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天天有住
天天有住
視頻裏出現的是一個只有五層樓,由舊式居民住宅樓改成的小酒店。視頻一開始便給了酒店閃着小燈泡的招牌一個大特寫:“天天有住”。視頻随着人手晃動,進行到一間客房。對着門牌號305又是一個特寫。
房間兩卧一衛一廳,還有廚房。然後,攝像機開始巨烈地晃動,人手人影的亂入,然後就靜止不動。推想出,攝相機被隐藏在客廳的一個角落。正對着大門。可以看到大半個客廳。然後,裏面映出拍攝人的身影,他沖着鏡頭打了個招呼。是個健氣的二十多歲小夥。然後,關了大半的燈,只留下幾個小燈,消失在門口。
視頻被剪輯過,下一刻時間顯示2:00。整個屋裏只有一些幽淡的鬼火一樣的光。鏡頭裏的大門、沙發、電視,安安靜靜,沒有任何變化。
但忽然間,開始有響動。瑣瑣碎碎,叮叮咚咚。時輕時重。伴随一些喘息聲,還有些喃喃的聲音。只是聲音太小,而且含糊。與其說自言自語,不如說是夢呓。
屋裏光線可見度依然很低。但是在昏昧中,雖然沒有看到任何實質性的東西,明顯可以感受到有生物在裏面活動,來回走動的痕跡。沒有圖像只有聲音,更是增加人的想象。
直到一聲長長的,疲憊的,屬于高級動物的長嘆聲。然後砰的一聲脆響。
一個碎花瓶出現在視頻裏。
“你覺得這個素材怎麽樣?”單北先征求梁驚塵的意見。“看起來挺有意思,而且現在廣為流傳,在網絡上也有話題性,把這當成我們《十二點》的第一期,怎麽樣?”
單北躍躍欲試。如果這裏真有什麽邪祟作亂,順便就給收拾了。
梁驚塵點頭,表示認可。
視頻雖然集合了所有的驚悚要素,但他并沒有感受到明顯的陰氣、煞氣。應該不是個危險的地方,這樣就可以安全輕松地完成一個月的任務,讓單小北先有個穩定的工作了。
時小海已相當投入了,兩只腿發軟,臉色煞白。
“你怎麽出汗了?”單北給時小海遞了紙巾。
時小海顫抖地接了過來。
其實單北有些後悔邀請時小海加入這個團隊。時小海沒任何法力,又是個敏感體質,如果在節目裏真遇到個事,只有擔驚受怕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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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只是一念之間,考慮到時小海也正在找工作,而他又挺感激他讓自己免費住房子。
看來,只有在以後的任務中,多保護他一些了。
單北看向時小海的樣子,便十分關切。
梁驚塵又一陣心涼。
千萬不能輸!對方還是個小胖子。
……
當天時小海寫了個節目策劃畫,交由單北發給了嚴天。不過十分鐘,嚴天回複:通過。
這讓單北驚訝而佩服。沒想到嚴天的權力還挺大。他還在想是不是要等上幾天,等上面研究批準,才會通過。
還有就是,單北最關心的一條,“我們去拍的話,酒店會同意嗎?”
