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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靜靜地漂浮在太空中。

有一些人類在煩惱時喜歡跑步, 跑得越快越激烈，就越沒有時間去想那些煩心的事情，累了也就顧不上許多了。而對超人來說, 相對的大概就是飛行了。可是他心事太多太重，繞了地球飛了幾圈，一點都沒累, 還忍不住想着自己這樣可能會擾亂地球, 反而比之前更煩了。

于是, 他便轉換為躺屍在宇宙裏，看着眼前蔚藍色的星球發呆。

他本來一直以為自己是孤單一個人，畢竟氪星毀滅時, 他還是襁褓中的嬰兒。他對于家鄉所有的了解, 都來自于墜毀在北極的飛船, 來自于他的父母給他留下的資料和遺産。他見過的唯一族人是圖謀不軌的佐德将軍, 卻也在數年前就死在他手裏了。

怎麽可能呢？那個外星女孩不過二十出頭，可氪星的毀滅早于她的年齡。難道她的父母親在爆炸之前就離開了氪星？可克拉克又好像記得父親的投影資料裏說, 氪星人被禁止離開自己的地球。

忽然出現了另一個同族血脈, 本來應該是高興的事情, 可是克拉克仍然心情複雜。

而且, 為什麽這個人非是那個外星女孩呢？克拉克連想起來她都頭疼，他有多不喜歡吵鬧，這個女孩就有多活潑。他多希望其他人循規蹈矩, 這個女孩就有多控制不住。

如果她也是氪星人, 萬一她的能力會對地球産生影響, 那又該怎麽辦呢？

在這一刻，克拉克的心底的欣喜、惱火、殺意……如同藤蔓般瘋狂交纏生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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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尼泊爾山上，斯特蘭奇閉着眼睛，在聖堂中打坐，他的紅色鬥篷懸浮在一邊。聖殿中香火袅袅，山下傳來僧人們和信徒們呢喃的語調，不時有清脆的敲擊聲傳來。

雪山，寺廟，雲繞的煙火，絡繹不絕的普通信徒和僧人們。這是一幅十分人間煙火的景象。斯特蘭奇閉着眼睛在空中打坐，地面上從敞開的大門外倒映出一個披風飄揚的黑色影子。

超人降落在大堂中，他的面容冷冽淡漠，眼眸如同凝結的冰面，潔白的披風一塵不染，和這裏的人間煙火看起來格格不入。

“你會吓到那些信徒的。”奇異博士閉着眼睛，一動未動，卻開口說道。

“沒有人看見我。”超人向前走了幾步，他注視着斯特蘭奇，“布魯斯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都是真的。”斯特蘭奇睜開眼睛，他平靜地看向克拉克，“我可以向你保證，她的确是氪星人，只不過是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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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氪星毀滅多年，她和她的父母是怎麽逃出生天的？你說她是混血，她的另一半血統來自哪個星球？”克拉克沉聲道，“而且氪星人應該如我一樣，不該出現魔力。她在宇宙中長大，沒有太陽，怎麽可能一直保留自己的實力？”

奇異博士的嘴角終于微動，他伸出手，一旁的鬥篷飛了過來，落在他的肩膀上。他踩上地面，随手調過來兩張椅子。

“你是多麽不想承認她的身份？”斯特蘭奇說，“我以為這是一個令人高興的事情。或者你是在擔心她日後力量成長恢複，會成為和你一樣強大的人，又多了法力，你難以抗衡？那你大可放心，她只是混血，體格上應該是沒有你強大的。”

克拉克沒有坐下來，他一直緊皺着眉毛。

“我要送她離開太陽系。”過了一會，他緩緩說道，“她的性格不适合在地球生活。”

“你這樣在變相害死她。你有沒有想過，一個一直依附滅霸而長大，連任務都沒有出過的女孩，又被她的姐姐那樣保護，她有獨自生活的能力嗎？”奇異博士說，“如果你這樣擔心她會危害地球，還不如一了百了，直接殺了她。由你送走你的星球最後的女性血脈，也算是詩意的事情。”

果然奇異博士和鋼鐵俠是好朋友，這兩個人嘲起人來，一個比一個厲害。

斯特蘭奇坐在椅子上，為自己沏茶，超人仍然站在原地，眉毛緊皺。

“宇宙這麽大，我真的沒有其他的同族了嗎？”

“在這個宇宙裏，你的确沒有其他同胞了。”斯特蘭奇道。他擡眼看向超人，“真的不想喝杯茶嗎？這是雪山溪水煮出的茶，我覺得很好喝。”

克拉克這才回過神，似乎他覺得貿然打擾還不應主人的意願，似乎有些不禮貌，便走過來，拿起另一杯，一飲而盡。

看着他的牛飲，斯特蘭奇心痛得心髒抽抽了一下。

超人在茶桌的另一旁坐下，普通人的椅子對他來說似乎有一點點擠。

“你總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又能看到未來。”克拉克沉聲道，“你是怎麽想的呢？”

“我沒有任何想法，我也不能左右你的想法。”斯特蘭奇說，“每一個細小的選擇都能決定未來的走向。你殺了她，放逐她，一切可能仍然安寧，也可能動亂。你留下她，亦是如此。事在人為，多一個少一個人倒不是真的那麽重要，而是你所有的選擇都很重要。”

