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6

Chapter6

又甜又苦。

這是蒂維娜的第一感覺。

既有光明之力的甜美,又有黑暗之力的苦澀。

她的力氣在女性中是頂尖,就是相比男性,也不遑多讓,但此時,當手腕被握住高舉頭頂時,純動用力氣,她竟然掙紮不開。

面前的男人看着清瘦,但當真正靠近他時,卻會發現他不但身量高,肩背也寬闊,是很健壯的體型,力氣也大到驚人。

蒂維娜幾乎已經用了全部的勁,面前男人只是手臂爆出青筋,也加大了力度,動作間仍是巋然不動。

她被斐切爾靠近時的陰影所覆蓋。

她第一次這麽直觀地感知到什麽是侵略性。

斐切爾的吻一開始是小心的、充滿試探的,輾轉于她的唇瓣,厮磨舔咬,幾秒後,他開始不再滿足于淺嘗辄止,開始嘗試撬開她的牙關,試圖長驅直入。

蒂維娜緊咬牙關,沒讓他如意。

但是她還是嘗到了他的血液味道。

清甜,微苦,兩種矛盾的味道奇妙地混雜在一起,仿佛魔法彈在唇齒間爆開,炸裂般的刺激。

她還感知到了一種陌生而強大的力量順着口腔進入身體,在身體內橫沖直撞,屬于光明的力量在遏制着邪惡的黑暗力量,體內魔力被攪得混亂,三股互不相通的力量呈對峙局面,互不相讓。

蒂維娜的身體仿佛都在被拉扯,痛的她光潔額頭滲出冷汗。

斐切爾第一時間發現了她的不對,想扶住她查看情況,卻被蒂維娜擋住。

她經受過更痛苦的訓練,此時還能保持神志清醒,牙關緊咬,借助魔力輔助,狠狠推開斐切爾,厲聲道:“離我遠些!”

蒂維娜眉眼英氣,狠起來的模樣十分能唬人。可惜不論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後,斐切爾都沒有怕過誰,并沒有被吓住。

他長臂一伸,便強行把蒂維娜撈進懷裏,一只手已經覆上她的額頭,語氣裏有着不加掩飾的擔憂:“沒有發燒,那是怎麽了?”

蒂維娜想用膝蓋頂.開他,卻反而被他用膝蓋壓住自己一雙長腿。

“別動,讓我看看。”斐切爾沉聲說。

他還是沒能想起記憶,但做這些動作時卻行雲流水,沒有絲毫滞澀,甚至……

斐切爾看着自己指尖不知什麽時候凝出的白光,目光放空一瞬間,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辦到的。

就在他出現想再凝聚出這樣力量的念頭時,他的另一只手也凝出了同樣的白光。

原來,只要他心念一動就可以辦到。斐切爾悟了。

他看向懷裏的女騎士。

對方眉頭緊蹙,雙眼眼睫下垂,遮住了那雙熠熠生輝的金眸,唇瓣失了血色,有些發白。

但他還記得它平常時候的嬌嫩模樣,薔薇花瓣般的粉嫩,能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

斐切爾承認自己存了私心。

他收斂了指尖白光,再度吻上對方唇瓣,觸感一如既往地柔軟。

他在唇瓣相接中,把疏導力量的白光導入蒂維娜的身體,疏散了那股在她身體裏橫沖直撞、大肆破壞的黑暗能量,把光明能量轉化為可以被她吸收的魔力。

他猜測自己也許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不然怎麽會這麽熟練?

蒂維娜慢慢平靜下來。

痛苦平息後,她恍惚中覺得剛剛助她平複體內暴動的那股力量有些熟悉。

……是什麽呢?

她想了一會兒,終于想起為什麽覺得熟悉了。

她年幼的時候,因為性格倔,不服輸,經常受傷,但是自尊心很強,受傷了往往藏着掖着不讓母親知道,小小一只獨自待在房間裏給自己上藥。

而這時候,光明神總會出現。

“怎麽又受傷了。”光明神每次出現,都被一團金光包裹,完全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得出他身材高大,其他一概看不清,看久了眼睛還會刺痛。

“……”小蒂維娜抿着唇不說話,受傷最嚴重的手臂悄悄往身後藏了藏,不想讓祂注意到。

面前忽然出現一只骨節分明、皮膚白皙的手,平攤開的掌心放着一顆金色小糖豆。

“這是對勇敢的小騎士的獎勵。”光明神說。

雖然祂的聲音像是被加上了混音,聽不出來聲線,但不影響蒂維娜聽懂。

小蒂維娜卻沒接,垂着頭,悶悶不樂地說:“但是我沒贏。”

她拼盡全力,也沒能贏過父親。

“你敢于挑戰,且不認輸,已經是很勇敢的行為,值得嘉獎。”光明神說。

小蒂維娜擡起頭,即使眼睛刺痛,仍然望着光明神的方向,問:“真的嗎?”

