟我無關的淡定模樣。
李尋歡忍笑低頭喝茶,突然有種惡人自有惡人磨的感覺,不對,應該是一物降一物。
他忽然放了心,當一個人,尤其是夏雪宜這樣冰冷自傲的少年能因着一句話而變得不像自己時,也就證明了他的心的确是簡單而純粹的。
雖然不知道夏雪宜因何如此,但對素問來說應該不是壞事。
夏雪宜脊背僵直,想解釋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變得心平氣和,他是不願意向別人解釋,但素問不是別人。
他不能任由阿飛抹黑他的形象。
想到此處,夏雪宜不由滿心怒火看向了阿飛,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住,冰寒的眸子寫了四個字:你且等着。
感受到他目光的阿飛側目,呵呵,你能怎麽着我?
孫小紅一捂腦袋,覺得不能就這麽讓他們再打起來,幹幹一笑,轉移注意力:“那個,褚師先生你怎麽來了?是他們太吵了嗎?”
絕口不提剛才自己看的興起,驚呼出聲那茬。
褚師素問理了理長發,“也不全是,生死蠱我已研究出一二,想請夏公子一起探讨一二。”
夏雪宜脫口道:“這麽快?”他又怕褚師素問以為他是在懷疑不信,于是又立刻補充:“你好厲害。”
褚師素問一怔,随即抿着唇淺淺一笑,那一笑如煙水相映,溫和中也帶着世外之人的出塵離世。
夏雪宜腦子又空了。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褚師素問對面,淺金色的蠱蟲放置于漆黑如墨的木匣裏。
夏雪宜瞬間提神了,狹長而英氣的眼睛滿是驚喜的神色:“陰沉木?”
見他一口就喊對了名字,褚師素問也微微有些驚喜,只憑這點就足以說明對方确實對蠱很了解,他點了點頭,溫聲道:“槐木雖好,但不及陰沉木。”
他記得但凡食人血之蠱,最喜陰木,其中首選古墓沉木,其次百年槐木。
夏雪宜不由點頭:“的确,邪蠱最喜陰木,只是當年我尋了無數墓室,卻始終毫無所獲,無奈只好用槐木替代。”
褚師素問很理解:“陰沉木百年一出。”他嘆了一聲,覺得自己很幸運:“我手裏的陰沉木是朋友送的。”
淩衣也曾因有趣養過邪蠱,機緣巧合尋得一些陰沉木,後來覺得無趣直接将蠱送了人,剩下的一些陰沉木便送給他了。
如今才算派上用場。
看見夏雪宜滿目驚喜,褚師素問莫名也有些驚喜,因為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和人談論過有關醫道的問題。
梅二和梅大先生是因為沒有機會,等從李園出來,李尋歡去調查梅花盜,而他和阿飛就直接去江湖歷練。
說起來最後他們連梅二先生一面都沒有見到。
如今有人可以一起讨論,褚師素問下意識認真起來,因為他從來沒有去過南疆,原本也只是聽五毒友人簡單說過南疆蠱術,或只是通過書中記載了解。
本就知之甚少,何況幾百年後的蠱術應該會有更多的變化。
褚師素問一向是想到什麽就做什麽,于是也就直接問了。
夏雪宜看得出他眼裏的認真,不由心神一晃,因為他從未見過褚師素問這樣的目光。
在他看來,褚師素問永遠是清淡如谪仙,似乎什麽也引不起他的注意,似乎他什麽也不會在意。
但如今他卻發現褚師素問原來對醫道是不一樣的,也難怪,若非如此,他怎麽可能在弱冠之年便成為名動天下的神醫。
夏雪宜此時似乎對褚師素問多了更多的了解,原來他并非什麽也不在乎,只是他在乎的是這些啊。
夏雪宜忍不住微笑,他突然覺得自己因為打發時間而學了南疆的蠱術是他人生最正确的選擇之一。
褚師素問的确是醫術精湛高明,但是于蠱術,只是一知半解,加之歷經幾百年,大明時期的蠱術和大唐早也有了千差萬別的變化。
而夏雪宜自幼在南疆長大,由當地最有名的蠱師養大,即便他并不刻意學習,耳濡目染之下也總比別人了解得多。
金錢蠱、情蠱、蛇蠱……每一種類的分化、效用、甚至連破解之法都毫無保留的講給了褚師素問。
天地萬物皆分陰陽五行,太陽太陰、氣陽血陰、肝木、心火、脾土、肺金、腎水。
上到自然界五味、五色、五化、無氣、五方、五季,下到人體五髒、六腑、五官、五體、五志、五液……
天地萬物皆屬五行。
但凡略通醫術的人都能明白這些,蠱蟲自然也分五行,然而讓褚師素問覺得驚奇的是其中的陰陽五行轉化同樣十分特殊有趣。
金錢蠱屬金、泥鳅蠱屬水、蛇本來屬火,但若經過轉化反倒會成水土屬性。
褚師聽的鳳目中異彩漣漣,他那位五毒友人曾經說過巫蠱之術,但說的卻不多,而夏雪宜卻分門別類,說得十分詳細。
更有許多書中從未記載,褚師素問忽然發覺自己以前的生活方式也許是不對的,他呆在萬花谷,常年閉門不出,從不與外界接觸,所有的認知都是通過書籍和朋友的講述而獲得,他習慣了萬花谷的生活,在他想來,為什麽要出去呢?只有在萬花谷才是完全安全放松的。
閑敲棋子、養花弄草,這樣的生活是完全輕松且惬意的。
但他現在突然很想去南疆一趟。
他要踏上那片詭秘神奇的土地,去親自看這山水風月、世事人情。
褚師素問竟莫名想到了九百,九百自幼闖蕩江湖,山巅雲海萬丈流霞冰原荒島……世間種種風景,想來皆已看過。
淩衣雖也有宅屬性,但也動不動就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褚師素問又想到他師兄曾說過的一句話,若是換一個人一直這樣閉門不出、自行研究,怕是就廢了。
這世界很大,無奇不有,疑難雜症你即便親眼去看,也是看不盡的,怎麽能拘泥于一片小小天地?僅憑一張薄紙去了解呢?
