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

第 41 章

皇宮禦書房。

“蔡州災禍系官府與江湖争鬥所致，具體緣由臣已在奏章中說明，所幸官銀及時尋回，未釀成大禍，但蔡州府尹為一己私利，置百姓安危于不顧，還請陛下定奪。”鐘颢正在向沈煜彙報這次蔡州事件的結果。

之前蔡州的事情解決後，鐘颢便已經将奏章呈送京都。至于清水寨盜竊官銀的原因，之前他們在蔡州已經查問過那些卧底，說來可笑，居然是因為不信任官府。

清水寨已故的那位寨主認為，蔡州府衙必定會将赈災銀私吞，所以他們便一鼓作氣地将官銀盜走，想等風頭過去自己開倉放糧，卻沒想到遇上了鐘颢一行人。

他們一心想着自己操作，也不知是真心為百姓考慮，還是想要為清水寨賺得人心，可是他們卻沒有想過，在他們等待的這段時間，那些受災的百姓該如何生存。

“好，愛卿的奏折朕已經看過了，已經派了新的官員接任蔡州府尹一職。”沈煜将跪着的鐘颢扶起，狀似無意地開口，“另一件事……不知愛卿辦的如何？”

鐘颢明白皇帝陛下指的是什麽事，也是他這一路上一直沒想明白的事情，那就是陛下為何要讓他監視翕王殿下，不是說陛下最信任的就是翕王了嗎？

但鐘颢身為臣子，自當忠君之事，便将這一路上的事情如實說了，“陛下，這一路上，翕王殿下并未獨自行動過，只有一次，翕王殿下獨自去見了平南侯爺，不過翕王是為了蔡州的案子。”

“好，朕知道了，愛卿退下吧。”聽到鐘颢的話，沈煜居然松了口氣，他也不想懷疑沈浸溪的，但是每當他想全心信任這個弟弟的時候，腦中就會浮現出先皇臨終前反反複複的叮囑。

“小心翕王。”

在這個人心難測的朝堂上，沈煜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沈浸溪，可是他父皇的話卻讓他不得不對沈浸溪存有幾分猜忌，信任與猜忌的反複拉扯，讓沈煜進退兩難。

“鐘愛卿，你妹妹來盛陽了嗎？”剛準備退下的鐘颢，就被皇帝陛下的問話阻止了步子。

“臣的妹妹？”鐘颢沒理解沈煜對鐘顏的突然詢問，但回想了一下，好像自己妹妹救過陛下來着，“顏兒同臣一起回來了。”

沈煜自己反倒有些不自在地開口，“哦，朕只是想起鐘姑娘和貴妃是舊相識，若鐘姑娘有空可常來看看貴妃。”

“謝陛下，臣會告訴顏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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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兒和貴妃怎麽會是舊相識，倒是沒聽她提起？

鐘颢稍加思索了一下，也沒在意，就出宮去了。

鐘颢回到府衙的時候，就看到鐘顏在等他，“哥，盛陽的日常巡防歸你們府衙管嗎？”

鐘颢停下腳步，認真地看着鐘顏，“你想幹什麽？”

“放心，我不幹什麽。”鐘顏舉手向他保證，“我就是要安排一批千言閣的人，去阻止十殺樓出盛陽。”

鐘顏細細将十殺樓的事情對鐘颢說了，鐘颢在經歷了這一次出去的事情後，也見過了太多朝廷與江湖兩派争鬥引起的惡果，此刻聽完鐘顏說的，自然也支持鐘顏關于聯盟的事情，并說會幫助鐘顏勸說皇帝陛下。

鐘顏見鐘颢還是一副認真的樣子，便寬慰他，“放心吧哥，保證不與巡防兵起沖突。”

卻見鐘颢搖了搖頭，有些擔憂的樣子，“不是這件事，顏兒，你确定就是翕王殿下了嗎？”

确定此生就唯愛他一人了嗎？

鐘颢想到皇帝對沈浸溪的做法，實在免不了擔心自己妹妹卷入這場皇室內鬥中。

鐘顏也認真起來，“哥，我确定。可能你會覺得，我才剛喜歡他，現在說确定太早了。可是，在我發現喜歡他的時候，便發現自己其實早就喜歡他了，習慣了他的存在，他不在我會不安，他受傷我會害怕，我以前從沒有害怕過什麽的。”

鐘顏還在繼續，“一輩子或許真的很長，可是回來的這一路上，我對他只有越來越喜歡，甚至到了自己也有些無法控制的地步，他在唐州受傷的時候，有一瞬間我真的動了殺人的念頭。所以啊哥，就算一輩子再長，我覺得我也不會再喜歡上其他人了。”

一向坦率直接的妹妹，說起感情來同樣如此熱烈。既然如此，那他就相信妹妹吧。鐘顏按下心頭對或許會到來的皇室争鬥的擔憂，由衷地祝福妹妹，“顏兒，你要一直開心下去。”