金光中傳來光明神肯定的聲音:“嗯。”

小蒂維娜終于接過糖豆,送入嘴中,感受到一股暖洋洋的光明之力在體內游走,幫她撫平了傷痛。

那感覺和現在非常相像。

蒂維娜從回憶中抽回思緒,恢複力氣後,第一件事就是揪住……斐切爾沒穿衣服,沒有衣領讓她揪,于是她轉而捏住對方光滑下颌,語氣冷漠地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為什麽屢屢給她熟悉的感覺?而且身上疑點重重。

斐切爾說她能通過血液判斷出血液主人的種族,這話沒說錯,她确實有這個能力,這項能力幫了她不少忙。

可她這次沒能判斷出斐切爾的種族。

他的血液味道不屬于已知的任何一個種族。

斐切爾無辜地看着她,輕聲說:“我也不知道。”

蒂維娜逼近他,金眸裏閃着永不熄滅的火焰,灼灼生輝,低聲說:“你魔法用的這麽熟練,還敢說自己失憶?”

斐切爾無奈地說:“只是身體本能記憶而已。”

蒂維娜定定地看了他幾秒,下床起身,冷淡道:“跟我來。”

斐切爾毫不避諱地起身,高大身材一覽無餘。

蒂維娜:“……”

蒂維娜:“你先給我把衣服穿上。”

斐切爾攤手:“我沒有帶衣服來。”

情人見金主還需要帶衣服?那必然是不需要的。

斐切爾覺得自己真是牢牢拿捏住了當一名合格情.人的要點。

蒂維娜:“……”

即使是大半夜,她也不能容忍一個全.裸美男在家裏亂走。

她咬着牙,從衣櫥裏拿出一件披風,扔給斐切爾,冷冷道:“系在腰上。”

斐切爾穩穩接住,利落地在腰間系好,睜着雙清透的眼睛看她,嗓音柔和:“這樣可以嗎?”

蒂維娜勉強地點點頭:“嗯。”

然後轉身帶路。

斐切爾看出她的心情不太美妙,識趣地沒再違逆她的意思,乖乖跟了上去。

……

蒂維娜帶他來了地下室。

這裏有許多斐切爾沒見過的玩意兒。

蒂維娜坐在一張長桌旁的椅子上,指着對面一把金屬椅,示意他坐下。

斐切爾剛坐下,椅子上就突然出現許多墨藍色的魔力光索,将他牢牢束縛住。

地下室光線昏暗,只點了幾盞煤油燈。

即便光線并不明亮,斐切爾也仍舊顯眼。

他實在太白,墨藍的繩索綁在雪白的皮膚上,只帶了勾人的視覺震撼。

蒂維娜還是第一次碰見這種情況,因為嫌疑犯太好看,而把審訊現場弄得像調.情現場。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在玩情.趣呢。

蒂維娜起身,從不遠處的櫃子裏拿出一顆同色的墨藍魔法球,塞到斐切爾手心裏,道:“拿好。”

斐切爾什麽都很長,包括手指,因此手掌寬大,其實一只手就能拿穩魔法球。

可他偏偏雙手捧着,模樣看上去乖極了。

怪不得哥哥說,面對好看的人,刑訊官總會寬容一些。蒂維娜此刻才真正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不可否認,對方這個模樣确實很能唬人,換個心軟的,說不定就舍不得審問他了。但這些人裏面,絕不會包括她。

蒂維娜冷聲道:“我問什麽,你都要如實回答。”

斐切爾乖巧點頭,純淨眼眸看向她,眼裏的情感毫無保留,全是赤誠的信賴。

蒂維娜不為所動,開始審問:“你的真實姓名。”

斐切爾:“斐切爾。”

魔法球和繩索都沒有動靜,說明是真話。

蒂維娜表面不動聲色,繼續提問:“記憶有沒有恢複。”

斐切爾:“沒有。”

魔法球和繩索仍然毫無動靜。

竟然是真話?蒂維娜有些懷疑,但魔法總不會幫着他作假,所以應該是真話。

第三個問題:“你接近我的真實目的。”

斐切爾答得坦坦蕩蕩:“想做您的情.人。”

魔法球和繩索竟然還是沒有動靜。

蒂維娜簡直要疑心它們是不是壞了。

她雙腿交疊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思索幾秒,果斷起身,從櫃子裏一個墨藍色的項圈狀東西,戴在了斐切爾脖子上。