褚師素問突然明白了為什麽他的師尊總是笑而不語,因為如果一直拘泥于一片天地,那麽永遠也不可能獲得更大的進步空間。
這個世界,很大啊。
他可以研究透任意一本書,但永遠研究不透這個世界。
最好的學習是經歷這個世界。
褚師素問突然豁然開朗,忍不住低頭一笑。
夏雪宜卻又怔住了,褚師素問原本便是風姿如仙,沉靜淡漠,此時此刻卻有些不一樣了,清風霁月。
整個天地仿佛豁然明朗。
夏雪宜愣愣道:“那個……怎麽了?”
怎麽了?怎麽突然笑的這麽讓人心動?
褚師素問溫聲道:“我只是想去南疆一趟。”
夏雪宜一點頭,很幹脆道:“好,我和你一起。”他雖然不喜歡南疆,雖然也曾決定此生不會再回南疆,但如果和他一起他很願意。
褚師素問沒再說話,他再一次覺得自己運氣實在是很好,不管到哪裏都有真心對他的好朋友。
一時無聲,但卻也不讓人尴尬。
夏雪宜這一生可說得上颠沛流離,他這一生所有的溫情戛然而止在六歲那年,從此之後他的人生似乎再也沒有了溫暖、歡笑、柔情。
能讓他真心微笑的只有回憶以及那一方繡着娃娃的紅肚兜。
那是他的母親一針一線細細繡出來的,是她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他從南疆回到中原一心只想複仇,然後呢?沒有然後了,他只想複仇,旁的什麽也不願意多想。
他這一生唯一重要的早已被毀的一幹二淨。
直到遇到眼前這個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突然就變了,但這個人的眼睛真的是很漂亮、很瑰麗動人。
他第一次遇到一個人的眼睛是這樣的神色,純真、幹淨、簡單,就像是山澗裏的水,讓人忍不住去守護。
笑起來的時候也很動人,明明是很淺的弧度,但一雙潋滟鳳目就像是落着星光,他站在那裏就像是在發光。
夏雪宜遠遠看着,忽然就覺得心變得很柔軟。
“雪宜?”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清清淡淡的聲音,夏雪宜一愣,正對上褚師素問帶着淺淺疑惑的雙眸。
“怎麽?不舒服嗎?”
雪、宜……
肉眼可見的熱氣從夏雪宜臉上每一個毛孔冒了出來,他扯着嘴角笑的僵硬又古怪。
卻見褚師素問一臉:你果然是有病吧?
夏雪宜一捂腦門,十分絕望,他現在估計沒什麽形象了:“沒什麽,我剛才只是在想南疆有什麽風景。”
這話題雖然轉的尴尬,但總比被當成傻子好吧?
褚師素問果然也就被轉移了話題,原來剛才不是發呆而是在思考,但随即又覺得十分奇怪,想什麽會臉紅的這麽厲害?
難道是因為想到喜歡的人了?
這麽一想,褚師素問竟想到了林仙兒,難道是因為林仙兒?但看夏雪宜先前的表現很明顯對林仙兒不是很喜歡啊。
褚師素問捋了捋繡着花紋的廣袖,秀逸的長眉因為困惑微微蹙起。
夏雪宜不知怎麽竟也不覺皺起了眉,“怎麽了?”
褚師素問抿了抿唇,有點小糾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夏雪宜很痛快道:“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褚師素問也頓時不糾結了:“你是不是喜歡林仙兒?”
夏雪宜表情慢慢裂了:“……為什麽突然這麽說?是什麽樣的錯覺讓你這麽認為?”
褚師素問眨了眨眼:“感覺。”
夏雪宜努力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免得吓到對方,“我并沒有喜歡……林仙兒。”
表情僵硬而古怪,又說不出的隐忍克制。
褚師素問仿佛懂了什麽,他可有可無的哦了一聲,夏雪宜自然看的出他的不信,他心裏焦急,正要接着解釋,褚師素問卻已起身,伸了個懶腰,“現在是到晚飯時間了嗎?”
自己得到答案,就不想再提、擺明了讓往事都随風的态度。
……夏雪宜:……算啦,等以後有時間再解釋,這麽長時間,素問應該餓了吧。
不過雖然是這麽想,但被心上人誤會自己喜歡另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輕松不起來的。
反正夏雪宜一出來周身黑氣兩米八,讓人想無視都無視不過去。
正默默圍觀阿飛、李尋歡、孫老爺子玩牌、順便替孫老爺子捏肩的孫小紅眨了眨眼:“他這什麽情況?鬼附身嗎?”
孫老爺子叼着旱煙,不在意瞥他一眼:“鬼有他的表情可怕?”
那樣子簡直跟老婆被人搶了一樣。
李尋歡滿臉帶笑,一臉我不說話,我就靜靜圍觀的表情。
阿飛額了一聲,“那個……什麽情況?”
夏雪宜此時一看見他就有點氣不順,冷冷瞧了他一眼,看着褚師素問的眼睛又一瞬間溫柔下來,“你先坐下,我去準備些點心。”
那轉瞬間的溫柔簡直讓人目瞪口呆。
夏雪宜是不是……不太正常?
ps:第一次防盜,233以前沒防過,設置比例是60,不高。
今天看看我自己的坑突然絕望,然而我還想寫幾個短篇(笑哭)
今天我是四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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