“哥，你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覺得我們顏兒長大了。”鐘颢趁機揉了一把鐘顏的頭發，看鐘顏氣呼呼地整理頭發，心情緩解了一些，又想起一件事來。

“對了，陛下剛剛說你與貴妃是舊相識，想讓你進宮看看貴妃。”

“什麽？”鐘顏瞬間僵住了手裏的動作，又馬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貴妃，哥你……見到貴妃了？”

“沒有啊，你緊張什麽？”

那就好，那就好。

鐘顏拍拍胸口，立馬找借口，“哥，我忽然想起還有事，我先走一步！”

還沒等鐘颢開口，就消失不見了。

鐘颢跑出府衙的時候，已經決定現在就去找周潋容，不管怎樣，先問清她的想法才能決定下一步。

但是，怎麽進宮呢？

自己一個平民女子，怕是剛到宮門就被攔下了，若是偷偷溜進去，又不是幹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也不太好。那……找鐘颢，肯定是不行的，那還是去找沈浸溪吧。

鐘顏擡腳往翕王府的方向走去。

“什麽，阿溪不在啊，岑叔，他去哪兒了？”

“王爺去找你了。”

剛到翕王府，就被告知沈浸溪去找她了，應該是去的添香客棧，鐘顏想起之前告訴過沈浸溪，若要找她，就去這裏。

鐘顏又一溜煙沖到添香客棧，卻又被沈浸溪告知不在這裏。原來沈浸溪拿着鐘顏之前給的千言閣信物，客棧的人就熱情地把他帶去三門找鐘顏了。

鐘顏雖然累得氣喘籲籲，卻還是沒顧得上喝上一口茶水就沖去三門了。

現在已經不是急着找沈浸溪幫忙進宮了，而是開始擔心沈浸溪了。

誰知道三門的人會對他做什麽？

整個盛陽誰不知道沈浸溪就是翕王？三門還沒有朝廷人踏入過，就算是鐘颢也只是去過添香客棧，更何況沈浸溪還是皇家的。

雖說三門因為設在盛陽，是最早對朝廷放下成見的，但畢竟還是多多少少存在些成見的。

終于到了三門，鐘顏感覺這剛回到盛陽的第一天簡直累死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看到一人，一把抓住腳步匆匆的柳毅，“翕王人呢？”

“聽說被張大哥他們帶走了，我也正要過去。”

鐘顏和柳毅到是時候，就看到一群人七七八八地圍着，中間的沈浸溪早就被遮得嚴嚴實實。

三門的人倒是一臉興奮的樣子，七嘴八舌地議論着。

“還是第一次見到活得朝廷人出現在咱們這兒呢！”

“真的是翕王啊，閣主這招高啊。”

“小聲點，別讓人家聽見。”

鐘顏聽得耳朵直跳，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沈浸溪那麽不喜歡和外人接觸，這次一下子被這麽多人圍着議論，豈不是要氣死。

趕緊呵退衆人，“都幹什麽呢，該幹嘛幹嘛去！”

人群七零八落地離去，鐘顏看到沈浸溪卻一點沒有生氣的樣子，對他們的這些議論都回以微笑，只是安靜地聽着，鐘顏不知怎的，還從沈浸溪的眼神裏，品出一絲他對這種情形感到新奇的意味來。

鐘顏搖搖頭：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趕緊過去把沈浸溪拉走，沈浸溪任她拉走，但是鐘顏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剛剛圍着的張鵬就湊過來，對鐘顏豎起大拇指，“閣主這招高啊，這下咱們的聯盟……”

他還沒說完，就被柳毅一把拽走了，阻止他的胡言亂語。

雖然他只說了半句，但鐘顏明白了，也明白了他們剛剛圍着沈浸溪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他們以為鐘顏與沈浸溪交好，是為了借用他的身份促成聯盟。

鐘顏不想沈浸溪誤會，“阿溪，我要跟你說一件事情，原本我不準備告訴你的，因為你本與此事無關，我不想你卷入其中。”

鐘顏将千言閣聯合江湖九幫十八派準備與朝廷結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沈浸溪說了。

一陣夏風緩緩拂過，将鐘顏接下來的句句真心帶給了沈浸溪。

“我告訴你這件事情，是不想你誤會，我說喜歡你，絕對不是想利用你來完成聯盟，只是因為我喜歡你。”現在這種情形，鐘顏再說出這樣的話，她心裏也沒底沈浸溪到底會不會相信。

畢竟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

“我知道。”短短的三個字輕聲落在鐘顏耳中，卻讓鐘顏懸着的心完全放了下來。

我愛了你那麽久，又怎麽會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

沈浸溪伸手想去幫鐘顏整理被風吹到額前的碎發，卻被鐘顏從半空截住，抓住他的手湊近一步，鐘顏剛剛的忐忑已經被歡喜取代，“太好了，你相信我啊，為什麽？”

“因為……我也喜歡你。”一只手被鐘顏拉住，沈浸溪只得單手輕輕環過鐘顏的腰，将她帶到身前，隐藏住自己這句遲來已久的喜歡，帶給自己的劇烈震動。