超人的目光盯着地板上太陽投下的陽光。

“我只是擔心她是滅霸之女，而……”

“你和托尼的毛病都很相像，你們想的太多了。”奇異博士輕輕放下杯子，“恕我直言，地球上的每一個超英都比她危險多了，包括你我。”

超人擡起頭，看向斯特蘭奇。

“你不是說，不左右我的想法嗎？”他說，“可你現在的每一句都在開脫她。”

“你說得對，天機不可洩露。”斯特蘭奇站起身，他露出微笑，“那麽，請回吧，肯特先生。”

克拉克滿腹心事地離開。他內心的那杆秤在左右搖晃。他再次飛入宇宙，見鬼的是，現在那心跳聲更加明顯了，好像不管他在哪裏，那聲音都不顧他的意願鑽入他的耳朵裏，他不想這一切都不行。

超人眉毛緊皺，正在心煩，卻覺得那個心跳聲遠不如平時活潑有力，而是十分虛弱。他又想起來她在氪石迷霧中昏倒的樣子，他知道那是多麽難受。而且托尼又那麽聰明鬼才，專門用來對付他的武器，說不定還更下功夫，好讓攻擊更加強效。如果是專門對付他的，她能受得了嗎？

克拉克煩來煩去，也不見心跳聲有好轉，他幹脆直接沖向心跳的方向，飛了過去。

綜合基地裏，賈維斯做了熱湯，正輕輕地喂給床上的希莉亞。她原本吃什麽都很高興的，可是現在總是打不起精神，蔫蔫的，嘴唇也泛白，一動不動蜷縮起來的樣子像是個小奶貓一樣乖巧虛弱。賈維斯算是知道為什麽滅霸一直對這個格格不入的養女還算不錯了，這一副樣子，除了天生冷酷的人，冰塊也會微微心軟的。

賈維斯正用湯匙勺起湯，忽然系統裏警鈴大作，賈維斯剛剛擡起頭，剛想反應，背後的大門已經被用蠻力卸開了。賈維斯轉過頭，他看到冷若冰霜的超人站在門口。

“肯特先生，這裏是綜合基地複仇者區域的禁區，您不能一聲不響的進來。”賈維斯說。

超人瞟了他一眼，又看到床上的希莉亞，看她蜷縮在薄毯裏，虛弱得可憐巴巴的樣子，克拉克太陽穴一跳。

他走過去，伸手撈起了希莉亞，将她連着毯子一同抱了起來。

“肯特先生。”

他剛想離開，背後響起了賈維斯的聲音。相比于平時的溫柔，他的聲音裏有了些冷意。

“就算您想帶人走，也要等我得到先生的許可才行。”

超人沒有轉身，他緩緩側過臉，藍色的眸子也冷冷地看向賈維斯。

“她既然是氪星人，你還讓她在屋裏裹着毯子？”他說，“你們真是一點常識都沒有。”

說完，克拉克直接飛了出去。

希莉亞意識有點模糊，只是覺得清風微涼，溫熱的陽光便籠罩住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超人在北極待久了，好像身上也冒着涼氣，冷熱結合，希莉亞打了個寒顫。

“別裝可憐了。”她聽到超人說，“平時那樣吵吵嚷嚷，我不信一個氪石迷霧能要了你的命。”

“什麽氪石？”在陽光下，希莉亞稍微恢複了一點精力，她小聲問。

發現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血統，超人閉上了嘴，并沒有告訴她真相。過了半響，他又說，“你到底是什麽人？你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我是父親兒女中最年幼的，也是跟随他的時候年紀最小的。”希莉亞說，“其他人都是孩童時期認識滅霸，只有我是作為嬰兒被他撿回去的。”

“他沒有說過你的身世？你們平時不交流嗎？”

希莉亞依靠着克拉克的手臂，她擡頭看向天空，只覺得曬太陽真的好舒服啊。

“我沒那麽重要。”她還是有點蔫蔫地說，“我的武力不如姐姐，法力不如哥哥，不被抛棄已經不錯了，我才不去問那些無趣的事情呢。再者說，我也一點都不在意我的出生。”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誰，在什麽地方嗎？”超人皺起眉毛。

“我為什麽要知道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人。”克拉克說，“這樣才會有依靠，不孤獨。”

“人生來就是孤獨的，感情只是掩蓋這一切的謊言。”希莉亞看向他，“我不需要家人，我只要活着。”

“那你的姐姐呢？我聽說你為了她能夠離開滅霸的飛船，親手殺了另一個人。”克拉克沉聲道。

“我不需要感情，可是她需要，而我給不了她。”希莉亞說，“我想報答她，她想要離開，我就送她走。”

克拉克眉毛緊皺，他緩緩落地，踩着柔軟的草地上，但是沒有松開手，他仍然懷抱希莉亞，可是目光深邃審視。

“你今天怎麽忽然這樣乖？”他說，“你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希莉亞揚起臉，她露出一個虛弱又漂亮的笑容。

“我說了，我只想活着。而我感覺到，你現在在權衡要不要殺我。”她輕輕地笑着，“所以我現在在裝可憐，而且我知道，我快要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