墨藍與雪白互相映襯,色差很大,竟顯得有些色.情。

可惜斐切爾面前的是着名的,不、近、男、色的聖騎士長大人。

所以她連一個多餘目光都沒給他,戴好即離開,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斐切爾也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回答。

沒有異常。

蒂維娜皺起眉,不再執着于這個問題,繼續問:“你的種族。”

斐切爾仍舊是毫不猶豫地回答:“人族。”

這次魔法球、繩索和項圈有了反應。

魔法球在瞬間亮起強光,繩索在瞬間收緊,勒進堅實肌肉中,項圈也在瞬間向內收緊——但不過是短短瞬間,這幾樣物品便失去亮光和動靜,恢複成一開始的平靜狀态。

蒂維娜眼皮一跳。

她用這種道具審問過不少嫌疑犯,自然知道它們這樣的反應意味着什麽——他說的不是真話,所以它們有反應,但是他堅定地認為自己說的是真話,所以它們又沒了反應。

有意思,真有意思。

蒂維娜上下打量着他,難得對一個人産生了濃厚興趣。

她繼續問:“你的血液裏為什麽有兩種力量?”

斐切爾:“可能是因為同時受到光明裔和黑暗裔的詛咒吧。”

魔法球、繩索、項圈再次先亮後暗。

蒂維娜微怔:“你是無信仰者?”

博爾特大陸一共有兩種信仰,分別是光明和黑暗,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們都信仰光明神,還有百分之四的信仰黑暗神,剩餘的百分之一,則是無信仰者。

他們誰也不信,只信自己,因此受到光明信衆和黑暗信衆的排擠,然後成立了一個組織,稱作綠蘿同盟,寓意永不言棄和守護幸福。

難道斐切爾是綠蘿同盟的人?也許是高層,然後因仇被追殺,機緣巧合之下被她救回來。

斐切爾揣摩了一下自己的心思,覺得自己應該是誰也不信的,因此點點頭:“嗯。”

這回,魔法球等三物沒有任何反應。

蒂維娜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但她心裏還是有疑慮。

自從她當上聖騎士長後,不是沒有人絞盡腦汁往她這裏送人,但沒有一個成功,歐拉會為她擋下來。

斐切爾是唯一一個成功進了她家家門的——畢竟他是她親手領進家門的。

雖然現在看來,他的身份明顯有問題,但蒂維娜目前不打算趕走他。

反正他對她造不成威脅,想留在她身邊就留着吧,時間長了,他總會暴露的。如果真有背後之人……也會主動出現的。

不急。

而且蒂維娜想弄清楚,她為什麽會對他有熟悉且親切的感覺,明明在她的記憶裏,他們是第一次見面。

斐切爾的眼神很好,雖然光線昏暗,但是并不影響他視物。

他看向不遠處,看到被半打開的櫃子,看到露出一截的皮.鞭,握柄處光滑簇新,顯然從來沒被用過。

還有一些其他的刑訊用具,有的他能猜到怎麽用,有的猜不出來。

問的差不多了,蒂維娜起身,準備放了他。

在蒂維娜起身的瞬間,斐切爾以為她又要去拿新的道具,忐忑地開口:“您會把那些刑具都用在我身上麽?”

說着,他看向櫃子。

蒂維娜順着他的視線一看,看到了剛剛被她不小心翻上來的其他道具,臉色一黑。

這是誰放的?她明明從來沒有買過這些東西,也沒有把它們帶進家裏!

她想起上次找刑訊官買刑訊器具,對方笑得一臉奇異,突然就想明白了。

真是滿腦子廢料!

她把東西帶回來後,讓歐拉放好,歐拉竟然沒有檢查麽。蒂維娜皺緊眉頭,決定改天要好好和歐拉談談。

皮鞭、十字扣……甚至還有連她也不知道用處的東西。

刑訊官竟然以為這樣是讨好她麽?!

蒂維娜決定明天天一亮就去把東西還給對方。

她轉回頭,看到斐切爾烏黑的眼眸,臉微不可查地一僵,還好她本來就是板着臉,看不出來。

“不會。”她有些僵硬地回答。

斐切爾笑了,笑容充滿依賴,嗓音輕和:“您真好。”

他說完這句話後,突然抿了抿唇,薄薄的眼皮垂下又擡起,眼神熱烈大膽地看着她,輕聲說:“其實就算您想,也沒有關系的,我能受得住。”

他還被墨藍的繩索捆着,上半身完全袒露,露出線條分明的胸腹肌,渾身上下唯一的布料就是系在腰間的披風,卻并沒有覺得害羞,大大方方地直視蒂維娜,眼神明亮,嗓音有些低啞。

“您想怎麽對我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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