嚴天胸有成竹。“放心,公司會處理好一切。”
“天天有住”在V城的北方,地處嚴寒之地。天宇給三人定了兩天後的飛機票。
于是這幾天這個小團隊各自做着自己的準備。時小海的工作就是拿着攝影機拍攝,最膽小的是他,但最興奮的就是他。
他像是找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這攝像機就是他的武器,這幾天就是翻來覆去檢查。并且拿着筆做着節目的大綱。
單北也沒什麽好準備的,就拿出黃紙、朱砂、筆硯。都是言必行留給他的好東西。
客廳附帶的陽臺十分寬敞,正午時分,單北就挪了張小桌子,把工具一件一件地擺開。
“你怎麽不多剪幾個紙人?”梁驚塵非常清楚單北的力量。他的力量不是破壞,而是重建與生機。
“我已經有兩個紙人了,再剪幾個,怎麽照顧得過來?”單北不經意地說。
等了一會兒,單北忽然擡起頭看向梁驚塵,一雙明亮的眼睛含着笑意。
“怎麽?”梁驚塵聲音柔和。
“我還以為你會像爺爺一樣對我說:不要對沒有生命的東西傾注太多的感情。”
梁驚塵其實心裏也是這樣想,但沒有說出來。他知道說了根本沒有用。
單北現在可能對他一無所知,但他對單北是知根知底的。
梁驚塵幫他把黃紙攤開。
書畫符篆一套十分完整的程序,擺香案,選時辰,念咒結印都必不可少。但自小言必行就是給他紙筆,就讓他畫。所以,單北雖然知道程序是什麽,但都是簡化了的。
因為是美術生出身,單北的符篆畫得非常漂亮,簡直可以用賞心悅目來形容。
一道符落成,梁驚塵拿了起來。
他有生之年,看過的符咒,千千萬萬,但如單北畫得這樣漂亮的倒還是少有。
美也是種力量。
單北的符咒并沒有他自以為的那麽弱。
“梁哥……”單北忽然開口。
其實單北對梁驚塵充滿了好奇心。
“你給我畫兩張好不好?”因為怕他不答應,單北的聲音就軟軟的。
梁驚塵苦笑,只要單北提出來,他怎麽可能拒絕?
只他不知道有多少年沒用過筆與紙來畫符篆了。
于是單北就見梁驚塵拿起毛筆,沾上朱砂,畫了一道五雷符。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果然他梁哥就是厲害。這道符上的力量絲毫不亞于言必行的五雷符,甚至是有過之而不及。而言必行的符篆單北的心中,無疑是座高峰。
“衣服要多準備點。那邊要比這邊冷。”梁驚塵柔聲囑咐。
單北重重地點了點頭。同時發現梁驚塵只穿了件襯衣。袖子被高高地绾起,露出兩只結實有力的胳膊。
就在這時,門砰的一聲。時小海握着攝相機闖了進來。他有備用鑰匙,又住對面,完全把自己當單北的同租客了。一進來,就見到單北手裏拿着黃紙紅字的符篆。
“北哥,把這符給了我。”時小海央求道。這就是他來的目的。
他萬事俱備,忽然發現最要緊的一樣。如果真有鬼鬼神神的,他還不是砧板上的魚肉,任鬼宰割。
單北還沒有說話,梁驚塵抓住了時小海的衣領,“以後的工作中,難免會與邪祟打交道。你不能一直這樣,拖大家的後腿。你天生陰陽眼,也算是有點慧根,從今天起,你跟着小北學畫符。”
啊???
于是,時小海張着他圓圓的嘟嘟嘴,瞠目結舌的瞪着梁驚塵。
他做什麽了?
他不過是過來向他北哥讨張救命符。
兩天後,三人乘坐飛機,經過四個多小時的飛行,抵達H城。這裏氣候比N城低了十多度。單北、時小海穿了毛衫,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梁驚塵依然只是一件黑色長風衣。
時小海嗤之以鼻,反正凍的是他,又不是自己。
晚上9:00,三人抵達網紅酒店“天天有住。”雖然在網絡上赫赫有名,但在本地卻十分平靜。三人坐的士的時候,的哥還是開了導航才到達這座老舊的酒店。
酒店是老式住宅樓改造而成。三個單元六層。一梯兩戶。一邊的牆上做了霓虹招牌,閃着“天天有住”幾個大紅字。
時小海已進入了工作狀态,先把酒店的外觀拍了一遍,然後給他北哥來了個特寫。
他北哥衛衣外面套了件夾絨牛仔衣,十分青春,十分清俊。
正拍的時候,酒店又來了四個小年輕,與他們一樣,站在酒店門口,拿着手機與自拍杆,好一通拍。
四人三男一女,不過二十左右。他們交談的語氣與內容,一聽也是從外城來的,而且還是南方城市,其中那個長發女生,還不停地說:“好冷,好冷。怎麽會這麽冷啊。”
戴着個鴨舌帽的男生,就說她,“都讓你多穿點了。”
時小海充分懷疑這幾個人也是受視頻的蠱惑,前來體驗這個靈異酒店的。
時小海捅捅單北。“有競争對手了。”
此時,對方幾人也向這邊看了一眼。其他幾個倒挺好,其中一個腦後紮着個小辮子的男生,目光中充滿敵意與不屑。
一單元一樓左邊的房間改成了前臺,右邊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出,是店主自己的小窩。前臺裏面一看就是爺孫倆。小的那個看起來十四五歲是個小姑娘,趴在裏面的一張小桌上做作業。
爺爺六十多歲,但看起來非常健碩,不茍言笑,頂着兩個大眼袋。正在給人辦住房入住。只是對電腦不怎麽熟,總是要去問小姑娘。
“娟子。這到底怎麽弄。”謝金來問。
周小娟慢騰騰地放下本子,“讓個地兒。”然後在電腦前,一陣啪啪地操作。雖然她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但非常熟悉業務,看來平時沒少給謝金來幫忙。
然後是三男一女在辦入駐,小辮子拿出幾人的身份證問:“你酒店到底有沒有鬼啊?是不是你們自己炒作呀?”
謝金來猛地一掀眼皮,精光暴出。他身材魁梧,氣勢驚人,下一刻,就要掄圓了湊人的樣子。
謝金來指着小辮子,“我要看到你們拿手機拍,別怪我把你們手機給砸了。”
老爺子膀大腰圓,氣勢凜人。
時小海悄眯眯地把包裏的掌上攝影機,又往裏面塞了塞。
單北無比鎮定,小聲說,“公司已提前打呼招了。”
這時,又有幾個人前來要住店。周小娟愛搭不理,“滿房了。”
網紅酒店就是這麽霸氣。
單北拿了三張身份證。他訂了兩個房間。酒店本來就是住宅房改建,又臨近學校,基本上是以家庭為單位入駐。一個房間可以住三到四個人。本來要訂三個,但酒店方覺得他們人太少,只給兩個房間。
周小娟一看單北的身份證。“啊,節目組的。”
謝金來哼了一聲。看來,對于節目組他也不歡迎。
把房卡遞給單北的時候,一臉笑。“你們房裏的熱水壺壞了一個,你們先進去,一會兒給你們送個新的上去。”
周小娟臉部扁平,單眼皮,塌鼻子,不笑時自帶陰郁,但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就活潑青春多了。
“謝謝。”單北接了房卡。
房間是501、502。分別在樓梯的一左一右。房子十分陳舊,牆體雖然打掃得幹淨,但已泛黃。并貼滿了開鎖,通下水道的小gg。
單北把其中一個房卡拿了出來。時小海已舉手:“我跟你住一個房間。”
單北明顯“啊”的表情。倒不是他偏向梁驚塵,而是他現在與梁驚塵合租,所以下意識的,就覺得他是和梁驚塵住一起的。
“登記的時候,我和小北安排在一個房間。”梁驚塵目光穩穩地看着時小海,“我看到了。”
時小海踱了腳,差點沒撒潑,“這有什麽關系?人家管你怎麽分配房間,人家就只是登記。”
時小海是真害怕。才來時的興奮勁一過,一想到晚上,要獨自面對未知的一切,就開始毛骨悚然了。
單北眨了眨眼睛,“這有什麽關系?晚上可能都沒有時候睡,我們是過來工作的。小海,你先到屋裏換衣服,然後到我們這邊集合。商量晚上的行動。”
對啊。時小海一拍腦袋。“行,你們別關門。我一會兒就過來。”
終于……安頓好了這兩位爺。
單北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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